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正茂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柳暗花明又一村

作者 : 孔词

此时华香等人正因沧澜身为公主一事却在华裳身侧随侍而困惑不已,尚还不曾睡下,伺候的宫人得了吩咐,不敢在里面叨扰她们,皆屏息退到了门帘之外。

华衣欲要避开众人耳目,不敢弄出太多动静,少不得趁夜色从墙角下树丛里穿行过去,趴在了后窗之上,听得里头耳语,半晌才定下心神,袖中一枚小箭带着黄纸黑字咻声弹了出去,破窗而入。

华香正与苏秀秀说到可疑处,不提防突如其来的异响,唬的心头猛跳,饶是橘梗大胆,也吓得一把攥住了胸口,拍了不停。

等到声响散尽,三人齐齐抬头循声望去,才见屋子里的落地罩上端端正正的插了一支箭,尾端系着一张字条。狐疑对望几眼,橘梗不作声的移步过去,将字条取下来回身递到华香手中,几个人低头凑着看去,才见上头写道:弟华衣叩首顿上。

华香月兑口说道:“这是华衣的字迹,莫非是他回来了?”

苏秀秀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橘梗因与华老爷相识的时候,华衣便以失去了消息,故而对于这个华家的三少爷并没有多少印象,独有从苏秀秀和华香口里听说过一些他的陈年旧事,这会子见华香说的是华衣回来,忙问道:“你确定这是他写的么,若真要是他,那么此刻怎么不出来见我们,却弄了这么个东西吓了我们一跳?不会是有人诚心要诈我们吧?”

“要诈我们也不会拿华衣说事。”华香笑了一回,探头看着外面的仆从都没有跟过来,才转身寻找箭头飞来的方向,见窗户上破了一个指尖大小的洞,便忙轻手轻脚的过去,掀开了窗子往外看。片刻,轻轻地换了一声:“华衣,是你么?”

华衣弯腰蹲在窗子底下,听见头顶的叫唤,连忙低声答应道:“二姐姐,是我,你开了窗户,我们进去说话。”

“哎。”华香一听声音,果真是华衣无疑,当下不及多虑,掀开了窗户寮子,摆手示意苏秀秀橘梗都退后些,自个儿也往后站了,才见一道身影唰的跃进来,反身关了门窗,才听华衣参拜道:“二姐姐好。”

慌得她一把上前拉起他,上下打量几遍,看他眉目硬挺,面容肃正,少了往日的潇洒与跳月兑,却多了几分难得的沉稳与庄重,兼之身体无恙,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感伤,拉着他的手只管问道:“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怎么也不往家里头报个平安,没得让老父与兄长惦记。”

华衣垂眸笑了一笑,余光瞥见还有两个人站在一旁,一个年约双十,正是兄长华云娶得那位苏家小姐,另一个却是徐娘半老,风韵卓然,不免问华香道:“这位是谁?”

华香忙道:“看我糊涂了,这位是爹爹新娶的姨娘,这么些日子,家里大小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多亏的姨娘照料,你也来见过一下吧。”说着,又拉了橘梗笑道,“姨娘别恼,我这个弟弟说话向来直言不讳,又没有见过你,若是冲撞了,还望你见谅。”

华衣也拱手作揖道:“若真是这样,倒是谢过姨娘了,劳累姨娘多时,实在是华衣不孝。”

橘梗看她姐弟情深意重,华香的脾气自然不消的说,华衣虽方才出言不逊,可眼下对自己倒也是真心实意的尊重,便不在意说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了,这点子小事哪里有放在心上的道理,竖华衣回来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说的华香都低低笑了,又问华衣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又是怎么找来的?”

华衣心里忖度唐明煌并不曾说过他要暴露身份的话,此刻见华香问,就没有十分说真话,略略提了一些道:“自从那日蒙受不白之冤,幸亏有贵人相助,才能月兑了牢狱之灾,一直漂泊在外。头一年里,因为怕给家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不敢回府与爹爹和兄长姐妹相认,只在江湖上与三两朋友汇聚。第二年间,有远方来的人,说咱们华家犯了事,四妹妹跳崖身亡,二姐姐落发出家,大哥大嫂也杳无影踪,我因为放心不下,才赶回来的。也是巧了,在街上看了姐姐的车驾过去,便一路尾随到这里了。”

华香想着也在情理之中,便点了头不说话。

华衣心里惦记唐明煌所说之事,看着橘梗和苏秀秀都在面前,似乎不太方便,嘴里轻笑说道:“连日不见,小弟有好些话要跟姐姐说一说,姐姐还请借步。”

华香瞧他神情半是正经,半是嬉皮,不觉嗔道:“都是自家的人,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外头虽然有人在,也多是我从西岳带来的,你只说你的,不必忌讳那么多。”

华衣抿唇沉默一会儿,拉了华香一径走去一边。留下苏秀秀和橘梗面面相觑。见身旁无人,才道:“这事不便声张,只能问姐姐一个人。”说罢,不等华香相问,就径自往下道,“不知姐姐可否知道,楼府与皇宫应家缘何只要娶华裳为妇?”

华香眸光一沉,看他面上嬉笑之色俱敛,言语认真,知道是瞒不下去的,便低了头轻声说:“原来你也知道了,我还以为这事就只有我和华裳心里头清楚,旁人是不会再晓得了。”

华衣听闻,眉尖一紧,攥住了华香的手腕:“那么,这里头当真有故事?”

“嗯。”华香淡淡点头,“你既然问到这里,想必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不管你知道多少,姐姐只告诉你一句话,此事关系重大,你就算是听到了也当没听到,懂了么?”

华衣不语颔首。

华香这才继续说下去:“你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大娘总捉着华裳画画的事?那时华裳年纪还小,又极为贪玩,所以学的很不上心。我自幼性情安宁,喜静不喜动,华裳学的烦了,就拉我过来替她画上几笔,应付大娘巡查。后来不知谁告的密,这事让大娘知道了,罚了我和华裳跪了一下午,到了夜里却让我娘把我送去她那里住,丫鬟乳母都跟了过去,随同华裳和大娘一块儿起宿。便是从那日起,我和华裳就秘密接下了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华衣问道。

“尽平生之所能,记住她教给我们的每一笔墨画,不论是风景布局,还是山川水秀,都不能错了一处。”

“这又是为何?”

华香沉吟许久,才慢慢启齿:“因为那是藏宝图。”

“藏……”华衣果真惊吓一回,话说到了一半,才晓得掩口止住,复又低低问她,“藏宝图?二姐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说我娘教给你和华裳一分藏宝图?”

“正是。”华香浅笑默然。

华衣抚模着下巴,将所有的事情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怨不得华裳的婚事一波三折,怨不得三家争着抢着要娶一个他人嘴里的扫把星,原来都是为了这份藏宝图。难怪唐明煌一力让他跟着华香回来问个明白,机关竟在这里。

那么,华裳失踪之事,必然也与这个月兑不开干系了。应府上次已经打探过了,没有藏匿华裳的痕迹,况且那个小将军刚回来,相比还不知道真的华裳没有死;皇宫里也不会有华裳的消息,既然当日是三家争抢娶亲,除了这两家,剩下的便只有楼家最有嫌疑。就是说,皇上也应该知道是在华裳是在楼家手中了,只是不知确切的位置罢了。

前思后想,华衣总算是理清了来龙去脉,那边苏秀秀和橘梗见她姐弟二人说了好一阵子,想要过去问个清楚,打量华衣的意思,竟是不想她们知道一样,故而站在那里干着急。

华香说完一切,知晓华衣定然也明白了前后的干连,趁人不在,遂牵住他的手腕嘱托道:“三弟既然回来,姐姐托你一件事,西岳那边虽然我已经递信出去,但连日居留,只怕西岳王要起疑,你找个机会再帮我递一封信出去。还有,华裳下落不明,我们不好追查,你是自由的,仔细去外面打听打听,我只怕她眼下是落到楼家那帮人手里了。”

华衣一一答应,又问了些华老爹和华云如何的话,见华香说都好,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走去向橘梗和苏秀秀行了礼,便告辞仍从窗户出去。

华香帮他四下看了,见无人,摆手示意他快走。

华衣弯腰顺着墙根底儿出来,但毕竟是长公主府,地方又大,屋舍又多,兼之还要躲避灯火,刚出了华香等人居住的院子,华衣就觉得有些辨不清方向起来。

心里无声骂了几句娘,瞧着左边的一间院落稀疏无光,华衣屏息凝神,腾身翻转过去,顺着屋脊踩瓦过去。

大抵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沧澜本欲更衣入睡,正要关门窗的时候,忽的想起来还没有问过华香等人是否有了华裳的消息,,忙忙的又叫人披衣起来,未免怕惊动父母,只带了两个侍女,挑灯从小径过去。

若然没有这个突然起意,她必然不会出来,若然不是出来,她必然不会见到屋顶异样,若不是见到屋顶异样,也必然看不到华衣的身影。

种种巧合交织成线,华衣正欲腾空而下之时,只听脚下屋宇里传来了一声娇喝:“什么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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