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宫倾 卷二 沧华蜉蝣 第083章 聚首(二)

作者 : 鱼千谷

鲁荨这时脸色沉了下来,谷谣见状生怕鲁荨再激的怒不可竭,便打断道:“那些人是这样的,他们这是嫉妒,嫉妒自己不能出身在有权有势的人家里,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嫉富心理,咱们心里明白就行了,这种事情以后还是少搭理就算了,让他们说两句也没什么,他们又不敢真怎么样。”

李延一听谷谣这话,点头又摇头,赞同又不赞同的样子让谷谣有种异样的感觉,只听李延说道:“但是他们确实是太狂妄了,我景苍等级分明,贱民就是贱民,早在百年之前,他们这些贱民当街遇到权贵都要行跪礼的,这在律法上都是有条例的,只是近代来才渐渐的没了这些规矩,但律法却是没有改动的,贱民以下犯上者,可处以鞭刑,严重者,可当街处死,贵族不受任何惩罚。这么多年来,他们越来越猖獗,我看他们甚至都快忘了祖宗定下的规矩了!是该教训!”

这一番话说完之后,谷谣立即身子一僵,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律法太过分,而是自己的身份与处境。她现在才更加明白了为什么谷现在她出生的时候便给了她这么特别的身份,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里,她若是出身一个家仆之女,生存必定异常艰难,想要有好日子过,怕是难上加难。更加庆幸的是好在谷现想的周到,否则她若想象现在这样能和这些官宦子弟同桌一席,简直就是不可能。

鲁荨感觉到谷谣的变化,这时才想起谷谣的出身,伸手拍了拍谷谣的胳膊,温和的笑道:“现在知道你有多好命了吧!”

谷谣冷笑着自嘲:“估计是我几辈子修来的吧!不然哪能得您鲁大公子的待见,李延这番话,真是让我茅塞顿开。”

“话也不能这么说,虽然人有等级之分,但即使你身份特别,可血脉是不会改变的。”李延笑呵呵的截住话,这话说的有些不太好听,但他面上仍是笑呵呵的,而且也并无歧视谷谣的迹象,鲁荨只是面上有些不悦,但也没出声否定,毕竟李延说的也是事实,便抬眼看他,等着他接下来还会说些什么。

“就拿太师的儿子来说吧,他八字够硬吧?他可是太师的独子,而且还是嫡出长子,从小到大,他的名字在蒲京可是响当当的,不知是多少名门闺秀做梦都想嫁的如意郎君。可是咱们鲁公子压根就没看上过他,别看在同一个城,平时也都是绕道绝不从太师府路过的。更别说有什么交情了!”李延笑呵呵的往后一靠,看着谷谣笑道:“所以说,等级归等级,但总有例外,即使姑娘您不是从秦盲山下来的,脾气性格相投,什么等级啊都靠一边。”

谷谣不置可否的垂头笑了笑,鲁荨却觉得李延这次说的很好听了,而就在这时,外面的门也被扣了几声,德九在外面报着话。

待那翠缘居的老板踏进来的时候,谷谣正是背对着门口,头也没回,只听身后传来的声音明显与印象中柴容的声音大不相同的请着安,而后便听到德九极为小声的将欲要跟着进门的跟随拦下,接着身后的门便关上了。

谷谣这才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去斜睨着他,面前的这人身穿一身素衣,身子恭敬的从进门开始便一直微躬着,一身的打扮加上此人毫无气场的样子,俨然是放到人堆儿里也难发现的那种。

谷谣面上随意打量了一番,开口道:“你就是翠缘居的老板?”

那人恭敬的转向谷谣低着腰沉声应着:“正是在下,见过谣姑娘。”

“看不出来还挺年轻的嘛,抬头来给爷瞧瞧。”鲁荨吊儿郎当的支着脑袋开口道。

那人一抬头,谷谣便两眼一垂,似笑非笑的抿了口茶,而后转头随意的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韩三。

易容术这回事,再高明也是有迹可寻的,特别是在有心人的特意关注之下,谷谣因着料到会是如此,自是格外的关注这位翠缘居的老板。易容后的这个相貌平庸的男子,再加上那一身的气息自是毫无破绽可寻,但放在谷谣的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了。正因为想到了这一层,而且再加上他身上那特有的暗香,谷谣简直觉得眼前这样就像个戏台子,有点好笑的意味。

柴容自是将她那表情收入眼里,只是轻轻一扫便带了过去,看到地上跪着的韩三的时候,面上一诧,紧接着便是怒从中来,一副因着面前几位贵人在此而不好发作的模样。

鲁荨瞧见他那样子,笑了笑开口道:“柴老板,你可得好好谢谢这位爷,”说着抬了下巴指着李延:“他把这韩三给您亲自送上门来了,怎么处置随你。”

那韩三一听这话连忙又开始磕起了头,一边哭诉着请求。李延也是一脸的焦急:“柴老板,我是把人送来了,但前些日子有笔银子过到你帐上,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柴容正准备要向李延行谢礼,没料李延突然说出这事,便顿住:“是有这么回事,店里的伙计已经说明了,是订金。”

李延站起身来,浅笑着点头:“那柴老板应该也是知道这订金是从哪来的,想必前几日城门口的那场风波,柴老板就算没有在场也是有所耳闻的。”

柴容立即面上一惊,而后一喜,连忙上前向李延又拜:“原来阁下就是李公子,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李公子如此义气,救了我翠缘居于水火,在下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怎么能说无以为报呢?”李延笑眯眯的说道,一边伸手请柴容就坐:“我今天找上门来就是要你来报的。”

柴容见状,连忙推拒,想到自己上的伤还未好踏实,即使是软榻,他现在也是要轻坐轻起才行,连走路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以免让人瞧了笑话,眼下谷谣在此,而这又是实木圆凳,打死他也不会傻到坐上去。

这么想着,柴容连忙一边摆着手一边浅笑着恭敬问道:“不知李公子要在下如何报?”

李延只当他是客气,想听听看自己的要求如何才会这般推却,柴容这一动作给他的感觉就是,若是他李延要求过分,他就不必坐下,也不会同意了。想到这,李延面色冷了下来,厉声不客气的说道:“让你坐你就坐,站着干什么!”

柴容这个恨呀,但面上又不敢做出太大的反应,眼神一扫正巧看见谷谣又是那幅似笑非笑的表情正在望天,他恨的暗自咬牙,但碍于李延这般逼迫,虽然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也不能再推拒,便僵着身子,装作一副不敢越矩的模样小心的慢慢的向下坐去。

他这扶着凳子躬着上半身缓缓向下的姿势让他极为痛苦,伤处周围的肌肉牵扯的简直就像是要撕裂开来,柴容面上装作怯懦的样子,心里却将谷谣骂了个狗血淋头!

正当他已经触上凳面还未稳妥时,谷谣突然慢悠悠的开了口:“李延啊,你这不是为难柴老板吗?自古至今,从商之人哪能与你们这种身份的贵族平起平坐?你这岂不是要让柴老板将来落人口实?再者说了,柴老板看着也是个实诚人,您让他这么坐下去,他恐怕心里指不定多害怕您是不是要逼迫他呢。虽然咱们是不计较这些礼教的,但柴老板或许心里就要受宠若惊了,还是先说事情吧,我看柴老板这为难的样子,还是让他站着说话,他更自在些。”

谷谣一边说着,一边时不时的轻扫向柴容那正翘着的,唇迹有明显的笑意。这在一旁的鲁荨眼里,大有鄙视这种商人出身的倾向,鲁荨也跟着投以相同的眼神看着僵在那里的柴容。

但谷谣这表情,看在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保持着那别扭姿势的柴容眼里,简直就是一种捉弄的嘲讽!

但他面上仍旧是要端着讨好的架势,又缓缓的故作犹豫的样子直起了身,这一下又扯着他的伤处火辣辣的情,面上自是难为情的看向了李延:“李公子,谣姑娘说的是,您还是让在下站着吧。”

李延想解释,但自己方才又刚巧说了这律法上等级分明的事情,可这么些年来,他和这些商人出身的人打交道,从来也是没将这些律法摆出来过的,后又想到谷谣是刚下山的,定是那种认死规矩的土包子,不懂得处事之道,也懒得为她上课,便任由柴容站着说话了。

李延咳了两声算是应了,而后也没了绕关子的心情,便直入主题:“柴老板放松些,不会有太过分的事情让你为难,我们也是讲道理的人,只是这韩三虽然有错,但他当初毕竟也是为了翠缘居的生意着想,出发点还是好的,眼下他自己也欠下了不少的钱,而当时又在蒲京闹了那么大一出,他怕是在蒲京,再无人敢用他了。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柴老板是否能宽宏一些,让韩三继续为翠缘居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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