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宫倾 卷二 沧华蜉蝣 第141章 祭坛的血泪

作者 : 鱼千谷

第141章祭坛的血泪

不过李延显然是不觉得自己本来就不要脸了,只是对这对姐妹更加的恨意重重。但奈何鲁荨对这两人格外保护,他也不能说什么话来发泄发泄。

“鲁荨,将心比心,这么多年我待你如何?即使我李延沦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也没有怨过你一句半句,自从谷谣出现以后,你也看见了,我和她是水火不容。在这个圈子里有她就没有我,有我就没有她。是她一步步把我给挤出来的我现在不求什么,我只求继续留在这个圈子里,过分吗?同样都是朋友,你一碗水是不是应该端平一些?”李延说完这句话后,冷哼一声甩了袖子就大步的走人了。

鲁荨蹙眉看着李延的背影,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对于李延的质问,他无话可说。如果说他对李延之前对他做的事情,他如果真没念及旧情,那李延这么放火,他也就受了。可鲁荨扪心自问,为李延而兜下的事情还不够大么?他也没后悔过,只是若这种回报让人当成把柄一样要挟,实在让他很不爽。再者,张苔姣与谷谣是姐妹,他今晚没有偏帮就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其实他很想说,若真的事情闹的太大,就算没有张苔姣在其中夹着,他也绝不会帮李延。想到这里,他心中烦噪无比,沉吸了一口气后也甩袖离去。

回到住处的时候,谷谣站在窗前发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子来了陵山的原因,驻守的军力更加严备,即使是身处室内,也听得见小院之外整齐的兵步,还有那令她越发不安的铁甲摩擦的声音。

现在这个情况,怕是往京中投信也只能从官方正途着手,飞鸽是根本不可能了。谷谣心中揣着不安,与张苔姣二人聊了些姐妹之间的话后便躺下休息。从来到陵山后,她就再没睡过一次的安稳觉,对于大难前的预感,她太相信自己的直觉了,可她现在面对的不是上一世的任何一个任务。上一世里,她的对手即使是个超级大*oss,也大不过现在。虽然她做足了准备,可是心中仍旧不安,而且是越来越不安,总觉得一定有哪里疏漏了。

可后来又想,或许是因为对手太强大,才会让她没有足够的自信吧。这么想后,谷谣便决定还是等下去,该做的她已经做了。

几天过去,谷谣仍旧没能如愿见到谷雁笙或是谷现一面。他们父子二人各自保护着太子与国师,旁人根本不能近身。大典如期举行,当谷谣身着礼服站在密集的人群末端,眺望向中央凹下去的祭坛时,即使是见识经历丰富如她,也被这磅礴的气势狠狠的冲击到了。

天祀大典,黄昏吉时,百官拥跪。

整个祭坛是庄严的肃静,即使是如此多的人在这里,也清楚的听得见祭坛传来的踏步声。

清冽而纯净的声音在祭坛响起,祭词沉稳的在上空周旋盘绕,谷谣睨眼偷偷的向前看去,一身墨黑色长袍宽襟的纤瘦身影,那人手持金杖做出各种飘逸又不失力量的姿势,虽然带着铜打造的遮面,但仍旧不能遮掩男子的一身超月兑的气质。

并没有过多久,另一个身影款款向国师走去,一身明黄龙袍,看不清图腾也知是何物。所有人都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也不敢出声。

谷谣却整个人剧烈的颤抖着,从那个身影出现开始。这时候突然扬起了一阵风,不猛烈却也并不温柔,将谷谣的眼睛吹的发痛。

难以自控的,谷谣竟然不知不觉的直起了身子,双膝虽然仍旧跪在地面,却不再颤抖。

那是太子。

可那个身影却是她又熟悉又陌生的,她眼力过人,听力也过人。可是在这一刻,她所有的力量似乎都汇拢在视线里,无法从那身影上离开。

轰的一声,国师的金仗用力的在祭坛中心插下去,整个大地都为之一抖可这一轰,谷谣却感觉像是上天劈下的一道闪电,将她瞬间劈的支离破碎。

太子……

太子不是应该才只是一个正在学话的儿童么?

那人……,那人不是一介书生么?

谷谣觉得双眼如火般灼痛,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将她击的尸骨无存。祭祀大典仍在继续,一切都在继续,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停止,更不可能倒流回去让她弥补自己犯下的大错

说什么皇帝和她年纪相同?她在这一瞬间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活到今天没能在秦盲山死去,是因为浊玉从最开始就对她说了一个根本就随时都可以揭穿的谎言可是她却偏偏没有发现……

即使是随便在街上揪出一个老百姓,也不会不知道现在的皇帝姓甚名谁,年纪多大。可是她却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问题

从她来到这个世上的那天开始到现在,皇帝一直都是一个那个要取谷家军权,要谷家性命的皇帝

谷谣的理智在这一刻消失怠尽,如果是她的部署和分析出了问题,她会自责会检讨修整。可是她犯的这个错误,让她怀疑了自己的智商,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傻子一样被浊玉给玩弄在股掌之间,她以为自己给了浊玉一个不小的教训,可现在才知自己才是浊玉掌上的猴子。

恍惚之中,谷谣两眼无神悠悠的站起身来,她想走。这种挫败感让她无法承受,谷家之所以现在到了这一地步,逼得谷现割出军权,几次被皇室削权,都是败她所赐。

一个老皇帝,他根本就不会放过谷家,而谷家如果一直像往常那样韬光养晦,兴许还能多挨几年。可偏偏她和谷雁笙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立即做了动作。她才是谷家的正统血脉,可她却偏偏将自己的地位推到了一个不可动摇的高度

她不能动了,没人能动得了她的地位。可名义上她与谷家的那点关联,只要她是动不得的,随便一句话就可以将她和谷家撇的一干二净。而这点,是她再不能左右的。皇帝不会留下谷家这个后患,在把皇位交给自己的儿子之前,他是不可能留下谷家了。谷家现在的地位太高了,可偏偏谷家现在已经被皇帝割的所剩无几,空留一缕兵力,以何相抗?

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谷现会交换两个孩子。谷家若想存活,那么就不能后继有人。她与谷家,只能保下一个。现在她不可动摇,那么谷家,是真的到了尽头了。

这些过去的十几年,让她安身立命的一切环节和人们,一个个的在她的脑子里疯狂的涌了出来。十几年前谷现在树下的萧瑟,张顺的大义,苏黛泛着泪光的心疼,曹玉的痴,谷雁笙的冷漠与信任,戴郦斐的半癫,澹妈**狠毒……。等等等等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和出现过的人,这一切,让她在这一瞬间全部都想通了。所有的不合理,终于有了一个解释,因为现在的皇帝仍旧是那个皇帝

而她竟然会哉在这个事实上

她想离开,她无法面对这一切,无法面对明知是这样的结果,却还包容她纵容她宠着她的谷现。也无法面对自己亲手将谷家推到刀口上的事实,更无法面对自己犯的竟是这么一个几近于弱智的错误

可她还没有转过身去,便突觉双膝被击中,整个人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她想再站起来,却双腿再也用不上力。但这一击也让她清醒了些许,心如刀绞的感觉让她痛不欲生,大滴大滴的泪水无声的滚落下来。两旁跪着的人立即压低声音开口:“谣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再忍一忍,祭天之事不能马虎,一定要忍下去啊”开口之人并不敢转头瞧看,心中暗道谷谣的胆子真不是普通人可比,这个时候,就算是身体不舒服的要死,也得强撑着晕倒都不敢啊

刚刚那双膝被击中的感觉,让谷谣立即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猛的抬头便四处望去,只见全部都是黑压压下跪的人们,没有半点异样。谷谣抬头下意识的看向祭坛,只见太子与国师继续着仪式,一切正常。

谷谣心乱如麻,低下头寻找击中自己的东西,却什么都没有。

心中倒吸了一口气,谷谣闭上眼睛,低下头再也没有抬起来。

祭坛中心,太子端坐于前,唇迹微张:“国师好手段。”

“一切都是天意。”国师的声音宛如蚊呐:“只是苦了太子了。”

太子轻眯双目,再不言语。转头望向黑压压的人群,目光凝聚在谷谣的那一点,双眉蹙了蹙。

仪式结束,众人回到住处休整,准备第二日便动身返京。兴许是知道了等待自己和谷家的结果是什么,谷谣只觉这周围的兵力,似乎更加严密,并且渗着寒凉随时便会有变的气息。

当晚诏书和圣旨便当众宣读,太子此次祭天便留守在陵山为皇运祈福,敬守先祖牌位三年,即可返京。谷谣只觉麻木,守在陵山三年,太子还能活过这三年么?

圣旨的内容却是关于谷现请退一事,皇帝扼腕首肯,只是念及谷家功德无量,谷雁笙的军力留守在陵山护佑太子一年,然后返京复职。谷谣只浑身冰冷,在这炎炎的夏日,如置冰窖。太子在陵山若出了意外,那么谷雁笙的结果可想而知。即使一年内平安无事,谷雁笙再回京,也只是个空壳子,什么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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