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到处有鬼 第二卷 第二章 渐入

作者 : 李锦银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枝绿色叶子之间的缝隙,苍白地抛洒下来,后半夜曾经突如其来地下起一场雨,不大不小地滴答到黎明,流云街外不远处的街心公园,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踩上去都要响几声“噗啪”的水声,而泡桐花也被打得一地残碎。

作为一个被女天师庇护,有狐半仙教修的鬼魂,即便死了,谢小菲也觉得自己很是幸运。只是想起惨死的爷爷,想起自己即便再实体化也不会重新活过来,想起至今不知道隐藏在何处的那个幕后凶手,一眼望向这公园满目的支离破碎,她不由怔怔。

有一个青年慢慢地绕着街心公园晨跑,个子高高的,白色衬衫与他显得那么搭配,浅蓝色的九分裤下端露出细瘦均匀的脚踝,他穿着一双白色的高帮球鞋。

谢小菲的视线不知不觉就跟着他的背影移动,直到他跑到转弯的地方,露出英俊的侧脸。他跑起来的样子真是好看,眼睛一眨不眨的,因为运动而凌乱的头发也很好看,阳光下发丝跳扬的节奏会让人不经意地心动。

买完菜路过这里的谢小菲因而驻足了片刻,心里想着,这个看起来干净又治愈的男人,也是住在这附近的吗?有鸟儿的清脆鸣叫划过天空,她的心情比刚刚停下步子时好了很多。

希望明天可以看到他的正面,她想。

谢小菲转身打算走开的时候,听见了她熟悉的李想南的声音:“早啊。”

对了,昨晚李想南因为要“谈生意”出门到现在一直没有回来。谢小菲转过身,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对方打招呼的对象。

随即,她禁不住惊讶地发现,那个正在和李想南说话的晨跑青年,竟然是没有戴眼镜的连阳?!

一头黑线……谢小菲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冒出来这样的念头——家花没有野花香——虽然连阳平时也是很温柔很体贴很风度很治愈的说,不过一个帅哥有丝分裂成两种形象,终究没有在家附近偶遇另一枚清新运动美男来得叫人激动。

怪不得自己会对电视选秀节目《有美男啊》那么热衷,再帅的外表,摆在家里看久了就会觉得不值钱,譬如邵云亭,譬如连阳,譬如……李想南,她跟帅哥也没差。谢小菲小坏心地想,心情忽然就大好起来,开心地转身回家了。

连阳的身边,站着黑眼圈严重到媲美国宝,止不住地打着呵欠,似乎倒下就能睡着的李想南。

“你真是有钱又有闲的好命啊,我困得可以躺在机坪上都能深度睡眠!”看着她使劲揉着太阳穴,飘忽的眼神和口气里全是各种羡慕嫉妒恨。连阳觉得她下一个动作很可能是找两根火柴棍撑住自己的上下眼皮——这是要困到什么地步啊。

看着自己拧开的矿泉水被某人很“顺手”地抢去喝,连阳笑着看向她:“回去补眠吧,你这样下去迟早身体会垮掉。”

“要开工啦,我收了人家钱。”李想南大口喝着水,“少睡一点死不了,有钱赚才是最重要!”

又来了,财迷钱鬼的性格因子她倒是从没有想过掩藏。

“你明明不爱钱……”连阳似是无奈不解的小声嘀咕一字不差地落在李想南的耳朵里,她立刻瞪大眼睛嚷嚷起来:“谁说我不爱钱了,谁说我不爱钱了?我不知道有多爱!要说我爱钱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为了表明自己的爱财之深,李想南就差指天发誓了。

连阳无言地瞄了一眼天空中正要冉冉升起的太阳,再看了一眼李想南,似乎听到有一排乌鸦正在整齐地从他眼前欢叫着飞过。“你要那么多钱干吗?”。还有,大部分财迷都不肯承认自己是财迷的吧,她怎么还跟别人相反?

“现代社会是一个消费社会好吧,没钱解决不了温饱,有一点钱只够温饱,有很多钱才够享受。”李想南巴拉巴拉讲了一堆,顺便把一瓶矿泉水喝光光。

在家就穿白T恤,咖啡都喝速溶的,捉鬼除妖每次都搞得一身内伤外伤,这样也算享受?

连阳扬了扬嘴角,不再跟她纠缠在这话题上。

“我一会儿要去章惠就医的那家精神病院。”

“哦。”李想南没什么反应。

“你不跟我一起去吗?”。连阳还以为她会很急切地希望得到些线索,证实发生的一切与封廷有关或无关。

李想南连三四步远的垃圾桶都懒得走过去,直接将喝完水的空瓶子塞回到连阳手里,闻言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他一眼:“你是在我约我跟你一起出去?”

总觉得这话很不对劲,搞不清楚李想南话语重点的连阳迟疑着回答:“也不算是吧。”

“那我就不去了。”李想南耸耸肩,顺便扭扭脖子踢踢腿,“累死我了,回去打个盹还得出门,生意不等人呐。”

直觉自己好像又掉进她什么语言陷阱了,连阳问:“如果我说我是在约你出去呢?你会不会去?”

“我会说,约人在精神病院的家伙,不是神经病嘛。哈哈……”李想南讲着只有她自己听得懂的冷笑话,笑着往家走。

连阳跟在她身后,没气没恼,早就习惯了她老是拿自己开涮的个性:“我还真不会约女孩一起去精神病院。”一惯没有脾气的主儿。

李想南闻言转过头,朝他笑笑:“难得,还有人把我当女孩看。”语气与其说是挖苦,不如说是自嘲。

连阳拍了拍她的头:“说什么呢,你本来就是女孩。”

李想南弯弯嘴角,没有搭话。

——

洗完澡穿着短裤,套了件黑色背心,李想南罔顾一头湿漉漉的头发,重重地躺在床上。随随便便扔在枕头旁的手机响起清脆的铃声。

“喂?”李想南懒得起身,伸手模了好几次才找到手机,期间铃声则不厌其烦地响着,显示了来电者的耐心。

“李先生,我是廖克凡先生的助理,因为节目策划有变,廖先生说开机的拜神仪式可能要换个地点。”干练的女声咬字清楚地说着。

廖克凡大半夜还亲自找她去,李想南早就猜到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不过,反正开机拜神的仪式嘛,换哪里都是一样做:“好,换哪里?时间呢?”

“目前已经敲定地点是在白明岛,届时会有专人来接您去的,因为白明岛是战后遗弃的一座孤小岛屿,与剧组这次节目策划的场景很符合,希望您能谅解地点的更换。时间不变,后天的傍晚五点会有人去接您的。”

“嗯。”

挂上电话,李想南深呼吸了一口气,仿佛这样可以让自己放松一点。

胃疼。她皱了皱眉,要命,最近事情一波接着一波,她的脑子里塞满了事情,上一顿是什么时候吃的?还有上一次长时间的入睡又是多久之前?

她的右手轻轻覆住自己月复部左边胃部的位置,按下去,又拿开,再按下去,再拿开……

“阿南?”邵云亭在外面轻轻地敲了敲门。

李想南看向紧闭的房门,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胃疼让她看起来很虚弱,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放在月复部的手握成了拳。

“阿南?”这次邵云亭声音略略提高了一些。

不过,还是没有人来为他开门。估计正如连阳出门前所说,她已经睡着了吧。邵云亭在她门前站了片刻,心里想着,现在大概不是个好时机去找她谈论关于封廷的事情。

听着门外邵云亭离开的脚步渐渐远去,李想南的视线重新回到天花板上,慢慢平缓着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去思考这些天一直放不下的许多问题。许久,她终于有些睡意朦胧起来。

——

连阳去之前已经给唐克打过电话,可是站在精神病院的病人活动室,看着满屋子茫茫然或者各忙各的病人,周围看不到医生和警察,他还是倍感奇怪。

唐克的电话打不通,正在他东张西望的时候,一个穿着大白褂的医生走过他身边。

“请问……”

“你是来问关于病人章惠的情况的吧,已经有警官把事情跟我说过了,我们这边聊。”年轻的医生随和地说。他指了指病人活动室最里面靠着窗户的桌子,“这里的病人都是病症较轻,也没有攻击倾向的,别担心。院里有几个重症病人不知道怎么跑出了病房,我的同事都去处理去了,警官也去帮忙了。”

看来这个医生是负责来暂时看护活动室的,连阳微笑着点点头,跟他一起坐下。

对方的白大褂左胸口袋里插着工作证件,隐约看得见一个“马”字,但又看得不是很分明,不知道是“马”还是“冯”。连阳有些踌躇,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我叫马清,你称呼我马医生就好。”马医生坐在了阳光下的窗边,顺手将手里拿的类似病例表格的文件夹板放在了桌上。他的年纪看起来和连阳差不多年纪,看起来很专业也很有礼貌。“关于我负责主治的病人章惠,你想了解什么呢?”

连阳也隔着桌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顺便将自己的挎包放在了桌上。他想了想,问:“章惠死之前说:‘恶魔穿着花衣服’。我想咨询,她在治疗过程中有没有说过类似的话?”

“其实这个问题警察也问过我。但是很遗憾,章惠自从入院后,除了病犯时会叫嚷女儿的名字,平时很安静,不与医生或其他病人交流,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想自杀的迹象。”马清的回答很谨慎,也许自己的病人死了,让他也感到有压力,他低着头,不停地按着圆珠笔按压帽,显得有些心烦,也许是按得过猛,那笔帽忽然弹了出去,跃过桌子上空,掉在连阳那边的地上。马清有些尴尬地看着他,连阳倒是不在意地笑了,弯腰捡起了笔帽还给他。

“那她死前的这句话,会不会有什么特殊含义?”

“这点很难判断,首先,她是一个病人,她所说的话可能只是来自她的臆想,因为她直到死前都一直未与我正常交流过,我也无从得知她是否出现过幻觉。就算她说的话确实是想表达什么,但她的表述是来自她的内心,我们常人如果依照正常的思维方式去思考,有时候也无法正确理解。”马医生的回答对连阳根本没有什么帮助。

“这样啊……”连阳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又陆续问了几个问题,收获几乎为零。马清跟他聊了一会儿,到了查房的时间,见他要忙,连阳又没有别的可问的,便也站了起来。

“今天医院里比较乱,你最好不要乱走,要是要联系你的警察朋友,也尽量离开这里约在别处见面,病人的躁狂情绪有时候会相互影响。”马清好心地说。

“好的,谢谢。”连阳点点头,朝外走去。决定走之前跟唐克说一声,他又尝试性地打了他的电话,这回手机有人接了。

“唐克,我是连阳。”

“你到了?我马上出来接你。”

“不用了,我刚刚已经自己去问过医生了,没有什么线索。你忙吧,我先走了。”

“问过了?”唐克有些不解,但是刚刚几个重症精神病人同时闹事,他们警察来帮忙,值班医生才控制了局面,他一时也没有留意连阳的话有什么不妥。“那好,下回聊。”他挂断了电话。

虽然还没有搞清楚为什么几个不同病症的病人会同时暴*,但医院里高度重视,几个不当班的医生也接到院方电话赶了回来,值班的医生们则在病人得到控制后,才有空去办公室喘口气。

“真是够呛,今天这事情很有点莫名其妙。”上了年纪的医生给自己泡了杯茶,跟办公室里另一位中年微微发福的男同事说道。

“嗯。”对方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马清,你找什么?”看起来五十开外的医生喝了口茶,问。

“我的大褂啊,你见着我大褂没有?我记得明明挂在门后面的。”发福的中年医生不解地问。

“我可没见到。”

“难道我刚刚顺手放在别处了?不可能啊……”马清医生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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