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洛,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艾斯米,流星街

作者 : 漫空

我发现这种生活也不错,日出看树看溪听鸟鸣,日落望月伴朋友喝现做的花茶。有风的晚上坐在宽阔如童话小屋的树洞里,听岛上海风啸春一夜,点着蜡烛肩并着肩聊这些年不小心落下的经历。

不管明洛变成什么样子,我与他的相处久如呼吸一样自然。就在别的考生为了号码牌拼命奔驰在自己梦想的道路上时,我们更像一对日暮西沉的老伙伴,坐在安静的角落里细数着对方不知道的记忆。

我告诉他我住在一个繁花似锦的城市里,那里有对我很好的邻居,有我种的一片大罗红花。明洛则告诉我他这些年来跑过的地方,怎么认识一堆性格各异的人,还曾经有段时间被一个长得像野猴子名叫金-富力士的男人诓去做苦工,剿灭某某集团大盗,帮忙修遗迹,找异世界的路什么的。后来还跑到友客鑫做生意,这个世界的钱真好捞,这是上辈子做大生意这辈子还做大生意的某人的感慨。

也说起子苍跟小启,没人看着他们肯定会越来越邋遢,还有英雄跟小文,死后不知是否跟我们一样去了某个乱七八糟的世界,所以才一直没托梦回来。

细细地将记忆匣子里的碎片翻出来,我庆幸自己并没有弄丢太多的回忆。有时会莫名落泪,不是悲伤,只是情绪太过饱满,似乎只有泪水才能宣泄。

日子很简单如脚边的溪水般流走,我身上五张号码牌一直沉甸甸地放在口袋里,这份重量让我皱眉苦脸。这么多牌能让多少人过关?我还傻兮兮地拿着号码牌站到高处,对着满目翠绿的林木扬手大喊,“你们谁要点数,我有多出不要的。”

喊那么大声我不信没人听到,可是我站在石头上等了大半天,等成化石雕像也不见一个考生冒出头来拿。

你们都怎么啦,这么显眼的靶子就站在这里都没人看到吗?就算我想将牌送人,也得有考生愿意走出来拿,不然我上哪去找他们。

明洛看不过我的憔悴样,他先是问我的猎物是谁,我将理伯给的那张抽签牌拿出来。他看后拍着大腿直笑,“那个鸡尾头的评委太有才了,他可真照顾你。”

然后手一伸将我多余的号码牌拿过去,也跳到较高处,因为刚在溪水里洗了个澡,金色的头发湿漉漉迎着风正好吹干。

我听到明洛闲闲地像是某路边摊的摊主那样开始吆喝,“199号,199号,谁要?童叟无欺一口价,喊三即过无反悔。”

我黑线地蹲在下面仰头看他,这也能拿来做生意?蚊子肉再小都要啃光。

“没人要?那我把牌碾碎,一、二……”明洛又轻又稳地数着秒数,似乎知道谁在等着揭底牌似。

“多少钱?”

我回过头,看到奇犽从一棵大树后走出来,他黑色的猫眼圆而凌厉,面无表情地站在安全距离外看着我们这两个耍宝的。

“这不是揍敌客家的大少爷嘛,你们家可是做大生意的,不过小孩子零花钱再多也就够买几箱巧克力糖果,你能付出什么来换这张牌?”明洛竖起食指,圆滚滚的号码牌在指甲上摇摇欲坠。

“哼。”奇犽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符合他年纪的自信笑容,“你想要什么,也要看你拥有的值不值得我去换。”

“何必那么戒备,我还没穷到想绑票你跟揍敌客家勒索赎金。商品之所以是商品,那是因为有市场。这张牌对我来说一文不值,但对你至少可以值一文。不多不少,你给我一块戒尼就行了。”明洛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墨镜,顺手戴上遮去太过阴暗的眼神。每次开始跟人讨价还价就想吃人,戴上眼镜可以变得真诚无污染,生意才会兴隆发达。

“真的?”奇犽不信任地抬眼看向那个笑得一脸像要诓人的男人,始终站在最适合逃避攻击地方,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他理智过头了。

“揍敌客家的‘一块戒尼’打折卡有,你们在做促销时不是曾发过一批这样的卡片?八点五折、七折、五折,还有一块戒尼包办一件事。给我一张,小少爷。”明洛晃晃号码牌,一脸勾引人的笑,“你不亏的。”

“那不是促销。”奇犽咧嘴尖牙,好像很反感别人对他家的定义。

“是,那是广告。”明洛笑容有些嘲讽,低声冷哼一句,“也只有这种破漏百出的鬼世界杀手才能如此合法化,连屋子都能变成观光区。没有黑白界限,放大化的弱肉强食,这种二次元世界我都想让作者快去死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我本想低调地蹲在一旁当棵草,毕竟明洛做生意我插口不太好。不过听到后一句忍不住咳嗽,其实我们已经在三次元了。还有诅咒作者不太好,人家是无辜的。

“成交,拿来。”奇犽嘴角一提,满头银发下突现一张可爱的猫脸,他从口袋里模出张打折卡丢过来,接着猫爪子一伸就等着号码牌。

明洛接到打折卡后扬手一甩将199号丢给奇犽,然后轻吻了下一块戒尼打折卡,笑着说,“合作愉快,小朋友。”

奇犽将牌扫到手后拔腿就走,一秒都不浪费,看来他对我们是没什么好感。我注意到他至始至终都停留在他认为的安全距离里,不曾上前一步。

我们呆的地方是岛上某一处突出的高崖上,低头崖下细长的溪流在绿色的海岛中若有若无而过,我蹲在明洛脚边,眯着眼感受清风吹散发梢的凉意。

明洛手夹住两张号码牌,抬头望天,墨镜上一片浅色的光痕。他等了三秒才了然地说,“也就是说没人有胆子要吗?就算便宜的东西一般没什么好货,也不能排除有些业主迁移而打的跳价。白吃的午餐很少,但不代表没有。”

我赞同地跟着点头,吃不完分给别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从不要求那个被分者一定要付出什么。

“没人要就丢了。”明洛迎风高高扬起手,两张号码牌旋转着被甩出崖外,慢慢被风托着往深邃的地方落下。“拜拜,197跟198号。”

号码牌月兑手落崖的那几秒,有人终于忍不住从隐匿的树枝里窜出来。动作比飞翔的鸟还轻盈地跃到空中,准确伸手抓到一张牌后就跑。我看到那个亮眼的光头,我对他仅有的那点可怜的印象是在第二关时看到的忍者。

“安,你看到了。这个世界的人总归不是跟我同一路,我还是习惯坐在有空调的会议室里,喝着秘书小妹给我端上来的黑咖啡,笑得彬彬有礼地跟同样彬彬有礼的老狐狸打交道。我想要的是一群有相同兴趣有相同智商的对手,当我想出手某种货时他们看得懂我的价格,当我说想白送时,也不会像现在没有一个有勇气接手。信任与尊重,这里始终不是原来的世界。”

明洛仰头淡淡地笑着,金色的头发是他身上最亮眼的颜色,迎着风那么柔软那么自由地散乱着。

我知道,明洛不喜欢太过直接血淋的厮杀,他曾经是那么优雅地掌控住他想要的世界。

“我偶尔会想也许这个叫猎人的世界,哪天就会突然崩溃。”闲聊式的随意,我突然低声笑起来,“因为这里的人活得都太疯狂,越是站在塔顶的人活得越是任性。还有乱到归不拢的世界地图线,就算猎协的势力蔓延到内侧世界的大部分国家,它也只不过是一个辅助性机构,没法真正操控社会的平衡。真是伤脑筋啊,这个世界的设定本身就带着一股不负责任的疯劲,更别存在这里的人。”

“是乱七八糟,我都不知道是怎么样诡异的进化史,才能搞出山顶洞人与卫星火箭同处一个社会而不违和的。”

“谁知道呢,搞不好作者是边打麻将边画画的。不过这里真的很美丽。”不论你到哪个地方,都有看不完的精雕细琢。

明洛坐下来跟我一起看风景,看着看着突然对着远方的大海倒竖大拇指,“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绿色环保搞得那么好干嘛,炫耀啊。”

我无语,在这里呆久后幼稚病其实会传染。

一个星期就这样过去,我等于是在岛上瞎逛了一圈。在时间截止前我特地选了个泥土肥沃阳光充足的地方,那里有一截被人砍得平滑的树桩子,我就在树桩旁用手挖坑。身上一直带着艾斯米的花籽,好不容易找到个合适的地方种。

挖没两下,一只白皙的手臂突然从土里钻出来,像种子发芽冲破土层那样有爆发力地伸向蔚蓝的天空。我就这样蹲着,看到自己挖的小坑自动变成塌陷的大坑,接着是一头黑色长发从泥土中冒出来,一个拥有一双黑得像是失明的眼睛的男人就这样从坑里爬出来。他浑身一抖,泥土全部都甩干净。

我用手指蹭蹭鼻头,将他甩到我脸上的泥点蹭干净。这还什么都没种呢,它就长出个人来。

年轻人从土里钻出来后开始接电话,他瘫着一张干净俊秀的脸孔跟电话里的人唠家常,“嗯,爸爸,我会将奇犽带回去的。猎人执照没问题,不会耽误这次任务的时间。”

接完电话后年轻人好像才看到坑边蹲了个人,他特面瘫地用他那双黑得诡异的猫瞳瞄了我一眼,然后很自然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色的卡片递给我,用一种公式化的语气说,“这是揍敌客家的打折卡,如果想杀人请你优先选择我们。我们也接受大单生意,质量绝对保证。”

年轻人递给别人打折卡似乎是种习惯,就像我们在大街上看到别人在发广告传单的商业行为。揍敌客家的人,是不是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打折卡?

我拿着对方给的卡,见年轻人边往海边的方向走边往自己脸上扎钉子。钉子下去皮肤变颜色了,往前走一步皮肤就干扁一些,眼变小了,头发没了,圆润的脸颊往下凹,钉子满脸下巴固定,年轻小伙变木乃伊……

我有些后怕地模模自己的脸,难道高手都是没有痛觉的?又低头看看打折卡,伊尔迷-揍敌客,电话xxxxxxxx。我其实长得很像揍敌客家的隐性客户?

蹲了一会,又转个位置继续掏坑种花籽。希望明年戒备尔岛上有艾斯米的花在盛开,我们走到哪里种花种到哪里,最好世界上的每个地方都盛开着艾斯米的鲜花。

考生都陆续回到沙滩上候着,在还没宣布结束前海滩上空无一人,不知藏在你身后的哪个角落里。

我手上还有十七号这张送不出去的牌,总觉得要丢开之前拿在手里多一秒也是好的,女人有时会比男性多出一份细碎的眷念。

明洛从奇犽他哥手上买下三零一号凑足点数,而八十号拿不回来,据说那张牌被卖家送了人。史跋毫不在意猎人执照,她更爱她的狙击枪。在被夺走号码牌差点被杀掉时她就完全放弃这场比赛,她自认实力不过关就要及时退出。

我跟明洛并肩坐在沙滩上看海鸥成群的大海,像在看一条无边无际的碧蓝色大路。当停留在海那边的军舰汽笛鸣叫,第四关结束,鲨鱼头的飞行船重新出现在遥远的天际时,我模模号码牌上的十七号,在上船前将这张圆牌随意塞切如礁石缝里。我始终认为用不完的号码牌放在身上很浪费,哪怕留在岛上没什么用也不想带上飞船。

然后将一号牌重新别到衣服上,万能三分牌在主人手里是六分。理伯考官特意递过来的猎物抽签牌就是一号,我是我自己的猎物。委员会对特考生还是有照顾的,就像这场考试全部都是别人帮忙他们也可以视而不见。

历届来的一号,不是太强就是太弱,没有例外。

“各位考生请注意,现在开始叫到号码的考生请一一到面谈室接受面试。”

我背着包率先上了二,飞行船还未离开海域,所以舷窗外可以看到海鸟路过。

来到会客室外抬手敲了下门,门里有人应道:“进来。”

我开门进去时突然想起哈里斯对猎协会长的评价,他很认真地对我说:“米露,尼特罗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强的男人。”

哈里斯曾经跟我说起他跟尼特罗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哈里斯还是一个刚刚踏入武道的十几岁小孩子,而尼特罗已经成神。那个两手空空衣着邋遢的壮年男人,赤脚走遍世界的每一处武道圣地。

“你也许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能做到那种地步,我在他身上看到武道的巅峰。而这样一个人,对我们笑时却跟个婴儿一样。”

哈里斯在武道上一辈子都在崇拜一个叫尼特罗的男人,不是念能力,而是真正的武术。

我走入会客室,是一间装修简单和式风格的房间,只有几个让人席地而坐的布垫。尼特罗会长穿着一身宽大的功夫服端正地盘腿坐在垫子上,他前面放了一张矮几。

将背包放到脚边,我跪坐到垫子上,双手放在大腿挺直胸背,面带微笑地对上尼特罗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然后低头恭敬地开口,“你好,会长,我是米露-西耶娃,来自艾斯米。”

“艾斯米可是个好地方,你肯来参加考试我也很高兴,每次见到特等生都是一种欣慰。”尼特罗将双手拢进宽大的袖口里,笑呵呵得跟个没脾气的不倒翁似的,长长的眉毛翘到耳下让他的笑容更添一份无害的喜气。

我含笑不语,安静地坐着。

尼特罗笑着继续说,“你觉得你还有必要走下去吗?米露。”

那张红色的猎人执照,一开始就放在前面的桌子上,鲜艳的卡面亮到可以印出人影。

“在古文字翻译领域上你已经很有影响力,你最大的成就包括了规范鲁鲁卡遗迹古文字,帮助遗迹猎人发掘修复古迹,梳理了古迹历史的时间表及发表了多篇有影响力的论文。特等生的资格除了本身的成就外,还需要两个以上那个领域的猎人的推荐,而推荐你的是金-富力士跟萨茨。”

所谓猎考特等生,都是先拥有了猎人成就的人。他们不同于新生,而是已经在某个领域上做出重大贡献的特殊人才。所以猎协会为这类考生大开后门,重要的不是猎人证件,而是你做了什么。特等生就是先做出猎人的成就后才来领取这张执照的人。

哪怕你刚进入考场,一关都不用考拿了执照就走人也不算过分,考试本来就不是为特等生而设立。

我看向那张唾手可得的猎人执照,并没有立刻去拿。只是侧身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三十六开的黑本厚册子,这是从十三号街资料室里拿出了的复印本。

我把黑册推到桌上,猎人执照在黑色的册子旁边,红得有几分触目惊心。

尼特罗只是笑呵呵地看着我拿出来的东西,他知道我的意思也没打算开口阻止。

我跪坐着蹭后几步,避开桌子后身子一弯,对着这位被无数人崇拜的会长,诚心诚意行了一个头磕地的九十度大礼,“拜托您了,会长,我希望猎人协会能重新站在艾斯米身后。我代表艾斯米现任的所有义工,郑重地拜托您。”

艾斯米无法什么都一力承担,太多的制衡都需要猎人协会的权力的支持。但是哪怕最后只剩下艾斯米自己走下去,我们也无法说放手就放手。

“你应该知道,猎人协会可不是我这把老骨头说了算。”尼特罗语调放缓,声音因本身的沙哑而让这份缓慢变得温暖厚重,他似乎是怕说得太严肃会吓到我。

我重新抬头,见尼特罗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辈那样看我,此刻眼前这位老人沉静如一潭深水,眼神澄明。

而他身后,一个水墨的“心”字钩点如铁,一眨眼就要割裂纸轴的空白,破纸而出。

我看向他身后那幅墨字,几乎是一字一句那么清晰而坚定地说,“我们相信,你是最强的。”

所以只要你肯承诺,我们就敢给予信任。

尼特罗拈着大胡子,沉默地跟我对视了一会,我猜不出他在想什么,所以就什么都不猜,陪着一位长辈面对面地坐着的耐性我还是有的。

“无论是猎人协会最终做出什么决定,艾斯米也不会停下脚步是不是?”

“是,艾斯米不会退步,因为流星街就在我们眼前。”

无论有多么痛恨对方,有多少次巴不得彼此以最残酷的方式消失,但一开始就存在的,哪怕是血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那可是一条辛苦的路,如果仅仅只是环境污染治安问题,协会倒是可以提供帮助,你们这样做值得吗?”尼特罗笑容加深,他将手放在那本黑色的册子上,轻抚着厚皮封面,“没想到都这么厚了,鲜花之城的义工名册录。”

艾斯米的每个义工都曾在这些黑色的册子上亲笔签上自己的名字,这仅仅只是一部分。

“从来没有值不值得,我只知道既然选择了就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我心情异常平静,没有一丝犹豫地说,“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今天这种关系,我们都不曾否认过流星街就是艾斯米。”

繁华之城与那片被遗忘的大陆都在同一块土地上,在一切灾难还未开始,残暴的独裁者没有圈禁国土前,没有流星街,只有艾斯米。

有历史学家曾研究过这方面的历史,那是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独裁者与自由平民派的不死不休。艾斯米最终沦陷的地方是流星街,而保住的土地依旧是艾斯米。

真正的历史早已面目全非,一年一年因压迫与反抗筑起的血债,让流星街与艾斯米彻底反目,不顾一切地仇视着对方。

那是一段很长很长的由仇恨堆垒而成的历史城墙,后来慢慢淡化,慢慢麻木,又慢慢地让世界将流星街隔离起来。艾斯米继续寸步不让守护着曾差点沦陷的土地,把全世界的繁花都种在这里。

到了今天,谁也说不清楚艾斯米与流星街的关系,像两个最冷漠又敌视的仇人,突然发现身上流着同一样的血液。

“对于流星街的问题协会内部开过几次会,这个问题不是短期就可以见到成效的,毕竟流星街牵涉到太多方面的利益,最后没几个人投下赞成票。年轻就是比我们这群老不死好啊,无论后果是什么你们都有足够的毅力去承担。看来决策会真是越来越不中用,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尼特罗笑着摇头,口气平淡听不出责备下的火气,“回去告诉哈里斯那小子,猎人协会会一直站在艾斯米身后,这不需要开会决定,我承诺了就会做到。”

亲自走这一趟,亲自见到猎协传说中的会长,是这次考试给我最大的收获,我庆幸自己一直留下来。

我站起身提着背包,将那本义工黑册子拿起来。然后对眼前这位一直盘腿而坐的老人恭敬地鞠躬,“在此向您告辞,尼特罗会长。”

猎人执照我最终还是没拿,我已经得到了我最想要的。至于当猎人我自认功劳还是比不上各个领域里的前辈,猎人执照还是留给更适合这个职位的有能者。

“有空来玩,还有替我跟米诺儿问好。”

我开门时尼特罗又变成乐呵呵的不倒翁,他语带笑意地说。

我回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会的,谢谢。”

会客室墙边,那幅纸轴下,有一瓶艾斯米的花。绿色苍劲的枝条充满生命力,无论在哪个地方都能看到艾斯米的鲜花,我们是如此努力地向前走下去。

走出来时飞行船上的喇叭又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下一位,请44号上来。”

我再下时与西索擦肩而过,他双目无神带着找不到兴趣目标的颓废,谁来到他眼前都能视而不见的样子。

我与他在上下梯时一个目中无人,一个目不斜视简单地擦肩背对,似乎谁也想不起来其实大家曾见过面该打声招呼。

下了梯我察觉到什么转头向后看,寂静空荡的走廊什么也没有。是错觉?

有些奇怪地向前走两步,突然近在咫尺的身侧有人用中文清楚地喊了我一声,“安。”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言,听在耳里却不可思议的陌生。我有些茫然地停住脚步,愣愣地看着那个叫我的人。

他穿着干净的衬衫,白色的绷带缠绕住额头的十字架,清秀的脸孔上有礼的微笑总是过于文气,似乎永远站在无辜的道德至高点让人觉得很无害。

你是怎么无牌混上飞行船的,你是怎么知道我是……

“真叫‘安’。”库洛洛抬头笑容温和,安是中文,而疑问就是通用语。他姿态随意地倚着墙,一只手拿着那本底封有五角星印痕关于占卜的书籍,话语里带着一份刚明白过来的清醒。

“米露-西耶娃一开始就死了。”所以只剩下安。

……我无语地低头瞪着自己的鞋子,你才是穿的,知道太多小心被灭口。我跟明洛的对话几乎都是中文,光凭明洛喊我的几次名字你就能知道我是谁,这太没天理了。

“灵魂与的转换吗?”他轻轻翻过一页书,也没看,上面的内容是关于占星术外,人类灵魂的去向。

我继续低头往前走,对这个家伙彻底没辙,人的外貌妖怪的脑袋,而且从不怀疑自己的推论出来的东西。你打死我也不会告诉你全职猎人这本书,我永远不会告诉你库洛洛-鲁西鲁不是主角。

“你来自哪里?”

他站在原地任我走开,带着几分好奇的问题很犀利,声音低缓缺少诱哄的味道,只是简单的好奇。

我们还在冷战,兰斯。

我直接走过转角,听而不闻。

“无论你来自哪里,我都无所谓。”书被合上的声音,还有他不疾不徐跟上来的脚步。

我狂跑起来,想过被揭穿的那一天,可是没想过被揭穿时我会这么开心。我也是,无论你来自哪里,我也无所谓。

用力地打开考生休息室的门,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好几个考生怪异地瞄了我一眼。我看到明洛正拿着两片扑克牌望向我,他在叠金字塔,结果刚建好的牌塔被我开门的力道震散了,那扑克牌的花纹……长得真像西索的。

我挥手对他说,“明洛,我们回……”家!

我家住在艾斯米,我想让你跟我回去看看那个美丽的城市。

话永远没有说完的时候,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亲眼看到我消失的那一幕,瞬间转移真是了不起的能力。

我忍不住死捶着某个混蛋的后背咆哮,“你这个笨蛋到底想干嘛?”当我反应回来时已经被人扛着跑,景色突然面目全非真的吓到我。

“回去。”干净利落的动作跟他干净利落的话一样,从不浪费任何一份多余的力气。

我眼睁睁地看着某个不良集团的团长抬手就用一把普通的钢笔,直接在飞行船的铁板上撕开一大道口子,风与蓝天倒灌进来。铁板像纸一样脆弱,巧妙划开的动作如同神技。

我受不了地单手揪住他背部的衬衫大喊,“飞行船会坠落的。”

“那就让它坠落。”只管破坏不管收拾,完全没有责任感的家伙是不怕半夜鬼敲门的。

然后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轻描淡写走出那道大口子,脚下虚空头顶天蓝,体会几千米高空的极限下降……你绝对会得恐高症啊。

“安。”渐离渐远的飞行船,那道破损成门的大口子有人匆匆追来,我看不到明洛却听到他的声音,一个黑色的东西被明洛丢下来。

我伸手,见那东西落得比我们快,可能是因为明洛扔时用了很大的力气。是一台联络用的黑色手机,明洛……我接不到啊。

欲哭无泪地看着那个小东西快速掉落离我而去,我手上那本义工名册也不小心跟着月兑手。风力撕扯开书页,一页一页熟悉的字迹随风自由飞上天空。

梅雅、沙格力、米诺儿、小迦力、清水、修理工……兰斯-戈登尔理。

来自世界各地,来自各行各业,带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无论是谁,不论有什么职业,我们都只为了同一个目标相聚。

“喂喂,谁说不可以,让流星街有垃圾桶,在那里建希望小学,有公共场所,有红十字医院,有公路有大广场有图书馆,有家人。我们一起到流星街种花,当然是用艾斯米的花籽,艾斯米的花是世界第一美丽。”

“如果一千五百年把流星街弄成这样子了,我们再用一千五百年把它变回来,反正流星街本来就是艾斯米啊。”

“什么没可能,喂,流星街再烂也没法烂了,那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说这些话的人已经不在了,那个带领艾斯米走上辉煌的男人,天真得像个孩子的傻话。清水先生也痛得像个无助的孩子,他记得每一句那个男人曾经说过的话,他可以完完全全把他模仿回来。那个喜欢戴着鸭舌帽,笑得像个傻瓜的男人。

就算知道是是失败的,为了这份任性也会一直走下去,也许我们这一辈子的努力都不可能看到什么成果,我们这群傻瓜还是会这样一直走下去。

“你到底想干嘛的,你这个家伙我迟早被你吓死。”清清软软的声音透着无奈,似乎是想骂人都找不到合适的话。

“米露不是说想去旅游,你想去哪个地方?”

“我说的是你给滚远点,我自己一个人去,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去旅游?你不去杀人放火就够好的。”某人彻底被惹毛了。

“呵呵。”放松后的笑声总有说不出的诡异味道,像是嘲讽谁一样,其实这个喜欢假装无辜的家伙真的只纯粹在笑而已。“你的猎人考试一结束,免罪的权限也会跟着解除。会有很多虫子跟上来,不小心让那个老家伙知道了身份。”

言下之意就是说,我们会一路被人追杀回艾斯米,因为团长的身份暴露。

“怎么可能不暴露,谁叫你这么嚣张不掩饰的。等等,戒备尔岛那一个星期你干嘛去了,如果你没干下什么可怕的坏事,会长怎么也会给艾斯米面子放我们回家。”

“没有,我什么事都没做。”某说谎从不打草稿的家伙从不脸红。

“说谎。”

某人此次猎人考试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带上那个叫团长的家伙,这个家伙除了惹事,别的本领真没有。

一架蓝色的飞行船慢慢飞过大海,载着两只正躺在飞行船顶的气囊上的懒虫,往远方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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