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上了心 第一章

作者 : 季荭

暗逸刚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困住的兽,从熟悉的法国被丢到陌生的台北,然后还被困在山上,更令人心烦的是,外头一连三天都阴雨绵绵,害他一整个很无力,浑身不对劲,胸口还盘旋着未消的怒气。

他双手抱胸站在木屋的窗前望着外头细细的雨丝,那雨丝缠得他更是烦躁到了极点。

烦烦烦~~已经待在房间里三天的他,现在再也待不下去了。

虽然这间位於二楼的房间宽敞舒适、景观又好,加上还有私人享用的大浴池,简直是豪华套房,对上山泡汤的客人来说绝对很抢手,但他走进浴室却没有闲情逸致泡汤,越过桧木汤池推开玻璃门走进淋浴间,打开水龙头让水从头顶洒下,仰头痛快地洗了个冷水澡,让自己恢复冷静。

他以为把自己关起来、逼自己冷静下来就能平心静气地面对即将来到的责任——遵循阿姨的遗嘱,继承这间温泉汤屋。

但他发现就算把自己关在这里三年,他也不会对这间汤屋有兴趣,更不可能亲自接手这间汤屋。

他是经营洋酒买卖的法国“CR集团”的高阶主管,也是未来的继承人之一,从小受菁英教育的他,这些年进入“CR”从学习到独当一面,注定是要做大事业的人,现在却叫日理万机的他接手这种小榜局的小生意,让他嗤之以鼻。

一座小小的“樱之林”汤屋他完全不放在眼里,即使这是一间颇为赚钱的汤屋,但那些利润远不及他做一笔生意赚得多,基於这种种理由,他个人认为不如把汤屋转手卖出去给有心经营的人,而不是硬要不感兴趣的他继承下来。

要不是父亲硬是逼他留职停薪,再加上母亲苦苦哀求要他回台湾小住三个月好好跟汤屋培养感情,真无法接受的话再找个适合的人帮忙接手这间汤屋的管理,否则他绝对不会来到这里。

他火大的想,他认真工作不行吗?身为主管严谨管理自己的下属有错吗?就算自己太过拚命投入工作做到胃溃疡住院又怎样?爸妈有必要这么软硬兼施的找各种理由逼他留职停薪,还把他赶到台湾来才肯罢休吗?

他完全明白父母亲是要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重新出发,所以刚好利用这个阿姨给了遗产要他亲自回台处理的理由逼他回来,可这根本与他的意愿相违背,他是最清楚自己状况的人,他不需要这么长的假期,那会把他给闷疯!

显然,洗冷水澡也不能让他烦躁不甘的心情平复。

他抓来一条乾爽的毛巾把头发擦乾,步出浴室来到衣柜前拿出一件黑色V领衫和直筒牛仔裤套上,顶着微湿的黑发打开门步出房间,打算结束闭关的日子出去走走,或许去外头找乐子比较能让烦躁的心情得到纾解。

他住的这栋两层楼独栋木屋是“樱之林”三栋古朴木屋之中占地最小的一栋,这里是阿姨的住所,是不对泡汤客开放、拥有绝佳隐私的居住空间,住进这里三天,他一直享有一个人的单纯幽静。

当他缓步走下楼,看着这里的樱花美景却一点也没兴趣欣赏,而无意间看见那个到机场接机的小女生正跟方姨在鱼池边讲话,他一样没兴趣知道她们在谈什么内容,他要去餐厅觅食,吃完饭再出去溜溜,但前提是他绝对不需要那女人陪。

他从小在法国长大,但母亲一直像中文老师一样教他读写中文,虽然没有正式的求学,但日积月累下来他的中文程度算是可以,基本的听说读写都难不倒他;何况后来上大学后,学校也有来自台湾的同学,偶尔还有机会练习练习。

真不知老妈是怎么跟这边联系的,他中文又不是很烂,而且他也完全没兴致出游,压根儿不需要翻译和随身地陪。

因为前未婚妻葛茜给他的阴影太深、伤害太重,因此他厌恶跟台湾女孩子太接近,根本就是避之唯恐不及。

烦躁的他原本想直接穿越庭园进入另一栋木屋的餐厅吃早餐,但坐在鱼池前的梅晓苹突然提到他的名字,让他皱起眉头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抱胸直挺挺的站着,突然好奇起她到底为什么提起他?

春天的天气真是让人无法捉模,早上起床时明明还是好天气,没想到才出门不久,天空就飘起毛毛细雨了。

幸好梅晓苹一直有带伞的习惯,一下公车立即从她所背的方包里拿出橘色的轻巧雨伞,穿着连身牛仔裙搭着白色五分袖上衣的她,脚踩着彩绘帆布鞋,撑着伞沿着路边直走,随后绕进一个下坡道,经过一处公有停车场再往坡道的最尽头走去,直到一处木制的门前才停下,木门上挂着一张招牌,写着“樱之林”汤屋。

她伸手推开木门,沿着蜿蜒往下的石阶慢慢走,眼前景色还不算特别,两边是竹林,但转了一个弯见到的却是另一番风景。

由三栋充满日本禅意的古朴木造房子组成的三合院格局就是“樱之林”汤屋了,整座庭院并不大,但日式造景十分迷人,好几株樱花在ㄇ字形的庭院里绽放,一片春意盎然。

早上八点多,就已经有一对老夫妻来泡汤了,柜台的方姨正忙着接待。

这就是樱之林的魅力吧,就算是隐身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生意仍毫不受影响。

樱之林开业二十多年来累积不少客源,做的是老客户的生意,前来泡汤的熟客都是上了年纪的阿公阿妈,年轻人则是少数。

梅晓苹收起伞抬头望着刚刚还下着毛毛雨的天空,这会儿却又露出了一点阳光,雨已经停了。

站在樱花树下,她望着头上的樱花,透过树梢间的缝隙看着旁边一栋木屋的二楼,那里是傅逸刚的房间。

真是奇怪的状况,他明明会中文,但方姨却请她来当翻译和地陪;更诡异的是自从那男人三天前来到“樱之林”入住之后,就没有再踏出房门一步。

这情况真是尴尬,这三天来除了去接机外,完全无所事事,让接受派遣工作的梅晓苹薪水领得很不安心。

“小梅,樱花树上头有东西吗?”头发已经斑白的方姨穿着和服走过来,站在她旁边跟着往上看。

“樱花很美,我在看樱花啦。”她心虚的收回目光,对上方姨带着亲切笑意的脸庞。

“是啊,这里的樱花很美,这些全是老板以前种的,每一株都是不同的品种,照顾起来有点麻烦,但来这里泡汤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冲着这美景来的,所以我都很小心的顾着。”方姨边说着边往鲤鱼池走过去。“来,你帮我喂鱼,我要清一下鱼池旁边的青苔。”

“好。”反正她也没事可做,汤屋的工作又帮不上忙,帮得上忙的也只有这种轻松的工作了。

方姨蹲在鱼池边俐落的清理青苔,梅晓苹坐在鱼池边缘一小把、一小把丢着饲料,池子里五颜六色的鱼全都游过来张着嘴巴争相吃着。

“那个方姨……关於工作的事,我想跟你谈一下。”想了三天,犹豫挣扎了三天,梅晓苹还是决定跟方姨谈一下她的决定。

“好啊,你说。”方姨低着头清理着,拿着工具清地的声音有点吵,掩盖了傅逸刚从木屋下楼来的脚步声。

“我想我就做到今天好了,虽然我们签了三个月的派遣合约,但是只要我们达成协议的话,合约可以提早结束,毕竟傅先生中文说得那么好,一点也不需要翻译,而且他那么宅,根本足不出户的,应该也不需要地陪,我留在这里根本没事做,实在不好意思乾领薪水。”梅晓苹是个有良心的人,虽然失业急着要工作,但没事而光领乾薪的工作她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不敢厚脸皮待下来。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另一个让她想提早结束合约的理由,那就是傅逸刚很难相处。

三天前她陪他从桃园机场来到阳明山“樱之林”汤屋这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傅逸刚从头到尾都黑着一张脸,看都没看她一眼。

基於礼貌,她想说打破沈默跟他自我介绍顺便介绍一下台北,结果他却冷着声叫她闭嘴,说什么听她讲话让他头很痛,她只好尴尬地闭上嘴,窘到不敢再开口,还得低头避开计程车司机从后视镜投来的看戏目光和讪笑。

扁是这样就知道这人超级难相处,个性很机车!

“没关系的,我们都签约了,合约不用提早结束,何况傅少爷虽然会中文但毕竟对台湾不熟,他要外出的话有你跟着我会比较放心。”方姨受了傅太太的请托,务必要好好照顾傅逸刚。

其实就算傅太太没叮咛,她也会盛情招待,因为已经过世的老板罗丽美是傅逸刚的阿姨,没有孩子的她在知道自己将不久於人世后,找了律师写下遗嘱,把汤屋及名下其他不动产都赠与妹妹的独生子傅逸刚继承,至於户头里的现金存款则留为汤屋的周转金和老员工们未来的退休金。

在这里工作将近二十年的方姨对前老板很忠诚,老板过世后这几个月暂时没人管理汤屋的财务,老板的妹妹罗丽云几个月前拖着病体回来奔丧时请求她暂时接下管理汤屋的工作,於是她只好先接手负责管理老板留下的存款,直到汤屋有了新的老板。

而这位新老板就是傅逸刚,听说几个月前他没来奔丧是因为车祸住院,后来又忙着自家公司的工作,然后又因为某些原因拖到现在才来台湾处理,至於是什么原因罗丽云没提,她也不好多问,毕竟她跟罗丽云并不是很熟。

不过因为前老板罗丽美的关系,方姨大概知道罗丽云嫁的是财大势大的法国“CR集团”总裁,据说这是傅总裁的第二段婚姻,前任妻子已经过世,留下一个儿子,罗丽云婚后则又替傅总裁生下了傅逸刚,算是傅家的老二,婚后生活好像很幸福美满。

暗逸刚在集团里担任主管,想必应该是工作繁重吧,要不不会拖这么久才回来,让这间汤屋的继承管理问题一直延宕下来,到现在还未获解决。

“我不要——”她惊喊,脑海浮现那日从机场回来的情况。

“什么?不要陪傅少爷吗?怎么了?”方姨抬头看她。“没关系,说来给我听听,如果你真觉得这个工作不合适我也不能勉强留你下来,不过要合约终止礼貌上还是得跟傅先生知会一声,只要他同意,我会再另外找人。”找派遣人员是不难啦,只是如非必要,方姨还是想挽留可爱好相处的梅晓苹。

“那个……真的可以说喔?”梅晓苹挣扎着要不要说,完全没发现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他正双手抱胸挑高眉等着她要说什么。

没看见傅逸刚的方姨点了下头。

“方姨,他好难相处,而且还会骂人,我不过是想跟他自我介绍一下,他就叫我闭嘴……”嘴一瘪,她诉说起傅逸刚的罪状。“还有,车子开到一半突然往右偏紧急煞车,我不小心撞到他的肩膀,他竟然转头瞪我,还叫我滚开一点;叫我滚开也就算了,还伸手把我推开,害我肩膀撞到车门。”

“唉呀,这傅少爷怎么可以这样……”方姨听了直摇头,但也不好说少爷不是,毕竟少爷是这间汤屋的继承人,是这间汤屋的老板,员工哪敢说老板的坏话?

“拜托啦!方姨,我就做到今天好不好?不用知会他——”梅晓苹乘胜追击,想说服方姨让她解除合约。

“这么不想在我身边工作?”傅逸刚冷冷开口,瞪着这个小女人,心口的怒气更炽。

“你、你、你——”梅晓苹惊讶地回头,看见站在不远处一脸阴沈的男人,一口气提起来,紧张不安地瞪着他。

“我怎样?你的抱怨我全听见了。”她急着跟他撇清关系的态度踩到他的地雷,让傅逸刚一整个爆炸开来!

被老爸一声令下留职停薪,被老妈哀求远离法国来台湾接管汤屋,这种被家人排挤的心情已经够恶劣了,而被家人丢开的怒气还没消呢,现在却连一个小小的派遣人员也排挤他、想把他丢开,这简直是火上加油。

他往前迈一大步朝她逼近。

梅晓苹吓得冷汗直流,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但后面是鱼池,她无路可退,而惊慌的她又退得太急,结果这一退竟然扑通跌落鱼池里。

“哇啊~~”尖叫声响起,惨事发生了。

“小梅~~”方姨惊叫地跑过来。

听到尖叫声,傅逸刚也大步走过来。

两人惊愕地瞪着往后掉落在鱼池里的梅晓苹,跌落时她牛仔裙狼狈的翻起来,里面的白色蕾丝小裤让傅逸刚看得一清二楚,现场瞬间空气凝结。

“晓苹,来,快起来。”还是方姨先回过神来,赶紧过去以身体遮掩她外泄的春光,让她把翻高的裙子顺回来,并伸出手,关心地说:“你爬得上来吗?来,我拉你。”

“我、咳~~”稍微呛到的她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脸蛋胀红,虽然因为惊吓而双腿有点发软,但她还是拉着方姨的手使力的爬起来。“谢谢方姨,咳~~”

“你浑身都湿透了,我看——”蓦地汤屋入口传来的说话声引走了方姨的注意力,她转头发现有新的客人上门,忙又回身跟梅晓苹道歉。“啊,不好意思,有客人来了,我必须去接待,晓苹你等一下,我去找人来帮你——”

方姨说完先礼貌性地跟刚进门的客人招呼一声,接着便急着跑进里头找人来帮忙。

浑身湿透的梅晓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尴尬的抱着自己,低着头不敢看向傅逸刚。

站在一旁的傅逸刚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就跨步过去要拉起她,但因为方姨已经先走过去了,他遂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望着她湿淋淋的可怜模样,他感觉心口莫名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接着他发现湿透的布料像第二层肌肤般贴着她,让她的身体曲线一览无遗。

她姣好的身段吸引了他的目光,自然也引来旁人的注目,一股不怎么舒坦的感觉油然而生,想替她挡住他人视线的念头在心里成形。

“你——”见方姨还没回来,傅逸刚欲开口。

这时方姨去而复返,一脸抱歉的说:“晓苹,不好意思,我一时找不到人帮忙,客人又不能不接待,你先去女汤清理一下,等我忙完再来帮你好吗?”

“可是我没泳装。”

“没关系,女汤是果泡,不必穿泳装。”方姨说。

“还是不要好了,我擦乾就好。”她边咳着边摇头,不习惯果泡的她直觉就是拒绝。

“那可怎么办?要不你去洗衣间拿乾净的浴衣先换上,湿衣物你可以放进洗衣机洗,如果汤屋有空出来,我再帮你安排一间让你冲洗,鱼池的水有点脏,不赶紧洗个澡怕你皮肤会过敏。”方姨顾虑周全,都替她设想好了。

“好,我看也只能这样了。”她只想赶快离开,因为她现在真的好尴尬,谁知才走一步,一道高大黑影蓦地欺过来。

“我房间的浴室可以借她使用。”见她手足无措又狼狈的样子,加上旁人的注视目光不曾移开,傅逸刚不再迟疑,走过去挡住旁人视线,扣住她的手将她往自己的房间带。

“不、不用了,真的不用——”抬头瞪着傅逸刚,她惊讶的嚷嚷。

“少爷肯把浴室借给你,那真是太好了,晓苹,你快上去吧,免得着凉了。”

暗逸刚低头瞥她一眼,见她还是一脸抗拒,下一秒,他弯身将她打横抱起,不理会她的拒绝,迅速将她抱回房间。

真是糗到爆!

梅晓苹穿着汤屋的宽松白色浴衣,顶着一头刚用吹风机吹过的松软短鬈发,抱着换下的衣裙,低着头踩着细碎小步踏出浴室。

“不、不好意思,我洗好了,浴室我也刷过了,你要不要检查一下?”这是傅逸刚的房间,刚刚她掉下鱼池后一时找不到地方清理身体,傅逸刚於是大方地出借浴室让她梳洗。

因为占地不大的关系,“樱之林”的独立汤屋并不多,独立汤屋位於中间栋的二楼,共设计了四间高雅的温泉汤屋,一楼是接待柜台和半开放空间的餐厅,至於左侧最大栋的这栋木屋,一楼是半露天男汤,二楼是半露天女汤,露天男女汤采果泡,均有蒸气室、冷泉区还有SPA区,是樱之林最受欢迎的泡汤区。

至於最右边最小栋的木屋,就是傅逸刚所住的地方,二楼是卧房,一楼是员工休息室和洗衣晒衣间。

因为独立汤屋都已经客满,而从来没泡过果汤的梅晓苹害羞地拒绝了方姨要她去果汤清理身体的提议,於是方姨告诉她晒衣间有乾净的浴衣和浴巾可以使用,要她暂时换上,至於湿透的衣服则先放进洗衣机里洗涤,等独立汤屋有空出来再让她进去冲洗。

当她才转身想赶快逃进洗衣晒衣间里,避开傅逸刚和客人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时,傅逸刚突然大步朝她欺近,对方姨丢下一句“我房间的浴室可以借她使用”,然后便伸手拉着她往右边的独栋木屋走。

她直觉地摇头拒绝,结果他却霸道的将她抱起来,火速上楼,惊讶恍惚间,她便被傅逸刚直接抱上他的房间来了。

罢刚被傅逸刚抱在怀里时她很糗又狼狈,心脏不断怦怦狂跳着,既尴尬又困窘;即使现在已经梳洗好了,她却连跟他说话都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想必他现在一定恨不得把她这说他坏话又给他惹麻烦的麻烦精给宰了。

“那个傅先生,我说我洗好了。”他不说话是还在生气吗?气她给他惹麻烦了?

“你——”傅逸刚已经换掉因为抱她而沾湿的衬衫,低头看着脑袋快垂到地上的小女人,还没从刚刚的混乱情绪中回过魂来。

罢刚他抱她上楼来时,她苦着一张脸像攀到救命的浮木一样抓着他的衣襟猛咳嗽,还有她那快要哭出来又因为困窘而忍着哭意的可怜模样,蓦地烙上他的心口,引来他一丝悸动和怜惜,感觉心脏莫名地被撞了一下。

之前一直没有正眼瞧过她,所以傅逸刚对她长相的印象是模糊的,直到刚刚,她容貌却意外的在他眼里清明起来。

老天,他是不是注定对这种荏弱纯真的小女人没有招架能力?

她刚刚可怜兮兮、现在则娇憨的模样,以及水女敕迷人的脸蛋和穿着浴衣那引人遐思的身材,在在都让他对她产生一股保护慾。

没想到他千防万防,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对一个小女人产生了异样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他很清楚,当初他爱上只身从台湾到法国留学、生活清苦的前未婚妻葛茜时,就是先对她产生怜悯,然后进一步被吸引,因而产生保护慾,接着展开猛烈追求,然后陷入爱河订下婚约,只是后来两人的感情却变了质。

八个月前,他出了车祸而住院,当时未婚妻因为跟朋友出国旅行没能到医院照顾他,没想到她旅行结束后来探视刚出院的他所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她已移情别恋,要跟他解除婚约,并且决定回台湾定居,让他心碎得只能藉着拚命工作疗情伤,也因此导致三餐不定时、工作时数超长而倒下,再度被送进医院。

然后,他就被逼着来台湾休假兼接手寻找汤屋的管理人。

然而都还没开始找管理人,他的心就莫名其妙被这个敢说他坏话的小女人给“攻击”了,这真是……法国明明有那么多性感美女对他示好,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偏偏两次心动对象都是单纯可爱的台湾女孩!

不行!有了前车之监他必须记取教训,女人的心都是善变的,外貌单纯的小女人更具杀伤力,可能把他杀得片甲不留,再度负伤累累。

“傅、傅先生,你有什么不满吗?还、还是我再去把浴室刷一遍?”他一直不说话,梅晓苹只得硬着头皮抬头看他。

但这一眼却没看见他杀人的目光和阴沈的脸色,而是看见一张迷惘的俊颜和一双困惑的黑眸。

“你——”接触到她小鹿斑比般圆圆可爱又带着一丝惧怕的眼神,他看得失了神,花了一点时间才猛地回过神来,一颗强硬的心又莫名其妙被撞击了一下,他赶紧伸手粗鲁的把她推开。“你离我远一点。”

有过一次被伤害经验的他,还没有心理准备接受另一段感情,跟这个让他产生保护慾的小女人保持距离是最好的方法。

被无预警推开的梅晓苹脸上出现一丝受伤情绪,她赶紧低垂下头,越过他急速往外走。“我这就离开,不好意思造成你的困扰了。”

虽然她浴衣里头一丝不挂,这样走出去有点不妥,但比起跟他独处在他私密领域里的尴尬,她还是逼自己硬着头皮走出去。

看见了她一闪而逝的受伤表情,傅逸刚握着拳头逼自己不要被同情及自责的情绪占领,他得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外,才能拯救月兑轨的心。

但当梅晓苹打开房门要往外走时,外头传来一阵笑声,那是泡汤客人在一楼餐厅,还有庭院雅座赏景喝茶的谈笑声。

暗逸刚倏地记起刚刚来汤屋泡汤的都是一些欧吉桑,而她身上穿着衣摆仅盖住大腿几公分的浴衣,一双白皙美腿毫无遮掩,而且浴衣的领口很低,她细致的粉肌也微微暴露着,她这一下去还得了,那可爱性感的模样会被楼下那群欧吉桑看光光。

“站住,你给我进来!”在她即将掩门下楼的瞬间,他转身急速走到门口扣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房间内拉。

“又怎么了?一下子要我走开,一下子又要我进来,你这人真是……”她忍不住开口抱怨,没有防备的被拉进房内,脚步颠了一下,抱在手上的湿衣裙和内衣裤都掉落在原木地板上。“我刚洗好的衣服——”她惊叫,看见白色蕾丝和小裤裤就掉落在他的脚边。

他也低头一看,蓦地倒抽一口气。“你里面什么都没穿?”

瞪着躺在他脚边的贴身衣裤,她瞬间整张脸蛋红通通,这下更尴尬了,赶紧蹲捡起来。“都、都湿了要怎、怎么穿?”

“你里头光溜溜的还敢走下楼,楼下一堆男客人你还好意思?你给我待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一步!”她就算月兑光光走下去也不关他的事,他真不知道自己在在乎什么,但他就是忍不住想管,还管得很理所当然,把抱着湿衣物的她拉到床边压着她单薄的肩逼她坐下。

“你这人真是奇怪欸,要我离开也是你说的,现在又拉我回来,还莫名其妙骂我,我真倒楣,怎会接下这个工作,早知道宁愿在家喝西北风,也不要勉强接这个临时派遣工作。”她紧抱着湿衣物嘟囔的抱怨起来,直率的她心里藏不住话,并不是她爱抱怨,而是她个性本来就是这样,有话直说没心机。

“哼,自己没想清楚就接工作还敢抱怨。”他大言不惭的回话,嘴巴虽不饶人,但看她的眼神已悄悄改变了。“一切都太迟了,就算你想提早解约也得经过我的同意。”

他的目光留恋在她粉扑扑的可爱脸蛋上,她嘟起的粉润唇瓣看起来很可口,让他心里一片异样的震荡。

“我的合约是跟方姨签的,方姨答应让我提早结束工作我就能离开,不关你的事。”她咬了下粉唇,气呼呼地反驳,虽然方姨有说过得先知会他,等他同意才算数,但她不管了,气得想走人。

虽然她口气强硬,但刚沐完浴穿着浴衣的她粉女敕可人,再加上怀里还抱着湿衣物,整个气势显得很薄弱。

她委屈的瘪着嘴、红着眼眶,现在连离开他的房间都没办法,怎么可能提早结束工作。

呜……想到自己接下工酌瘁的际遇,就觉得自己很倒楣。

她想,等她顺利月兑身后一定要去行天宫拜拜改运,看下次工作能不能顺利点。

“有什么好哭的!”她眼里竟然闪烁着泪光,这让傅逸刚整个招架不住。“眼泪不准掉下来!还有,方姨可没这么说,她还是坚持得经过我同意,别以为我没听见。”他不安地斥喝。

这声斥喝却得来反效果,她原本还能忍住委屈不让眼泪掉下来,但被他这一怒斥,委屈又涌了上来,豆大的眼泪瞬间滑落女敕颊。

看着她的眼泪,他感觉心口被强烈撞击,胸口一窒,无法克制的靠近她,高大挺拔的身躯在她面前半蹲,伸出手捧起她泪眼婆娑的小脸,用拇指轻轻拭去那可怜兮兮的泪水。

她倒抽一口气,惊愕地瞪着在她眼前放大的俊脸,看着他那双有点温柔的眼眸,受了很大的惊吓,一时间脑袋当机以为自己看错了。

待她终於回过神来,感觉他手指抚模过的地方有细微的电流在窜动着,让她微微烫红了脸,一颗单纯的芳心怦咚怦咚莫名其妙地乱乱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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