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将军沽酒妻 第一卷 当垆沽酒 第三十四章 童宁的烦恼

作者 : 欧阳鱼鱼

童宁望着白明玉的睡颜,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的,心里惶乱得很。大姐的眉心蹙着,脸色苍白,睡梦里也并不安稳,眼睛在眼皮下乱动。童宁心里难过,不敢去看白明玉,慌忙起身,穿了衣服到外头去。

远处的天是深色的蓝,才刚刚有点亮的意思。西边的月亮半垂着,一方苍白的牙,像方才童宁见着的白明玉的脸色。院子外头的杨树在道边立着,挺直伟岸,葱茏的树冠在风中“飒飒”作响,讥讽的私语,嘲笑着童宁。

“宁儿?你怎么不睡?”

“五叔……”童宁转头,就见着关海沧穿着农人的粗布衣裳,从屋里出来。

“宁儿,怎么哭了?”关海沧忙到童宁的身边,急着问她。宁儿的眼泪一颗颗的掉下去,像极了白明玉的琥珀色的眸子里存不住水。童家人的眼睛都是琥珀色的,看着就剔透得亮,干净纯粹。

“五叔!”童宁不管不顾的扑在关海沧的身上,把脸埋在关海沧的胸口,眼泪鼻涕全抹在了关海沧的衣服上,“五叔,我是不是特别的没用?”

“怎么这么想?谁说你没用了?”关海沧拍着童宁的后背安抚她,有规律的一下一下的,如同小时候哄着她睡觉。

“五叔,大姐,是不是恨我?”童宁的声音闷闷的,埋在五叔的怀里,特别的温暖踏实,“我抢了皇伯父的喜欢。不管是大姐,还是心碧,皇伯父对他们都没对我好。大姐是不是,一直都特别的怨我?”

“胡说!”关海沧斥责,“明……”顿了一下,“你大姐疼你,跟疼心碧一样的。她心最软的,平日看着严厉,其实疼你得不行。只是你也太胡闹了些,又有陛下和二哥、四哥惯着,她也就管你严些,怕你惹事。”

“可是,这次心碧又出事了……”童宁抽噎着,“我跟着,还是出事了。大姐昨天骂张剑亭骂得好狠,好吓人。你去拦着,还被她也给骂了。”昨天她追着白明玉赶到私塾的时候,就见着白明玉在那发脾气,数落张剑亭。关海沧拦着不教白明玉再说,倒自己也被波及了。童宁就见着关海沧一声不吭的跪下去,白明玉才猛地止了声,转身走了。

“你大姐是着急。”关海沧模着童宁的头发,笑着把她拉起来,让她看着自己,“这几天你大姐脾气不大好,你担待点。再说,她也没怪你呢。是五叔没用,没保护好心碧,你大姐骂也是应该的。五叔只想着种地了,没好好照顾心碧。”点了一下童宁的额头,笑着,“行了,别想那些没用的。你大姐可疼你呢,你要是胡思乱想,可就对不住她的心了。去再睡会吧。我还有点事要办。”

“五叔……”童宁拉住关海沧的衣服,不放他,“大姐昨晚做梦了,一直叫着心碧和关霆关霖的名字。还哭了……五叔,我第一次见着大姐哭,我怕。大姐,梦里头哭得很伤心……”

关海沧听了也怔住了,失声:“明玉哭了?她……”转身要去看,却还是停住了,攥了拳头,来强笑了问童宁,“她现在可好些了?”

童宁点头:“天快亮的时候好多了。”

“你照顾好自己,别教你大姐再跟着你操心。”关海沧匆忙的吩咐了两句,“我去把事情都办了,尽快回来。”

“嗯!”童宁点头,就看着关海沧大步的走出去了。

白明玉这一觉却睡得久,天大亮了才起来。有些昏昏沉沉的,全身说不出的疲惫,心里想大约是夜里为着心碧和关霆关霖的事睡太晚了。一睁开眼睛,就见着童宁正趴在她身边看着她。

白明玉也就扯出个笑:“宁儿,替我把衣裳拿过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你早就起来了?海……你五叔和张剑亭呢?起了么?”

童宁摇了摇头:“五叔早就出去了,张剑亭我不知道。”

白明玉怔了一下,却开门出去厨下做饭:“你去把张剑亭叫起来吧。”

童宁却没立刻走,一只手把玩着自己垂下来的头发,跟在白明玉的后面:“大姐……”

“怎么了?”白明玉诧异,看着童宁没像平日里那么活泼开朗,倒是一副忸怩沮丧的模样,连眼睛都有些红,看着是哭过了,“宁儿,有什么事么?”

童宁见问,却只是摇头:“没什么……我,我跟五叔说过了。现在好了。”

白明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关海沧却必然已经好好劝过了,她也就笑了,推童宁出去:“你就跟你五叔亲。去吧,把张剑亭叫起来吧。我做饭呢,厨下烟熏火燎的,你一会该呛着了。”

“是。”童宁想了半天,想跟白明玉说的话也还是说不出口,只好去找张剑亭。推开客房的门,径自走了进去,在张剑亭的被子上一拍,“张剑亭,起来了!”

“唉?”张剑亭正睡得沉,这下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就这么进来了!出去!”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你住在我家,倒教我出去?”童宁理直气壮,轻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坐在他床头,“干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气!”她自小长在军旅,营里那帮男人哪里会想到什么避讳?再者她那时又是小孩,谁会在意?到了现在,她也就横行无忌的惯了,不觉得有什么。

“你……”张剑亭气结,索性一赌气,自己掀了被子起来穿衣。幸好他家教严,睡觉也都穿着里衣,还不致太过。若是像关海沧似的只穿着犊鼻短裤,他就说什么也不肯起来的了。

“也没什么嘛!”偏童宁还一直瞄着他,“又没五叔壮,又不像四叔儒雅,有什么好掩掩藏藏的?不会是怕被人笑话吧?”

“你……”张剑亭你了半天,没说出后面的话来。他倒是想说童宁不害臊,可人家好歹也是郡主,又比他年纪小得多,真要计较倒不像。最后没法,也只得气闷着走了,丢童宁一个在客房里待着。

童宁也就笑嘻嘻的。跟着张剑亭逗了这一会,心情倒是好了许多,也不觉得憋闷了。顺手拍了下张剑亭的被子,抬头却看见自己大姐瞅着自己笑。她脸上一下子就红了,“大姐……”

白明玉没搭腔,只过去到关海沧的床铺上给他叠被子。自从童心碧来了,关海沧就让了床出来给他,自己到客房睡。白明玉有些庆幸,杨怀启和张剑亭赖在他们这的那段日子倒是帮了忙,不用现收拾东西了。关海沧的被子全是冷的,也不知道他出去多久了。被子上头还绣着鸳鸯,是当年他与林泠风成亲的时候白明玉的父亲送的,教他一盖就是十一二年,跟童心碧的年纪都差不多了。被角发黄,上面有缝补过的痕迹,针脚极细密稳妥,能见着缝补的人的心。然而又用了这几年,那缝补的地方又开了线,咧着嘴巴一般,露了棉絮出来。原本是冬被的,如今只剩了薄薄一层,只能做夏被用了。白明玉抚着那开线的地方,却只能苦笑。她从来都不会针线,就是见着开了,又怎么替他缝补?折好被子,一转身看见童宁,白明玉倒愣了:“宁儿,你,怎么替张剑亭折被子?”

“啊!”童宁这才反应过来,慌得把手背到后面去,“我……”羞得脸通红,“我看见你给五叔叠被子,一时不知道干什么,顺手就……”急忙忙的,又把那被子抖开弄乱了,“好了好了,这就没事了!”嬉笑着望着白明玉。

白明玉哂笑:“你这又何必?”也就不再计较,随着童宁出去吃早饭。

一顿饭的功夫,白明玉倒向外张望了十来次。张剑亭都看着,也不说话。昨儿他都有点被白明玉震住了,那女人指着他骂没用,气势强得很。他也实在觉得理亏,童心碧有他跟着,还出了事,他心里也过不去,只得由着她骂罢了:“关海沧呢?怎么还没回来?不打算吃饭了?”

“你知道他出去?”白明玉诧异。

“嗯,他倒是出去的早。”张剑亭打着呵欠。今儿见白明玉似乎气平了,倒是不再那么凶了,“他说凌剑派的人多,又带着三个孩子,估计走不大远,也容易露了行踪。所以他出去附近打听打听。”

“五叔昨儿不是已经去过了?”童宁喝着粥,嘴里含含糊糊的问。

“宁儿,把粥咽下去再说话!”白明玉叱着。

“昨天去的是北边,今儿要去的是南边。他说要先找到方向,然后才知道怎么追查。”张剑亭看着童宁大口的吃着那馒头,实在忍不下去了,“白明玉,你们家这是怎么回事?太子殿下、郡主、侯爷公子,一个个听着都挺显赫的,可这吃相怎么没一个好的?全跟饿死鬼似的!至于么?”

“喂!你说谁!”童宁气了,一放馒头,站起来指着张剑亭,“好大的胆子!你敢说我们!”

白明玉只觉得头疼,一拉童宁,扯着人坐下:“好了,宁儿,别吵!张公子说的也没错,你们几个吃相都不好,是该改改了!”

童宁不干:“大姐,你怎么帮着外人?”扭着身子缠在白明玉身上,“他凭什么说我们嘛!就好像自己多了不起似的!”说完对着张剑亭吐舌头。

“蛮不讲理!”张剑亭白了童宁一眼,一副你是小孩我不跟你计较的样子,“缺乏教养。”一吵起来,他倒望了对面的是郡主了。

“张公子,”白明玉把馒头塞在童宁的嘴里,止了她吵,冷淡的对着张剑亭说,“宁儿他们确实少了些教养。当初他们都是跟着我们四处转战的,艰难的时候都跟着营里军士们一起吃饭。军士们吃东西都是抢的,晚了就没吃的了,他们也就跟着抢。宁儿他们确实身份显赫,可要说起来,只有这几年才略有了些好日子过。张公子,别看你是江湖人,可真要说起来,你吃的苦,远没宁儿他们多。我要是说,宁儿他们都吃过野菜,大约也没什么稀奇的了。紧张的时候,我们把马血当女乃给心碧喂过。兵败逃亡的时候,不敢生火,又没吃的,宁儿都嚼过生蛇肉。”她倒笑了,“张公子,这些,大约你想都想不到吧。”

张剑亭确实想不到。他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家里从来没断过服侍的人,吃苦这种事,他能想到的最严重的就是夏天喂蚊子难过了。偶尔吃点山野粗食,他只觉得好顽,哪里想到过那么艰难的日子?可对面的两个,都经过,听着,似乎童宁和童心碧、关霆关霖从小就是那么长起来的。这就是帝王家?不像,太不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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