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一的读者 第五章

作者 : 横秋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辛凉。”如果人生真是一场大梦的话,我从出生到我26岁的时候,只能算作梦头。梦刚刚开始。现实当中的生活根本不象电影里表演的那样,情节起伏,波澜壮阔,有起因发展**和结局。26年以后,纵观我的成长历史,我才感觉到我的人生有一点故事的味道。只是情节的发展时间间隔有点沉闷而已,并且情节和情节之间似乎没有关联但又有着一根线始终在牵着。当我一股脑儿把这些生活的点滴向外抖落的时候,显得却杂乱无章,支离破碎。但我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这一点是勿庸置疑的。

小的时候真的没什么值得回忆的。除了听我姑姑说起我唱“小鸟吱吱叫”的表情是如何可爱以外,我还经常的尿床尿裤子。我之所以能够记住这一点是因为它在我女敕小的心灵中留下一种羞愧意识,没什么好说的。

我想,人们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小时侯的事情就如小孩儿的心情一样,没有什么分量,一提起来或觉得可笑或觉得浅薄。如果让我描述美好的童年,我就会讲一讲小学一年级的女班主任的故事。这个故事一旦形成文字,就显得深刻了。呵呵!

那个沉颠颠的西瓜使我仍然能够记得那是个夏天。我似乎仍然能够感觉到老师背上湿漉漉的那股热的气息。我后来躺在一张洁白的床上,望见周围是雪白的墙壁,我在老师轻轻的安慰中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爷爷已经坐在床边慈祥的对着我笑。我记得是爷爷后来让我抱着个西瓜给老师送去。门是虚掩的,我却轻轻地叩着门,直到老师把腼腆的我领进家门。然后模我的额头问我还发烧吗?……

时空已隔得遥远了,对于老师的这份回忆也只是些模糊的影像。毕竟,那时我才七岁。老师是我一年级的班主任,也可以说是我的启蒙恩师。她给予我的,不仅是学业上的传授,生活上的关怀,还有一种心灵的支持。

那是第一次年终期末考试。分数出来以后,我的名次排在第十一名。接着,班里要进行“三好学生”的评选。在乡村的小学,这份荣誉通常只会属于前十名成绩的学生,奖品是一张奖状和十个写着“奖”字的32开笔记本。但在后来陆续发完奖以后,同学们都注意到,老师的手里多出了一张奖状和一叠奖品。她稍微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念出了我的名字。那刻,荣辱的感觉在我心里开始变得强烈起来,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使我低着头走上了讲台。现在想想,我当时并没有那种自豪或者兴奋的感觉,我不知道这个结果的出现是我的耻辱还是荣誉?在我的记忆中,那是我对人生第一次深刻的体验。但老师是不会知道这些的。最后,她当着全班同学们的面说:“田召学同学平时的成绩不错,老师希望他在下一次的考试中更上层楼,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三好学生’。这张奖状是对他的鼓励。同学们也要加把油,继续努力!”

她在后来找我谈话的时候,也是如此一番的教诲。她说她相信我。

而老师的话也总如她的人一样美丽而又神圣,她的话也总是正确的。以后我从十几名的成绩跃居班级第一名并一直保持在前矛,应该就是因于自己的特殊遭遇,因于老师补发给我的那张奖状。

在我觉得自己能够思考能够认识这个社会以后,我常常会想起这位老师,我认为是她不经意间在我身上烙下了一种信心的力量。后来,我从一位同龄的年轻教师那里得知,她已经从一名民办代课教师转正,成为一名真正的人民教师,并且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由衷的为老师祝福。

其实,以上一段对田翠芳老师的描述是我曾发表在县报上的一篇稿子,名曰《殊遇》。不伦不类的名字,在最新的字典里你也不会查到这是个词汇。但编辑大概是为了读者着想,给改名为《师恩难忘》。

这种深刻的情感是因为我要给张静写心情日记憋出来的。一九九六年到一九九九年的几年里,我为她写下了许许多多为赋新诗强作愁的文字。张静说她曾经感动过。那些文字里面,不只有令她感动的狂言热语,也有些是让我自己感动的,一些是和和爱情无关的文字。但爱情是我的动力。

我在给静姐的信中说,静姐也许会记得我在一则寒假日记中这样写自己的父亲,“桌子上放着一瓶已经打开但未喝过的酒,醉醺醺的父亲为了这瓶酒的开启和那些人争得面红耳赤”。我说:“事实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自己的情绪和自己的立场,彼此都很难站在对方的角度看问题。我的意思是说,生活中的人们不会也不能客观的理解生活,很难摆月兑那种形而上的影响。父亲不能理解我,我也很难理解父亲,我们是两代人,父与子的关系。我没有资格对父亲的举止言行作出任何评价。”

“那天晚上,父亲也是喝了酒。”我说。那时是第二个学期的寒假。也许是酒的作用父亲的话明显的多了起来,他跟我聊起学校的生活。没有想到父亲会突然问我:“你有没有想过你将来的打算?你喜欢干什么?”我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这似乎离我还太遥远。我说“没有”。父亲就看起来很失望,他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话。父亲醉了。我这种不尽人意的回答使自己处于种尴尬的境地。事实上,我觉得这好像是父亲第一次把我当成成年人而进行的思想交流。

那晚,我独自走出家门穿过繁华的闹市来到野外田间的小道上。思维一片空白,我唯一的感觉是风呼呼地向西斜吹着。我觉得我应该认真地想想父亲提出的问题。

父亲说,他当初在中考结束后为我报志愿的时候,只是希望我毕业以后能有一项能够安身立业的本领,能有用于社会。我所学的专业是机械制造,是父亲为我选的。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同学们都是这样由家长作主。我想自己喜欢的东西很多,书法、琴棋、小说,但它们都不能同“打算”联系起来,这些只是一些单纯的爱好。“鼯鼠五能,不成一技”。只有专业,这才是我参加工作的基础,没有其他的选择。但父亲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呢?我想,或许是父亲觉得自己的儿子大了,或许他觉得当初应该由儿子自己选择道路。我其实没觉得什么。

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看见夜空中燃起一朵烟花,但在烟花消失的地方却繁星点点。我还发现那晚的月牙几乎平平地挂在天空,而印象中它总是斜竖的。

假期过后,我在第一封给父亲的信中回答:“我只是想毕业以后,所学到的知识能够派上用场就挺不错了。”在寄出信的那一刻,我如释重负,象完成一项任务一样感到轻松。

我在给静姐的信中追溯了这样一个情节。情节?那应该可以称做工作前的“前奏曲”的。我对她说:“我没有考虑太多,那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回答。未来的时空很难把握,就象现在,我们都在苦闷中扼着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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