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悦圆 正文 六十九、相会

作者 : 陈小丫

在城郊开饮品糖水店之事,出奇的顺利,先是刚好有一处摊档要租赁出去,价格也合理,程悦便满怀欣喜地租赁了下来。更让她高兴的是,店里本身就是卖茶水的,那些器物大多收拾收拾就能用了,需要添补的东西也不太多了,因此,只几天的功夫,悦客来糖水店就在城门外开了起来。

由于第二天就要开张了,凌晨时分程悦就爬起床忙活起来,按照几个人商量的意见,一次也不做太多品种,只做众人都爱吃的几样,以后看生意情况再推陈出新,取材都是便宜的材料,成本也不高,而且都能事先做成成品或者半成品,出售时也方便。

如西瓜莲子羹,将莲子用温水浸软去心,粟粉调成粉浆,将冰糖和莲子放入清水中煮一刻钟左右,加入粟粉,由于没有冰块,将煮好的莲子羹用木桶装好,放入井水中隔水湃凉,要吃的时候加入切好的西瓜肉就行了。

红枣桂圆糖水:将水烧开后加入洗净的红枣、桂圆肉烧煮半个时辰左右,加入煮好去壳的鸡蛋略煮起锅,随口味加入冰糖就可。

……

在程悦起床时,吴泰熙也起床了,一边与程悦低声说笑着,一边利落地帮着手,本来程恒也想来帮手的,被程悦赶回房里去了,他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实在帮不了什么。

等一切都备好后,天已蒙蒙亮了,吴泰熙对程悦说得先去替秀屏家送货,就赶着马车出了门。

程悦环视着厨房,觉得再无遗漏之处,满意地呼了口气,只等吴泰熙替秀屏送了货后,将用木桶承装好的甜品用马车运到城外。

她坐在一张小板凳上轻轻揉着手臂,虽然觉得累,精神却依然很兴奋,毕竟,这将是她在古代世界掘的第一桶金。

门外人影一闪,她问道:“吴哥哥,你回来了吗?”。

却见程恒从门外走了进来问道:“都好了吗?”。

程悦点头:“好了。”

程恒却不再说话,欲言又止。

程悦有些好奇地看了他几眼,问道:“哥哥有什么事吗?”。

程恒深深地看了她几眼:“没有。”

可他明显是有话要说,程悦倒急起来:“你有什么话就说罢?倒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牵挂着。”

程恒沉默了一会,问道:“妹妹,你这手艺……是从哪里学来的?”

程悦愣住了,她已将自己当成了真正的程悦,却忘记了原来的程悦是不会粤式糖水的各式做法的。

程恒将话说开了,索性继续说:“我们一块儿长大,你每日里做着什么、学了什么,我也是知道八、九分的,可是,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个手艺。”

程悦一腔兴奋冷寂了下来,心头一片冰冷,她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续太婆后这个话题竟会再次提起,该怎么说?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她不敢说实话,却也知该怎么圆谎。

程恒一直低着头随手拿着一根小树枝随手在地上划拉着,没有看她,一片静寂中,他轻轻的一声叹息,接着抬头笑道:“原来我妹妹瞒着我学了这许多本事,真是厉害呀。”

程悦又怔住了,低声唤道:“哥哥。”

程恒将树枝丢进柴火堆了,伸手在程悦的肩膀上拍了拍:“不愧是我程恒的妹妹,比哥哥强多了,我看看吴哥哥回来没。”说着走出了厨房。

程悦下意识地唤道:“哥哥……”

程恒回头,冲她温和地笑笑:“第一天开张,挺紧张的罢?放松些,不管生意做得怎么样,不管你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妹妹。”

程悦一愣,眼眶一湿,心里一阵暖流流过。

程恒向门外走去,心里一阵轻松,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在几年前那次变故后,他就感觉到了妹妹的不同,可但是他并未在意,毕竟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就是他自己也改变了许多。直到如今程悦提出开糖水铺,而她做出的那些甜品大多是从未见过的,而且味道还不错,他才惊觉似乎从未见妹妹学习过做甜品,那她是如何会这些的?

难道是自己什么时候忽略了?不由得细细回想,却越想越发觉妹妹身上似乎有许多东西是他不明白的,与程家变故前的妹妹截然不同的,比如习惯、比如饮食……

这是怎么回事?他觉得很困惑。

想起在程家抄家时,妹妹晕倒的那一刻,他甚至惊恐地觉得妹妹的呼吸、脉搏停顿了一会的异样感觉……“借尸还魂”……这个词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梦地从床上跳起来。大夏天的晚上,他觉得自己背上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虽然马上就自己摇头否定了自己荒唐的想法,但这个疑惑还是挥之不去,刚才,他终于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是,不等程悦回答,他就明白了,这些年来,妹妹与自己的亲情是真实的,兄妹情深是否认不了的,她一个女子抛头露脸地开甜品店为的也是这个家,是为他的学业、仕途做准备。

不管怎么样,她就是他的妹妹。心里一下就释然了。

抬头看到程悦表面虽然平静,眼底下却有一丝迷茫,他不由得暗恼自己终究沉不住气,不由得出言安慰程悦。

程悦呆呆地看着程恒离开的背影,听着他与刚回来的吴泰熙说话儿,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情,那些因程恒突然问话冒出的惶恐、迷茫,迎了出去。

三人将做好的甜品帮到车上,程悦看了戚氏的房间一眼,门窗紧闭,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清,叹了口气,她太让戚氏失望了,戚氏是决定不理她了罢?否则戚氏是最反对她抛头露脸做生意的,怎么会不阻止呢?

对她的放任自由倒像破罐子破摔。

程悦不知该难过还是该庆幸,如果戚氏还管她,开店只怕是梦想,可戚氏不管她,她又觉得难过和失落。

行到城门处,真好掐着时间听着古老的沉重的城门“吱吱咯咯”地慢慢打开。

到了店铺,几个人忙活着将各色东西一一摆放整理好,就待开张了。

因程家人在都城的人脉已是生疏得很了,程恒、吴熙泰买了大挂的鞭炮热热闹闹地放了几挂,秀屏也很仗义地约了三两闺蜜前往捧场,预备太忙乱时搭把手,整个场面热热闹闹的,倒引了不少过往行人观望,程悦趁机将些色泽鲜艳好看的糖水和喷香的饼子等摆放在显眼的柜台处吸引顾客,还提出了第一天开业大酬宾八折优惠等广告词,她以为她天未亮就起来花了十二分的心思做这些糖水食物,色香味俱全,卖相甚佳,在这世界都是些很新鲜食物,定能开门大吉、宾客盈门,可是,鞭炮将地面染红了,尘埃落定,围观的人群倒是渐多了起来,但大多却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却没有一个人进门来。

程悦觉得从开始就摆出来的热情笑容快要僵了,勉勉强强地挂在脸上,心里不由得有些懊恼自己的大意和考虑不周,难道住在都城脚下的人,都是谨慎惯了的,竟然没有一个出头鸟?还是自己做的东西根本不吸引人?早知道就安排几个托好了。

程恒和吴泰熙也未料到这个场面,他们一个是常年读书立志考功名的,对这些本就不太了解,还有一个虽然少年老成,但也未直接做过生意,何况一个地区有一个地区的习惯、风气,吴泰熙也考虑不到这种情况。

而秀屏虽常住在都城的,到底是个年轻姑娘家,也没有开店的经历,对这个也从未上过心,见门庭冷落,也不由得急了,却无计可施。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忽地在附近站住,动作快而稳,显然是匹难得的上等好马。

此时在众人的围观和议论中,程悦不由得额头冒汗,哪里还顾得上道路上的事情。

门口的包围圈一阵轻轻的骚动,让出一个缺。

宁昭南一边走进圈子,一边将手里的缰绳丢给身后的小厮,让他将马栓在树下,迈进地店铺,淡淡然地对程悦道:“你们店里有些什么东西?”便在店堂中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

程悦一怔,心里一喜,忙高声招呼:“客官请坐,我们这里有西瓜莲子羹,清凉爽口,夏天吃是最好不过的,消暑又解渴,若是喜欢香甜的还有松仁芝麻糊,细腻甜滑,还具有强身健体、美容润肤的功效呢,若是肚子饿了,还有花生糯米糕、红枣鲜藕饼,甜而不腻,还补气养血、老少皆宜……”末了加上一句:“今日是第一天开张,价格也实惠得很,全部打八折,每样只需三、四文钱就够了。”

为了趁机吸引顾客,程悦将声音说得又响又亮,脆生生的甚是好听,宁昭南听着,不由得嘴角含笑,道:“那就西瓜莲子羹、小点心随意上几样罢。”

程悦朗声道:“好咧,客官请稍候,这就来。”

跟随宁昭南的那个小厮栓好了马走了进来,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嘴里嘟囔了一句:“公子赶得真急……”抬头见了程悦,冲程悦一笑。

吴泰熙招呼那小厮也坐了下来,一样给了一份糖水。

宁昭南舀起西瓜莲子羹喝了一口,只觉入口清凉,口感清爽,甜淡合适,抬头笑看着程悦,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好喝”

宁家的小厮跟着一路急赶,正有些燥热,一口气将糖水都喝光了,大呼爽快,呼着赶紧着再上一碗。

围观的人群见他们吃得香甜,有几个人便有些意动进店铺里尝尝。

忽而有一阵轻快的马蹄声传来,围观的人群又一阵轻轻的骚动,秦衍状态闲雅地带着同桐穿过人群走了进来。

程悦刚浮起的职业性笑脸顿时凝固,瞬间石化,心急剧地跳了几下,呆呆地看着他微笑着走进店铺,轻声对她道:“恭喜。”

她回过身来,脸上由衷的笑容掩饰不住,低声道:“谢谢。”又忙让座,询问他要尝点什么。

秦衍拒了她之约时,她便以为秦衍与她的缘分已了,本来就不是合适的人,不是吗?

更没有期待秦衍会在她的店铺开张这天来贺喜她,可是,他却突然出现了,程悦心里的喜悦也突然就胀满了。

宁昭南望着她脸上、眼底的喜悦,脸上浮起了乌云,微微皱起眉,不知为何,就是看她灿若阳光的笑容不顺眼。

秦衍优雅地扬袍坐下,眼光一转,似才发觉宁昭南正在另一桌,微笑着向他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围观的人群见简陋的店铺里同时出现了两个丰神俊朗的人物,低声议论着,或许两个帅哥往店里一坐,也有些明星效益的,不时便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往店里来了。

店里的糖水、甜品味道确实不错,大多又是未见过的,图个新鲜,程悦又是个清爽漂亮的女孩儿,人长得好多少占些便宜,更能给人好感,喝过糖水的客人大多不吝啬称赞几句。

店里逐渐热闹起来,小小的店里只有几张桌子,有些人开始拼桌,却都很有默契地不往宁昭南和秦衍两人的桌子上凑。

秦衍扫了一眼,站了起来,让同桐端上桌上的食物,向宁昭南的桌子走去,脸上含笑,温文尔雅地问了一句:“公子,可否与在下同桌?”

宁昭南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坐罢”。

秦衍在宁昭南的对面坐下,一拱手道:“在下秦衍。”

宁昭南拱手:“在下宁昭南。”

秦衍微微一笑:“我认识阁下。”

宁昭南挑了挑眉,不在意地回答:“哦。”

秦衍微笑道:“右羽林军宁骁卫将军。”

他未首先提出宁昭南是宁相的儿子,而是说出了他的官职,倒令宁昭南有些意外,他笑笑:“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是宁相的独子。”

秦衍有些意外地看了宁昭南一眼。

他知道宁昭南是个桀骜不羁之人,心高气傲,以为他会忌讳自己借的是宁相的光,所以未提更令人熟知的“宁相的独子”这个身份,而是提了他的官职,却不想宁昭南对此毫不在乎,他的眼里一派不在意的坦然,眉间眼角的笑意肆无忌惮。

在那样肆无忌惮的神情下,秦衍却觉得一丝若有若无的压迫感,他垂下眼帘,微微一笑,抬眼道:“大名鼎鼎,又岂会不知,只是宁公子亦是年少有为。”

宁昭南一笑:“不过是个虚职,谈何有为。”

秦衍说:“宁贤弟真是坦坦荡荡,令人敬佩。”

宁昭南满不在乎地望住秦衍,似笑非笑地说:“秦公子对在下微末官职也能一清二楚,更令人敬佩。”

秦衍从容地笑道:“只是在下有一个朋友在羽林军任职,因而知晓罢了。”

因店里客人多了起来,程悦忙得团团转,此时方闲下来,突然听到一桌的秦衍和宁昭南两人的对话,觉得有点不对劲,倒像两人都在打机锋一般。

看看优雅清冷的秦衍,又看看傲然随意的宁昭南,想了想,凑了上去,问道:“这里的饮食可合心意?”

秦衍抬头迎着她殷切的目光,温和地微笑道:“很好,我很喜欢。”

程悦依然微笑着,眼里却一瞬间流光溢彩,又看向宁昭南,询问他的意见。

宁昭南低地哼了一声,闷声道:“不错。”

程悦有些模不着头脑,这位小爷,怎么好像突然有些不高兴?

不过她没有心情揣摩宁昭南的心思,听得肯定,便眉开眼笑了起来。

秦衍看了看宁昭南,若无其事地拈了一块老婆饼,优雅地咬了一口,眼底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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