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传奇 二O一、礼的本质

作者 : 格言

望着父亲远去的背景,花想容有很多的感慨。以前她看父亲,都是近距离地看,很少地在很远的地方这样看。现在,她站在食堂的门口很高的台阶上,望着父亲慢慢地离去。一个灰蓝色的背影逐渐融入了人流。这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个平常的男人,一个好男人一个老实巴脚的男人。以前,花想容总是觉得父亲很了不起,因为听说父亲的工资很高,在周围的工人家属中,他们家生活得不错,让邻居们羡慕。而事实上,不知道是花想容的母亲会收拾打扮还是她们家的三个孩子本身就长得漂亮,反正她们姐妹三个出来,到了处面,总是很招人注目此人注意的。

可是自从花想容进了工厂之后,和父亲的那些同事一起干活,一起说话,听到了许多有关父亲的笑话,那都是他初来不懂在车间闹的笑话。进入工厂的时间长了,整天都是干的那些老干的活,见的都是那些常见的人,生活很单调,也很无味,这时候花想容曾想调个单位换个工作。当她把这个想法跟父亲说了之后,老人家摇着头,“你还是别换,换来换去的,不是工作不好,而是你干得不好。人干什么就是钻进去,象钉子一样地钻进去,等你钻进去了,一切也就有了意思了。”

听着他说的前半部分的话,花想容心里还好受一点,这象一个父亲批评女儿的话。可后边所说的话,简直象在做报告。以花想容想,人生下来,是为了好好活着,活得自在,活得快乐,而不是为了某个事某个人活着。某些事自己不喜欢做或者不擅长做,可以让别人来做,为什么一定要死钉在那里,白白地消耗自己的生命呢?世上的活有许多许多,可生命对于自己来说只有一次,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些呢。当然,后来,花想容也想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不赞成成调动,恐怕是他没有这方面的能力。要调一个人现在很难,首先要有关系,其次还要舍得送礼,当然,不送也可以,那得你能办事,可以和别人交换。也有不用交换的,那是人家的官职大,无数的人们,争着来巴结他,抢着来给他办他所想办到的事情。如果没有这些条件,想调动,那只能是空话一篇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花想容先是脑子一阵昏乱,接着眼睛里有金星,最后脑子嗡地一声,冒出了一个想法:父亲也是一也窝囊了一辈子的人,跟他商量这些是白搭。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也吓了她一窍。这是女儿能说父亲的话吧?以前你不是把父亲当作神一样的人来看吗?不是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吗?

花想容闭上眼睛,自己沉默了一会,再仔细地一想,没有错。大概人生都要经历这个过程吧。每一个人都在长大的过程中,把自己心目中的神,一个一个地从神的位置上搬下来。

当神倒了的时候,人也就长大了。当神神通无限的时候,人就萎缩为一个人的木偶了。花想容在那个晚上明白了这个道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今天,当花想容再一次在路上遇见父亲时,她的身上的孩子的特点再一次地暴露出来,她希望能从父亲的身上,得到帮助得到支持,得到办量的源泉。可是,她错了,父亲的活法,和她根本不是一类,甚至刚好是相反的。她现在做的,父亲认为正好错了。而父亲做的,花想容认为也是错的。

是的,父亲的那一套是在“文革”中间学的,什么大公无私,什么要多做好事,什么要对得起自己良心,对于讲的人来说,你讲这一套正好束缚住了你的手脚,而不讲的人,正好趁你讲的时候大干活事。要是换一种思维的方式,比如公私兼顾怎么样,或者公小私大怎么样,或者公明私暗怎么样。世界这么大,人这私多,每个人上台去了,时间只有那么几年,有权不用,过期作费,可怜的老父亲,他不明白,现在不论是谁,没有蒸一百年馍馍那一说了。人们只能看眼前利益。长远的谁也不知道。

如果真的按照老父亲的做法,那就是老老实实地干活,除了干活别的事情什么也不要管,自己过自己的,混到最后,也就是一小户人家的贫日子能过得下去而己。要知道,现在的一个工人的工资,凭你攒起来,怎么样也攒不起一座房子来,也不可能攒出一个做生意的本钱。如果只是这么在厂子里混,恐怕一辈子也出息不了。

当然老父亲可能见多了死亡,见惯了争斗,所以他形成了这样的一个认识,人只有处在默默无闻的位置上才是最安全的。如果你一旦有了钱,有了名,有了地位,许多人的眼睛也就盯到了你的身上,这时各种矛盾集中到了你的身上,让人头痛不己。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和平年代,而且也不搞什么群众运动了。花想容知道,父亲说的那些事情,已经变成了过去,永远地过去了。

说实话,花想容不想平庸地活着,更不想象父亲一样,一生把生命全部用在养一个家庭,养一堆孩子身上。她喜欢在人多的地方玩,喜欢得到人们的夸赞声,赞美声。而在家里,得到的成就感嘴外面一比,明显地差得远了。

父亲走得不见了。这个倔老头,硬不是愿意挤公共汽车,自己一个人就那样地走着。其实说起来走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以前花想容她们来这一块玩,全是走着。五六个同学一起着着,一边说着话,一会儿就到了。花想容不明白地是,父亲在城里生活一辈子了,他怎么总是跟这里的文明这里的节奏合不起拍子,这里的那么多的人和事,总是让他看不顺眼,让他看不惯。

男人的适应性真这么差吗?

当然,老头子守着他的那一套,也有好处,那就是身体好,平时的感冒什么的,怎么也放不倒他。一般说头痛,他就要家里人做一碗姜汤,放上葱花,辣椒,蒜泥,自己很快地喝完,然后抱着头睡一觉,第二天就会说轻多了,第二天也就差不多好了。再过几天,一点病人的样子也看不见。

当然,一个人一种活法。要上一代用下一辈人的活法来生活,那还不如杀了他们。他们会感到非常的痛苦难过。而下一代人的生活也是一样,如果上一辈人强迫下一代人按照他们的旧活法来生活,也会激发两代人之间的矛盾的。

代沟,这个永恒的主题,恐怕没有消失的时候。

公共汽车来了,在站牌下停住。花想容很快地上了车,住城市的中心驶去。

现在他明白了,在这种城乡结合部来卖东西,根本没有什么高档的货色。这是倒有许多模仿名牌的便宜活。她现在干的事,就是要化钱,这个钱要花得响亮,花得大方,花得让人能记得住。那么只有买一个名牌,一个大家都喜欢的名牌,不管多少钱,买来了算她花想容这钱花得不冤枉。

买什么她也想好了。一开始她总是把注意力放到了师傅的身上,考虑给他买一个什么东西。曾经想过买支笔,或买只表,买件衣服,或者是买个他喜欢玩的东西。这样会让他高兴,记住花想容。

后来她才明白,这是不行的。因为她要送礼去,不可能去师傅的办公室,而且就是去了他的办公室,师傅也会跟她公事公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要知道他们既是师徒,也是上下级。上级可以和下级开个玩笑,那是为了表示上级对下级的亲切和爱护,相反下级要是和上级开玩笑,那就成了犯上作乱了。

说实话,师傅对她还是尊重的。花想容还是一个黄花闺女。在一般年龄大的人眼睛里,他们可以跟一个结过婚的少妇开玩笑,跟同龄人开玩笑,但不会跟一个姑娘开的。因为那是一个让人尊重的名称。

去了他们家就好一些,因为有师母帮着,也有个小妹,花想容也见过,是一个漂亮的小妹。人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说起来她敢算师傅的半个女儿,在他家里,他会给花想容一个面子吧。

礼物也想好了,就给师傅的女儿买个复读机吧。这个东西刚刚在西安上市,用的人并不多,听说能当录音机用,也可以放音的机器用,而身体积很小,很适合小孩子拿着用。买这个东西,首先是小妹喜欢,那一个孩子不虚荣,那一个孩子不爱漂亮,那一个孩子不爱在同学面前显示自己的能逞。一样的,孩子们离不开这些,特别是那些学习平平,得不到老师宠爱的学生。

买这个东西,师傅也会喜欢。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看得象掌上的明珠,总是觉得他的女儿有什么地方跟别人不一样,非常聪明。当别人讲到他的女儿的时候,师傅总是话特别多。不过现在不讲了。女儿到了十五岁,一个父亲再总是把女儿挂在嘴上,可有点不正常了。

当然,师母也不会反对。这个东西,二百多块,是一个人三个月的工资,不是一点小钱,一个家庭要为孩子买这个东西,恐怕是要斟酌半天的,最后能不能舍得买,还要看这个家庭的经济情况和父亲花钱的情况。现在,有人送了,平白无故地得到了一个他们想要的东西,怎么会不高兴。

花想容想到买这个东西,也是从这个方面来考虑的。工厂中对男女关系比较敏感。工人们以他们特有的大老粗的口吻胡乱地说着这些。有的就说得太下三道了。师傅收她做徒弟,无非是看她年龄小,怕别人欺负她,给她仗点胆。但是也可能有人在这点事上胡说些什么,也有可能传到师母的耳朵。听人说,有女人到家里去寻师傅,师母总是爱理不理,一会儿时间就把人赶跑了。现在,花想容直接把自己的辈份放到他们女儿这一辈,直接跟小妹套近乎,师母这一关怕能过了吧。

想好了这些,花想容很兴奋。她觉得自己把送礼这件事搞明白了。什么是礼,就是送一些让别人喜欢得心跳肉颤的东西,从而改变一个别人的心境,在一种对自己喜欢而不是敌视的感情下,做出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来。

当在,要别人听自己的话,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拿武力吓唬他。可以自己有那些本事吗?小老百姓,也只有用这些巴结人析方法了。

汽车过了三站,来到了东大街。这里是全市的中心,也是人最多的地方。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总是有那么多的人在这里逛着。大家来来往往,不知道都在忙着些什么。

花想容下了车,就急忙进了卖音响的几个商店。

这是专业的商店,门面很大。里边的第一层第二层基本是营业的场所,上面是办公的地方。店里的营业员和在自由市场的店员截然不同。那里一个顾客走进了门来,店员会迎了上来,问这问那,一副想把生意做成的样子。这里的营业员就不一样了。花想容对一个服务员说,“请你拿一台复读机来我看看。”那个小伙子正跟旁边一个丫头小声地说着什么,竟然没有听见。直到花想容喊了第二次,他才不高兴地站起来,取出一台复读机,放在花想容的面前,嘴里咕嘟着:“这里面货全是保换保修的,有什么看的,都是一个款式。”那意思好象花想容不该看了。

花想容把那种机子放下,问:“这价钱能不能再少一些?”那个服务员问,“你要票吗?要正式票,不能少。要收款收据的话可以少二十元。”花想容知道,不要正式的税票,以后保修就成问题了,也不能保证是正规厂家的产品,于是就说,“要的。那个服务员马上就要开票,花想容急忙挡住他说,“等一下,我出去再转转看看。”气得那个男服务员把开票的圆珠笔扔到了地上。

出来转了几家,算是问明白也看

明白了。这款的复读机,是一个品牌,也是一家厂子出的,价钱是一样的。所不同的是有的商店给正式票,有的不给。以花想容想,给票的可能东西是真的,而没有正式发票的也能是水货。听说水货和正牌的货外表一模一样,只是寿命很短。可是花想容对怎么辨别水货和正牌货真的不懂,最后回到开始的那一家商店以397无钱买了一款最漂亮的复读机。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冰火传奇最新章节 | 冰火传奇全文阅读 | 冰火传奇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