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往何处吹 第三章 D

作者 : 白雪红痕

D

婴宁遂咯咯地笑起来,打开礼盒的盖子,是一条淡蓝色圆领的连衣裙,有精致的绣花和蕾丝。

“世间只有妈妈好。”婴宁扑进芳云的怀里。

天底下也只有母亲最清楚孩子,性格秉性的好坏,身材的尺寸大小,甚至牙齿的多寡都铭记于心。细柳总算有点明白血溶于水的意思了。

吃过晚饭,细柳正想告辞,芳云把她叫住,拉着细柳往地下室走。

“子服留有车子一辆,自购买之日起从未使用过,你驾去代步,生活也方便些。”

细柳双手乱摇,“单位报销每日车马费。”

“自家姊妹,何必如此客气,驾去便是,若觉有疙瘩,且当作阿姊寄放在你处。”芳云把钥匙塞至细柳手中。

这样的姊姊现世已少有。

细柳只好收下,驾车告辞。

“钟君,为何在门口蹲守?”细柳摇醒困坐在楼梯墙角的钟君。

钟君这才醒来,提一提手上的菜蔬,“喏,来当家庭主夫。”

细柳一怔,笑着说:“为何不挂个电话给我。”

“家里电话应答,手提电话已关机。”

细柳掏出钥匙开门进去,鞋子一踢,整个人躺在沙发上,“手提电话点已用罄。”

“今日可是什么日子,这样衣服打扮?”钟君问。

“宁宁生日,和宁宁、阿姊一同去了游乐园,筋疲力尽。”细柳转了个身,拿杯子喝水。

“这样的好事都不叫上我。”

“你素来厌恶应酬。”

“与你同行永远也不。”

细柳看着他信誓旦旦的脸庞,兀自笑了起来。

“明日林萍结婚,你可愿一同前往。”

钟君直摇头,“参加陌生人的婚礼好不奇怪。”

“刚才某人说——”

“总有特例。”他打断她。

细柳啼笑皆非,“今日累得真想长眠。”

“我帮你做杯绍酒烧蛋,你先去洗个热水澡。”钟君把细柳从沙发上拉起来。

细柳匆匆冲了澡,坐至餐桌前吃绍酒烧蛋。

“有绍酒的醇香和红糖的厚甜,鸡蛋不生不老十分鲜女敕。”细柳赞不绝口。

钟君挺挺胸,“主夫亦分三六九等。”

“尤钟君自是一等一的主夫。”

钟君敲一记细柳的头,笑笑,“就是这个嘴巴不饶人,如若得罪报社上头,那该如何是好。”

“丢了工作也罢,也不至于累得腰杆子都挺不直。那时便可成日待在家中,做个当下十分流行的SOHO一族,不管股市动荡变换。”

钟君又笑,“怕届时本市城南惊现饿殍。”

“尚有积蓄,陈年旧米先吃他几个月。”细柳苦笑。

真真,现代女性都十分豁达,并不担心生计。

“再不吃掉就凉了。”钟君提醒她。

细柳于是咕噜咕噜地喝起来,胃变得温温暖暖的。

钟君准时告辞。

细柳躺在床头,绍酒的劲道慢慢弥漫开来,顿时觉得外物皆在我外,似进入太虚幻境一般。

细柳看见父亲在书房,或奋笔疾书,或沉思顿悟。

细柳走近他。

父亲穿一件短袖白衬衣,慈祥而和蔼。

“爸爸,您今日可好?”

父亲微笑点头,“看看小说,写写杂文。干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自是身心愉悦。”

细柳点点头,“妈妈去往何方了?”

“她是忙碌操劳命,去了医院代人值班。”

“嚯,不是已退休数年?”

“医院极力挽留,加上她也乐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父亲叹口气。

“妈妈也真是的,两老在家颐养天年是人生何等的乐事,啧啧。”细柳惋惜。

父亲放下笔杆子,笑,“她只有在为时数个钟头的手术中才能感到满足和快乐。”语气十分疏朗。

细柳亦明白母亲的性情。

“爸爸,现在我时常想起从前的快乐。”细柳忧伤。

“切莫留恋过往云烟,否则将在过去的时光中消耗掉光鲜的生命。”

说罢,父亲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午夜的湿气中。

细柳试图伸手去抓牢他,但是一切都只是徒然。

她在梦中喊,等一等,等一等。

细柳在迷糊中听见有人敲门,原来是林萍差人送来伴娘的礼服。

细柳一看,纯洁的白色缎面礼服长至拖地,配有一双细跟尖头的fed单鞋,十分周到,礼服和单鞋的大小均恰好合适。

此时仍只有八时一刻,细柳遂继续睡去。

电话铃响起。

“我是林若。周末需赶一篇采访稿子出来。”

细柳打了个突,睡意全无,“今日全城休假。”

“媒体工作从没节假日。”

细柳顿感苦涩,问:“采访者何人?”

“王楠儒之子王邵邢今日忽然结婚。”

“巨商之子结婚为何如此兴师动众,可有新闻发掘点?”

“与新娘认识不到一个月闪电结婚,新娘是本市名媛房文淑。”

“哗,才子佳人!”细柳叹道,“婚礼在何处进行?”

“本市最豪华的新楼酒店。”

“又是新楼。”细柳嘀咕。

“什么?”林若问。

“没没,届时我自会去的。”

“今晚等你交稿。”

细柳无话好说,唯唯诺诺,挂了电话。

下午三点正,细柳梳洗完毕,穿上礼服,便驾车前往酒店。

新楼酒店位于本市北城城郊的避暑山庄,红瓦白墙,曲水流觞,美不胜收。

细柳刚到门口就被酒店迎宾带至婚礼现场。绿莹莹的草地上站满了忙碌的人们,有婚礼歌手在试音,有工人在搭花墙,有服务生在摆放倒香槟的酒杯,好不热闹。

细柳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要往何处站。

“何小姐也来参加婚礼。”有人在背后和她搭话。

细柳拎着群摆,转过身去。原是王楠儒。一身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系一条红色的领带,十分喜庆。

“好友结婚,应邀来当伴娘。”细柳笑笑。

王楠儒看了看细柳,“今日华丽动人,有甚于新娘。”

细柳又笑,赞美的话无论真假,总会让人听得飘飘然,“相差甚远。”

“今日亦是小儿王邵邢的大喜之日。”

“早已听闻。”

“嚯,记者莫非有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之法力?”

“上头今日派我来采访。”

“身兼数职,果真不同凡响。”

“衣食父母,岂能违抗。”细柳无奈。

“我叫秘书翩翩去安排,一刻钟之后去花园西南角。”

细柳感激涕零。此时王楠儒的手提电话响起,细柳识趣地告辞。

细柳沿着曲曲折折的水流往花园西南角走去,满地满地的玫瑰花瓣,香气扑鼻。隐约能听到小树林那头乐队排练的声音。

只见新娘独自一人坐在白色的圆桌旁。

“你好,我是《明州报》的记者,我叫何细柳,在下可是房文淑小姐?”

“正是。”房文淑示意细柳坐下。

房文淑穿一件白色蕾丝婚纱,头发卷曲盘至右边,戴一串珍珠项链,似童话里的公主。

“通身的灵气,自然百闻不如一见。”细柳赞叹。

房文淑笑笑,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流淌着无限风情。

“何小姐真会说话。”

“ClairePettibone的婚纱作品,房小姐穿起来韵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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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匆忙中一眼相中,喜欢至极。”

“房小姐和王家可是老相识?”

“家父和伯父是生意场上的好友,平时素有往来。”

“那与夫君岂不是青梅竹马?”

房文淑摇头,“自小在英伦长大,一月前才认识邵邢。”

“亦是一眼相中?”

房文淑又摇头,“家父自作主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难违。”

细柳一怔。

“房小姐,你说的话明日可能登报。”细柳提醒道。

“不打紧,记者写访问应有职业尺度。”

细柳笑笑,原是个极聪明的女子。

“这样的婚姻可有存在的价值?”细柳残忍地问。

房文淑但笑不语。

“对王邵邢可有好感。”

“邵邢待我不薄。”房文淑避重就轻。

“一个月的闪电结婚是否过于仓促?”

“婚姻同爱情一样,不是用时间的长短来衡量。有些人喜欢马拉松,亦有些人喜欢短距离速跑。”

细柳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一点都不差。房文淑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可是父亲的生意上遇有困难才导致今日两家的结合?”细柳问得十分直接。

“股市动荡得厉害,家父的产业岌岌可危。”

细柳早就料到如此,可没料到房文淑会和盘托出。

“今日股市势头十分喜人。”

房文淑苦笑,“这就是婚姻成功的最好证明。”

房文淑远远地就看见王邵邢从小树林那边走来,“邵邢,邵邢。”她叫他。

王邵邢穿一身银色的西装,银色的衬衫银色的领带,上衣口袋里插一朵盛开的玫瑰,十分时尚精致。

“可否请两位为本次的采访合影留念。”

“当然可以。”王邵邢拉着房文淑的手。

镜头中的房文淑笑容甜蜜王邵邢风度翩翩,好一对郎才合女貌的璧人。

做完采访,已是四时正。细柳匆忙告辞。

林萍在小溪边的临时化妆棚里做头发,又是期待,又是紧张。一见细柳进来,慌忙拉着细柳的手。

“总算是来了,今日比学生时代上考场都要紧张十倍百倍。”

细柳笑笑,“都是熟悉的面孔,自然不必紧张。”

“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只怕是到时候一上台便洋相百出。”

“细柳全程同行,大可放心。”

林萍遂吁一口气,握住细柳的双手。

外面音乐响起,司仪在台上妙语连珠,惹得在场的亲友屡笑不止。

“新娘可进场。”婚礼策划人在门口喊。

细柳跟在林萍身后走上舞台,十多尺的结婚蛋糕,成箱的香槟都已在舞台一旁摆着。

拜了双亲,证婚人致征婚词,互换戒指。程序繁多但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结婚真是件累人折磨人的麻烦事,细柳想。

仪式完成后,有婚礼歌手用甜美细软的声音在台上唱:

爱像一阵风,不知哪里来,没有人能告诉我,爱从哪里来,来得急去得快,有欢笑有悲哀,莫非这样就叫爱,这调调儿真可爱,想爱就去爱,有爱尽管爱,别问爱从哪里来,风从哪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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