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枭 二十二,险些丧命

作者 : 十三儿

我与白慕快马加鞭往宣寅境内赶去,暗道,如今宣寅定会捉拿我,而龚亲王亦要灭我,看来天要亡我矣。不禁暗自一嘲,夏茉儿,你怎落到这步田地?

突然,就在我与白慕快要到达巴渝郡时,后方黑压压的一片向我们笼罩而来,正是龚亲王的追兵。我暗呼糟糕,吾命休矣。白慕突然道,“先生,你速速赶往巴渝郡,我去阻拦。”

我一把揪住他,痛呼道,“混账,要死一起死。”一脸决裂,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白慕替我善后。旭环他定然……心中一阵窒息,把白慕抓得更紧了。这些年来,若非白慕陪着我……我把他当作我的亲人,亲弟弟看待,我怎能让他去死?我一咬牙,借着他的力跳跃与他共乘一骑,沉声道,“要死一起死。”我夏茉儿模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什么没忍受过?还怕死不成?

白慕浑身一颤,似乎震慑于我的那种愤怒,讷讷道,“你抓紧我。”说罢一鞭抽到马儿身上,那马儿吃痛狂奔,像疯了似的不顾一切地往巴渝郡奔去。

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刮痛了我的脸颊,吹乱了我的发丝。我听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近得似要震碎我的耳膜。突然,龚亲王下令追兵两面夹击,迅速将我们包围……

我与白慕被围困在中间,不敢轻举妄动。龚亲王一脸冷酷道,“茉夫人,休要逃走。”

我微微蹙眉,那头凌乱的青丝令我越发狼狈不堪,我阴冷道,“找死。”突然丢出一枚霹雳弹。‘啪’地一声,随着一声爆响,紧接着一阵马儿受到惊吓的嘶叫声,乱成了一团,我与白慕趁乱而逃。龚亲王恼怒了,叫嚣道,“杀无赦。”

此时,巴渝郡城门上的宣寅士兵突见一群敌军往这边奔来,还以为攻城,赶紧通报魏将军。魏将军正与小君子商议战事,突听通报大骇,小君子喜道,“快,将军,速去接应。”顿了顿又道,“万不可伤了茉夫人。”

魏将军赶紧奔去,而小君子则一脸兴奋地去找秦祭。秦祭正坐在八角亭下与花满楼谈事,突见小君子欣喜道,“王爷,那茉夫人已经陷网了。”

秦祭挑了挑眉,眼神闪烁,急迫道,“速去救援。”

我与白慕被困死,白慕拼死护我,那身白衫上已破了几处,鲜血淋漓。他已挨了三刀,刀刀致命,体力不支。眼见我们就要亡命,突听一阵喊杀声,紧接着魏将军横冲直撞地向我们冲了进来。龚亲王一惊,魏将军叫呼道,“晋源小儿,拿命来……”说着一刀向龚亲王劈去,声势威猛。龚亲王敏捷地躲开,与其展开厮杀。也在这时,花满楼与马义杀入战局,花满楼呼道,“快进城去。”

我赶紧趁乱搀扶着白慕逃命,但麻烦的是,他的伤势太重,还没走几步就被绊倒。我大骇,突然,我们身后的一北渭士兵盯准了我与白慕,我惊吓之余不顾一切地抱住白慕试图用血肉之躯保护他。那士兵一刀向我砍了下来,温热的血液在我的肩窝处溅洒,染红了白慕的脸。我顿时便觉得冷,彻骨的寒冷。就在那人还准备补上第二刀时,一嗖冷箭射穿了他的心脏。秦祭手持弓箭,向我飞奔而来,呼道,“茉儿……”

我虚弱道,“白慕,救……救他,快……”

秦祭呆了呆,见我一脸坚韧微微失神儿。我咬紧牙关,在他的扶助下缓缓地站起身来,看了看左肩上的伤口,脸一抽,疼死我了,依旧固执道,“快救白慕,他不行了……”

秦祭忧虑道,“你能走么?”

我急迫道,“莫要管我。”

秦祭赶紧抱起白慕往城门奔去,我突然就直直地倒了下去,又疼,又累,还饿……是的,我好饿。在我晕厥过去之前我咒骂了一句,“晋源,若白慕有个三长两短,老娘非得扒了你的皮。”

白慕,我心疼他,他从十二岁跟着我,虽是个孩子,却体贴入微。我把他当作我的弟弟,唯一的亲人看待。倘若他出事,那我这辈子连亲人都没有了,叫我情何以堪?所以我愿意保护他,哪怕不要性命。

巴渝郡内大批宣寅士兵涌了出来,龚亲王是聪明人,心知不宜恋战,便速速离去。

直到中午时分我才舒醒过来,伤口已处理好,衣衫已重新换过。我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一人按住,正是万花筒。这人我还记得,似乎是军医?我伸出右手抓住他,急道,“白慕怎样了?”

万花筒吊儿郎当道,“无碍。”他伸手模了模我的额头,微微蹙眉道,“有些烧。”

我无力道,“我好饿……”

万花筒彻底无语了。也在这时,秦祭居然亲自端了碗粥走了进来,他淡淡道,“你去看看那小子。”待万花筒离去后,他把枕头垫高些,又扶我半躺着。我唏嘘道,“白慕真的无碍了么?”

秦祭淡淡道,“你记得曾大夫的医术如何?”我点头,秦祭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粥平静道,“他就相当于曾大夫。”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

我突然直愣愣地盯着他手中的勺子,一脸古怪的窘迫。秦祭微微蹙眉,“烫?”我摇头,郁闷道,“我不习惯。”实在不习惯一个大男人喂我,而且还是秦祭,总觉得古怪得很。

秦祭微微一怔,心平气和道,“这还是我第一次侍候女人。”

我的脸就变黑了,唏嘘道,“我自己来。”说着伸出右手径自拿勺子舀粥往嘴里送。待吃了几勺后,我突然用勺子指着他,“谁替我换的衣衫?”

秦祭淡淡道,“我换的。”

我瞪大眼睛,脸黑得比黑炭还黑,恼怒道,“转过脸去。”秦祭果然乖乖地转过脸,唇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我化悲愤为食欲,憋了一肚子的火。待我把一碗粥吃完后,秦祭挑眉道,“还要么?”我摇头,他慢条斯理地把碗放下,突然脸色一变,然后突然捏住我的下巴,阴霾道,“为何舍身救他?”我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加重力道,不满道,“回答我,为何舍身救白慕?”一脸强烈的嫉妒之意,仿若深宫怨妇似的。

我皱了皱眉,反抗道,“不为什么。”

秦祭突然站起身来,冷酷道,“很好。”

我一惊,大骇道,“你敢动他。”怒目相视。秦祭突然笑了,整张脸庞看起来显得异常温柔妩媚,渲染着莫名的危机。我不禁暗自一恼,如今我已落入他的手里,得忍,唏嘘道,“他从十二岁就跟着我出生入死,自是亲人对待。”

秦祭垂下眼睑,不出声。良久,淡淡道,“亲人?”我偏过头,懒得理他。秦祭笑了笑,平静道,“好生养着。”意味深长。

八角亭下。

小君子正与秦祭谈论如何逼退龚亲王之事。良久,秦祭睿智道,“那晋源果真愚蠢,若是我,哪怕用十万大军换取夏茉儿都不愿。”顿了顿又道,“得好生看着那小子,别让他出差错,若不然她死也不会回头的。”

小君子狐疑道,“王爷是否过于忧虑了?”

秦祭苦笑道,“她把他当亲人看待,我能体会那种感情,你不会明白的。”他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因为他突然发现,他们似乎都一样,都没有亲人。宣寅痕?他们算么?算亲人么?

我左肩上的伤并非很严重,只是不敢触碰罢了,我担忧白慕,故而非要照顾他。他已经昏迷了三天,一脸孱弱的苍白。我紧张道,“为何他还不醒来?”

万花筒淡淡道,“估计明天能醒。”我皱了皱眉,实在怀疑这万花筒的医术。他显然已猜出我想,调侃道,“你怀疑我?”

我暗自羞愧,我也懂医理,知道白慕的情况不大好,闷闷道,“罢了,我不该怀疑你。”

万花筒饶有趣味地盯着我,突然道,“我实在很好奇秦祭怎就对你死心塌地。”一脸调侃。我的神色一凉,但万花筒显然不怕死,又道,“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我微微蹙眉,他继续道,“那拜月儿虽与你相似,但绝对没有你这样的眼神。”

我眯起眼来,阴毒道,“怎样?”

万花筒笑了,兴趣盎然道,“果真与众不同。”顿了顿又道,“我记得秦昕以前总喜欢玩弄你的画像,老是被打。”

我垂下眼睑,皱眉道,“秦昕?”心道,秦祭的儿子?那一瞬,我突然想起了秋儿,心底一痛,莫名涌起一阵阴霾,令我苦涩难堪。万花筒似乎发现了我的异常,立刻终止话题,不安道,“你怎么了?”我瞪了他一眼,狼狈地将心底的隐伤收起,暗自告诫自己。夏茉儿,现在还不是你伤痛的时候,你得想办法如何月兑离秦祭的掌控才是。如此一想,我便镇定下来,暗自整理思绪,从头理清。

我想着我要以怎样的心态来面对秦祭,想着如何逃月兑,想着龚亲王为何要杀我?那封信又是怎么回事?不禁暗自咬牙,已猜出定然是秦祭从中作梗,却也无可奈何。我跟他之间本就是计斗计,只有输赢,不问过程,如今我栽到他的手里算我倒霉。只是,往后我又将何去何从?

夜,已深。

我静静地站在八角亭下,有些恍惚。今天万花筒的话勾起了我很多往事。我以为我会很平静的,可现在看来,依旧如初,恍若蓦然回首,清晰得令人心悸。

这时,一道黑影突然飘了过来,正是秦祭。我微微蹙眉,正准备离开,他却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往左,他也往左,我站住,他也站住。我懊恼地抬起头盯着他,秦祭暗自一叹,突然苦涩道,“你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我?”

我浑身一颤,背脊微微僵硬,转瞬又平静道,“看毁过容的女人么?”那双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暗藏着莫名毒辣的冷酷。

秦祭呆了呆,目中滑过一丝痛楚,他突然伸手想轻抚我的面庞,难堪道,“对不起……”我微微蹙眉,后退一步,正准备离去,他却一把抓住我的右手不松。我的眉头纠结,我不动,他也不动,双方就这么僵持。

直到许久之时,秦祭突然出声了,“我不松。”声音很轻,很细,底气不足。我动了动,他依旧抓着,我再动,还抓着。我……秦祭突然松开了,我瞥了瞥他的手,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还有种说不清的小心翼翼,就像一个怕做错事的孩子似的。我转身冷冷地走了,秦祭就呆呆地望着我远去的背影,突然整个人就靠在柱子上,闭上眼,一脸无力的颓然。

这夜我彻夜难眠,秦祭,他的懦弱扰得我更为烦躁了。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心神不宁。

第二日大清早,我一脸郁闷地爬起床来,刚一开门就看到秦祭站在门口,我惊得跳了起来,狐疑道,“你做甚?”

秦祭的脸色不大好,有些铁青,估计是没睡好的原因。他搔了搔头,唏嘘道,“白慕醒了。”我一喜,拔腿就跑。

白慕安稳地躺在床上,一脸虚弱的样子,见我来了蹙眉道,“你受伤了。”

我欣慰道,“不碍事。”说着替他诊脉,又模了模他的额头,心中的大石头这才放了下来。

我细细照料,生怕白慕有闪失。旭环已经不在了,我不能让我身边的人再出事。一想到旭环,内心愧疚难堪,白慕似乎已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道,“他不会怪你的。”

我扯了扯嘴角,偏过头,神情狼狈。我是在乎的,我在乎我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们不顾一切地保护我,我感激,可也难过。旭环……当初玄机老人安排他与白慕守护我,可我这个主子却害了他,他还如此年轻,生命才开始却就……

我突然跑开了,独自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冷静。我呆呆地望着墙壁,泪流了出来。被砍一刀我能咬牙挺过来,可失去身边的人令我难过,疼痛。我从一开始似乎就是不祥的,只要是我身边的人,注定会离开,不管以任何方式。

良久,我平静了下来,擦了擦脸,暗自告诉自己,旭环,我定会用龚亲王的性命来祭奠你才肯罢休。

本以为白慕不会出意外,而且调养的状态都很好,但到了下午时,突然气血不畅,脉搏紊乱,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万花筒素来沉稳,可这回着急了,他已明白白慕大限已到,赶紧将我找来,唏嘘道,“恐怕不行了。”

我浑身一颤,直冲冲地奔去,探了探白慕的鼻息,又把了把脉,泪突然流了出来。他……我乱了,一阵慌乱,我慌忙地擦脸,却泪流满面,他要死了,真的就要死了……

我惊惶地站起身来,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理智,完全不知道我到底要干什么。我只是哭,只知道哭。秦祭突然一把抓住我,镇定道,“冷静点,冷静点。”

我摇头,呆呆地望着他,“他死了,他死了……”我的瞳孔散乱,心底完全溃散了。秦祭心中一痛,突然扇了我一巴掌,冷酷道,“夏茉儿,他还没有死,你懂医理,你要救他,你要救他,明白么?”他突然一把抓在我的左肩上,一阵刺痛令我清醒了过来。我盯着他,仿若被浇了一盆冷水,突然急迫道,“针,银针,我要银针……”

我让万花筒把白慕的衣衫月兑了,扶他坐起身来。我盯着旁边的大小银针有些犹豫,万花筒微微抽搐道,“这样……行么?”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咬牙道,“死马当活马医。”突然狠下心肠抽出一根银针往白慕

身上的穴道扎去……

这招儿是墨老鬼教给我的绝杀。他曾说过,只有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时才能用,倘若病者有一线生机却贸然下针,必定适得其反。而若只剩最后一口气倒可以放手一搏。

时间缓缓地流逝,我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我只觉得浑身酸软,却依然固执地认为我能救活他。白慕,他的意志是坚强的,他一定能熬过来。白慕,他还年轻,我怎能让他死去?白慕,死小子……

突然,白慕的脸色转青,整张脸痉挛扭曲,一口鲜血喷出,喷了万花筒一脸。万花筒赶紧把脉,不可思议道,“有脉搏了……”

将近折腾了几个时辰后,我一脸虚月兑,又叫人送来参汤吊命。待一切处理好后,天色已晚。我不放心,又看了看白慕的眼睑,把了把脉,听心跳渐渐平稳下来我才松了口气,却不敢离开。许是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顿时便觉腰酸背痛,头晕眼花。

夜,寂静。我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秦祭也来陪我。我们都没有说话,沉默。直到许久之时,我们突然同时道,“你……”

沉默,再沉默。

我微微叹了口气,诚挚道,“谢谢。”

秦祭呆了呆,苦笑道,“谢我打了你一巴掌?”

我瞪了他一眼,突然一巴掌还了回去。秦祭‘啊’了一声,捂住脸,一脸委屈。我懒懒道,“真的谢谢。”顿了顿又道,“如果白慕出事,我会恨我一辈子。”

秦祭突然试探道,“那么……你恨我么……”声音很小。

我盯着他,直视他的心底深处,“恨。”那一刻,我突然笑了,笑得邪恶,因为我仿佛看到他内心深处的脆弱被我狠狠地戳穿了一个窟窿,似乎还在流血。秦祭,疼么?很疼罢,我就是要你疼。

秦祭低下头,目中一片幽暗,说不出的寂寥落寞。他缓缓地站起身来,难堪地走了。我就盯着他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秦祭,你不该招惹我,我们之间的纠葛我终究会理清楚。

门外,秦祭默默地望着那片黑暗,眸子里隐隐浮现出一丝水雾。他缓缓地消失在黑暗中,背影疼痛寂寞,仿若躲藏在角落里卑微懦弱的暗鼠般,默默承受。

我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他消失的身影,眼神深邃复杂。良久,我缓缓地扭过头,望着那跳跃的烛火,有些恍惚。我突然握紧了拳头,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我硬不下心肠来,戳伤他,并不会得到很快慰的乐趣。我闭上眼,整理整理杂乱的思绪,罢了,想这么多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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