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夫难求 卑微宫女 第170章 拉拢朝臣

作者 : 钦寒

“卓依,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坐在明黄锦缎铺就的床榻边,云芯握着方卓依的手,唇边的笑容,有如三月和暖的春风,那样明丽和煦。

方卓依仰望着头顶明黄的流苏穗子,连笑都仿佛有些吃力:“这是德阳宫吧?”

云芯含泪点点头。

她闭上眼睛,安静了片刻,忽然又道:“我竟然睡在龙榻上……”声音低若蚊蝇,若不是龙君佑打发走了所有宫人,室内极为安静,云芯定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的。

“卓依,你恨吗?”。她伸出手,细细轻抚方卓依冰冷的面容。

她叹息一般看向她,炽烈的眸子,如今也只剩一丝微弱的柔光:“我恨……这样的命运。”

眼中涌起灼热的痛楚,云芯再也忍不住,泪水无声滑落,“好,你既然恨,我就帮你报仇,所有的一切,我来为你了结。”

方卓依已经极度虚弱了,只静静听着她说,不哭不笑,也不出声,突然,她猛地挣扎起来,紧紧攥住云芯的手腕:“帮我……帮我隐瞒,求你了……一定要帮我……”

云芯怔怔看着她,恍惚中,她仿佛回到了当初,那张娇蛮任性的脸庞,高傲地扬起,口中说着蛮横无理的妄言……仿佛那才是一场虚幻的梦境,所有的美好,顷刻坍塌。

“帮我,一定要帮我……”方卓依本是唇色煞白,却因此刻激烈的挣扎,让艳红的血迹,染上她的唇畔,竟显得那样艳丽凄美。

云芯只觉得胸口一阵裂痛,像被人狠狠捏着心脏一般,她的手颤抖了几下,终是坚定地落在方卓依的肩上:“好,我帮你,帮你瞒着他。”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她月兑口说出帮你的一刹那,方卓依眸中的光泽,骤然熄灭,但那艳丽的唇畔,却扬起一抹满足幸福的笑意,如五月的榴花,绛英如雪,红艳似火,就像她曾经的笑容一样,夺目而耀眼,令人见之难忘……

其实,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远离了宫廷,远离了喧嚣,她还是那个明艳快乐的女孩,在属于自己的天地,自由翱翔。

云芯起身,当最后一滴泪落下时,她不再悲伤。

“卓依,我答应你的事,必定要为你做到。”——

“王爷,外面有个女子求见,自称是皇贵妃”

书房内,龙承轩刚放下繁琐的公文账簿,就听门外传来伺人的通禀,微微一怔后,这才对门外的人道:“带她去前厅候着,本王马上就到。”

“是。”伺人依命退下。

唐云芯?没想到第一个主动见面的人,竟然是她。不过这也在预料之内,尹飞鸿是求见了自己,才有机会进禁卫兵的,她只怕要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全部归结在自己身上。

想来也没错,毕竟是他有意为之,就等着昨天夜晚的那场好戏,没想到这么快就上演了。可惜,他不能亲自一饱眼福。

来到前厅,就见那冰雪一般的人儿,静立在门前,脸上带着固执的负气神色,他很少见她动怒,这是头一次见她如此生气,倒是别有韵致。

“怎么?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一坐?”龙承轩大步向她走去,一声朗笑,便欲去拖拽她的手。

云芯愤然转身,青石色的斗篷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连她眸中的光泽,也带着如刀锋切肤般的凌厉:“龙承轩,我今日来,不是跟你叙旧来的,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并未因她的拒绝而感到尴尬,龙承轩好整以暇的收回手,散漫道:“哦?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本王算账的”

“龙承轩,你别挑战我的底线”对他散漫的态度不满,云芯加重语气道。

“底线?”龙承轩陡然收敛笑意,脸色也沉了下来:“本王倒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有本事,在蓝田镇时,倒是本王小看你了。”

云芯冷淡道:“彼此而已。”

“好,好一个彼此而已那么你今日秘密前来,是想要命令本王何事?”

故意忽略他言语中的讥讽,云芯开门见山道:“让尹飞鸿离开。”

龙承轩嗤笑一声:“既然要让他走,为何不亲自找他,你这要求委实强人所难。”

“龙承轩”云芯连名带姓,沉声唤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将他纳入禁卫兵,分明是别有心思,虽然我不知道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你若要牺牲我身边的人来作踏脚石,我决不允许”

话说到这个份上,是没办法再平心静气相谈了,龙承轩面上亦罩了一层隐隐怒气:“唐云芯,你心甘情愿回来做龙君佑的女人,与本王无任何关系你若要维护他,本王也绝不会相让,尹飞鸿一事,你不用再找本王商议了,本王至多答应你,不将方卓依的死讯告诉他,但是,本王绝不会任他离开禁卫兵若是不信,你大可以试上一试”

他狠绝到毫不留余地的警告,使得云芯气怒交加,掩盖在宽大袖口下的手也在不住颤抖。盯着龙承轩狷狂冷硬的面容,云芯几乎咬碎一口银牙,竭力平复心中翻涌的狂怒,冷笑出声:“好,既然如此,那本宫倒要看看,这事究竟能不能成”

携卷着一股凛冽如寒风般的煞气,云芯快步穿过大厅前的影壁,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像是一个幻象一般。

龙君佑定定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眸色阴郁而暗沉:“你究竟是要站在他那一边,与我作对啊……”

回到华清宫,云芯依然怒火未消,见她这般模样,宫人们皆是静若寒颤,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一个个只如泥胎木偶般僵直地站着。

刚走到内殿门前,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自己待宫人一向亲和,即便今日偶有愠怒,也不至于令他们惊吓如此,那般谨慎小心,就如面对天子龙颜一般……

天子?

她即将跨入殿门的脚步突然一滞,虽然不明显,但清淡的龙涎香气,还是自房内飘出,云芯皱了皱眉,略一沉吟后,这才举步迈进殿内。

果然,床榻边一抹明黄亮色,立刻便映入眼帘。

听到脚步声,龙君佑猛地起身,那般急切仓惶的模样,早已没有了九五之尊的威严与沉稳。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他,云芯心中竟那样酸涩,不忍之下,上前一步搀住了他的手臂。

“云芯……”他转过脸,望着他悠然一叹,却没了下文。

这般气氛,实在古怪,云芯别开目光,唤来妙雯,道:“去拿个暖炉来,再取两只暖袋,瞧皇上这手凉的,受了寒可怎么好。”

妙雯应声正欲退下,却被龙君佑拦住:“不用了,朕这就走。”

这回倒轮到云芯诧异了,他等在这里许久,不就是为了见她吗?怎么自己来了,他反倒要走了呢?

回头对妙雯道:“你先退下。”等妙雯离开后,这才转向龙君佑:“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要不先在臣妾这里歇着,待太医看过了,再……”

“云芯。”他打断她的话,语调沉润间,似有微微的颤抖,“为何要这样?朕有时候宁愿你不回来,也不想看你与朕这样疏离冷漠”他的语气是怆然而无奈的,略一停顿,声音陡然变得暗哑钝重:“朕时常在想,你回来的目的,其实根本就不是为了朕,但是朕却又忍不住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你想与朕长长久久的心意,并非是假的……”

“皇上……”她艰难启口。

“不要叫我皇上”龙君佑突地喝道。

望着那双饱含痛苦与折磨的眼,她在一刹那的伤怀后,绝然而狠心道:“皇上,过往的一切,您可以当做没有发生,可是我不能,我愿意努力,也愿意尝试,可事实就是,我做不到。”她将目光投向殿内的一枝枯败红梅上,一字一句道:“事无回头,水无倒流。”

“事无回头,水无倒流……”他喃喃重复着她的话,眼底的一抹清光,陡然便寂灭了,他惶然地转身,声音轻而淡:“朕明白了,明白了……”在走到殿门边时,他停了停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朕能给你的,真的很有限,除了权利和荣华,朕一无所有……云芯,朕会下旨,立博裕为太子,皇后之位,朕也只为你留着。”

颓然而沉痛地跌坐在椅子上,望着桌上龙君佑留下的半杯残茶,她端起,一口一口艰难地啜饮着,冷意,直达心肺。

事无回头,水无倒流……不明白的,又何止他一个人。

在龙君佑允诺立博裕为太子后的第二日,他便于朝堂之上,将此决定昭告天下。有人支持,有人反对,有人观望,也有人不满,不论朝臣抱以怎样的态度,龙君佑态度之坚决,无人可以动摇。

在立博裕为太子后的三个月后,正是人间四月芳菲天,云芯的身份,也从皇贵妃一跃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对册立她为后一事,比之立博裕为太子,反对之人的数量大增,后位与太子之位,都是公孙世家势在必得的,如今被云芯两者皆得,他们又怎能善罢甘休。

云芯并不执著后位,但只有这个后位,才能保得住博裕的太子之位。

偏僻院落,坐落在皇宫的东北角,几乎没有人会注意,任谁也想不到,皇宫中竟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云芯着一身宝蓝纹锦对襟长衣,漆发如瀑,只将鬓边的发随意绾了一个发结,簪上一支兰花羽珠钗,素色淡妆,没有多余的修饰。她倚在红漆斑驳的栏杆边,看云舒云卷,繁花斗艳,微风簌簌,撩起她单薄的长衣,随风飘摇,远远望去,竟有种乘风而逝的虚幻惊艳。

“娘娘,聂大人来了。”妙雯走至她的身后,轻声道。

“嗯,让他过来吧。”抚了抚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云芯走至一旁的圆桌边,取出一只干净的茶杯,斟上茶水。

待聂衍行至这里时,袅袅茶香,已飘散开来。

“聂大人,请坐吧。”云芯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自己亦坐了下来。她明显可以看到聂衍眼中的愕然,只怕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日要见他的人,竟是自己。

这个偏僻院落的存在,只怕连龙君佑都不知道,那是她当年身为皇后时命人建造的,这里清静雅致,是避世的好地方,只可惜,这样好的地方,却被她拿来作此用途。

自半个月前,她便开始秘密接见朝中重臣,她需要他们的支持,后宫中自己尚可应对,可若是在朝中没有得利的靠山,只怕自己这个皇后,以及博裕的太子,都做不了多久。

唐云芯的祖上,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画师而已,没有外戚的支持,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结交朝臣,恩威并施,让她们为自己效命,她许给他们好处。

她已经见过了能拉拢的所有朝臣,直到最后,才决定见一见聂衍,不计他们从前的关系,就依着皇帝现在对聂衍的器重,以及众臣对她的敬重,她也必须见他一面。

“聂大人,本宫还未来得及恭贺你升迁之喜,今日就一并补上吧。”眼眸轻转,一旁的妙雯会意,将一只锦盒置于聂衍面前。

聂衍不解地望着她,目光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脸。这样的她,是那样的陌生,令他心惊。

“怎么?聂大人不打开来看看?”她笑得平和,眼里却没有一丝感情。

聂衍终于将目光下移,落在面前那个精致的锦盒上,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那小小的锦盒打开。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红色的纸笺,他诧异不已,正想询问她是何意时,目光无意中扫到红纸上的一行字——祝皇后之义妹妙雯与吏部尚书聂衍,白头偕老,永结为好。

他骤然起身,因为极度的惊惶和愤怒,而撞翻了锦盒,红色的纸笺悠然飘落在地,那红灿灿的颜色,在日光的反射下,竟那样刺眼。

“聂大人,何事如此惊慌?”她弯下腰,以戴着金色护甲的手指,捡起地上的红色喜帖:“这可是皇上亲笔写的贺词,聂大人要仔细收好才是。”缓缓起身,走至他的身畔,执起他的手,将那帖子放进他冰凉的掌心。

聂衍静立在原地,眼眸中尽是无可宣泄的悲辛与怨怼,如今在手里握着的,仿佛不是一张寻常的喜帖,而是一柄割着自己血肉的利刃。

“如果这是娘娘想要的,微臣不敢推月兑,娘娘想让微臣做的事情,微臣也一定尽心尽力……”他两腮紧绷,每一句话,都像是从胸肺中艰难挤压出的一般。

云芯转过身,不忍再面对他那双满是伤痕的眼:“太子今后若能顺利登基,本宫定保聂家富贵永久,长盛不衰。”

一字一句,宛如一盆冰冷的水,倏然兜头而下,将他一颗跳动的心脏,冻结凝固。聂衍怆然后退几步,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凄然道:“好,好,你要的,我都会给,我都会给……说到底,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悲伤再难抑制,他骤然转了身,疾奔而去。踉跄的步伐,仿佛是逃避着什么惊恐之事一般。

望着他怆然离去的身影,云芯无奈而凄苦一叹:“纵然是他的错,我又何该伤他至此……”

一切,终究是不能挽回了。

将妙雯嫁于聂衍,是她思虑许久才做出的决定,因方卓依一事,危险防不胜防,她担心自己身边的人还会遭到同样的伤害,聂衍为人仁孝且细心,且尚未婚娶,妙雯跟着他是不会受苦的,再则,将妙雯许给聂衍,也算是拉拢聂家的一个手段。皇帝赐婚,谁还敢说个不字,她只等着风风光光将妙雯嫁出去就好。

等妙雯出嫁后,她就有足够的心力来对付那些潜藏的威胁。朱琳,将是首当其冲的第一人。她本来还不想这么快对付她,只因她最近太过放肆,面对她这个皇后,竟敢口出秽言,胆大妄为。甚至几日前,她莫名打了妙雯一个巴掌,妙雯虽然没说,但她安插在宫内的眼线却也不是做摆设的,新仇旧恨,她定要好好与她算算。

清明节刚过,连续下了几日的小雨,终于有了停歇的兆头,因好几日没有去给太后请安,云芯刚换了衣裳,正要命妙雯去备轿时,一名侍女捧着漆木的托盘,跪在门前,“娘娘,这是蜀绣坊刚送来的吉服。”

“先放桌上吧。”云芯随手指了指身边的桌案。侍女起身,依命将云芯几日前新订做的吉服置于桌案,在那侍女端着衣物走近的刹那,她似乎闻到了什么奇异的味道,仔细再去探寻,却什么都嗅不到了。

只当是自己一时太紧张的缘故,便不再刻意追究,由妙雯帮着描画了妆容,这才乘轿往太后寝宫而去。

本以为与平日无差,只消与太后闲聊些家常,便可打发一个下午,谁料刚迈进殿堂,竟是满殿生辉。左边坐着江彩绣和林昭仪,右面坐着淑妃和惠妃,上首是太后慈和的面容,以及龙君佑那蓄着一抹浅淡合宜笑意的清朗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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