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妻良夫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故事

作者 : 令狐狐

严小夏看他的样子,什么斯文潇洒这会儿也全都没了,才道:“北极星距离现在,也就是我们,大概有四百光年。”

连煜景显然没有听清她后一句的话,只是带着不解问道:“四百光年?多远?”

“呼”她轻吐一口气,忘了他根本不知道光年是什么概念,于是便耐心解释道:“光年,就是光走一年的距离。”

“你想一下,只是以光的速度,一秒钟,不对,是一刹那便可走多远,更何况是一天,一年,而它距离我们四百光年,那是什么样的距离。”严小夏想起科普教室里的图文解释,她这阵子一直有些惆怅,怀念以前。是因为英慕华不在的缘故吗?

连煜景看着身边眉眼俱是带忧的女子,她懂的,比这些年他读的书中写的还要广阔。她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又还有多少未知等待人发觉?

她看他不做声,又开口道:“我们现在看的星星都是以前的。”

“以前的?”连煜景疑惑地看向她,显然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是。”严小夏又指向天空对他道:“你看,天上那么多星星,都是我们肉眼能够看到的。”

“可是,北极星离我们很远。但现在我们却能看见它,说明它原本是很大的。”看连煜景欲言又止的神情,严小夏了然一笑:“虽然我没理由说其中没有人,但我知道,肯定没有神仙。”说完这话,严小夏就沉默了。

神仙,没有神仙的话,大概也是没有鬼的吧?自己又是什么呢?李天木又是什么?她神色不定,连煜景在一旁看着她怅然若失,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你刚才说的我们看到的星星都是以前的是什么意思?”连煜景打断她的思绪。

“星星?”严小夏仰起头,看向满天星斗,声音中有着无尽缠绵:“这些星星,它们穿越了千万光年的时间,到达我们的眼前,那一点点闪烁的荧光,我们其实并不知是否是用尽了它们全身的力量。而我们能做的,也只是看了,记在心里。不能为它们做丝毫奉献。就这样,耗费完千年的时光。”

连煜景看了眼身边的女子,她的身影似乎也与声音一样,飘渺起来,像是不经意间便会化为尘烟一般。

“也许这时,我们看见它的光时,它已经在不知何处死亡或者又已重生了。我们看见的不过是它的很久很久以前。”

她轻轻说道:“也许,你们所看见的我,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我。”

连煜景不知道她的怅惘从何处而来,只是看着她,不出声。

“连先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严小夏突然开口,神情未变,声音也依旧淡淡。

“什么?”连煜景像是没能听懂她的话,盯着她的眼眸更是深邃。

严小夏轻轻转过身,走到他身前,坐在那只剩下一小段,比石椅矮了许多的木桩上。她仰头看着连煜景:“连先生,为什么要做这些?我不明白。”

连煜景先是沉默,也看住她,始终不答。严小夏轻轻叹气,她看住他,像是一定要问一个答案出来的坚定:“连先生,我说的,你不信吗?”。

“我从未说过不信小夏姑娘言辞。”连煜景微笑。

“也从未说过信。”严小夏又叹一声,她不知该如何继续,索性开口道:“连先生,我本来就不善于这般你来我往的心计游戏。一句话还要斟酌半晌才能够出口,实在是做不到。不如大家直说吧?既然连先生不相信我,为何又将我带到这里来?”

“有的时候,其实自己也并不知道,怎么就会突然置身于他人的棋局中。我曾经很苦恼这个问题,觉得自己本意并非如此,却被困局中,无法月兑身。然后百般挣扎,到了结局的时候,却得到一个并不满意的答案。”

他笑意未变,唇角弧度也未有增加或者减少,只是声音越见低沉:“如果小夏姑娘,也在棋局中转的久了,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连煜景看着她倘大的双眼,突然轻笑出声:“其实什么事都可以往好的一面去想,就像,当你身为一颗棋子时,那你也是因为有用,才会成为那颗你其实并不想成为的棋子。而你能够在棋局的时间越长,说明你越有用。更进一步,就是,你要从有用的棋子,变成握住棋子的那只手。”

“那现在的你,已经是吗?”。严小夏问他。

他反问:“小夏姑娘觉得呢?”

严小夏摇头:“我并不知道。可是,以连先生的才华,根本不应该做过棋子才对。”

连煜景见她能理解这些,好像有些高兴,看她的目光顿时柔和下来:“你还不懂这其中奥妙,待你明白的那日,自然就不会问这种问题了。是不是棋子,无关才华。”

“那是关于什么?”严小夏是真的不知道。难道还是关乎厚黑学?

“世人总是糊涂。”他只这样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世人是谁?”严小夏问。是这普罗大众,芸芸众生吗?她还记得以前在哪本书上看过的一句话。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俯视人类,谁就是那低下的虫,要被人踩在脚下。

连煜景不答,一只手指摩挲着石板上并不平展的地方,他似有千言万语未能说出来,又像是什么都不准备告诉严小夏。

最后还是张口:“小夏姑娘说过,曾在难民间流转。那,便也算吃过苦吧?我以为,小夏姑娘应该是能够知道,在那时的人,心里会想些什么,愿意做什么。那个时候,会有许多愿望,希望能够实现。”

他没有看严小夏,便没有发现她此时的局促。严小夏当然不会回答,因为她仔细回想,好像自己并未真正的吃过苦。要说吃苦,也只有最近因为英慕华而心里像是种了各种中医药材一般。

可是说到底,还是没有真正的如连煜景说的那般吃苦。

连煜景自己接着说下去,他的声音充满怀念:“那个时候的宏愿,便真的只好算作宏愿了。有谁想过真的有一天能够实现呢?其实并不是只要三餐一宿而已。”他的声音减低:“想要的,是那么多,得到的,却那么少。”

这一句,严小夏听的不甚清楚,却也明白她的意思。她叹息:“世人糊涂?不光世人吧?也许,连神都是糊涂的。”

连煜景好奇的看向她问道:“此话何解?”

严小夏答道:“世人想要的多,可是难道神想要的不多吗?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个听过的故事而已。”她摇了摇头,并不想多讲。

可是连煜景却很是想听她所说的,关于神的故事。他要求她道:“你只这样说,我当然要听一听你那个故事了。”

严小夏想了一想,只得说道:“这不过是两个女人的故事。”

“原本有一位美丽的少女叫美杜沙,容貌秀丽,身材姣好,可算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她的身份是智慧女神雅典娜神庙的祭司,也算是高贵的了。她和海神波塞尔冬相爱。但是呢,她是个傲慢的人,还偏偏要和雅典娜比美,在神庙里说自己比女神漂亮。雅典娜女神被激怒了,便施展法术,由此剥夺了她的美貌,把她的头发变成毒蛇,成为一头面目柸极端可怖的怪物,更可怕的是,她的两眼闪着骇人的光,任何一个有生命的人,哪怕只看她一眼,也会变成毫无生气的石头。”

严小夏抬头看连煜景,她讲的是希腊神话中,蛇女美杜莎的故事。她怕他根本不会习惯这些名字,却没料他正听得津津有味。

连煜景还以鼓励的口气问道:“后面呢?这像是街井里卖的话本小说里的故事。”

严小夏接着讲了下去:“她居住的洞窟周围到处是人兽的石像。漂泊的她因孤苦无依,被海怪该托和福耳库斯两人收养,成为海中怪物戈尔工最小的妹妹。最後,有一个叫珀耳修斯的少年,因为一个别人一个要求而杀了她,并将她的头献给雅典娜。雅典娜从此将美杜沙的头就嵌在神盾埃癸斯的中央。”

“你看,不说人类,光是神灵,爱恨情仇都是如此强烈。”严小夏垂下眼眸。

连煜景问道:“那个叫雅典娜的,不是智慧女神吗?有智慧的人,却仍要为了旁人一句比她漂亮,而难以忍受要施法害人?”他看上去很难接受这个结局。

“谁说智慧的神,就能够忍受所有事情?”严小夏其实也很不明白,但是希腊神话,那些都是好战分子,故事里不是这个要杀死那个,便是那个杀死这个。所有的人都可以集结在一张图上,而每个人身上有都有好几条线牵扯着。

“那个女子是倒霉了一些。”连煜景感慨:“若是尊敬神仙,是应该的,可是觉得自己比神仙美,这种人也总是有的。若那些神仙成日没事做,全去施法害人,我们这中原,都不能够捉全。

严小夏无奈,只得申明:“这只是个故事,一个不知自海外哪里听来的故事,又不是真事,怎可套用在我们这里?”

“是。他们连名字,都不大一样。”连煜景又想起另一个后续:“那个杀死她的少年,是为什么要杀她?”

“那,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严小夏摇了摇头,这样说下去,要说到什么时候?希腊神话中,所有的神都是有牵连的,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故事,说起来还不是一千零一夜?

见连煜景好像要问的样子,她连忙叹道:“不过那个太长,我也已经忘了具体的故事。大概就是因为一个预言而引发的事情。”

“那个预言实现了么?”连煜景追问。

严小夏点头:“当然,既然是预言,那不管其中经过怎样改变,大概都是会实现的。只不过中间会有些别的曲折而已。”

“预言,总是会实现的吧?”连煜景喃喃自语。

“什么?”严小夏看向他。

可是连煜景已经站起身,不再准备和严小夏聊下去:“夜已深,小夏姑娘还是快些就寝吧?明日可要忙起了。”他径自走到门口,才像想起了什么一样道:“其实让小夏姑娘住在这里,是非常安全的。”

他伸手遥指自己住的小楼之上:“我的房间,正可顾到。”

连煜景走了出去,还不忘贴心地讲严小夏院门关住。

严小夏抬头看他方才所指地方,那一扇窗户未关,还隐隐可见屋内窗边一盏花,那花枝微微颤出,却并不能看清楚上面小瓣花朵。

她看了一会儿,还是收回目光,紧了紧衣服走回房间。

就在她刚进屋,那边窗台的花便被稍往外搬了搬,一个人影站在那里许久,才慢慢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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