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杀了我……’

作者 : 芝麻团子

进宝从屏风的裂缝中,看着他。

只见他盯着地上的一盆盆殷红的血,表情是那样的惊骇,整个人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想要喊却发现声音哽在喉咙里,一丝都喊不出。呆若木鸡地站在那边一动不动。

鸟儿和菀桃急忙走出去行礼。

太后紧跟着进来,也吓的目瞪口呆,她是见过很多大场面,可是却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宛如走进了杀人现场一般,忙叫人将祁煜拉出去。

祁煜甩开拉着他的内监,径直向内室走去,站在屏风旁边,他看到进宝像纸片一样,苍白虚弱地躺在满是灰尘的床上。

进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地动了动。

“杀了我。”

祁煜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脚跟碰到一个木盆,他转头去看,只见里面血肉模糊的一团,跟外面盆里都不同。

太后只低头看了一眼,立刻大声地斥责:“你们两个奴婢怎么办事的,竟然将胞衣留在这里,给哀家端出去埋掉。”

鸟儿急忙端出去,祁煜一直盯着,然后转头看向进宝,神情复杂,惊惶中有夹杂些难以置信。

内监又再度走上前拉他,他呆呆地盯着进宝,身子僵硬,任由他们拉着他向外走,他看着进宝缓缓地朝他伸出了手,声音像是从天的另一头飘来的,那般的不真实。

“你杀了我的孩子,拜托你也杀了我。”

眼看祁煜已经被拉到了门口,他又突然折回,跑到进宝床前,惊魂未定的神情问进宝:“孩子……孩子是谁的?”

他果然还是不相信,进宝闭着眼睛,深深地吸气,手指渐渐地抓紧身下的褥子。

她的声音清冷且清晰肯定:“是我的孩子,他的父亲不认他,所以他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祁煜听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进宝听到太后命人去取彤史,而且殿外又传来刘宥源的声音,她认出出他的声音,但是他的声音并不大,像是太后问他一些事情,他如实回答。

接着又是一阵较长的寂静,大概是太后在翻查彤史,以证实进宝的孩子到底是不是皇上的。

进宝闭着眼睛,一丝怪异的声音从候间溢出,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那是哭还是笑。堂子啊床上,她轻声呢喃:“景象越恐怖,记忆越深刻。”

太后匆匆翻了几页彤史,盯着其中一页,缓缓地放下,她望着祁煜,轻轻地叹了口气。

祁煜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倒退。

“皇上……”太后担忧地叫他。

他挥了挥手,命令不要跟着他,他独自一人从冷宫走了出去,漫无目的地在宫中走着,外面仍飘着雨。

他站在雨中,微微扬起脸,让雨水打湿他的脸。

满脑子都只有一个画面,进宝无力地伸着手,绝望地对他说‘你杀了我的孩子,拜托你也杀了我……’

‘杀了我的孩子,杀了我吧……我的孩子,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天哪,他在心底呐喊,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雨水落在他的掌心,一瞬间变得通红,就像鲜红的血,吓的他刻缩回了手,不停地在龙袍上使劲地擦拭,一声声婴儿的啼哭像是从天上传来,一声紧接着一声,在他耳旁不断地回响,挥之不去。

他不由自主地捂起耳朵,扪心自问,他究竟做了什么?

他竟然杀了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不肯相信她是真的怀孕了呢……为什么没有让太医及时过去……为什么他要如此残忍地对待一个深爱着他的女人……

秋宴的前一天,他站在窗外,亲耳听到的,她对佟氏夫妇说的话。他们根本就不想进宫。是他在花名册上画上了圈儿,硬把她留下的。

说她假冒千金小姐混入宫来,是意图不轨,可是一个压根就不想进宫的人会有什么不良居心?

就算她居心叵测,从她进宫以后,又做过什么呢?

她连一件坏事都没做过。

而他呢……

他仰望苍天,希望冰冷的雨水能洗净他的罪孽。

这时一把伞挡在他的头顶:“皇上,小心龙体啊。”

祁煜一怔,嘴角弯出一丝苦笑:“母后,皇儿做了一件大错特错的蠢事……”

“不,皇上,您没有错,这是她千方百计混入宫中,意图不轨的代价。”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她从来都没有伤害过朕或是母后您。”

太后斩钉截铁地说:“不,是我们没给让她抓到任何的机会,哀家相信一旦有机会,她一定会不遗余力地伤害皇上还有江山社稷的。她就是个祸胎,皇上,您不该留下她,应该尽快地斩草除根,免得养虎为患。”

祁煜痛苦地摇摇头:“朕……朕不能再伤害她了。”

“皇上,为了江山社稷,一些牺牲是必然的。”

“可是朕牺牲的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是朕盼望已久的孩子,也是您的孙子。”

“后宫佳丽三千,哀家就不相信生不出一个儿子来。”

祁煜冷冷一笑:“那些女人没有一个省心的,整天里偷偷模模地耍些把戏,还自以为聪明的以为朕不知道。那些庸脂俗粉,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烦。”

“那么在五月百花盛开的时候,再举行一次春宴好了,那么多才貌双全的女子,总会有一个是皇上喜欢的。”

“母后,皇儿明白您的苦心,可是朕意已决,绝不更改。”说罢,皇上一挥衣袖,大步地向甘露殿走去。

“皇上……”太后在他身后叫道。

祁煜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太后在原地捶胸顿足。

当日下午,祁煜便下令让进宝重回望云殿,可是,她却不肯,甚至威胁那些要抬她的宫人,如果敢动她,她就咬舌自尽。

那些宫人无奈,只好哀求地看着鸟儿菀桃和乐奴三人。

鸟儿她们三人也没有办法,她不但茶饭不思,就连太医开的药也一口都不喝。任谁劝都不管用,像是一心寻死般,急的她们三人团团转。

她刚刚小产,又流血过多,虚弱的只剩一口气,却还这样地折磨自己不吃也不喝,熬不到两天,恐怕就要一命呜呼了。

进宝虚弱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将她们三人叫到床边,气若游丝地说道:“别怕,我只会绝食到今天晚上,如果晚上他还不来,那么不论我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她们面面相觑,皆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进宝有心告诉她们,却没力气再多说一个字,她心里清楚,祁煜虽然将她打入冷宫,却没有降她位分,多少还留又一丝情分,不像祁煜自己说的那样,他一点都不爱她。

如果他不爱,那么在看到那一盆盆染血的布块也不会那样震惊,甚至不顾太后的劝阻和内侍的拉扯,执意地回头,问她孩子是谁的。

如今她奄奄一息,全拜他所赐,如果他心中还有那么一点点良知和愧疚,那么他一定会再来的。

因为这是他欠她的。

鸟儿垂头想了一想,拉了拉乐奴的手,迅速走到外面,拿了笔在纸上写了几句,然后拿进来递给她看。

进宝从旁看到鸟儿写的,心中暗暗欣喜,鸟儿果然聪明伶俐。

纸上写着:

‘去禀告皇上,佟昭仪不吃不喝,已经奄奄一息,恐怕熬不过黄昏了。”

乐奴犹疑地向进宝望去,进宝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

乐奴将纸条随手撕毁,拍着胸脯道:“这事包在我身上好了,奴婢定不辱使命。”

进宝暗笑,她身边这三个奴婢,各有各的长处,鸟儿机敏聪慧,菀桃体贴入微,而乐奴则是牙尖嘴利胆大包天,天底下似乎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

也多亏有了她们三人,让她在这波橘云诡的hou宫,有个可以相信和依靠的人,不至于孤立无援。

乐奴刚刚拉来殿门,要出去,就看到祁煜远远地朝这边来,她又折回报告进宝这一惊讶的消息。

进宝深深吸气,来的够快的。

不过这次祁煜并没有踢门,但推开的力度也不小。如今她一脚踏入鬼门关了,他也已经称心如意了,为何还是这样大的火气呢!一点都不像那个一脸淡定,什么事情都了如指掌却不露声色的祁煜。

他的乱,是因为他心中有愧。

不等鸟儿菀桃和乐奴给他见礼,他一抬手,她们麻利地退了下去。

进宝闭着眼睛,就算不看他,也知道他的脸色一定难看的要命。

他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她,强压着心中的火气,拉过旁边的椅子,一就坐了上去,只听“啪嚓”一声,椅子腿儿一歪,椅子塌了,摔了他一个结结实实地屁墩儿。

祁煜忙起身瞪着身后不争气的椅子,来回地在她床边焦躁地踱步。

想必他长这么大都没有受人威胁过,更加没有摔过跤。

她忍住笑,缓缓地睁开眼睛。

望着祁煜青红不定的脸色,她刚要开口,只听祁煜气急败坏地说:“你到底要朕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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