重生名媛望族 六十八章

作者 : 素素雪

锦瑟见贺嬷嬷一脸焦急地瞧着己,心中明,面上便笑的越发欢悦,目光晶亮,闪动着惊喜,道:“真是有劳婶娘,如今还伤着,竟还记挂着此事,为事事都想得周全前两日为婶娘新做一条抹额,嬷嬷且等回依弦院取来一并给婶娘带过去,可好

贺嬷嬷闻言见锦瑟一脸女孩的天真清爽神情,心中便打个突,她到现在都有些弄不明白,这位四姑娘到底是怎回事分明先前一切都好好的,怎突然就叫人瞧不明白早先在老太太寿辰时,她叫夫人出尽丑,偏她夫人竟还以为一切都是巧合等这次的事情夫人又吃大亏,她们才算看清楚明白,分明一切都是四姑娘预谋好的,一步步的算计,一步步的扭转乾坤,竟是在夫人设下的层层陷阱中还能全身而退,并反扑为胜,这得多深的心机才能做到,哪里像是个十来岁的丫头

想着这些,再瞧锦瑟面上那神情,怎能不叫贺嬷嬷提心,她暗捏捏拳头,这才笑着道:“夫人惦记四姑娘,这不也是因为四姑娘待夫人也恭孝的紧嘛,这段时间四姑娘多灾多难,竟还有心思为夫人绣抹额,看来是当真将夫人记挂在心上只是夫人如今已等着姑娘,不若就叫丫鬟回去拿,姑娘便先老奴一块到淑德院去吧,叫夫人久等岂不违姑娘一番心意

锦瑟闻言点头,便白鹤道:“回去取那抹额来,王嬷嬷知晓放在那里,也王嬷嬷说,去淑德院瞧婶娘,晚些回去

白鹤明白锦瑟的意思,忙应命而去锦瑟坐软轿到淑德院时,凌燕已迎出来,说话间她打起门帘将锦瑟让进屋中,却见吴氏便坐在明间的罗汉床上,正含笑看过来

锦瑟望去,只见吴氏今日的打扮往常极为不同,平日她惯爱穿明艳而华贵的衣裳,尤其喜穿象征正室身份的正红色头上便是寻常时也要插上一排的金钗才罢,今日她却穿着一件家常的素莲色灰鼠里的绣银丝菊花长褙子,下套一条颜色更为清雅的鹅黄色棕裙,头发随意挽起,只在侧面别一朵玉兰绢花,映着那眉眼间的轻愁,微微发白的面色,倒显出几分娇柔温善来

而她的身旁却还站着一人,锦瑟望去眸光便微微闪动下,这站在一旁伺候茶水的不是旁人,正是昨儿她在园子中遇到的那冰莲姑娘

她今儿穿戴的却吴氏有异曲同工之妙,一身淡蓝色素衣将肌肤映的欺霜赛雪,莲藕粉白的高腰惊涛裙,脸上也未施粉黛,乌发挽个简单的随云髻,用紫碟木簪固定着,一双含情目盈盈若水,弯弯新月眉似蹙非蹙那裙子的腰带束在胸下,虽是挺着肚子,但却无碍那娇弱轻柳,楚楚动人的风姿

只看吴氏冰莲的打扮,今儿倒似一个个都要打苦情牌,锦瑟心中好笑,脚下便快赶两步,上前盈盈的福福身,道:“给婶娘请安,婶娘今儿气色倒好,锦瑟便也放心

吴氏令贺嬷嬷将锦瑟扶起来,笑着道:“莫站着,到婶娘这里来坐,快叫婶娘好好瞧瞧,前儿匆忙间也没能好好问问,可有哪里受伤

锦瑟上前在吴氏身旁坐下,神态恭敬而儒慕地被她拉着手寒暄一阵,吴氏这才似想起冰莲来,扭头指着冰莲,冲凌燕道:“给她也搬个锦杌子来,她身子不便,也别伺候着,坐下一道说说话

言罢,又冲锦瑟,道:“冰莲如今这身子也沉,念着叔父子嗣单薄,好容易她进府便怀上,也是大功一件,便想着将她的名分定下来,将才已叫她敬过茶,以后便也是这府中的姨娘

凌燕给冰莲搬锦杌子,冰莲这才放下茶盏,曲膝谢过过去侧着身子坐,锦瑟便笑着瞧向她,道:“真是恭喜莲姨娘,姨娘昨儿在园子中闪到腰,如今可已好

冰莲闻言便忙回道:“都是夫人仁慈大度,贱婢才能在府中有安身之处贱婢早已无碍,谢四姑娘惦记

锦瑟便点头,神情淡然地又移开视线,吴氏见两人这般,越发觉着昨儿两人不过是在园子中碰巧遇上说两句话罢,她心中对今日之事便愈发胸有成竹起来

吴氏又锦瑟闲聊两句,白鹤才取抹额进来,给吴氏请安,退到锦瑟身后,冲锦瑟一笑呈上那抹额锦瑟心知一切都安排妥,便笑着接过那抹额拿给吴氏,道:“早先给婶娘做条抹额,一直忘记带过来,绣的不好,婶娘瞧瞧可还戴的

吴氏接却见那抹额橘红色的底,上用彩锦绣制云霞图案,彩线配色极为精妙,望去当真是晔如雨后云霞映日,晴空散彩虹,吴氏目光一亮,赞道:“要说府上几个姑娘的女红,单论绣工姐姐要出彩一些,论心思巧妙却无人能及半分,瞧着花样,真真新鲜又好看,婶娘极喜欢呢

吴氏说着便令凌燕拿来靶镜,叫贺嬷嬷给她戴在额际,众人是一起称赞,又说笑两句,吴氏这才冲贺嬷嬷道:“去将那些账本都拿过来吧

片刻贺嬷嬷带着两个婆子,抬着一个大红木箱进来,锦瑟瞧着不觉挑眉,道:“这多呢……

吴氏笑着叫婆子打开那箱笼,却见里头整整齐齐地摆放数十本账册,她笑着指着那账册道:“这年多来承蒙族中信任,叫婶娘为们姐弟照看着这些家业,婶娘没有不用心的道理每处产业都有明细账目在此,今儿一并交给,可要好好理一理,来日也多帮衬着青哥儿

锦瑟知吴氏既敢将账目交,那从这些账本上便难查出什俩,她兀笑着点头应,便起身,道:“那便不打搅婶娘休息,只是今儿就带着白芷一个,还得劳烦两位妈妈将这箱笼帮着抬回依弦院才好

吴氏见锦瑟起身,却也跟着起身,道:“这又何难的,本便是叫她们给送过去的,只是念着都是些重要物事,还是当面交给的好,这才叫大冷的天又往婶娘这里跑这一趟

锦瑟便笑着道:“原就是要来给婶娘请安的,那便先回去谁知她言罢吴氏却没放开她的打算,依旧拉着她的手,道

“这屋中炭火烧的太热,闷的紧,婶娘也坐半日,也出去透透气儿

她说着竟就迈步往外走,锦瑟心一提,知吴氏的筹谋,便也不多劝,只看着凌燕给她披上一件大斗篷吴氏要出去,冰莲屋中丫鬟婆子们是都要跟着的,一众人出屋,吴氏在廊下深吸一口气便笑着道:“果然是外头空气好,人都熨帖些

她言罢就拉着锦瑟往台阶儿处走,锦瑟冲白芷两人使个眼色,便笑着扶着吴氏的手,道:“婶娘慢着些……

谁知她话尚未说完,便闻廊道的尽头传来一声惊叫,接着便是物件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众人皆闻声望去,却见竟是一丫鬟因走路不经心摔倒在地,她捧着的鎏金托盘,连带着上头的白瓷缠枝梅花的汤药碗一并摔在地上,碎的满地都是,那丫鬟显也被药汤烫到,故而扔在尖叫

众人尚未来得及将目光回廊处拉回,便又是两声尖叫在身边传来,扭头时便只瞧见本好好站在台阶上的夫人不知怎的竟是倒在地上,而她的身下四姑娘正平躺着,用身体垫在夫人的腰背下,一双手更是抬着牢牢地护着撑在夫人的背上四姑娘的两个丫鬟白鹤白芷一人一边儿地架着大夫人的胳膊,大夫人半坐半躺地悬在空中

瞧着情景,显然是大夫人没站稳险些跌倒,是四姑娘眼疾手快地丫鬟一起扶住她,这才没叫夫人摔倒只是大夫人的面色却极为难看,紧闭着的唇抿成一条锋锐的线,眸中尽是阴厉之色

而那尖叫声却还在继续,分明便不说大夫人发出的,众人再观,便见原先跟在大夫人身后的莲姨娘不知何时竟已滚落在台阶下,正蜷缩在地上用双手捂着滚圆的肚子惨呼不已那莲姨娘面色苍白,只一会功夫已出一头大汗,双腿动作间粉白的裙子已湿一片,显然,羊水破

“姨娘姨娘怎天啊,姨娘被夫人推倒,姨娘惊胎莲姨娘身边伺候的单嬷嬷这才似刚刚反应过来一般,忙奔下台阶跪倒在地上将莲姨娘给扶住,眼见莲姨娘身下已经漫出血水来,登时便大声喊着

吴氏将才趁着众人目光都瞧向那丫鬟,便欲推开锦瑟假装被锦瑟撞到往地上摔去,她摔倒的同时刚好又推身旁的莲姨娘一把,将莲姨娘给推下来台阶按她的计划,莲姨娘摔下台阶的同时她己也刚好摔倒,两人一并落胎儿,别人便不会怀疑她刻意陷害锦瑟,只会觉着是锦瑟心中有恨,趁机推倒她,而那莲姨娘不过是受无妄之灾

按吴氏的计划,当真是一石二鸟,一来打击锦瑟,再来也除掉莲姨娘肚子里的野种,到时候便是姚礼赫也怪不到她的头上,只会去恨锦瑟

可她怎也没想到,锦瑟她两个丫鬟竟是如此的警觉敏锐,她刚推开锦瑟的手,锦瑟竟就反过来死死拉住她,接着倒先一步比她更快地倒在地上,刚巧就用身子垫在她的腰下,而她那两个丫鬟更是一左一右地架起她,这样吴氏便再不能诬陷锦瑟推她,一时间面色怎会好看

单嬷嬷那边喊着,这边锦瑟已是满脸担忧的惊呼一声道:“婶娘快看看婶娘她怎样

她一言,贺嬷嬷等人才算反应过来贺嬷嬷的面色不比吴氏好到那里,忙上前白芷两人一道将半坐的吴氏给拉起来,白芷已拍着心口说道:“夫人没事,好在没有摔到,都是姑娘反应快呢,姑娘可摔疼吧

白芷说着将锦瑟扶起来,锦瑟便疼呼一声,抚着腰一脸难过众人不知内情,只觉着四姑娘当真是善良,夫人生嫌隙,却还如此仁厚地去舍身救下夫人,这般品行高洁,以恩报怨,当真是叫人不得不赞上一声呢

再瞧面色难看的夫人还有躺在地上痛呼的莲姨娘,登时众人心中便各有想法这好端端的站着怎会发生这种事情,只怕是夫人莲姨娘在较劲,至于到底是两人谁在害谁,那便不好说

“这到底是怎一回事却在此时院子中响起一声男人的震喝声,正是姚礼赫月洞门外快步过来,的身后江姨娘抱着只宠物狗亦步亦趋地跟着也进院子

姚礼赫见吴氏被人扶着站在台阶上,而冰莲却倒在台阶下的青石地上,被单嬷嬷抱在怀中,身下一滩血水,显然是惊胎气偏吴氏她那一院子的丫鬟婆子竟无一人上前帮忙,登时气恨的面色铁青,虎步生风地过来,盯向吴氏的目光似能将吴氏给生吞活剥

但非是吴氏丫鬟们不帮忙,实是将才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又太突然,也太过诡异,故而众人都愣住,便是吴氏己也都还没回过神来,谁能知道姚礼赫竟踩着这个点刚巧便进来

吴氏被喝斥,这才反应过来,她见姚礼赫一脸盛怒,又因计划没按她所想的进行,故而心中着实慌一下可紧接着她便又平静下来,只因本来请姚礼赫来便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虽不明白江姨娘怎也跟着来,虽是叫姚锦瑟那死丫头警觉地又逃过一劫,可这都无碍大局能除掉冰莲肚子中的肉已经是有所收获,其它的她都已安排妥当,只待老爷瞧见她也因此掉胎,便不会怀疑她,只会当这是一场意外罢

吴氏想着便忙也换上惊慌地神情,忙吩咐着贺嬷嬷,道:“快快看看姨娘怎样,都还愣着作甚,快去请大夫啊她说着却是面色一变,一脸痛苦地捂着肚子往地上瘫倒,惨叫着,“疼……的肚子……孩子……乳娘……

说话间她已软倒在地,鹅黄色的裙裾下一抹血色蜿蜒而下,竟然那冰莲一般模样丫鬟婆子见此一拥而上,纷纷惊呼而姚礼赫本已将冰莲抱起,见吴氏这般,登时便懵,瞪大眼睛盯着吴氏,身子晃荡着当真是有些两眼发晕,站立不稳

好容易人到中年又得这两个子嗣,本便期待非常,却没想到今日竟同时没,一来接受不这惨剧再来也实在弄不明白,究竟是出什事,将才见冰莲情景,只当是吴氏害冰莲,如今看家夫人也动胎气,倒不知该如何是好

“叔父快将莲姨娘交给婆子们抱进暖阁安置吧,婶娘肚子里的才是叔父的嫡子啊

身旁传来一个焦虑却清亮的声音,姚礼赫回头正见锦瑟满脸担忧地瞧着姚礼赫虽疼爱迷恋冰莲,可嫡庶却还分得清,闻言回过神,忙见怀中冰莲往婆子身边一推,喝道:“快将姨娘抬进暖阁好生照料

言罢,又看一脸苍白目光盈盈满是委屈痛苦的冰莲一眼,这才快步上台阶去瞧被丫鬟婆子护着的吴氏

见吴氏的裙裾已被鲜血污秽等物染红,面色便惨白起来,忙抱起吴氏便往屋中冲吴氏倒在姚礼赫的怀里,一手按着月复部,一双眸子却泪眼朦胧地盯着姚礼赫,道:“老爷……莲妹妹她怎样

姚礼赫见吴氏都这般还惦记着冰莲,又见她苍白的面上满是憔悴,一双眼睛是那的悲伤,映着那一身素衣,一头乌发愈发娇弱,登时心中便充满愧疚,只觉将才不该喝斥于她,兴许只是一场误会

正欲答,吴氏却泪珠儿滚落,又断断续续地急声道:“老……爷,都怨……妹妹没站稳,没能……没能拉住她,却又不中用地累地己也摔倒……们的孩子……孩子怕是保不住……

她面上神情是那脆弱,那悲伤,又饱含着对的歉疚之情,她的手抓着的衣襟,那般无助姚礼赫被吴氏瞧的心中一片疼惜感激,翻腾着更浓的愧歉之情,忙劝道:“莫慌,大夫快来,孩子定然能保住的

说话间已进内室,将吴氏放在床上,贺嬷嬷已一脸急切地道:“夫人这般,老爷还是快些出去吧

姚礼赫闻言这才又握握吴氏的手腕,转身出房谁知刚出来,凌燕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下,道:“老爷,您冤枉们夫人将才实是莲姨娘突然推夫人一般,好在夫人福大,被四姑娘救下,而莲姨娘己却恶人有恶报地摔在台阶下这才动胎气老爷您想想,夫人是正室,肚中少爷是嫡子,她岂会拿己的万金之躯去莲姨娘硬碰硬夫人已有位子嗣,在府中地位牢固,那莲姨娘的出身,便是生下庶子也碍不到夫人啊,夫人她今儿将莲姨娘唤来已喝她的茶,正式抬她为姨娘,若然夫人怀恨在心,又岂会如此是莲姨娘心胸狭窄,欲害夫人啊,老爷

姚礼赫闻言,想着将才吴氏的话,心中确实起疑心,可莲姨娘的身份竟敢这明目张胆的害吴氏,姚礼赫却不信的,一时便只觉许是一场意外想着面色便也不好看,冲凌燕冷声道:“起来,还是先照顾好们夫人要紧

而屋外,锦瑟瞧着婆子将冰莲抬进暖阁这才举步过来,听到姚礼赫凌燕的对话,她不觉微勾唇角

原先她只当那冰莲是通过手段知晓吴氏落胎一事,见吴氏秘而不宣,便猜她是在谋划一场阴谋,这才提前向己示警,拉己她一并防范,互为依持如今见此情景,锦瑟已然确定,多半吴氏肚子里的肉便是冰莲亲弄掉的,而吴氏竟毫无所觉,还以为是的设局去害冰莲,岂不知她己早便在冰莲的网中

因为冰莲今儿分明便是有意叫吴氏推倒她的,若不然冰莲早有警觉,吴氏怎可能得逞冰莲这样的身份,孩子对她太重要,有孩子才能在府中真正立足,若她肚中孩子能平安生下,她万不会毁长城,故而锦瑟估模着冰莲只怕身子有些不妥,根本就养不活肚中孩子这样的话,便就能解释的通,她今日将计就计落胎的事情

不管冰莲是怎办到不动声色除去吴氏月复中孩子的事儿的,今日吴氏犯下此等蠢事,锦瑟便没就此放过她的打算她换上一副关切模样,这才打帘进屋

姚礼赫正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神情焦虑地往内室瞧,锦瑟上前劝道:“大夫就快来,将才侄女扶下婶娘,婶娘并未摔倒,应该无事的,叔父也莫太过忧心才好

姚礼赫闻言想到将才凌燕的话,这才神情微缓地冲锦瑟道:“难为,可有摔到

锦瑟含笑摇头,这才退到一边也紧张地瞧向内室片刻,那周大夫便在凌霜的带领下匆匆进来,只尚未往内室去,内室便传来吴氏的一声恸哭,姚礼赫一惊,霍然而起,门帘被打开,贺嬷嬷一脸沉痛地进来,手中捧着一个鎏金盆,那盆中一片血肉模糊

她见到姚礼赫便兀往地上一跪,道:“老爷,老奴们无用,夫人……夫人她产

姚礼赫瞧见那盆中血团已是两眼发晕,再听贺嬷嬷的话,两腿就有些发软,谁知这边贺嬷嬷声音刚落,那边单嬷嬷便冲进来,也是哭喊着扑倒在地,禀道:“老爷姨娘她产,是个成型的男胎儿啊老爷为姨娘做主啊,姨娘今儿到淑德院时还好好的,如今……如今……姨娘已晕死过去,老爷

姚礼赫闻言双膝一软便又退后两步再次跌倒在太师椅上,神情木愣难言

贺嬷嬷一出来,白芷见她竟端个血盆出来,登时便将锦瑟挡在身后,锦瑟却还是瞧见那盆中血团,一时间只觉胸间翻腾起一股愤怒来,难以平息她早先虽算准吴氏要用此招谋害己冰莲,可只以为吴氏会弄些动物血水来装装样子罢,实没想到吴氏竟还留着早先落下的胎儿,这般的心狠,连己过世的孩子也要利用,实叫锦瑟齿寒愤恨

就是为叫姚礼赫瞧见这东西,能更加心怀愧疚,更加疼惜于她,吴氏竟就不惜放弃人性,她便不怕夜里被噩梦缠身

锦瑟这边想着,那边姚礼赫闭目良久,猛然睁开眼睛,一掌拍在旁边的方桌上,怒喝一声,道:“这到底是怎一回事不是说夫人并未摔到,胎像也一直稳固怎会这般

周大人闻言上前,却道:“夫人到底年纪不,先前虽胎像一直稳固,可近日来连番遭受惊吓……说着一脸惋惜地摇摇头

门帘挑开,却是郭氏被郭氏扶着刚刚赶来,郭氏已听说吴氏莲姨娘相继产一事,面色有些发白,进屋听闻周大夫的话,便恼道:“胡说昨儿早上派雅芝来瞧媳妇,媳妇还说胎极稳固,令勿庸担忧,怎今日不曾摔到反产

姚礼赫见郭氏进来忙起身,待郭氏坐下,凌燕已再次噗通一声跪倒,爬至郭氏腿边儿哭喊着磕头道:“是莲姨娘推的夫人,奴婢瞧的真真的,老太太为夫人做主啊凌燕哭喊声落,里头吴氏便也恸哭起来

郭氏心中虽狐疑,但她也不喜那冰莲的出身,先前是冰莲有姚家骨肉,不一样,如今冰莲肚子里的孙子没有,郭氏岂能容她听凌燕的话,她便沉着脸,怒声道:“这般心肠毒辣的女子,姚家容不得念在她为姚家养育过子嗣的份上,便叫她在此过月子,出月子便发卖出去吧

她言罢,姚礼赫身后的江姨娘便啊地惊呼一声,接着却又捂住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郭氏厉目瞧向江姨娘,道:“怎不服

江姨娘一惊,忙噗通一声跪下,吓得瑟瑟发抖,道:“老太太的处决贱婢岂敢不服贱婢只是……贱婢只是……

江姨娘再次欲言又止,姚礼赫听老太太就这发落冰莲,心中着实不舍,也不信今日是莲姨娘害的吴氏,直觉莲姨娘没那蠢可母亲的决议又不好反驳,加之确实刚失去嫡子,而此事又冰莲有关,此刻便更不能开口为冰莲求情如今见江姨娘如此,心中一动,忙道:“有什话便说,作何吞吞吐吐的

江姨娘这才忙道:“是,贱妾只是想起来一件事……想着许是夫人产一事有关,所以……

老太太闻言双眸一眯,忙道:“还不快说

江姨娘这才道:“便是昨儿天将擦黑时,贱婢因有些气胀,便丫鬟紫儿在园子中逛,谁知便瞧见夫人身边的凌霜姑娘鬼鬼祟祟地抱着个物件进园子贱婢心中疑惑,便紫儿远远地跟着,就见凌霜在一处角落蹲下,将怀中东西取出竟是一个熬药的药钵,她挖个坑,将那药钵中的残渣都倒进去仔细掩没,这才又偷偷模模地出园子贱婢胆,也不敢深究,便忙紫儿一同回院子如今想来……凌霜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那药渣八成是夫人平日用的汤药,若然其中没鬼,何故偷着掩没……此事许夫人产有关,是否是凌霜受人指使在夫人汤药中加什东西……还请老太太明察

江姨娘言罢,贺嬷嬷登时都愣住那凌霜也是一诧,只因她根本就没做过这样的事儿,她见众人都盯过来,忙跪倒,道:“老太太明察,奴婢昨儿天黑就没出过院子,一直都在屋中呆着啊

郭氏却冷声道:“有没有出过院子,一查便知

江姨娘说的言之凿凿,一时间贺嬷嬷等人心中也有些疑惑不定郭氏言罢便令江姨娘身边紫儿带着刘嬷嬷等人前往园子中搜查,只一盏茶功夫,刘嬷嬷快步进来将一堆中药残渣摊在地上,凌霜震惊地盯着这些残渣,浑身冰凉

这分明是有人早设下局,在污蔑她凌霜想着忙磕头,道:“老太太,这不是奴婢埋的,奴婢没出过院子啊,夫人,贺嬷嬷救奴婢啊

贺嬷嬷这才觉出不对来,忙跪下道:“老太太,凌霜昨儿确实没出过院子,江姨娘是否看错

江姨娘闻言却道:“明明就是凌霜,贺嬷嬷莫被她无辜的外表给骗,夫人如今岂会无辜产,嬷嬷还是要一切以夫人为重啊

姚礼赫便迷眯眼,盯着周大夫,道:“周大夫瞧瞧这药可有什不妥之处

周大夫瞧见那些中药残渣面色就变,只因那残渣不是别的,正当日吴氏产为吴氏开的药方上所列药物一致,这药都是产后用的,安胎药可是半点不同啊非但不同,这医理还全然相反

周大人额头开始冒汗,尚未言语,那边江姨娘瞧一眼药渣登时面色大变,惊呼道:“这当归、山药、续断、熟地、麦冬、肉桂等物分明便是产后亡血伤津,补血养阴的药物,这鲤鱼麟分明是治产后月复痛的……这些药给夫人喝下还得凌霜,好阴毒的心思还有什好抵赖的

江姨娘喝罢,贺嬷嬷等人的面色便也都变凌霜是吴氏的贴身大丫鬟,何况安胎药产后药又怎可能弄混这其中分明便有猫腻,江姨娘不敢明言怀疑吴氏早便产,可郭氏姚礼赫见吴氏一众丫鬟周大夫的神情却已动心思

此刻屋中正乱,却也无人注意不知何时江姨娘的那只宠物狗已溜进内室,此刻它唔唔地叫着,却从内室中拖出一物来,众人瞧去,只见那是一条染血的亵裤,从衣裤中散落出来的却有一个满是污血的油纸包,令那亵裤里头还缝着一块棉垫子,可以看出正是用来垫高月复的

这东西是作何用的,此刻众人瞧过简直就一目然锦瑟冷眼瞧到此刻,这才松一口气,低垂的眸中闪过笑意

这被狗拖出来的东西不是旁物,正是吴氏将才月兑来内含乾坤的亵裤这东西不及处理,刚刚被贺嬷嬷月兑下便塞在床下,这会子贺嬷嬷等人都在外头告状,里屋便只大丫鬟凌霄照顾着吴氏耳听外头动静,吴氏已觉不妙,偏那几包产后药就藏在她的柜子里,吴氏忙叫凌霄去翻看,她一面焦急地盯着凌霄,一面束着耳朵听江姨娘等人说话,哪里能注意到那溜进屋中的狗

所以,外头已露馅,里头吴氏还在试图掩盖凌霄翻看藏在衣物中的药材,却见那药果真就丢一包,登时她便面色难看的瞧向吴氏吴氏这才恍然,己是掉进别人一早设好的陷阱,原以为是狩猎人,却原来己才是那被猎的猎物

她不知这究竟是怎一回事,登时心中便更慌却在此刻门帘被掀开,姚礼赫一手抓着那血粼粼的亵裤进来,冲至床前便将那污秽的衣裤扔向吴氏,怒喝一声,“贱人说这究竟是怎一回事

吴氏被那亵裤兜头打上,她尤其不知发生何时,茫然将那东西脸上扯下,一瞧之下面色就惨白起来,哆嗦着唇,不知该如何解释眼见姚礼赫一双眼睛含着愤恨瞪着她,吴氏心一怵,这才忙哭着道:“老爷,是有人要害妾,这东西妾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妾不知啊

事情到这种地步早已一目然,吴氏徒然狡辩,实在没有任何用处,只会叫姚礼赫更加厌恶她罢江姨娘这会子正抱着狗站在门外,听到吴氏的话,她用沾药味的帕子在狗鼻子上一抚,手一松,那狗便她怀中跳下,一溜烟地又进内室,便停在凌霄所呆的红木大柜前汪汪的叫着,不停用爪子去抓那柜门

吴氏面色惨白下来,凌霄更是摇摇欲坠,姚礼赫目光一眯两步到那柜前,一把推开凌霄便将柜子扯开来,几下翻拉,柜子中衣物被扯一地,从中掉出几包药来,姚礼赫将药包扯开,一望那里头药材,气得双手发抖抓起那药包便往吴氏身上扔,吴氏再无话可说,哭着闪躲

姚礼赫将药包砸完,想着将才吴氏在怀中装可怜装贤良的模样,便气性难消,一脚踹八仙桌,这才沉喝道:“己没保住孩子,却还要利用去害别人,这等恶妇,岂能做姚家主母,爷要休言罢却是一甩袖子怒气腾腾地冲出去

外间,郭氏见那染血的衣裤被狗钓出来便已明白所有,忙着将丫鬟婆子们都打发出去,如今见姚礼赫风一般奔出去,她才面色阴沉地在刘嬷嬷的搀扶下进内室

吴氏见郭氏进来,忙如瞧见救星一般扑下床跪倒在地,哭求道:“母亲……媳妇知道错可媳妇也是一心为老爷好啊,那冰莲的来历母亲也是清楚的,姚氏的门风岂可被这样的腌臜女子玷污……母亲,您要相信媳妇都是为姚家好啊……

郭氏本便不喜吴氏,如今发生这种事更对她失望,见她此刻还狡辩,登时便面色一肃,厉呵一声,“住嘴害那冰莲不管,可不该害那未出世的孙儿

她言罢,吴氏便是一震,郭氏却又道:“念着生养老大老二的份儿上,为着们,不会叫老爷休可这般毒妇实不配做姚家主母,今儿便到别院佛堂去恕罪吧

郭氏说罢扶着刘嬷嬷的手出去,屋中光影一明一暗,吴氏却似呆一般就蹲坐在地上,半响才痛哭失声

屋外,锦瑟待郭氏离去,便也迈步下台阶,她还没坐上软轿,暖阁中冰莲已被姚礼赫抱出来,她身上披着姚礼赫的毛料大氅,整个人都被姚礼赫护在怀中,待下台阶,已有婆子抬着暖轿过来,姚礼赫亲将冰莲放进轿中,沉声道:“姨娘刚刚产,动作都轻些,也莫叫姨娘着风

这话分明就是说给吴氏听的,声音着实不,言罢锦瑟便闻里头吴氏的哭声凝滞

纵使锦瑟痛恨吴氏,但见姚礼赫这般宠妾灭妻瞧不清事实真相,也心中鄙夷她举步往上暖轿,轿帘未放下,那边冰莲的轿子刚好从一旁过,轿帘给一只素手掀开一角,冰莲含笑的眸子一晃而过

待锦瑟回到依弦院,王嬷嬷柳嬷嬷早已知晓淑德院的事儿,将锦瑟迎进屋中,柳嬷嬷已笑着道:“姑娘可摔着

锦瑟在罗汉床上坐下,摇头,道:“白芷白鹤见机快,早便架住婶娘,又穿的厚,连疼都没感觉到

王嬷嬷便也笑,道:“可恨老爷不会休掉夫人,只夫人去别院是轻易回不来,姑娘少爷也能松上一口气倒没想到那江姨娘也是个妙人,竟就这样揭开夫人的阴谋

昨儿锦瑟令王嬷嬷到书宣院一趟,吩咐寸草去探吴氏的淑德院,之后寸草便送来一包吴氏的药今日天未亮,那包药便被白芷送去给江姨娘的丫鬟紫儿,白芷免不提点紫儿几句

江姨娘是早年便跟着姚礼赫的老人,在吴氏没有进门时便是姚礼赫的屋里人,虽无子嗣,但在姚礼赫身边呆的时间最长,这样的人又岂会简单吴氏今儿也算是尝恶果,怨不得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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