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难为 第一卷 嫡女出嫁 一百二十三章 至亲至敬

作者 : 清波满月

床脚旁放着一个痰盂。白瓷制的内壁盛着几口红澄澄的血水。七夫人服侍元帅服用下药丸,带着午六退下,把房门关上。

元帅靠在床背上喘了好一会儿气,抖着手,从枕头底下模出一个小锦盒给我。

我狐疑地接过,在他的示意下打开,里面躺着两块金灿灿的令牌,一块是司徒阀的虎符,一块是司徒家的当家主母令牌。让这多人朝思暮想的东西轻而易举就到了我的手上,说不激动是骗人的。

“元帅……”

元帅摆手让我不要开口,他自己喘了几口气,往下说道:“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这两样东西还是趁早放在你们两口子身上安全,否则哪天我弄丢了就遭了。”

我心里一阵难受,紧握住锦盒,有些哽咽,“元帅多想了,您福寿安康,定能长命百岁!”

“活那么长干什么!”元帅轻笑,又是一通咳嗽,止住了咳嗽。笑说道,“你婆婆在下面等着了这么多年,该是寂寞了,我早就应该下去陪她。”

“元帅……”我的鼻子发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没有七窍玲珑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要低着头死忍,将泪意逼回去眼眶。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挨到我的亲孙子出生,”元帅的目光下移,放在我鼓鼓的小月复上,笑了一笑,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表情开始严肃。我连忙站好,聆听他有什么吩咐。

“无为……这孩子,知道我为什么给他取名叫‘无为’吗?”。

突然将话题扯到金蕊的孩子身上,不知道元帅是什么意思。我摇头,表示不知道。

元帅叹了一气,“无为无为,无所作为,真不知道你们留下这孩子是福是祸。”

我心神一凛,元帅竟然知道无为不是司徒家的血脉!是八夫人告诉他的吗?

或许此事根本不需要八夫人告诉,作为一家之主,元帅好像对司徒家的任何事情都了如指掌,八成司徒家里的丫头仆役们有一半都是元帅的人。

混乱司徒家血脉,这罪名可不小。

我忙跪到地上,告罪道:“元帅息怒。小孩子本性善良,若是加以引导管教,长大后必是栋梁之材……”

元帅摆了摆手,虚弱地一笑,“这都是你们两口子的事情,你们且看着办吧,就是不要让我司徒家的大权旁落到这些无关人手上就行,我累了,你退下吧,想想怎么收拾围场的残局。”

收拾残局?难道元帅认为狩猎场的那只黑熊是我下药?

不过看着元帅神色疲倦,我也不好再打扰他的休息,于是告退出来。

走出元帅的书房,看见司徒御宇站在门口等我,血衣已经换下,现在穿在身上的是一袭雪青色长袍,干净又爽利,只是眉宇间的神色不大好,绷着个脸,连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凌厉。

“怎么了?”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而是执起我的手往外头走去。

花园里姹紫嫣红,杨柳凝烟。几只不知名的鸟儿站在树梢欢快地唱和,比鸟儿唱得更欢快的是藏在绿叶之中的夏蝉。

暖风徐徐,吹散不了他眉宇间的烦恼。

我一手被他牵着,一手放在小月复上轻抚,“大公子他月兑离险境了吗?”。

他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握着我的手的掌心在收紧,攥得我的手指有些疼。

走进一处凉亭,他松开我的手,然后默默地站立着,好像在看面前的花坛,又似乎在看远处的杨柳,又好像在看更远处的亭台楼阁,脸上的表情真实得有些不确切。

他的脸就是他的面具,他的真实表情都躲在这张皮肉面具之后,在这相处的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里,就算亲密如夫妻,他也是很少不放下面具与我生活。

我习惯了他嬉皮笑脸的面具,反而有些紧张他现在表露出来的真实情感,让我觉得危险。

这样的想象让我害怕,我不由自主地从美人靠上起来,无话找话,“今天的天气……”

“是你派人干的!”他猛然一个转身,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严厉地问,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我的视线往下,看见他的两只手握得紧紧的,好像能听叫骨骼的嘎嘣声。

我没有回答,而是背转过身站着,双手紧紧抓着衣摆。他这是在质问我?

深呼吸,我集中所有的意志力在心底数一二三。

“现在你满意了?大哥的右手保不住了,爹爹也被吓得吐了血,他们都是我的至亲至敬的亲人,你不能这么对他们,我不管你怎么对付金蕊、二夫人她们,但是请不要伤害我的亲人……”

压住即将涌出心口的一口恶气,我转身,淡笑着问道:“他们是你最亲的人,那么相公认为我是谁?是你无关紧要的人吗?所以可以用这样的话戳我的心口?”

司徒御宇一愣,怔怔地看着我,额头的青筋在跳动。

我趁着他没有开口之际马上转身离去,因为我的不知道他还会讲出什么话来,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从他嘴里射出来的比箭还要锋利的话语。

原来在他的心里,我就是一个破坏他们父子相亲、兄弟和睦的坏女人,尽管已经怀了他的骨肉,他还是将我当外人看待。

之所以心痛,是因为在乎,如果当初他不是像块牛皮糖一样粘着我,我也不会动心吧!还是古话说的好,再怎样的繁华盛景,都离不了惨淡收场。

花园小亭子一别之后,司徒御宇便没有回来。吃晚饭的时候也没看见他,午六说他因为军营里没有人镇压,所以去军营了,不过若是往常,就算赶着去军营来不及回定风阁用膳,他也会特地捎口信给我,让我不用等他。真是情到浓处情转薄。

睡到午夜的时候,听到有轻叩房门的声音,我穿好单衣,又在外头裹上一层披风,过去开门。

是易清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好像刚刚做完了一场体力活。

“都办妥了,”易清宁走进屋子,顺便帮我把门关上,拿起桌上的冷茶壶倒了水咕噜咕噜喝下,舒服地哈了口气之后,转身笑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从妆台盒子里拿出一封书信交给他,“帮我把它交给王守一,剩下的事情他会安排妥当的。”

易清宁接过书信,道了声告辞便往窗户边走去。清泠泠的月光射进屋内,映在他长衣如雪的身上,我一阵难受,这就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报应。

“易公子,”我轻声喊住他,顿了一下,问道,“你到底想要从我这里拿走什么?”

一刻的沉静之后,易清宁转身,西面窗户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照出柔和的微笑,“就当我傻吧!”

*******

五月上旬,元帅的身体好转一些,便亲自审问狩猎场一事,一干相关的士兵、驯兽师人等纷纷从大牢里押到公堂上,元帅端坐在正上方,廷尉在旁边陪坐。

关于黑熊发疯一事缘由,兽医早就诊断出来,是因为喂养黑熊的食物中含有大量的**药,所以引发了黑熊的兽性,在表演那天狂性大发,而另外一只公黑熊,只是路过,听见发*的母黑熊的狂叫才过来的。

事情很简单,但是里面盘旋着的错综复杂的关系却很棘手,廷尉不知道怎么办,曾半含半露地跟元帅说过,原想要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没想到元帅没有同意,反而要亲自上堂审问此事。

堂下跪着的是负责给黑熊投食的士兵,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看来是受过严刑拷打过。

“元帅明鉴,卑职每天给黑熊吃的都是上等的猪肉,全没有添加**药什么,请元帅明鉴……”

廷尉正代元帅发问道:“事发前天晚上,可有可疑的人物出现在饲养场附近?”

“没有……没有……”士兵毫不犹豫就摇头否决。

“你再仔细想想。”廷尉正循循善诱。

“没有!”士兵还是一口否决。

士兵被两个衙役拖了下去,接着换驯兽师上来,还是就谁放了药在食物上的问题,驯兽师也说自己不知道,整场审问耗费了一两个时辰,可是一点头绪也没有,身旁的司徒御宇明显有些不耐烦了,频频地用眼睛看我,我当做没有看见,不动神色地看着这场戏往下演。

元帅见问不出什么来,于是命廷尉正将饲养场的那个士兵重新押上来,从外头叫来了个将领说了些什么。将领点头答应,出去一会儿,带来一个妇人和两个七八岁不等的孩子。

“阿爹,阿爹……”小男孩欢笑着跑到士兵身边跪下,拉着他的袖子闻了闻,皱起了小脸,“阿爹不乖,弄得这么脏,小心阿娘骂你!”

妇人则吓得面色发白,怔怔地看着士兵,眼中的泪水断了线似地往下流。年幼的孩子躲在妇人后面,怯生生地张望着堂上的人。

才这么点大的孩子,不应该看此血腥的场面,我心有不忍,起身走到主座旁边与元帅低声请求,元帅同意地点头,于是我让午六将两个孩子牵到内堂休息。

落座的时候,又看见司徒御宇在看我,我心里不满,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端正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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