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传奇 一一六、情理等观

作者 : 格言

当吴良心感到停下来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此时长鬃狼已驮着他回到了冰洞,将他放在了那个巨大的冰台子上。大哥无量智正伏在冰台上闭目养神。吴良心扶着长鬃狼的脖子,翻身下来,叫了一声:“大哥!”无量智眼开了眼睛,冷冷地看了一眼吴良心,说:“回来了,好好。下来好好休息一下。”

吴良心也学着无量智的样子,单腿盘坐在冰台上。长鬃狼也伏下了身子,趴在了无量智的身边。三个男人,呆在一起,样子有点怪,气氛也有点沉闷。吴良心向四周望了一眼,最明显的感觉是洞里没有以前那样的冷了。以前,呆在这个冰台之上,阴阴地风一个劲地往过吹,让人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流,身子也一个劲地缩。可是现在,好象是暖和了一些。看看头顶,吴良心也发现冰面不再放射出青色的光,而是有一点白了,那是冰雪消融的标志。

无量智说:“你们回来了,可还顺利?”

长鬃狼说:“顺利,一开始我驮不动良心兄弟,可后来,他把他戴的这两样东西挂在我的脖子上,好象我的功力大增,很轻松地把他带回来了。”无量智说:“拿过来我看看。”长鬃狼就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那个葫芦和小晴的舍利。

无量智接过这两样东西,大吃一惊:“良心,这个葫芦从何面来?”

吴良心便说了自己一生下来,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一个道士,人家送给了他这个东西。无量智又追问道士长得什么模样,道号是什么?吴良心一句也答不上来。因为那时他刚刚生下来,什么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从道士那里得来的,这也是他母亲南柯梦讲给他听的。至于道士的样子,道号,也许南柯梦当时也就没有问。吴良心的父亲吴金钩根本不信什么和尚道士之类的东西。给孩子带这个,他本身就反对,说是封建迷信。因为这东西很象是玉石,可以当装饰品,所以也就没有坚决地反对。

无量智说:“缘份呀,缘份。这东西我见过。”

吴良心问:“那道士你也见过?”

无量智说:“是。当初我在寺中修行,因为还带着**,曾走火入魔,一阵时间老是在静坐中发疯发狂。师父当时也没有办法,只能让我停止修行。有一天我走出寺院,来到街上,疯病又犯,正当不醒人事时,也是一位道长飘然而至,他用这个葫芦治好了我的病,使我清醒过来。”

吴良心好奇地问:“怎么治的?”

“很简单,他让我把这葫芦含在嘴里,一会儿过去了,我就清醒过来,他笑呵呵地对我说:‘迷者自迷,醒者自醒’。然后我的病也就好了。”

“那你怎么能肯定就是这个葫芦而不是别的葫芦呢?天下的葫芦也许多着呢?会不会有一样的东西。因为我听你说过,你若在世上,现在也是几千岁了。那道士可一直在尘世之上,他怎么可能活这么长的时间呢?”

无量智说:“你来看,它的底部有几个小字,不细心看,你会以为是个裂纹,可那是几个字。”

吴良心用眼睛看了半天,也没有认出那是什么字。只能看清楚,那是一行黑色的痕迹。长鬃狼也伏了过来,看了半天摇摇头,表示不认识。

无量智呵呵大笑。声音大极了,震得人耳朵发麻。吴良心的心脏也跳得快了。他不明白这只蛤蟆,笑起来是那样的可怕,声音怎么会那么大,会有那么大的神力。唉,修养到了他这份上,怕光是用声音也可以做武器用了吧。

无量智把手里拿着的葫芦翻过来,然后用手一指对面的冰壁,“你们看那里。”吴良心和长鬃狼抬眼望去,那里有个不太明显的大字,无量智。

吴良心问:“大哥,是你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对面的洞壁上了。”

无量智呵呵大笑:“傻兄弟,你看我是那样的无聊之人吗?那自己的名字刻在石头上,想让自己不朽,那是无聊之人才干的。我需要那样做吗?”

吴良心奇怪了,那三个字怎么会出现在石壁之上。

无昊智把手中的葫芦一摇,那三个字跟着晃动。吴良心这才明白,原来是他们背后的光照在葫芦的底部,反射在对面的墙上的。那三个很小的看不清楚的字,反映在洞壁上,倒成了巨大的字。真是奇怪。可是自己怎么一开始没有注意到呢?

无量智说:“兄弟,现在明白了。”吴良心点点头,又摇摇头。

无量智说:“当初我遇到那个道士,曾请教过他的道号,他摇头笑道,‘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当时我曾想,等我们再见的时候,不知道他成了什么模样,我成了什么模样。想不到今天见过的是葫芦,道长不原来看我了。而是让我的兄弟代他来看我的。想来惭愧,现在我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真见了道长,我都不知怎么样来面对他。修养这么多年,最后成了这副嘴脸,真是难见故人呀。难见故人。”

吴良心说:“大哥不必过于自责,相貌只是人的一个方面,以大哥现在的神通智慧,依我看,倒比那些空有一副好相貌的绣花枕头强百倍。”

长鬃狼发狠道:“大哥,害得你我变成这副样子,全是那个妖女,她的狠毒怨气一发泄出来,就把我们变成这个样子,害得我们多年出不去。到了现在,就是出去了,外面的人我们一个也不认识,一个也不容纳我们。错过了我们的那个时代,我真就成了废人了。不过,她现在死了,变成了土,说到底,我还是高兴,我们终于死在了妖女的后头,她修得的法力高,可不正,最终还是要了她的命。这也算是因果报应吧。她死得好。要不是良心兄弟,我真想把她的舍利用狗血浇了,埋到塔下,让她永难为人,一万年再也出不来。”

吴良心说:“狼兄,你也不要怪小晴了。我跟她呆过几天,她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她什么也不想,也不要钱,也不要官,也不要法术,她只要爱,要一个人好好地爱她。她对大哥是一片痴心,直到遇过我,她还是因为我长得很象大哥年轻时的样子,才喜欢我的。但是后来她明白了,我是我,大哥是大哥,两个人不能互相代替,所以才绝望了,一生气才离开了我们。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再也等不到她的爱了。她不再等了,她要去休息了。她不是因为病痛而亡的,是自原离开的。她笑笑地坐化了。很安祥,也很快乐。离开不久,身化彩虹,变成舍利。一般人的修行,是很难达到这样的境界的了。现在她走了,人死为大,我们就在要再说她什么不好了。让她它安静吧。”

长鬃狼对着无量智说:“看看,看看这兄弟,见色忘友,他是给那妖女迷惑了。回到冰洞也没有醒来。看看,可怜不可怜。大哥,你说他可怜不可怜。”

无量智说:“可怜。可怜。”

长鬃狼得意地咧着嘴笑着。

吴良心低下了头。他觉得无量智和长鬃狼太无情了。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女人,一个楚楚可怜的女人。而那个女人是那样地爱过无量智。

无昊智看看吴良心:“兄弟,你别误会,我是说我可怜。不是说别人。对了,她走的时候,一定是恨死我了,一直在骂着我吧。”

吴良心说:“没有。她走的时候连我也不太清楚,她依旧地笑着,做着活,为我做饭,样子比平时还快乐。可突然之间,第二天醒来,我才发现她坐化在另一间房子里。我也不太明白倒底是因为什么。”

长鬃狼说:“一定是孤独到百无聊赖了,一个人到了百无聊赖的时候,对自己也就不喜难了,呆在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无量智说:“不要再说有关她的坏话了。她活着的时候,我们对她毫无办法,她不在了,我们再来说她什么,显得我们很无能了。算了,过去了就过去了。过去即了。现在什么也不存在了。细想起来,她也算是一痴情之人,用情之专,惜情之真,别人很难企及,也算是一个情种了。无情之人也就无诚,无诚不立,将来是一无所成了。在这方面,我们不及她呀。”

吴良心说:“是呀,大哥说得对。细想起来,我也不好,要是最后几天,我对她好一点,对她真一点,热情一点,她也许就有会走了。她孤独呀,冷凄呀,如果遇见的是别人,也许会是另一种结果。是我们不好。不过我也不明白,天下人那么多,她为什么就专找我们这样的无情人,那么多的情种,她为什么不找?这才使她落到了现在的结局。真是想不明白。”

无量智道:“这就是命,这就是运,也许她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命。在别的方面,她智力横绝一世,可在用情的对象,用情的节制上,真不如一个孩子,结果,她为情而死了,也真够可怜的。”

吴良心低下了头。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在他看来,深爱过他的小晴,倪艾,一个死了,成了冰冷的石头,另一个不知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是自己不好吗?是自己生下来身上就带着什么毒素吗?为什么爱过他的女子,命运真的这么悲惨呢?死了的不能再复生了,活着的还可以补救。吴良心在心里发誓,自己以后真的要对倪艾好。他不想让倪艾也和小晴一样,落一个悲惨的结局。

吴良心的眼泪落下来了。这是一个伤心的时候,一个男人真正地伤心的时候,男人啊,他们要不落泪,要是掉下了眼泪,那一定是伤心到了极点。

无量智看见了,问吴良心道:“怎么了,小兄弟,你是想家了吗?还是忘不了那个妖女,还是想起了别的什么人?”

吴良心低头不语。

长鬃狼说:“别傻想了,吴良心兄弟,你想想,你一个人一身轻,干什么要给自己的心里装一个人呢,心中装一个人,就象我的背上驮着一个你,那好象是驮着泰山一样,它让人寸步难行。放下吧,放下吧,小兄弟。世上的人不是老死的,而是累死的,怎么累死的,是因为他们老是给自己的心中塞进来一个人。你想啊,一个人活着就不容易,还要拖上两个三个,这怎么给快乐得起来,怎么能不早夭呢?”

吴良心说:“狼哥,你说的没有错。论讲道理,你是对的。谁也得承认你是对的。可是我现在就是放不下,就是要想啊。我自己也没有办法。我也不想那么做,可是由不得我。感情的事没有办法。感情的事没有办法。”

无量智说:“放不下,那就背上吧。”

“大哥,你不是要害咱的兄弟吗?感情如火,一个人有了它,就好象给放到了热锅上烧一样。吴良心兄弟现在迷惑着,你不救他,反倒怂恿他去做。大哥,与人方便,帮人解月兑,不是你一向教经我的道理,今天怎么给忘了。难道你也说一套,做一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对我一套,对不明事理的小兄弟另是一套吗?

“不,兄弟,我是真心地对咱兄弟,也真心地对每一个人。妖女去后,我也心中不安。以前我们只是说人有**不好,情伤理,

欲忘身。可是理也是情之正呀,身也是欲的一部分,天下事不能二分着看,应该等观。如果我能早一点把妖女身上的情当做天下最大的理来看,也许她就解月兑了,也不用受那么多的苦了。如果我能早一点明白情即是理,咱们也不用死死地坚守眼中的那点道理了。我们说妖女在迷,可我们现在清醒吗?我们现在真的就不迷了吗?”

长鬃狼不言语了。他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无量讲完话之后,他就什么也不说了。这是一种习惯,一种多年养成的习惯。因为经过多少次的试验,他知道无量智是对的。他们俩人相比起来,无量智的智力要高过他好多,而他的体力,要比无量智高出许多。他要借用无量智的脑子,无量智要借用他的体力和神通。

洞里是一片沉寂。三个人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看谁。当三个男人沉默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从那里说起。男人啊,当他们情感一致,目标相同的时候,就是兄弟,可他们情感对立,目标相反时,那就是仇敌。因为男人是善于行动的动物,他们用行动来解决问题的时候,远比用嘴皮子来解决问题的时候多。

过了许久,长鬃狼小声问无量智:“大哥,你是在想她吗?”

无昊智说:“不知道。不过我有点恨我自己。”

长鬃狼又问吴良心:“你也在想她吗?”

吴良心说:“是怀念,但我更多的是想另一个人。在她的眼中,我只是大哥的影子,她真喜欢的人不是我,是大哥。”

长鬃狼说:“我也在想她。”

无量智和吴良心回头看着长鬃狼。

长鬃狼说:“这么多年,我一直憋着一股劲,狠着学本领,练法术,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打败她,把她也变成一个什么怪东西。可是现在她没有了。我学的东西,没有了用武之地,以后也不用学了。我一下子觉得自己的生命没有了意义。所以我很想她,也怀念以前的日子。是她给了我仇恨,让我以前的日子过得那么充实。以后怕没有了以前的那些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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