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四人行 卷四 康熙四十一年 第百十二章 又遇(下)

作者 : 安钱钱

咸安宫在慈宁宫西北,因位置偏僻,且顺治帝还活着的嫔御不多,所以基本上是一个闲院。路上,女孩自告奋勇道,上一次夏添教了她看简平仪,这次自己给夏添说建筑。走到咸安宫门口,女孩指了院门问道:“十三阿哥您可知道这是什么门?”

乍一瞧,咸安宫的门同养心殿、东西六宫一个样,夏添不急着回答,再细瞧了瞧,还是没瞧出有什么不同,这才道:“琉璃门。”

“哪一种琉璃门呢?”女孩微偏了头,眼眸中流光闪动。

夏添在现代时对古建筑可谓是一无所知,穿越过来后好歹分清了实榻大门、棋盘门、广亮大门、如意门等常见的门类别,可若要详细说来,却还是不懂的。夏添不愿才到门口就露出怯来,只淡然一笑道:“你要给我讲建筑,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介绍东西前,不都先用疑问来开场的么?”

女孩既认真又甚有道理的模样透着可爱劲儿,夏添便不再虚护着面子,拱手投降道:“好吧,我只知道这是琉璃门,至于具体是哪一种,还请女先生赐教。”

女孩灿然一笑道:“阿哥您瞧这琉璃门是连着院墙的,所以叫‘随墙琉璃门’。”

宫里的琉璃门不都是连着墙的么?夏添又回想了一下畅春园、天坛和太庙的琉璃门,有不连着墙的么?

“有啊,香山昭……”女孩话未说完,手在嘴前扇着连呸了几声,窘迫道:“一时想不出例子来,总之有就是了。”说毕急急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咸安宫自南向北共三进院落,比起其他宫院,咸安宫显得小巧质朴许多,加之树木繁茂,虽也是红墙壁黄琉璃,却没有高高在上的威严,倒有一种寻常人家的亲切。女孩似乎对彩绘情有独钟,从起源沿革、风格类型、用料工序、再到图片故事,讲得很是详细。最里面一进院落最小,院中叠石为山,比之其他开敞的院落多了几分意趣。院子东西各有3开间小殿,东为“福宜斋”,西叫“萱寿堂”。

宫中难得有这么一处清静地,两人在萱寿堂檐下坐了,享受着荫凉幽静,闲磕起牙来。女孩诙谐幽默,话题天马行空,逗得众人笑声连连。话题七转八拐,二人聊起了吹牛皮。听女孩讲完她听过的吹得最狠的牛皮,轮到夏添说,夏添略一思忖,想起一个在现代听过的笑话,于是改了个外壳说道:“有一个京官在外官面前显摆自己的本事,说在京城里只要给他一千两银子,没有办不了的事。那外官听了便说‘我给您一万两银子,麻烦您把前门关帝庙里的画像,换成我爹的’。”

随从们听后都笑起来,女孩却没有笑,诧异的瞪大了眼睛长嘘一口气道:“原来这个笑话这么老早便有了呀。”

“什么?”

女孩假咳两声掩过去道:“没什么。其实咱们听过的这些牛皮啊,比起梁上的几位,吹得都不算什么。”

夏添寻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房梁上画了一个岛,岛上盖着一座亭子,亭子里放着一个大花瓶,里面插着红色的长棍。天空飘浮着五彩祥云,仙鹤翱翔其间,口中也衔着红色的棍子。夏添略一思索,便知道这是出自苏东坡《东坡志林》的“海屋添筹”,讲的是三个神仙比谁更长寿的故事。

第一个神仙说:“我的年龄记不清了,但开天辟地的那个盘古是我的朋友。”第二个神仙说:“我每次赴王母娘娘的瑶池宴会都要吃一个仙桃,我扔掉的桃核已堆积得和昆仑山一样高了”。第三个神仙最绝,他说:“我每次看见沧海变为桑田,就在蓬莱仙岛的海屋里边存放一根算筹,现在算筹已堆满了十间海屋”。画中红色的棍子便是他所说的算筹。夏添笑道:“这么大的牛皮,确不是凡人能吹得动的。”

这时一阵风吹过,屋前树上不知什么东西掉进了树下水缸中,激起悦耳的一声“噗通”。女孩道:“我想起另一个故事。说得是呐,很久很久以前,海边有一个村落,那里的村民世代以捕鱼为生。有一个小孩第一次跟着爷爷出海便遇到了风浪,船被巨浪抛起老高,孙子很害怕,爷爷边奋力摇着桨,边安慰孙子说‘别怕别怕,爷爷我打了几十年渔,这船翻不了。”说话间又一阵大浪打过来,桨被打成了两截。孙子吓得连哭都忘了,颤声问爷爷怎么办,您猜爷爷怎么说?”

“怎么说?”

女孩一摊手道:“桨完了。”

夏添听故事里有爷爷、孙子的,原以为是占人口舌便宜的脑筋急转弯,没想却是这么个冷笑话,被冰冻三秒后才哑然失笑出来。女孩眨着眼睛,指了掉下东西的那颗树似藏玄机的问道:“十三阿哥您可知道那是棵什么树?”夏添含笑摇摇头,女孩做出夫子授课般的架势,一本正经道:“那是一棵树。”夏添这次被冻得连呼气都不能了。

临出寿安宫门前,女孩忽然道:“十三阿哥,今儿个我给您又说建筑又讲笑话的,花的口水可比您当日教我用简平仪多好多,您是不是该打赏点酬劳呢?”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是该付点酬劳。你想要什么呢?东海的龙鳞、西域的圣莲、南方的仙草、还是北疆的神石?”

“奴婢只是凡人小女子一个,不是补天济世的神灵,要那些个劳什子也没用,奴婢要啊,就要实实在在的。”

“实实在在的呀……金塑的山、玉造的海?”

“这个好!不过就怕阿哥您觉着不值,舍不得给,就算阿哥您大方给了,奴婢也不敢要。奴婢花了这些口水,劳阿哥有空的时候也废点子口舌,再教教奴婢用用简平仪,奴婢便感激不尽了。”

“呵,这个买卖好,公平实诚,童叟无欺,成交!”夏添朗声笑着抬脚便要往外走,女孩却撇了嘴道:“哪里是童叟无欺了?阿哥您这开的分明是空头银票嘛!”

“哦?何以见得?”

“阿哥您也不问问奴婢姓谁名谁,这许诺上哪儿兑现去?”

夏添从来不主动问女生的名字,特别是身在此时此地,更是注意和异性保持距离,今天心情大好,同女孩这番游览说笑已是破了例。女孩的肆无忌惮已让张瑞唏嘘了大半日,如今她恰犯了主子的避忌,张瑞终于逮着机会呵一声:“放肆!”

“无妨,既是做买卖,就得诚心。你叫什么名字呢?”

“奴婢兆佳氏,表字萌忻。”

“嗯,记下了。太妃差不多念完经了,咱们回慈宁宫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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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佳童鞋本来想说的不连墙的琉璃门是哪座稍后再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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