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魅君心 第二卷 祸从萧墙起 第一百零四章 人生就是一出戏

作者 : 楼阴缺

林总管月兑去了惯常的太监服饰,换穿了普通常服,没有胡须的经历风霜的脸上带着焦虑,看着众人缓缓走近,燕洛雪对林总管始终有种恐惧,她忘不了他在慈恩镇中那奇快无比的身手,更忘不了他为水茵儿报复燕重烨的手段。林总管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林总管在看秦慕萧,眼神中含着审视与不屑,也许还有厌烦,是因为秦慕萧曾经威胁过水茵儿吗?秦慕萧对着林总管的傲慢并没有还击,毕竟他救了水茵儿,是敌是友,还有待于观察。

柳儿对林总管笑了笑,林总管冷冷别过头,并不理睬,而是对着临淄王和惠昌公主一低身,说道:“王爷,殷宁他见了女儿,但似乎还是不为所动。”

临淄王摆摆手:“进去再说。”

众人跟随,进入神庙,这神庙里面很是空旷,也很陈旧,发着陈腐的气息,显示着香火不济,鲜有人来,正前方是巫族的几位先祖像,神态各异,燕洛雪看了看,孟久襄并不在其中,像前是龛桌,摆着几样供果,看那颜色,应是刚刚换过,巫族的先祖可能没有料到,远离尘嚣若许年,竟有人来勾引他们要重入凡尘。

燕洛雪看了看临淄王,问道:“王爷既是巫族后人,怎不为几位先祖上上香?”

临淄王妖冶一笑:“怎么如此迫不及待,我敢打赌,我祭奠祖宗的方式你绝不会喜欢。”说着,还别有深意地看了几眼秦慕萧。

秦慕萧也悠然笑道:“你几次都败在我手下,你既然不信邪,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看到最后是你赢还是我胜?”

临淄王转身,神情愉悦,却看见凤夜澜一脸沉思,看着他与惠昌公主,便勃然变色道:“太子爷以为这里是东宫吗?任何女子都任你赏玩?你若再如此无礼,我就让人挖了你的眼珠子。”

凤夜澜只对他拱了拱手:“王爷与公主兄妹情深,令人羡慕不已,本宫不过是心有所感,怎敢对公主无礼,王爷这般,莫不是关心则乱?”

凤夜澜因见他冷落明嘉兰而对自己的妹妹态度暧昧而心生不耻,所以话里有话,句句讥讽,燕洛雪对着凤夜澜使了个眼色,凤夜澜却装作没看见,惠昌公主却宽洪笑了:“太子言之有理,隽儿你怎么可以对太子无理,他是嘉兰的表哥,替你保护嘉兰,你应该多谢他才是。”

又是这种语气,不似对兄长,对了,以前惠昌公主与临淄王之间都称呼皇兄,皇妹,可这次,惠昌公主一直都是叫临淄王隽儿,隽儿,好像叫恋人,好像叫孩儿。

燕洛雪对惠昌公主疑窦重生,因为她突然间想起了临淄王在南凤国受伤时在山洞中那声声不断的痛苦的呓语:巧悦姨,是我害了你。巧悦姨,孟巧悦,孟巧音的幼妹,孟巧音逃出西秦国时带走的幼妹。算起来,她的年龄不会比临淄王大太多才是啊。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秦慕萧问到。

“没什么。”燕洛雪忙摇头,那是临淄王自己的事,与她无关,对,不要想了。

临淄王领着他们穿过正中轴线上几座殿宇,来到了后面工人居住的精舍院落,院中四下,均有人守卫。水茵儿和殷宁,应该在这个院落中了。

守卫一见到他们进来,忙昂起胸,打起精神,一领头的跑过来,对柳儿见礼:“楼主,殷宁还是不说。”

临淄王看着柳儿,说道:“楼主,本王可是完成了任务,该请来的人都来了,可你的任务完成的似乎不太顺利,却是何故?”

柳儿冲那手下一摆手,手下进了一间精舍,从里面推推搡搡推出一人,那人身上衣饰还算整齐,只神情委顿,面色惨白无华,似乎多日不见阳光,他一见柳儿,眼中有了光彩,但随即熄灭,变得死气沉沉,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凝望着柳儿,似乎有千言万语。

柳儿走到他身边,问道:“你想我娘吗?你透过看我,看我娘吗?”。

殷宁眼神变得迷蒙:“当然不是这样,你没有一丝一毫比得上晓妹,你的无情,阴损,晓妹哪里及得上你。”

“啪!”一声脆响,柳儿一掌甩在殷宁脸上,“住嘴,你没有资格提我娘。都是因为你,我娘才会死。”

殷宁已经知道殷晓晓死了?殷宁与殷晓晓究竟是什么关系?

殷宁大笑,随即大哭,“晓妹,你在天之灵可看到了,我们的女儿就这样对待她的亲生父亲,她以为她姓耿,她以为她是耿云的女儿,就为了这个,她折磨我!”

殷宁和殷晓晓是夫妻!柳儿是他们的女儿,不是耿云的!

“你胡说!你再胡说,我就杀了你!”柳儿手中突然多了把短刀,燕洛雪一眼认出,这把短刀,和杀死燕季麟他们的是一对,看来,那短刀应该是柳儿有意扔下才对,由此可见,南凤灵帝对柳儿的行为至少是默许的,那当时凤夜澜在哪里呢?

“你,舍不得杀我,杀了我你就找不到那个地方,找不到那个地方,你就得不到想要的。”殷宁疲惫笑了,“可惜,我说的是真话,我只有这半份图,那半份图,自始自终都在晓妹手里,晓妹死在哪里,地图就在哪里。”

柳儿愤怒举起短刀,“不要!”一人大声喊道,阻止了她,是水茵儿。

林总管的脸上立刻露出柔和,他几步到了水茵儿身边,说道:“你还没好,怎么起来了。”

水茵儿转动着水眸,目光与秦慕萧相接,秦慕萧心中有难以言表的酸楚。但水茵儿没有走向他,而是走到了柳儿身边,问道:“柳儿,你要疯狂到什么时候?十八年前你就疯了,你疯得不认姐妹,不认爹娘,就为了一个从不把你看在眼里的男人,值得吗?”。

柳儿短刀转了方向,指向了水茵儿,说道:“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会落到今天如此地步?都是你,还有你!”柳儿拿着短刀指着林总管,“当年你没护得了她,就来追杀我,我受寒潭水的浸泡,终身都再也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你说这个仇我不该报吗?”。

水茵儿摇摇头:“你自作孽,不可活,还来怨人,你害我一生孤苦,受尽欺凌,我又找谁诉说?”

“欺凌?孤苦?我教你踏花之舞,假扮荣华,得到了你所爱的人的宠幸,我送你一个生龙活虎的儿子,我送你万人欣羡的贵妃地位,你还有什么凄苦?”柳儿咯咯笑着,望着水茵儿,又望着秦慕萧。

秦慕萧难过地闭了闭眼睛,原来真像是如此不堪。燕洛雪拉住他的手,秦慕萧低声痛心说道:“我差一点就杀了我娘。”

燕洛雪没有看他,只盯着得意的柳儿清晰说道:“这是柳儿的诡计。柳儿如此精明,她怎么会这般疯癫,你要留心,别乱了心神。”

是啊,来时就知道水茵儿很可能是自己的娘亲,不是吗?柳儿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勾引他出手,相救水茵儿?然后呢?捉住他?

秦慕萧侧头看着燕洛雪,问道:“你怎么知道?”

“第一,凤夜澜在这里,她就敢肆意宣扬自己的情事;第二,她发疯发得太突然,不似她一贯暗藏阴险的性格;第三,就是直觉,总觉得她说话时在看着你,你不觉得她应该首先和你谈条件吗?”。燕洛雪没有压低声音,而是直视着柳儿。

果然,柳儿笑容慢慢收起,阴沉地看着燕洛雪:“小丫头长了见识,不再缩在别人怀里扮可怜了?要学你娘逞英雄吗?”。

秦慕萧直面柳儿,冷声说道:“比不上你乐贵妃的心机深沉,你说受苦,可你不也是南凤国皇帝宠爱的乐贵妃吗?享受荣华富贵还不满足,还来搅和巫族的事,不是太贪心了吗?还有,晓宁楼的触角也伸得太长了些,竟伸到了我西秦国的天子脚下,难道也是仅仅为了报仇吗?不要惺惺作态了,你还是和上次在南凤国一样,令人恶心。”

柳儿的俏脸又沉了几分,看向水茵儿:“你养的儿子果然令人讨厌,当初我就该一剑将他刺死。”

水茵儿柔美笑了:“他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我原以为老天一直在折磨我,原来是错怪了,你千方百计引他来,我没有反对,也只是想再见他一面,让他明白不是他娘不想要他,也不是他父皇不想要他,而是因为你这个疯子。”

“是我,又怎样呢?如今你人在我手里,他还不得乖乖按我的意思办?”柳儿又举起短刀,在水茵儿面前画着圈儿。

旁边林总管终于忍无可忍,抬手一掌,将柳儿击出数步之遥,将水茵儿带到身边,柳儿骂道:“水性杨花,连个太监也要。”

水茵儿眼中羞愤,不敢看秦慕萧,秦慕萧对林总管说道:“她是我娘,我要带她回西秦,你有何条件,尽管提出。”

林总管看看水茵儿,又看看临淄王,临淄王脸上面无表情,林总管咬牙说道:“只要你们相助王爷,主人去留我绝不干涉。”

秦慕萧点头,“那好,你护着她,离那女人远一点。”秦慕萧指着柳儿。

林总管点头答应,带着水茵儿走到秦慕萧身边,水茵儿神色激动,她对着秦慕萧伸出手,秦慕萧有些迟疑,但还是伸手握住,水茵儿紧紧抱住了他,秦慕萧眼发酸,不由闭上了眼。可就在这一瞬间,燕洛雪惊愕地看见林总管的袖中划出一把刀,狠狠狠刺向秦慕萧。不要,她猛上前,推开了水茵儿,挡在了秦慕萧身前。

燕洛雪等着冰凉的刀锋入肉的疼痛,但是,并没有!她睁开眼,只见凤夜澜站在她面前,有些摇晃,手臂大张着,冲她调皮地笑着,笑着,滴答,滴答,血,顺着后背,滴到地上。

燕洛雪扑上前,扶住了凤夜澜,叫道:“师公,师公!”

凤夜澜抓住了她的手,说道:“没事,你别哭。”

凤夜澜的话反而让燕洛雪的眼泪流得更急,秦慕萧过来,将凤夜澜接过,说道:“没伤着要害,你不要惹她这么伤心,你不要以为你救了她,她就会……”

秦慕萧的话堵在喉咙里,因为他看见燕洛雪在狠狠瞪着他,秦慕萧委屈说道:“你就这么不信任你的夫君吗?林总管是临淄王的人,我会轻易相信?要不是你们冲动,这小子怎么会受伤?我身上穿着天蚕丝衣,不是吗?”。

对啊,燕洛雪有些汗然,只是哪里想那么多,还不是怕他受伤!想到这,她又瞪了好几眼秦慕萧,秦慕萧只帮助天机老人处理凤夜澜的伤口,并不看她。

林总管被周善文一掌打飞,几乎被打了个半死,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水茵儿被晓宁楼夺回,坐在地上嘤嘤哭泣,殷宁看着这一幕幕,仰天长叹:“殷宁啊殷宁,你看看,你造的是什么孽啊?夫妻离散,骨肉分离,亲人还要相残,都是为了张破地图!”

柳儿说道:“既然知道,乖乖说出秘密,不就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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