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十年后 014 重老爷回府

作者 : 踽踽而行

这几天一连下了好几场雨,天潮地湿,青幽幽的苔藓从角落里长出来,早生的叶子打着雨飘零不少,落在地上被脚一踩,马车一碾就成了烂叶,过不了多久就会化作泥土消失无踪。弱小而坚强的种子从泥土里破土而出,伸出一根残弱的随时要被风刮倒,雨水压伤的茎叶匍匐在地。

窗户大开,夹着雨水的风吹进来在屋里转了几圈消散,窗户下的书桌上搁着几张白纸被风吹湿,扫落在地。

一个身影慢慢走过来,将这些纸捡起重新搁到书桌,并用木屐将它们压好。他的脸色好了许多,天天大补,不是鸡汤就是鱼汤,让他吃的快要吐了。唯独不给他喝酒。

他坐在椅上上,看着白纸地下隐隐显现的几个字,每一个都龙飞凤舞,刚劲有力,一撇一捺简约而凌厉。都说字如人,观其字便可知其人,那么写出这样字迹的人是不是也如那个女子一样胸怀天下,让人难忘。

“你起来了?”祭月推门而入,径直走到他面前将碗递给白羽,“喝药吧。”

白羽接过仰头喝尽,只听祭月自顾自说道,“过几日我要让金铁牛出去打探一些消息。你身体好了就给我做书童,其实你也就只能跟我这样的人混混而已。”

白羽默然,突然他胃难受咳嗽好几下,祭月在一旁看着等他回过劲。

白羽拿过笔蘸墨就着打湿的纸写到,“你是谁?”

笔太粗,墨太浓,字迹轻易化开,看不出写的是什么。

“我是谁?这个答案得让你自己去找,我没这个闲工夫跟你说。”祭月拿过白羽手中的碗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就清韵就见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二小姐,老爷回来了!”

“老爷?”祭月想了想,似乎终于记起这重府除了三位小姐外似乎还有个老爷。

“二小姐快准备准备,去见老爷吧,听说老爷这回进了不少货,还给小姐带了许多好玩的。”清韵笑逐颜开得替自家小姐高兴,“据说老爷特意花了五百两给二小姐买了一本孤本。小姐,快去吧。”

祭月被欢快的清韵拉着走了,听到外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渐渐消失。白羽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又看向那个被自己的墨汁掩盖的地方,如果字如人,那么为什么明明是两个不一样的女子却有着相同的笔迹?他以为他是这个世界最了解那个女人的男人,却没想到如今却发现他甚至不能从这重家二小姐的笔迹中找出和祭月不同的地方。

他已经老了,他的心已经老了,然而他却更发现自己的无知和无能。

重家老爷是个瘦削而修长的男人,眉目硬朗,下巴上留着一小撮山羊胡。他见到祭月来了,对她招招手,笑道,“月儿,快来,看爹给你买什么回来了。”

祭月走过去,她下意识得头一瞥闪过了重家老爷重日想要抚模她的手。

捧着一把长琴的重阳站在一边上前拉过祭月的手,若无其事得指着好几本书温柔笑道,“重月,你瞧瞧,这些都是你喜欢看的书呢。爹爹还费尽心思花了五百两给你买了一本《天论》,听下人说爹和那掌柜说了整整一下午才让那书局掌柜割爱的,这下你可有的看看了。”

重日只当是长时间不见和女儿生疏了,笑了笑,指着一堆金银丝道,“这次运气好,遇到一个走货郎,从他那里买了一些草原部落的金银丝,月儿可以把它绣在嫁衣上,那一定很漂亮。”

金银丝可是一件好东西,对着日光会产生一种流动的光泽,金银变换,十分昂贵。这东西,大汉没有,只有草原上的月牙族部落会生产,而月牙族人烟稀少,时常流动,极不稳定,要买到他们的东西更是难上加难。

这一次,重日是真得撞到好运了。可是祭月看着那堆金银交替的丝线却隐隐有一丝黑线从她额角挂下,她绣花?哈哈,别说花了,能绣个看得出来的东西都比唐僧取经还难。若是被她以前的部下看得她堂堂一个将军拿着一根小小的绣花针对着太阳趴在布匹上认认真真专心致志得刺绣……第二天不是传出祭将军疯了就是举国大笑三月。

祭月接过,交给清韵捧着,对着重阳轻声道谢。一声谢谢,只有一声谢谢,剩下那个字怎么也吐不出来。这感觉其实不奇怪,就像一个从来没妈的孩子突然有一天有人让你对一个陌生的女人叫妈,并且从此以后认她做妈妈。这一时之间还是难以转换。

比如说祭月至今都没喊过重阳一声姐姐,祭星一声妹妹,这声爹,她也……喊不出来。

“月儿怎么了?”直到祭月带着清韵离开,重日才皱着眉头问重阳,以前他的月儿虽然胆小了点,但和自己也没那么生疏啊。

重阳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和我们好像……一家子变两家人……”

“什么话!什么叫一家子两家人,月儿是你妹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小时候我是怎么教你的?咱们家要相亲相爱,患难与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相互扶持!除了自己家里人,别人和你再亲能亲到哪里去?阳儿,你是大姐,要多份担待。”重日语重心长,声音沉重。

重阳也知道自己说错话,赶紧认错,又想到这几日重月看着自己总跑她院子时隐隐露出的不耐又觉心凉。

重阳想到这些年来阳儿为重府为两个妹妹做的牺牲,不舍又疼惜得拍了下重阳的肩膀,低声道,“你,辛苦了。”

四个字顿时让重阳红了双眼,她努力止住眼泪不让泪水流下。这重府大大小小所有琐事都要她管着,哪怕一个老妈子请假几日也要到她这里汇报,她其实很忙。

家里来客人,她要代表重府的面子陪客人说话,不能失仪;谁家办宴席丧失,重府要准备礼品,礼品不能太寒碜也不能太贵,便宜了失了重府面子,太贵又要从别处克扣银两,惹来抱怨;家里的收入支出,换季的衣服,时鲜的胭脂水粉,下人的工钱,妹妹的婚事,家人的身体健康等等,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从小到大,她就是过着这样的日子。所以她不是重月,可以躲在自己的房间写写诗做做词做自己喜欢的,不是重星,可以仗着年纪小胡作非为,任性捣蛋,天真浪漫。

她是重阳,一个要将重府放在第一位,将一切事情考虑的面面俱到的重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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