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小夫妻 第二卷 两情终相悦 第六十八章 忏悔

作者 : 凌冰儿

皇帝说了很多缅怀的话,透露出对定国公征战一生保家卫国的高度评价,又询问了夫人的病情,得知夫人精神尚好,面露欣慰之色。

给死者点了三炷香祝祷一番后,皇帝准备摆驾回宫。

正在这时,李恒突然上前跪在皇帝面前:“陛下,微臣有一事相求,请陛下看在微臣刚刚过世的父亲的面上,请一定答应微臣。”

李怡夫妇和李慎夫妇同时吃了一惊,不知道这个李恒又要出什么新花样。

皇帝也微微一怔:“李爱卿,有话但讲无妨。”一面心想,这个李恒,该不会是要为白文月平反吧。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白文月已经死了。

李恒郑重地说:“请陛下准许微臣剃度为僧,长伴父亲身旁,吃斋念佛洗刷自身罪孽。”

在场的人更加惊愕。这个李恒,怎么想起来一出就是一出呀虽然他做过有损于定国公府和家人的事情,但最后也没酿成什么惨剧,为什么会产生出家赎罪的念头?

皇帝慢慢说:“李爱卿,朕知道,定国公与你父子情深,如今定国公离世,你自然痛不欲生,产生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可是至于这剃度之事,依朕看来,就免了吧。因为你还有一个儿子,他如今还年幼,需要你悉心抚养和教导。你将自己的儿子抚养成人,定国公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很安慰的,这不比你抛家弃子剃度为僧更对得起你的父亲吗?”。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可是李恒似乎心意已决,固执地说:“陛下,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微臣自感罪孽深重,如果不能出家,那只有以死谢罪。”

皇帝有些不悦:“李爱卿言重了,并没有人定你的死罪。你这算是在威胁朕吗?”。

李恒长叹道:“微臣岂敢威胁陛下?只是臣的内心已是非常凄苦,只有一死或者皈依佛门,或许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因此,请陛下恕臣不能继续为国尽忠,准许臣的请求。至于臣的儿子,臣想托付给二嫂谢锦书,不知二嫂是否愿意?”将头转向谢锦书。

谢锦书愣了片刻,说:“三弟,照顾承怙我理当尽心尽力,这个,就是你不说,我也会主动去做的。可是你也不用为了这个就出家呀,这让父亲的在天之灵怎么能够接受?他在世的时候,最疼爱的是你,最关心的是你,辛辛苦苦培养你成人,不是为了让你年纪轻轻就抛开自己的责任去做僧人的,而是为了让你效忠国家、照顾家人。如今,父亲已然离开了我们,母亲年迈体弱,需要人照顾,可是你却提出来要在这个时候出家,这不是在她老人家的伤口上撒盐吗?三弟,陛下说得对,你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你快快打消这个念头,我们一家人仍然在一起和和睦睦过日子,只要全家人都平安快乐,就是对父亲最好的告慰。”

薛敏也劝道:“恒儿,你二嫂说得对,赶快不要这样想了。”

李恒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但是能看得出来,他对于众人的劝解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在明朝以及以前,一个人是不能够随便出家的,必须经过皇帝的亲自批准,拿到度牒以后,并找到与自己有缘的寺院和法师肯接纳他,才能够成为令人尊敬的僧人。如果没有经过这些程序私自出家,而又有寺院接纳了他,那么这就属于非法出家,会被朝廷追究责任的。后来由于清朝的顺治帝自己很想出家做和尚,就下旨废除了这个严格的出家制度,虽然人们出家自由了许多,但也导致僧人整体素质的下降,引起了很多僧人的不满。

因此,李恒虽然很想出家赎罪,但并不是他想穿上那件袈裟就能穿上的,首先,皇帝点头了才行。

可是皇帝对于他的这个请求似乎有些不满,认为他这是在逃避责任,因此坚决不肯答应,而是径直回宫了,留下李恒犹自跪在冰冷的地上。

等到众人恭送皇帝之后回来,发现李恒居然仍旧直挺挺地跪着。李怡和李慎十分不忍,赶忙上前将他扶起来:“三弟,快起来吧,陛下既然不答应,你就不要再固执己见,免得陛下降罪。今天,陛下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才没有和你计较,要是放在平时,你早就被定个忤逆之罪了。”

李恒倔强地说:“我不是要忤逆陛下,而是真心想出家,你们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理解我?”

其实并不是没有人理解他。谢锦书十分懂得他的内心的痛苦,知道也许只有皈依佛门才会让他内心的罪恶感减少,让他有勇气活下去,否则,他是无法面对家人的,尤其是无法面对自己。

可是理解归理解,谢锦书是不可能替他说话的。因为如果她替李恒去求皇帝,会被人误以为她在报复。就算不是报复,至少也是想趁机将李恒那一房的财产划归自己所有。因为这很正常,以前李恒的两任妻子都那么狠毒地算计过她,现在她反过来以牙还牙,人们也会理解的。

因此对于这件事,谢锦书最好的态度就是,不闻不问。

但是看到李恒痛不欲生的样子,谢锦书心里非常难受,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看了一眼跪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李恒,默默地走开了。

刚刚走到乐心居想休息一下安排午饭,就见羽儿进来说:“二少夫人,莫小姐求见。”

谢锦书强打起精神:“哦,请她进来吧。”

珍娘穿着一身素服走了进来。因为之前谢锦书替她找了一个夫婿,本来说好了要将她作为定国公夫妇的义女风风光光嫁出去,可没想到就因为她不肯跟着白文月一起陷害谢锦书,被白文月报复,不仅失去了贞洁,还差一点儿丢了性命。但是作为定国公夫妇义女的身份并没有改变,所以珍娘按照未嫁女儿的规矩,为定国公守孝。

珍娘进得门来,什么话也不说,“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谢锦书这几天累得两腿发软眼冒金星,可仍然强撑着去扶珍娘起来:“莫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呀,有话慢慢说,不要动不动就跪下。如今你也是定国公府的小姐,动不动就给我跪下,是不合适的。”

岂料珍娘十分倔强,任凭谢锦书怎么拽都不起来,就是羽儿帮着谢锦书拉她起来都不行。

谢锦书也累了,只好停住手:“莫小姐,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珍娘哭泣道:“二少夫人,其实,这一次你险遭不测,我也是有份的,对你来说,我是个有罪的人。”

谢锦书也隐隐约约觉得前面的事与珍娘月兑不了干系,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并没有找到珍娘参与其中的真凭实据,而且在这次事件中,她受到的伤害最深,嫁人无望,一生的幸福都毁了,所以谢锦书不想再追究下去,反正白文月和那个老程都死了。可是现在听到珍娘亲口说她自己有罪,谢锦书反倒心中一凛。难道这莫珍娘还有什么重大的秘密瞒着自己吗?

珍娘说:“二少夫人,其实前面白文月就已经暗示我,要我和她一起联手对付你。二少夫人是否还记得那个清晨,在用早饭的时候,我不小心打翻了一碗莲子羹,被烫了手。”

谢锦书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细节:“哦,是的,的确是有那么一回事。当时,你被烫伤了手,顾不上去看大夫,却一个劲儿地求我不要让你去天寿山守皇陵,还说不会和我争什么,只要能留在乐心居做个丫鬟,天天见到二少爷就满足了。”

珍娘淡淡一笑:“是啊,当时我的想法很简单。我想,只要我不威胁你少夫人的位置,不和你抢夺二少爷,只是做个身份卑微的丫鬟,哪怕什么名分都没有,只要能够陪伴在二少爷身旁,你就不会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就会将我留下来的。可是我错了,二少夫人和别的女子不一样,是不可能与别人一起分享夫君的。”

谢锦书说:“那是当然。如果换做是你,你愿意吗?我不是说出于妇德,而是出于你的本心。”

珍娘抬起头来:“如今再说这些无益。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二少夫人讲清楚以前的一些事情。刚才我说,白文月暗示我,要跟我一起对付你,那是因为她很不满意你当家,还拥有先帝御赐的和风花园,她认为,既然大少夫人不愿意做这些琐事,那么应该是她来当家才对。说实话,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自古以来长幼有序,你是二少夫人,她比你小,怎么可以越过你的顺序去?不管怎么说,我最后没有答应她。为了让我答应与她合作,她还不惜屈尊给我亲手涂抹烫伤的药膏,还执意要跟我结拜为姐妹。当时我遭到了二少夫人的拒绝,彷徨无助,见她一片诚心来关心我,就答应了。谁想到,就是这个主动要跟我结拜姐妹的女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竟然这样报复我,害得我失去了一辈子的幸福。”

原来如此。

谢锦书觉得自己真是小看了白文月。这个女人,不仅对付自己,而且还将黑手伸向了无辜的珍娘。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若是我知道了,一定会想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如果那一切都没有发生,你现在就是员外郎夫人,生活该是多么富足啊”谢锦书不住地叹息。原本,她也想做个大媒,促成珍娘和礼部员外郎岑家伟的婚事,因为这无论对于谁来说,都是好事一桩。珍娘给人做正室夫人,总比给人作妾好得多。就算当时她迷恋于李慎,心里不愿接受,可等到年纪渐长,会明白谢锦书一番苦心的。可惜呀,因为白文月,这一切都化为泡影了。

珍娘苦笑道:“我当时对二少夫人您是有些怨恨的,觉得您心肠未免有些歹毒,独霸着夫君,连个妾都容不下。所以,我什么话都不想和你说。而白文月对我表现地那样亲热,我在这里孤立无助,自然而然就偏向她那边了。二少夫人,您不会怪我吧?”珍娘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谢锦书。

谢锦书长叹一声:“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怪不怪的,都已没有任何意义。对了,那么我们端给你红花那天,小虎和承业的那只狗是怎么回事,想必你也一定知道了。”

珍娘有些羞赫:“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二少夫人。那条狗突然闯进来,其实是我和我弟弟小虎的主意。当时,我因为不能嫁给二少爷,成天闷闷不乐,白文月又跟我说,如果不是你不允许我嫁给二少爷,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了。而且她还有意无意地暗示我,我在宫里惨遭不测,是你在背后指使。当时我并不认为你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将手伸进皇宫里,可依然对你怨恨到了极点,认为我这一切的不幸都是你造成的。于是,我想到了报复。而且我还后悔,没有早一些与白文月联手来对付你,以至于落到这步田地。有一天,小虎追问我为什么不高兴,我想他是小孩子,就哄他说没事。可没想到白文月又拿我弟弟做文章,悄悄告诉他,我是因为受了你的欺负,敢怒不敢言,所以才高兴不起来。小虎是个小孩子,又是从赣州那小地方来的,不懂人情世故,被精于心计的白文月三言两语就哄得团团转,真的以为二少夫人欺负我,于是心里也暗暗恨你。其实也不能说小虎不懂人情世故,我比他大好几岁,不是一样受了白文月的蒙蔽吗?”。

“这么说,承业对我误会,也就是这么来的?”想起承业曾经对自己投过来的冰冷的眼神,谢锦书依然觉得不舒服,尽管现在这件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承业也给她道了歉。

“是啊。”珍娘愧疚地说,“小虎与承业少爷十分投缘,成天在一处念书、习武、玩耍,简直是无话不说。白文月曾经暗示小虎,因为你欺负了我,所以要让承业少爷也清楚你是怎样一个人,所以就让小虎在承业少爷面前说你的坏话。小虎不懂事,被白文月哄得团团转,时常跟承业少爷说,你如何如何容不下我,而且他们两个小孩子在白文月的暗示下,竟然也以为我在宫里的一切是你造成的,尽管他们不太明白我到底受到了怎样的伤害。于是承业少爷一度对你误会颇深。至于那天那只狗突然跑进来,是我安排的。”

说到这里,珍娘深深埋下头去,似乎不敢看谢锦书。

谢锦书说:“你是怎么安排的呢?”

珍娘鼓起勇气说:“白文月事先告诉我,说你给夫人出主意,想用一碗红花拿掉我肚子里的孩子,还说我如果再任由你欺凌,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当时我既慌乱又害怕,对白文月所说的一切深信不疑。于是想了个主意,让你的‘阴谋’昭然于天下。我让小虎哄着承业少爷在我的房间附近玩耍。承业少爷天真烂漫,根本不知道我们在算计他,于是兴高采烈地跟着小虎来到我房间附近逗着那只狗玩儿,小虎则一面装着和承业少爷一起玩耍,一面盯着我房间的动静。等到二少夫人秋云将药端来的时候,他就装作没有看住的样子,驱赶着那只狗闯进了我的房间,还故意赶着那条狗在我房间里横冲直撞,直至撞翻了那碗红已经被白文月掺了毒药的红花。当时,我还很高兴,为自己终于当众戳穿了你而高兴,可是时候才知道,我也不过是被白文月拿来当了棋子。”

事到如今,谢锦书也不想追究那么多,因为珍娘肯来向自己坦白一切,那就说明,她的确是悔悟了,和李恒一样。

珍娘接着说:“其实我今天来,并不打算祈求二少夫人的原谅,因为我自知没有资格在乞求您任何事情。”

“那么你这是……”谢锦书故意问了一半。她是不想追究珍娘姐弟的过错了,可这并不等于她仍然想真心地帮助他们做些什么。

珍娘说:“我打算离开带小虎离开京城。”

谢锦书笑道:“如今你是定国公府的小姐,你的去留,不是我所能决定的,需得请示过夫人才行。”

谢锦书根本不想再见到珍娘姐弟俩,可是这个她说了不算。

珍娘本来以为谢锦书不管怎样都会客套挽留自己,可没想到人家竟然是一点面子都不肯给,倒自己闹了个没趣,只得讪讪地说:“既如此,那我自己去跟夫人说好了。”

珍娘走后,秋云和羽儿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恨恨地说:“真亏她还有脸来跟二少夫人您说这些,要是换做我们,早就一头撞死减轻自己的罪孽了。”

谢锦书摆手道:“算了,反正她也没有落下什么好结果,反倒也深受其害,说来说去都是白文月造成了这一切。”

秋云不服气道:“怎么能全怪白文月呢?就算是没有白文月,这个莫珍娘也是一心一意要嫁给二少爷的。”

谢锦书疲惫地说:“算了,由她去吧,她自己想离开定国公府更好,我们眼不见为净。”

羽儿担忧地说:“听她刚才那口气,是不是想让二少夫人在夫人面前说情让她继续留下来呀。毕竟她的肚子就要慢慢大起来了,一个女子,怀着孩子,又带着一个年幼的弟弟,该怎么生活呢?”一眼看见秋云瞪着她,赶紧又解释,“秋云姐姐,我可不是同情她哟,我只是在分析她刚才来这一趟的真实目的。”

秋云这才不瞪她了:“管她什么目的,我们再也不会同情她了,由她自生自灭好了。”

羽儿又说:“对了,那个朱富的父母不是还在吗,莫珍娘总算是他家的儿媳妇,还怀着他家的骨肉,应该让莫珍娘去朱富家里。”

秋云冷笑道:“那就是他们的事了,横竖与咱们不相干。咱们眼下最要紧的是办完老爷的丧事,然后准备搬去和风花园。那里被白文月住了一阵子,弄得晦气得很,需要请了和尚道士做场法事驱驱邪气才好。”

羽儿说:“我看里面的家具也要换掉才对,白文月用过的东西,多脏啊”

谢锦书站起身来说:“那都是以后的事了。你们现在随我去安排午饭。等用过饭,还要迎接来吊唁的人呢,有你们忙的。”

秋云和羽儿赶紧跟着谢锦书出了门。

……

定国公终于入土为安了。

李恒送完灵柩后,也不回家,独自留在了定国公的墓地,算是兑现自己永远守护在父亲身旁的承诺。

等了一个多月,李恒仍然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反而在墓地旁边扎了一个草棚,看样子打算长住下去。皇帝无奈,看在定国公的份上,答应他剃度出家。李恒谢恩后,在广济寺正式剃度,法号了悟,且果然终日守在定国公的坟墓旁边,抄经念佛,一辈子都没有出来过。

……

珍娘去和夫人说,她要带着弟弟小虎离开京城。夫人是个菩萨心肠,觉得不忍心。可是李慎劝道:“母亲,出了这一连串的事情,即使我们真想留莫小姐在这里住下去,她也没有勇气面对大家了,尤其是无法面对锦书。而且人都有自尊,莫小姐这么做,也是想留下一点最后的尊严。我们不如答应了她,然后以她仍是您和父亲义女的理由,给她一大笔银子,保证她们母子姐弟以后生活无忧就行了。”

夫人没有立刻对李慎的话表态,而是看着谢锦书,想看她怎么说。

谢锦书十分为难。因为夫人心地善良,最见不得孤儿寡母流落街头凄苦无助,内心里一定是希望自己出来说句话,将珍娘姐弟留下来。尽管她心里也清楚,自己并没有留下珍娘的义务。

谢锦书悄悄地向李慎翻白眼,心说自己该怎么表这个态呢?说留下珍娘?不是自己愿意的。说让珍娘走?那一定会给夫人留下极坏的印象。

李慎看出了她的为难,抢先说道:“母亲,不用问锦书了,这件事情我替她做主就是。我是她的夫君,她得听我的。”

谢锦书感激地看了一眼李慎。

夫人不满地瞪了李慎一眼:“锦书是那种没主意的女人吗?要你替她说话?”嘴上虽然责备着,可心里明白,儿子这是在护着儿媳呢。也难得他们夫妻俩,经过这么多的风雨还能互相体贴。夫人释然地想着,又转向李怡夫妇,“那你们两口子的意见呢?”

李怡说:“母亲,二弟说得对,莫小姐留在这里也不一定会快乐,因为毕竟她在皇宫失贞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倒不如让她换个地方生活,不用遭受流言蜚语。”

学敏也点头称是。其实她对这类事情并不关心,也没有自己的意见,只不过见大家都这么说,就随大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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