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一笑 天使折翅(3)

作者 : yunxiu819

临行前,我找出了大学同学杨晔的电话号码。杨晔的父亲在卫生部工作,请他替我找个专家应该不难。杨晔很爽快地答应了。第二天,他就打电话来,说他的父亲已经帮我们联系了儿童医院最好的专家。我们带着一丝希望上路了。

火车不知疲倦地“咣当咣当”地前进,硬座车厢里挤满了人。窗外的景物渐渐模糊,昏黄的灯光照着一张张疲惫不堪的脸。没有座位的人再也坚持不住,见缝插针地蜷缩在车厢的过道上、躺在座位下面。好在我和爱兰都有座位,比起他们要舒服多了。凌波在爱兰的怀抱里喝足了女乃水,香甜地打着鼾声。

爱兰一路上没有什么话,眼睛盯着窗外,心事重重。我碰碰她:“爱兰,是不是困了?这火车硬座上一夜很难熬的。”

爱兰连忙摇头说:“我不困,我担心你吃不消。”又满怀歉疚地说:“云飞,都怪我,害了孩子也害了你,借了这么多的债,还让你遭这个罪。我很害怕,这孩子如果治不好,就是我的罪过,一生都难以弥补的罪过!我怎么对得起她?怎么对得起你!你这么大度,宽容,对我、对孩子都这么好。可我偏偏生了个傻孩子,给你带来一辈子的负担!”

我接过凌波抱在怀里,责备她说:“你怎么能这样想?我不许你说凌波是傻孩子!更不许你说她是负担!她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以前的错已经犯下了,你也不要太自责,要用双倍的爱来弥补这个苦命的女儿。唉!要说罪过,是我的罪过!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何至于吃药打胎……为了她,花再多的钱、受再大的罪我也无怨无悔。我相信,只要我们不灰心、不放弃,凌波的病会慢慢好起来的。”

是的,对凌波最负疚的是我。这段时间,我经常思考这个问题。面对凌波,我的心阵阵发疼。爱兰服药打胎是因为我,凌波这个尴尬的小生命的孕育也是因为我,我才是残害凌波的罪魁祸首!

爱兰噙着眼泪握住我的手,安慰我说:“是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第二天朝霞升起的时候,已经到了北京。北京是我向往已久的地方,看着一幢幢高楼大厦从车窗外飞驰而过,我的心激动得怦怦直跳。东方天际的红日射出万道金光,我的内心涌起一种庄严神圣的感觉。耳边回荡着李双江演唱的《北京颂歌》的雄伟旋律,“灿烂的朝霞升起在金色的北京,庄严的乐曲报导着祖国的黎明。”我在心里哼唱着这首歌,觉得这首歌恰如其分地表达了我此时的心情。

出了站台,一眼看见杨晔等在那里。我叫了声“杨晔”,杨晔跑过来和我紧紧拥抱,还是那样的热情爽朗。我向他介绍了爱兰,他礼貌地和爱兰打了招呼,又关切地询问了凌波的病情。“我先带你们去医院吧,那位专家正好今天接诊。”

“好,我们直接去医院吧,麻烦你了。”

“我们是老同学,你跟我客气啥!”他爽快地说,领着我们上了他的小轿车。

公路上车流滚滚,像长江的水奔腾不息。各种建筑风格的高楼使我们眼花缭乱。奔驰在高架桥上,看公路纵横交错、弯曲盘旋,像一个个大大的中国结。

杨晔依然很健谈,他告诉我他毕业后在中央电视台做节目编导,虽然工作压力大,但工资挺高。我问他结婚没有,他说,北京男人结婚都晚,先立业后成家。对象已经有了,是电视台主持人。说到这里,他同情地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我。

他的潜台词我知道,是在说我自作自受,亲手断送了美满姻缘和大好前程,沦落到如此境地。在学校的时候他就骂我是个浑蛋,是个懦夫,八十年代的时代精英在婚姻问题上竟然屈从于家庭的压力,简直是天方夜谭!在我和韩笑终止恋爱关系后,他又去追求过韩笑,遭到韩笑的断然拒绝。他为韩笑对我这个懦弱之人痴情不改感到不值,感到可笑。

一想到韩笑,我的心就像被割了一刀,一阵绞痛。我连忙转移话题,向他问起北京其他几位同学的近况。

到了儿童医院,杨晔领着我们很快找到了老专家,把我们的情况向老专家作了简单介绍,然后对我说:“龙云飞,请这位老专家认真地为孩子检查检查,我先走了,单位有很多事等着我。电视台与别的单位不同,节假日也不能休息。晚上我请你们吃饭。你们难得来北京一趟,星期天我开车陪你们玩玩。”

我感激地说:“杨晔,你为我们安排得这么周到,已经感激不尽。你的工作忙,不能再耽搁你的事了。下次我单独来北京,我们再聚,好好喝两盅。好吗?”

杨晔握着我的手笑着说:“你这家伙说话可得算数,不要让我们久等啊!那就下次再见了!”说完,向爱兰点点头,打着响指潇洒地走了出去。

老专家鹤发童颜、精神矍铄,态度也很和蔼,他详细地询问了小凌波的情况,看了我们带去的脑CT片,又测试了凌波的眼神反射、脚心反射、膝跳反射等。医生每做一项检查,我和爱兰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医生的表情,想从他的脸上判断出凌波病情的好坏。但老医生淡定从容、不急不躁,脸上始终挂着微笑。长期的行医生涯,养成了他镇定自若的风度,这对病人和家属也是一种心理安慰。

我听从了爱兰的建议,事先没有告诉医生爱兰吞服奎宁的事,以免先入为主。医生给孩子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最后还做了核磁共振。

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收敛了笑容,严肃地说:“根据各项检查结果的综合分析,你这个小孩是先天性的精神发育迟缓,可能是怀孕期间母亲发生过药物中毒,造成小孩脑损伤,影响了她的智力发育。”他问爱兰:“我说得对吗?你是否误服过什么药?”

爱兰红着脸说:“是的,我打摆子时吃多了奎宁。”

我着急地问:“医生,严重吗?还有希望恢复正常吗?小孩长大后生活能自理吗?”

医生说:“小孩的骨骼发育正常,运动神经影响不大,就是智力低下,说白了,就是先天性弱智,严重的可能生活不能自理。不过小孩还小,你们如果能长期坚持对她进行训练,锻炼她对外界事物的反应能力,也可能情况不会那么糟糕。”

我看到了一丝希望,又恳求说:“医生,我们一定坚持对她的训练。但就没有对症的药物治疗吗?求求您为我的孩子想想办法,有什么好药、进口药,您只管用,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女儿的病治好。”

爱兰也和我一起苦苦哀求。医生叹口气说:“你们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如果能治好小孩的病,你们千里迢迢赶来,我能不治吗?治疗先天性痴呆是目前没有攻破的世界性医学难题。最近,美国研制出了一种新药,说能够刺激脑神经细胞的生长和再生,我院也刚刚引进,还不知道疗效到底怎样。这样吧,我先开两个疗程的吃吃看,如果有效果,你们再来买。这药挺贵的,两个疗程六个月需要上万块钱,如果钱不够我先开一个疗程的。”

“够!够!开两个疗程的吧。”我赶快答应着。这美国生产的新药一定是世界上疗效最好的,肯定能起作用。我好像看到了曙光,看到了凌波灿烂的笑容。

医生边开处方边说:“如果能达到说明书上的疗效,半年后孩子就应该能牙牙学语,对周围的事物也会有一定的感知能力,再往后就会慢慢赶上同龄孩子的智力。半年后如果能有这个效果,你们再汇款给我,我把药给你们寄去。如果一点效果都没有,就没有必要再买了。”我说:“只要有一点效果,我们就不会放弃,到那时再麻烦您。”

买好药后,我们千恩万谢地辞别了医生,找了个便宜的招待所住下。放下行李,我们马上按照说明书上的说明给凌波喂药。这药好像是王母娘娘赐予的仙丹,给我们带来了无限的希望。有了希望,思想上的重负也减轻了一些。身上还有一千多元钱,我和爱兰商议,好不容易到北京来一趟,必须要到**广场、故宫、长城、颐和园去玩玩,看看老祖宗给我们留下的宝贵遗产,领略一下中国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蕴。爱兰不懂“文化底蕴”,但只要是我提议的事,她从不反对。

第二天凌晨6时,我们冒着刺骨的寒风到**广场看升国旗。我以为我们来得比较早,谁知到广场一看,已经是人山人海,全是外地来的。有的搀着老人,有的抱着孩子,在寒风中踮着脚尖,期待着激动人心的升旗仪式,这情景令我感动。可能所有初到北京的朋友,第一件事就是到**广场来看升国旗,人们胸中涌动的是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感和民族自豪感。春寒料峭,但大家好像感觉不到寒冷,眼睛都紧紧地盯着天安城楼,争相目睹国旗护卫队战士威武的雄姿。

7时14分,国旗班的战士护卫着国旗走出来了!那挺拔端正的身材,矫健威武的雄姿,走正步时那抬起的腿和摆动的胳膊是那样的整齐划一、雄豪刚健,给人一种强烈的阳刚之美的视觉冲击。

在雄壮有力的国歌乐曲声中,五星红旗冉冉升起,飘扬在**广场上空。红旗映红了朝霞,映红了人们的脸,一个声音在胸中激荡:五星红旗,你是我们的骄傲!

三天以后,我们怀着一线希望回到了临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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