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妻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鱼肉蒸糕

作者 : 芝麻团子

进宝端起茶杯,轻轻地饮了一口,果然是齐婕妤泡的茶与众不同,她的心里有股平和和满足,面对齐婕妤的问题,她只是轻描淡写地道:“巧合而已。”

齐婕妤皱了皱眉头,声音如清茶一般,清清淡淡却回味无穷:“巧合?皇上要彻查,蒋衍就出来了,恐怕不是巧合这么简单吧”

进宝捧着茶杯在手,淡淡地道:“姐姐以为如何呢?”

齐婕妤听她姐姐,脸上不由地羞红:“娘娘不能这样叫,虽然我进宫比你早,可是位分上,你才是姐姐。”

“虽然我的位分比较高,但我真心把姐姐当做姐姐来待,就算姐姐不把我当做妹妹来看,但姐姐始终是姐姐。”

齐婕妤听她这样说,也不好拒绝,微笑地握了握她的手。齐婕妤的手总是冰凉冰凉的,大概是因为体虚的关系。

“以我的拙见,蒋衍的出现,想必是有人不想让皇上再查下去而使的棋子。”

进宝颇具欣赏地看着她,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她虽然不问宫中琐事,却心如明镜,看的比谁都透彻。

“只不过,皇上却信以为真地处死了蒋衍,让此事就此了结了。”

进宝淡淡地道:“姐姐真以为皇上相信吗?”。

齐婕妤微微一愣,脸刷地一下涨的通红。

“咱们都明白的原委皇上怎么会不明白,只怕再查下去就是宫闱丑闻,说不定会牵扯出更多的人来,尤其现在非常时期,乱哪里都会影响天下局势。”

齐婕妤微微地点了点头:“是啊。不过,委屈了妹妹。”

进宝笑了笑并不接话。

“我与妹妹一见如故,本应守望相助,可惜,我这身体……”说着,齐婕妤突然咳了起来。

进宝拍着她的背,一边帮她顺气,一边道:“姐姐已有多年,何必为了小事而淌着浑水呢?”

齐婕妤喝了好半天,才停了下来,喘了口气,进宝立刻递上清茶,她接过抿了一口,方开口道:“娘娘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是谁下毒害你?”

进宝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还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是她看起来不像吗?”。

进宝摇摇头:“那倒不是,如果一个人的心肠能从外貌上看得出来,事情反而会简单许多。只是……”进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

齐婕妤见她不说,觉得她是有意隐瞒,想起刚刚她说的姐妹的一番话,心里有丝难过,不免露了出来:“妹妹处事小心谨慎是对的,人心隔肚皮,毕竟今日是姐妹,明日是敌人的事情,在这个诡计多端的深宫中,也是屡见不鲜的事情。”

进宝看着她一张喜怒皆行于色的脸,笑道:“姐姐生气了吗?”。

齐婕妤抿嘴不答。

进宝向她靠近一些,拉过她的手,将她润滑冰凉的手握在掌心中,由衷地道:“我不是不信任姐姐,只是不想将姐姐牵连至此事当中。”

齐婕妤微微地垂着头,看着她被紧握的手,轻叹一声,紧接着她抬起头望着殿外的春花,声音低低的,隐约带着些伤感:“我曾经有过一次身孕,妹妹可知道?”

进宝点了点头:“听说是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意外的流产了。”

齐婕妤端起茶杯的手略停一下:“意外也好,蓄意也好,要怪也只能怪我当时涉世未深,以为有皇上的宠爱,就可以无视宫中的一切明争暗斗,所以才会误中她人奸计,导致胎儿不保。”

失去胎儿的滋味,进宝也感同身受,不知觉地她偷偷地伸手按住自己平坦的小月复上,曾几何时,这里面也有个胎儿在呼吸,虽然她并未感受到胎儿在一天天长大的喜悦,但失去的痛苦,仍记忆犹新。

进宝道:“姐姐口中的她人……是谁?”

齐婕妤沾着水壶滚开而溅出的一滴水珠,在桌上写了两个字。一个是人,一个是山。

一人一山,分明就是仙。她说的是住在仙居殿的惠妃。

齐婕妤看进宝已经明白,立刻用手抹去。

进宝看着桌上迅速变干的水痕,默然片刻,缓缓地开口道:“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

齐婕妤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桌上的糕点中,拣了一块雪白的鱼肉蒸糕,咬了一口,咽下才道:“妹妹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喜欢吃鱼肉蒸糕的?”

“上次,在姐姐的烟霞宫看梅品茗的时候。”

齐婕妤笑道:“妹妹果真是有心人。只一次就知道我的口味,可就是这鱼肉蒸糕害我失去了孩子,”说着齐婕妤放下筷子,刚咬了一口的鱼肉蒸糕也不再吃了。一双蓝如碧海的眼睛,忽然暗淡了下来。

进宝也夹了一块鱼肉蒸糕,咬了一口,诧异地道:“我不记得孕妇有不能吃鱼肉的说法啊?”

“如果是鱼肉做的,自然不会对胎儿造成影响,但鱼肉里掺杂着蟹爪肉呢?”

进宝愕然。

她听老人们说过,孕妇是忌吃螃蟹的,因为容易滑胎。

“平日里我就特别喜欢吃鱼肉蒸糕,而怀孕后,更是一顿都不可少,有时候半夜起来,都想咬上一口,就这样,我整整地吃了四个月被人掺了蟹肉的鱼肉蒸糕。第六个月的时候,胎儿就这样没有了。”

进宝听的揪心,而时隔几年,齐婕妤提起的时候,仍泪盈于睫。

“姐姐每日都吃,又怎么会一点都吃不出来呢?”

“怀孕的时候,我的口味极重,平日觉得咸的,那时候都觉得非常淡,所以我根本没吃出来。”

“那姐姐又是如何确定是那位……做的呢?”进宝提到‘那位’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地朝东南的方向望了望。

齐婕妤立刻会意:“那时hou宫之中居于妃位的只有惠妃一人,她看起来是那样的平易近人,又是宫中为数不多怀过孕,生过孩子的。她见我怀孕,便主动亲近我,我因为是第一次怀孕,怕的很,所以事事都会请教她。当时,我们整日在一起,亲密的犹如亲姐妹一般。我吃的食物,用的东西,全部都要经过她细细检查后,方才可以,我为自己能遇到如此细心周到的好姐姐,而感到开心。但万万没想到,就是她一直在我吃的鱼肉蒸糕中掺有蟹肉。事后,皇上曾经问过她,我还记得那一天,她跪在我床边向皇上哭诉,就算她要害我,也不会做的如此明目张胆、引火自残。皇上觉得她不会蠢钝如此,便相信了她的话,可是我知道,她就是算准了别人不会相信,所以才会这么做的。”

进宝深深地吸了口气,类似的话丽妃也同样说过。

而就算没有齐婕妤的这件事情,进宝也知道在胭脂里下毒人就是惠妃,只不过她没想到,她一个招数,竟然用了这么多年,这么多次,都没有被人拆穿过,这才是真正奇妙的事情。

“如今,她又用同样的方法来害你,妹妹如何打算,我不会多问,只是心疼永乐那孩子”

是啊,永乐……

一想到永乐,她的耳边像是听到了永乐欢快地喊她“娘……娘……”

日久生情,她已经离不开这个粘人的小人儿。她想去看看永乐,而齐婕妤也想去探望,两人一并去到了大安宫,但太后却不让她们见。

进宝知道太后不让她见的原因,但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思念,她在大安宫外徘徊,希望太后会突然之间想通,让她见一见永乐。

齐婕妤吃药的时辰到了,进宝不想她错过了吃药时间,便说改日再来,齐婕妤从另一条路回烟霞宫。

进宝迟疑地又朝身后的大安宫望去,只见角落一处阴影中,徐安正快速地钻了进去。

进宝登时停住了脚步,这个时候,他不在太后身边服侍,绕道殿后的侧门去做什么?脑中念头一闪,她让身后的宫人先回宫,只带了鸟儿一人,随后跟了上去。

殿后只有一个角门,进宝探头看了一下角门微微开了一条缝隙,她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从缝隙中,看着徐安左右张望,神色鬼祟地四下张望。她怕被徐安看到,隐身在角门后,看到他偷偷地从穿过院落,向东西的方向走去,她轻轻推开角门,跟了过去。

他如此鬼祟,一定是见那个人。那个令进宝进宫的人。

一想到马上就要知道那个让她进宫的人,进宝的心跳如鼓,既惊又怕。她的手心渗出一层粘腻的冷汗。

从角门出来,是一条宫巷,两边都是高大的红色宫墙,笔直的一条路,却没有半个人影。

进宝诧异,明明看到徐安是从这里出来的,却不见人影,她又向身后看去,不免吓了一条。

只见徐安笑mimi地正站在她的身后,躬身道:“奴才给佟昭仪请安了。”

头一次跟踪人,竟然被人发现了,不是她大意,而是对方太过小心了。

“奴才有个习惯,就是每一次走出门后,都会在门侧站一会儿,确定真的没有人跟踪后,才会走开。”

“是吗?”。进宝一挑眉毛,“看来公公没少做偷偷模模的事情”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既然已经被人知道她在跟踪,假装什么都没有用,不如挑开来说。

徐安脸上带着谦恭的笑容,笑道:“反倒是佟昭仪好像是第一次做吧”

进宝冷冷地睨着他,转身要从原路回去。

徐安出声叫住她:“佟昭仪留步。”

进宝停住脚步,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要说的,但她却没有转头。

徐安走上前一步,走到她身侧,道:“其实老奴是刻意在等昭仪。”

进宝只用眼角的余光瞟着他。

“佟昭仪不是一直想知道,是谁在选妃的名册上将您的名字添上,又在礼部和户部的记录上为您更改身份吗?”。

进宝微微地眯上眼睛,转过头,从上到下地仔细地打量着他,果然他和那人是一伙的。但她不明白,以前任她怎样的旁敲侧击,他都和她一味的装傻,如今突然改变主意,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又看了看一旁的鸟儿,如此的近距离,鸟儿不会没有听到徐安的话,可是她的表情,仿佛她不但是哑巴,还是聋子一样。面无表情地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进宝刻意向远走了几步,距离鸟儿远一点的地方,她停了下来。压低了声音问徐安:“徐公公今儿怎么改变了主意,以前不是一直不肯透露半句吗?”。

徐安笑着:“时移世易。”

“是那人想见我?”

“昭仪聪慧,的确是。”

进宝回头看了看鸟儿,正要打发她独自回去,突然听到徐安的话,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鸟儿也一同去吧。”

鸟儿……也是他们一伙的?

进宝怔怔地看着鸟儿,半晌,她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冷笑。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鸟儿垂着头,双手在身前愧疚地绞着。

还好……她还知道愧疚。

在乐奴背叛她以后,现在又轮到鸟儿,那……菀桃又是什么人派来的卧底呢?

心中的伤口再一次被无情地撕开,她痛的闭上眼睛,她用真心对待的人,不是为了个男人背叛她,就是别人刻意安排在她身边的,试问这个世间还有人可以相信吗?

她再度张开眼睛,却不看向任何人,只冷冷地道:“可以走了吗?”。

徐安点点头:“不过先请昭仪换下衣服。”

换上的华服,又松开发髻,穿上徐安事先准备好的太监的衣服和帽子,徐安领着她们二人,在宫里一路上七拐八拐地走着。

随着眼前景色渐渐的熟悉,进宝的脚步也越来越慢。

她望着眼前的殿阁,所有不明白的事情,都在一瞬间豁然开朗了。

为什么她没有早一点想到这一点呢?

只有宫里的人才会让她进宫,也只有在宫中有着无比寻常地位的人,才可以在选妃名册上将她的名字神不知鬼不觉地填上,再篡改礼部和户部的记录。

能做到这一切的,除了太后,就只有她——皇甫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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