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魅君心 第一卷 重逢应不识 第六十一章 乱世离魂今又回

作者 : 楼阴缺

燕洛雪下意识举起双臂,想要将压顶的云山推开,谁知一道闪电却撕裂了乌云,燕洛雪惊愕看到五贤峰上挺直站立着一个白袍老者,那老者须发皆白,那形象竟有点像御风而行的仙人。老者手中利剑一指,空中又是一道闪电。

老者洪亮声音震得燕洛雪几乎想要捂住耳朵:“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不,我不后悔,我不反悔。”那是凤长天的声音,燕洛雪这才发现五贤峰上老者面前还跪着凤长天。

“你可知这会分走你一部分皇权,你可知这会缩短你三十年性命,你可知从此后你都将心魔缠身,你可知你死后数百年不可能轮回?”老者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燕洛雪的心跳得是越来越快。

她有些明白了,眼前景色是凤长天在请巫师实施巫术。

“知道,我用这些换取珍儿半分魂魄,我用这些换取能与她再次相见,我不悔!”凤长天的声音不大,但却让燕洛雪的心剧烈无比的痛了起来,不知何时,燕洛雪已泪流满面。

“即使你转生后会历尽苦楚,即使你转生后可能还是求而不得,你也不悔?”老者逼问。

“不悔,我愿我承受珍儿承受过的一切苦楚,只要能让珍儿出现在我面前。”凤长天深情说道,“我只求上苍给我机会,让珍儿知道我对她的心意,生生世世,我都要她做我的妻。”

“珍儿,为夫就要去找你了,你千万不要不见我,你千万不要不认我,你是我的妻,生生世世都是!”燕洛雪想起了她做过的梦,那是凤长天离开人世时对秦珍儿的呢喃,还是转生时许下的豪言?

“既然如此,你向天祈福吧!”老者叹息一声,身形飘乎而动,转瞬到了另一座山峰尖上。

他扬起剑,指向天空,缓缓舞动,剑尖发出晕黄色光芒,光芒渐渐形成火球,他猛地将火球向凤长天击去,燕洛雪大声喊道:“住手,快住手!”

可是那老者只是淡淡微笑,剑却越舞越快,火球正打在凤长天的心窝处,那是摧心之痛啊!凤长天晃了晃,扭头看向燕洛雪,他笑了,笑容无比喜悦,又满含着缠绵悱恻,嘴里却喷出鲜血,老者剑锋刺来,又牵带出了无边血雨,血雨霎时化成血色花瓣,花瓣绕着燕洛雪不断飞舞,燕洛雪挥手,花瓣落在燕洛雪手中,又幻化成血,倏忽隐没,燕洛雪突然觉得额头刺痛,一束白芒束缚了她,牵引着她,走啊走。

这,是哪里?楼宇高,明灯高悬,新郎新娘拜了天地;红烛燃,颗颗滴泪,才子佳人双双对对。燕洛雪浮在空中,凝神细看,那对新人正是凤长天和秦珍儿。

凤长天嘴角噙着微笑,对了秦珍儿做了一个揖:“公主万金之躯,下嫁长天,长天甚幸。”

秦珍儿望着凤长天,半晌,淡淡笑笑:“世人多道将军当世枭雄,今日一见,珍儿信了,将军杯酒之间解了珍儿布的迷阵,救了齐允谋;又能在瞬间识破父皇计谋,既救了我,送了允谋表哥人情,又打消了父皇对你的试探,将军真是奇男子,可珍儿就是不明白了,为何你明知父皇将我嫁你别有居心,而你又知齐允谋对我的心思,怎么还会答应这门亲事?”

“帝子之身,尚可为棋子,更何况我一介武夫,人生如棋,皇上既喜欢下棋,你我何惜此身,又有谁能预料你我同心,就不会是残局上仅剩下的那份幸运?”凤长天凝视着秦珍儿,幽幽说道,他走到桌边,将一杯酒交到秦珍儿手里,笑道:“珍儿,你为何就不认为我对你是一见钟情?我本认为你我无缘,谁知皇上亲手将你送来,这岂不是天随我愿?”

秦珍儿在凤长天的注视下脸慢慢变红,红烛之火苗,跳得更欢,她接过凤长天递来的酒,说道:“长天因何就知你我会同心,若有一日你我离心又该如何?”

凤长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若累卿心伤,愿受摧心之痛。”

秦珍儿也将酒饮尽,说道:“若负卿,咒我累世孤独。”

燕洛雪眼前突然划过数个场景,竟然好似自己形单影只的影像,难道这是在说秦珍儿也背负了凤长天吗?

燕洛雪还想再看,却见凤长天搂住秦珍儿,亲吻着,手轻轻一带,解了秦珍儿的嫁衣,秦珍儿脸儿绯红,扭过头,迷离的眼对上了燕洛雪带泪的目光。

燕洛雪回身跑开,越跑越快,那束白芒渐渐有些束缚不住她了,终于,她挣断了那束白芒,但惯性使她急剧下坠,她尖声叫着,天啊,她要坠入深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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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洛雪梦魇中挣扎,秦慕萧数次催动内力想将她唤醒,却都没有奏效。凤长天的那本《幽冥录》成了秦慕萧的发泄对象,数次险些被扯碎,但他又像着了魔一样忍不住想要知道七百年前发生在秦珍儿身上的一切。

秦珍儿是秦皇秦哀帝的幺女。秦哀帝为人阴险冷酷,十分暴虐,天下人苦不堪言。凤长天为秦国上将军,秦哀帝为笼络凤长天,将秦珍儿嫁给了凤长天。

这本是一桩政治婚姻,谁知二人婚后却恩爱情浓,琴瑟相谐。凤长天胸怀大志,要救万民于水火,秦珍儿敬重自己的夫君,在父亲与丈夫之间选择了自己的夫君。秦哀帝四十三年,凤长天兴兵反秦,四方呼应。

秦国瞬息就要土崩瓦解,可是,秦国皇族也有高人,秦哀帝的七皇子秦墨阳有勇有谋,他力挽狂澜,止住了秦国的倾颓之势,使秦国免于毁灭。经过三年战乱,天下四分,出现西秦、东齐、南凤、北燕四国分庭抗礼的态势。

凤长天既为秦臣,起兵造反就是大逆不道,秦墨阳深深憎恶于他,他怎能让他安生,于是派人散播谣言,还扬言要迎回秦国公主秦珍儿。秦珍儿夹在丈夫与兄长之间,处境之艰难可想而知,凤长天由于南凤国初立,百废待兴,也就疏远了秦珍儿,结果二人因爱生疑,因疑生忌,因忌生恨。

秦珍儿是烈性之人,她一怒之下出走凤凰城,途中得知凤长天另娶他人,她伤心欲绝。她派人为凤长天送去相思弦,谎称是灵丹妙药,可使其旧伤痊愈,引诱其服下。

相思弦,多牵绊,其名听也甜蜜,却不知人身中此毒会是何等情状?此物启相思,相思不得解,思之则若狂,若狂则心碎,心碎则身死。难道此毒竟无解吗?非也!此毒易解!只需下药之人心头血一盅。但这正是此毒邪恶之处:若有人下此毒药,必恨极对方,又怎肯冒着生命之危险为之取心头之血!

怪不得燕洛雪唱那首曲子,那首曲子不就是在述说秦珍儿的幽怨吗?

“花红柳绿少年时,宫阙日暖,与君初见。悦君颜,叛亲恩,背离家国。拟快马轻裘相伴,准搏得一世逍遥。梦里三千思故园,惜珍月冷,淡泊君心。兵戎现,河山破,锦书难托。正新花企盼垂怜,谁还念前世情缘。”

但是,秦珍儿错怪了凤长天!凤长天本是重情之人,自秦珍儿走后,日夜思念,又何须这相思弦。他本以为秦珍儿只是一时气恼,却哪知秦珍儿听信了谣言。他见秦珍儿送来药丸,只道她心高气傲,拉不下脸回宫,于是面不改色假意将药丸服下。他只身来到幽冥谷,在傍晚时分找到了秦珍儿。

秦珍儿负气自刎,香消玉殒在凤长天怀中。秦珍儿恨凤长天为了南凤国而不怜惜她一腔痴情,死前发下咒怨,再不见凤长天。凤长天悔不当初,拿着弯刀就要自尽,,要相随秦珍儿于地下。却听见远处传来婴儿哭泣之声。

他抱着秦珍儿寻到洞中,洞中石床上一对双生子瞪着泪眼,巴巴看着自己。那是秦珍儿为他生下的儿子。两婴儿胸前均挂着一块玉佩,那是当年他送秦珍儿的礼物,龙凤呈祥。龙为长,凤为幼。秦珍儿到底是深爱着他,怕他寂寞。凤长天也知道秦珍儿自尽之意实则大半为他凤长天解月兑,不然,他如何应对西秦的不断攻讦。

凤长天将秦珍儿的尸身用冰棺封存,实施巫术扣住秦珍儿半分魂魄,待他转世之时引转世的秦珍儿回到离山。然后自己带着儿子回宫,将儿子抚养成人。十五年后,长子继位,他携幼子重返幽冥谷。在谷外,另辟忘忧谷让幼子常住,而自己终身伴在爱妻身边,不复出焉。

将死之日,他跨入这座冰棺,躺在爱妻身旁,伸手抱住爱妻,说道:“珍儿,为夫来找你,你千万不要不见我啊!”数声,气绝而死。时年四十四岁。

这《幽冥录》后记乃是凤长天幼子所书,记父临终之事及自己如何谨遵父命守卫幽冥谷,决不让世人相扰云云。

这样看来,天琴老人必是凤长天幼子后人,而荣华公主、南凤灵帝凤飞华定是凤长天长子的血脉延续。天琴老人此生无后,荣华公主住在忘忧谷,其意自明。

秦慕萧此时心中烦乱:“凤长天、秦珍儿相互爱慕,却要遭受命运摆布,苍天对二人何其不公!如今,我是西秦的顺安王,更有可能是秦柯的亲生子,而燕洛雪南凤国的小郡主,却被当做妖孽,这世事轮回,我们的命运会如何?燕洛雪既到了离山,那凤长天究竟是谁?现在何处?”

他手收紧,似乎要将《幽冥录》攥碎,他站起身,踱了几步,又回身,却见燕洛雪睁了眼睛,侧身支起,幽幽望着他。

秦慕萧向前走了几步,骤然停下,看了看手中的书,咬了咬牙,将书一甩抛开,走到燕洛雪身边,一把抱住了燕洛雪,说道:“你是我的。”

秦慕萧吻上了燕洛雪的唇,他的手抚模着燕洛雪的身子,甚至他一狠心将燕洛雪的纱衣解开月兑下。燕洛雪没有反抗,被动地任他欲索欲求。但他还是停下,气喘吁吁问道:“我是谁?”

燕洛雪虚无笑了,“秦慕萧啊,怎么啦?”

秦慕萧眼神一黯,问道:“你为什么不反抗?”

“燕洛雪爱上了秦慕萧,这让你奇怪了?”燕洛雪低声笑道,嘴角弯起,眼睛却合上,避开了秦慕萧的逼视。

秦慕萧没有回应,终于,他慢慢松开了燕洛雪,坐了起来,冷冷笑了起来:“懦夫,你还是懦夫!你想让我替你做决定,对不对?你可真可恶!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我告诉你,燕洛雪,你是我的,迟早都会是我的,我却不要你心中还有别人的时候属于我,我是要完整的你,完整的心,一具躯壳,我宁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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