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难为 第一卷 嫡女出嫁 一百二十五章 惊变

作者 : 清波满月

元帅坚持了半个月,最终还是撒手人寰,临死的时候把大夫人的灵位抱紧紧在怀里。我想他是没有什么遗憾的,因为他的嘴角带着微笑,好像死忙并不是一件悲伤的事情,而是另一段生命的开始。

丧事由三夫人一手操办。二夫人管事的时候,司徒家所有的大权小权都被她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因此将司徒府的那些女人们都养成了只会吃白饭不会干正经事的主,无论是四夫人还是七夫人,甚至她的媳妇安招弟,在处理大事上完全没有主见,还好家里有个三夫人,她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大家闺秀,操办起事情来有条不紊,赢得了府里府外的一致好评。

司徒家掌事的人死的死,静修的静修,受伤的受伤,现在正是三夫人得势的时候,十几年的韬光养晦使她弯着腰过日子,现在一旦挺直了腰板,就很难再弯下去了。

本来料理丧事之事司徒御宇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将大伯母也接过来帮忙。虽然同是司徒族的人,然而不是同一个屋檐底下过日子,大伯母见三夫人势头十足,自己也落得清闲,只是在外帮衬一下,应应景而已。

三夫人的能干,倒是反衬了史梦娴的无能,毕竟她名义上还是司徒家家事的执掌人,从丧事结束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月,三夫人当初从她手里借出的权利到现在都还没还回来,史梦娴的肚子里肯定憋着一股气,不过她也是极能忍的,到现在也没有发作起来。

怒火憋得愈久,只会燃烧得更旺,司徒家女人们的斗争才刚刚开始。

我如今的身子沉得每迈动一步都觉得被榨去很多力气,可是大夫说多运动对孕妇和胎儿都有好处,以后分娩的时候容易顺产。

经大夫们推算,临盆的日子应该在这个月的下旬。在这个关口,我更不能懈怠,于是每天都要在吃晚饭半个时辰之后,到定风阁前面的花园里走走。

晚上月光皎洁,凉风习习,晚风将夜来香的浓郁香味送到鼻尖,初闻着很是过瘾,闻久了就不大好受了。

走了几步便出了一身的薄汗,于是让小鸽子扶我到石凳上坐坐。

小鸽子扶着我走过去,在落座之前先在石凳上铺了条厚帕子。

“白天太阳晒得厉害,现在石凳都还是烫的,坐上去会长疮。”小鸽子解释说。

我笑了笑,扶着她的手坐上去。这是午六的细心周到之处,她竟也记住了。

“二少女乃女乃,二少爷最近忙得很,人也憔悴了好多……”

不等小鸽子支支吾吾地说完,我便打断了她的话,笑问道:“怎么,你也改行当说客了?”

小鸽子窘得低下了头。十几天前午六也想要帮司徒御宇说好话,话还没出口便被我挡回了她的肚子里。

夜来香的香味逐渐转浓,熏得我脑袋晕晕乎乎,于是扶着石桌站起身,由小鸽子搀扶着回屋子里去。

因为爬楼梯不方便,我的房间搬到了一楼,靠北方向,阴凉无比。尽管房门紧闭,可我还是发现了有些不对劲,于是借口肚子饿了,打发小鸽子去厨房给我拿碗燕窝粥。

推开房门,借着照进窗内的月光来到桌前,点亮烛火,果然看见了不清自来的客人。

我走过去关上房门,瞥了一眼歪在我床上的易清宁,微微一笑,到贵妃椅上坐下,“有事吗?”。

“没事!”他笑呵呵地站起身,来到我面前坐下,双眼却不安分地打量了一遍房内的摆设,最后把目光定在我脸上。

“你的气性真够大的哈!搬下来住了个把月了吧,司徒御宇都没进房门半步?”

我撇过头,左手模着右手手腕上的碧玉珠串,点滴清凉的质感从指尖传到心口。

“照我说,这样半死不活地吊着太难受了,干脆离开他跟着我走吧!我会将你肚里的孩子视如己出的!”

我站起身,淡淡道:“夜深了,易公子请回吧!”

外头传来小鸽子的声音,原来是司徒御宇回来了。

“我是说真的,采秋,”易清宁越说越不正经,甚至还抓住了我的手腕,“采秋,在这么个复杂的府里活着多辛苦啊,跟我走吧,我……”

最近的易清宁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频繁来到定风阁,一呆就是许久,离开的时候不再跳窗户,而是大摇大摆地从房门出去,全定风阁的人肯定都知道了经常有个陌生男子进出的房间,只是此事一直没有在府内传谣以前,估计是被什么人给压下了。

我大力地挣扎出他的钳制,手指着门口,正要勒令他离开,突然房门被人从外头大力地推开,门口出现司徒御宇铁青的脸和额头暴跳的青筋。

我放下手。易清宁坐到床畔,抱着手看着门外的司徒御宇,笑得古怪。当下四下无声,气氛尴尬。静了片刻,还是易清宁先起身打破安静。

“我等你的消息!”

易清宁讲完话,就要从门口出去。听他的语气,不似开玩笑的。

我背转过身,冷冷道:“帮我把门关上。”

没听见关门声,却感受来自身后的气息,胳膊紧了一下。

凉风从窗口灌入,却好似还带着白日里的灼热气息,又将我的胸口点燃。我轻轻挣月兑了一下胳膊,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西部又不太平了,我要亲自带着人马前去征战,明天就出发,如果快的话两个月就能回来。定风阁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操心,我已经将稳婆接到府里来住,还找了三个女乃娘。下个月初八选当家人的事情我就不参加了,你也别去争那个,累死累活还不讨好,由着她们自己去斗吧……”

我没有接话,估计他也没兴趣讲下去了,停了一下就没再出声。

我以为他要出去,可是等了一会儿,他还赖在那里不走。

隔了好久,他叹了一气,遗憾地说道:“我以为能亲眼看着咱们的孩子出生,看来不能了,听说女人生孩子很疼,简直是一次月兑胎换骨的经历,要辛苦你了……”

听着脚步声离去,听见房门合上,我才松开了手中一直紧紧攥着的茶杯,手心湿漉漉的,心里也烦躁得很,已是接近二更的时辰,外头还有风吹进来,怎么空气还是这么烦闷不安!

房门又被人从外头推开,我心口一跳,重重用杯子碰了下桌面,抬头正要发火,却看见午六抱着被褥从外头进来,并没有其他人闲杂人出现,这才将怒火压回心底。

“二少爷说少女乃女乃的被褥脏了,让奴婢换床新的。”午六边解释边将床上的被褥收拾好,将新被褥铺到床上。

收拾好一切,她过来要帮我宽衣。

烦躁过后,我的心空落落起来,中午睡多了,现在全无睡意,于是略微吃力地抬起手挥了挥,让她退下。

伸手拔下簪子,挑了挑拨了拨烛心。烛火跳跃了一下,燃得欢快起来,却还是填不满我心里的空落落,于是干脆将它吹灭了。

屋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倾泻进窗户的月光如水一般,又似一层透明的砂纸铺在地板上。隐约一声叹息穿透房门传进来。

“都气了三个月了,也不和我说句话,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向后倾身,靠着椅背,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我是小气的人,特别在感情上,讲究锱铢必较,我付出了多少,就要从他身上收取多少。

我耕了一块地,撒上种子,灌溉了希望,却颗粒无收。他的誓言原来都是干雷,下不了半点雨,所有的蜜语甜言都是男人哄骗女人的一种手段,是风月场上的惯用伎俩,虚幻而飘渺,有如过眼云烟。碰到正事,他摆在第一位的永远是他的父亲、他的兄弟、他的妹妹。

以前,是我高看了自己!

昨天下午三夫人从冰窖里取出一筐水果,每房各分了一盘,国邦想要吃苹果,小鸽子不敢给他,过来问我的意思。

我因觉得现在天气热没有大碍,于是便让她喂他吃半个。没想到午夜时候下午时候还好好的,黄昏时候竟发起了烧,嚎啕大哭个不停,闹得整个定风阁内外都无法安生。

平时安安静静得令人心疼的孩子,没想到哭起来也是极不好哄停的,声音像一口小钟一样洪亮。午六和碧荷交换着抱在手里轻摇,女乃娘不停地替换着孩子额头的毛巾。

不多时,小鸽子便将大夫请入定风阁。午六将孩子放回床上,我让碧荷把房里的蜡烛全都点上。孙大夫急忙放下药箱,先模了一下孩子的额头,又强撑开孩子的嘴巴看了看他的舌头。

“怎么样?”我扶着午六的手在微微颤抖。如果知道半个冰镇过的苹果就会让他生病,我宁愿往自己肚里塞十个也不会让他咬一口。

“风寒。”孙大夫简单回答了一句,让女乃妈用白酒擦拭国邦的身子,接着写好一张药方,要小鸽子马上去库房抓药煎熬。

熬好药,吹温,再慢慢喂孩子喝下。由于身子发烧不舒服,国邦就是不肯张口,最后还是午六硬着心肠让女乃妈抱起他,强撑开他的嘴喂进去。

看着他的一张小脸哭成酱色,真是令人心疼。国邦一直是个很乖巧的孩子,进司徒府这么久,几乎不曾哭闹,而且也不认生,不管谁过来抱,他都会张开小手乖乖投进她们的怀抱。

喝下药,女乃娘把他放回床上,和小鸽子一起不停地用白酒为他擦身子。

整个定风阁的人守到天明,他的烧终于退下了。孙大夫重新为他把了脉,再开了副药,如释重负地告诉我国邦已经渡过危险期,只要小心饮食,不要让凉风吹到,十来天就能彻底痊愈。

送走孙大夫,我长吁一口气,也觉得肚子饿得叽里咕噜直叫。

小鸽子笑了笑,一脸的疲倦,说道:“奴婢这就去煎药,让厨房先把二少女乃女乃的早饭做好送上来。”

“多熬些粥,你们也累了,一起吃些,再轮流睡个觉。”我叮嘱道,又坐到床边,伸出手贴着国邦的额头试了试。退了烧,国邦睡得很安稳。

午六贴着我的耳边说了句话,我回过神,转头看见史梦娴的丫头站在那里。

“二少女乃女乃,八夫人让奴婢来向少女乃女乃借颜真卿的字帖使一使。”

我小心地帮孩子盖好毯子,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昨晚烛火不够亮,被我拿来当火折子使了!”

小丫头脸一红,讨了个没趣,告辞离去。

午六看着我笑了笑,我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抹不开脸。

昨晚我们这里为了她的儿子忙得人仰马翻,她这个当娘的一点表示也没有,今天早上才派个小丫头借借字帖之名过来打探,我心里自然有气。

小鸽子煎好药捧回来。没过多久,厨房便送上了一锅清淡的蔬菜粥和几样糕点小菜。

我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酸枣糕,就让她们都过来吃。

正巧三夫人那边派了几个丫头过来帮我们照顾国邦,于是我让定风阁的丫头女乃娘们吃完早餐都去休息,我自己也回寝房补眠。

心里刚放下一颗大石头,人也马上变得疲倦起来,大家吃饭的时候都哈欠连连。

一觉睡到天黑,睁开眼时眼前一片漆黑,一直放不下的念想又萦绕上心头。司徒御宇现在到哪了?虽然有虎符在手,可是那些兵将们能将他放在眼里吗?特别是原先司徒孟泽的军队,那些人可是对司徒孟泽被废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的……

刚从床上起身,就听见“噗嗤”一声,紧接着亮起了晕黄的烛火,原来午六一直守在房里。

“怎么不去睡一觉?”我问道。昨天晚上她也是累极的。

“奴婢已经睡过了。”午六边说边帮我披上衣服,套上鞋子。

“咣当”一声闷响从窗口传来,吓了我一跳。

午六跑过去趴在窗口刚往外探头,紧接着忙后退好几步,易清宁从窗口跳进来。午六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恭顺地出去关上房门。易清宁常来定风阁,她也认识。

易清宁左手不停地揉着额头,估计刚才跳窗时候没看准,脑袋撞到窗框上掉了下去。不过让我诧异的不是他的窘态,而是他的狼狈样子,头发打结,满脸汗迹,衣服上血迹斑驳。

“你这是被人打劫了?”我打趣道,却笑不起来,一口气堵在心口,心儿像是被绳子提起来了似的,空悬着无着落。

“采秋,你不要急……”

易清宁试图稳住我,可是直觉告诉我一定是司徒御宇出事了,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我才刚才这么一想,易清宁就带给了我这样的消息。

“司徒御宇怎么样了?”

“他只受了点小伤,不碍事,我来问你要一件东西的。”

“要什么东西,我给!”肯定是军营里的那些人不服气他,所以发生了病变,他这次去西部征战困难重重,我却不能帮他半分。

我的双腿在打颤,只好坐到旁边的靠椅上。

“我要混进军营里去才能见到司徒御宇,才能保护他,但是军营里守卫森严,虽然我的轻功不差,但是要混进去也是非常困难的,所以我要一样凭证,一样能军营里的将士们都认识的凭证……”

“当家主母令牌!”我大喊出来,连忙到枕头底下模小匣子,可是空空如也。

“不见了!”我又气又急,一直放在这里的呀,怎么就不见了,难道有贼?有贼!

易清宁紧紧攥住我的胳膊,“再想想放在那里。”

我停住慌得四处乱走的脚步,重新打量了房间的摆设。能放在哪里?为什么四周的摆设这么陌生?这不是我的房间……

“在楼上,在楼上寝房的枕头底下!”我记起来了,忙打开门跑出去,与一个丫头撞了个满怀。

“二少女乃女乃!”一声惊呼传来,是午六的声音。

接着手腕一紧,午六拉住了我,“烫伤了……呀!”

我推开了她,要上楼去,可是她死活不松口,我不由大急,都要破口大骂了。

“快去找大夫!”是易清宁的声音,这个紧急关口,他不去找令牌,找什么大夫!

“把稳婆也找来,二少女乃女乃见红了,让厨房马上烧热水……”午六在后头追加着喊。

我低头看了一下,果然看见双脚站的地方有星星红点溅染,单裤贴在腿上,濡湿难受,而且小月复下坠得厉害。

“二少女乃女乃,疼不疼……”

疼?没感觉,我只想赶快找到令牌,赶快交给易清宁,易清宁必须马上动身去救司徒御宇,可是午六紧紧攥着我的手,我竟然无法动弹。

“去,去我的寝房,令牌就放在的枕头底下,快去帮御宇!”我催促傻呆呆看着我脚下一滩猩红的易清宁。

易清宁震了一下,拦腰抱起我奔回房里,将我安置在船上,接着跑出房门。

听到“蹬蹬蹬”的上楼声传来,我才稍稍回过神,看着围绕在床边手忙脚乱的丫头们,意识越飘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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