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正茂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百草春生

作者 : 孔词

楼刃瓷手执红漆洒金折扇,淡淡的看向桌子上的那一方绸缎,问道:“瞧得仔细了?是不是华家的四小姐?”

李显抱臂而立,迟疑回道:“尸体存放的时日较长,虽然有冰棺贮存,保得了八成容貌,但是凑着烛光看去,与华四小姐着实是相像至极,属下一时也分不清楚。不过,看这绸缎布匹,倒是宫里才有成色。”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楼刃瓷嗤笑着转过扇骨,将那缎子挑向一边,起身长立,“南华郡主既然封为诰命夫人,又是溺亡,宫里头自然有理由替她换一身装扮。只是,你潜入应府的时候,可曾听见什么言语,比如有没有形迹可疑之处?”

“这个确实有一些。”李显憨厚一笑,直觉自个儿主子聪慧过人,连忙近前附耳把在应府中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楼刃瓷点头道:“瞧着应府的态度,大抵是不知道自家的媳妇已被人掉包了,所以才会如沉潭死水一般,只在底下搞一些动作,却始终,没有与朝廷闹翻。”

李显闻言忙道:“那这会子我们该怎么做?是把这消息告诉应府吗?”。

“告诉应府?哈哈哈……”楼刃瓷止不住为李显的直率笑出声,转着扇骨道,“告诉应家我们能有什么好处?与应家结盟,反攻朝廷?还是坐观鹬蚌相争,收渔翁之利?李显啊李显,若是说到功夫,怕是十个大内侍卫也不是你的对手。但要说智谋,你这脑子真该好好补一补。”

“嘿嘿。”李显背着手一笑,“有公子爷聪明就够了,属下只奉命行事。”

“你呀你,真是个榆木脑袋。”楼刃瓷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道,“如今爹爹的丞相一职名存实亡,朝廷虽有人在,但是久不居政,势必有一天会被人替代下去。今儿贵妃还回家一趟,言谈之中也不无说明楼家的势力大不如前了,否则她也不会如此担忧自己的贵妃之位与二皇子的将来。之前我还在考虑要通过何种途径入朝为官,想不到老天爷顺顺当当就给我们送了一份大礼来。你道我为何说不要告诉应家?”

李显迷茫摇头:“属下不知。”

楼刃瓷坦然笑道:“那是因为这个消息的价值不说远比说了的好。要是不说,咱们就可以带着它找到那个主谋,好好地问一问,是边关百姓重要,还是一个妃子重要。若是说了,咱们终归还是要月复背受敌,哪里有一箭双雕来的痛快。”

“主子是说……”李显模糊有个想法。

楼刃瓷明白他是个一点就透的人,当下打开折扇,修长五指摩挲着扇面上精心绘制的山水墨画,轻轻颔首:“就是这个意思,咱们要用这个消息,换一个大好的前程出来。去把我爹给我的文书拿过来,明儿传令出去,就说楼相因为幼子早殇,为了慰藉爱子之心,特收楼府管家之子楼刃瓷为义子,一切视同亲生之子楼南。”

“是。”李显顿悟过来,含笑领命。

深宫之中,一只白鸽扑棱棱的落在了咸福宫的院落里,楼贵妃的侍女善儿忙将鸽子捉住,解下脚上绑缚的一张字条,趁着四下无人,惶惶的走入殿中,交到了楼贵妃手上。

楼贵妃攥着帕子,一点一点的将纸条上的字记在了心里,往昔的一幕幕划过眼角,不提防又勾起素日余恨来。她就说嘛,世界上哪里会有那么多相似之人,果然是有蹊跷的。华裳啊华裳,你可真有本事,一而再再而三的闯进深宫里来,一个四小姐的身份不够,就换了个南华郡主,南华郡主死了,就顶替容妃娘娘,难道你真当满皇宫的人都是睁眼的瞎子吗?简直是可恶至极,她怎么会在这种女人手里跌倒了一次又一次?

难怪皇上对待容妃如此的疼宠,一言一语无不是关怀备至,她还料想那个痴傻的秀女也没这份福气,想不到竟被她猜中了。哼,真是一出好戏啊偷天换日暗度陈仓,皇上你们这一招玩的也太利索了,也该看一看,他们楼家是如何出手的了

两三下将纸条撕成了碎片,楼贵妃头也不抬的吩咐善儿道:“把这里收拾干净,明儿一早去请个太医来,好生的叮嘱他几句,就说本宫回家探亲之后染了风寒,一病不起。”

“是。”善儿乖巧答应,忙将地上的纸屑捡起,拿到外面的火盆里烧个干净。

华裳这一觉睡得不算安稳,做了不知多少的噩梦,早起的时候只觉得满脑门都是汗腻,就连绯荷替她更衣的时候也唬了一跳,直说后背都湿成一团。幸喜被她以初春暖徐,被子盖得太多给遮掩过去。

沧澜倒是好精神,一早就梳理好了发髻,端坐在窗棂前,秀色窈窕,望着她道:“我们今儿去逛御花园吧。”

华裳盯着百草春生,残枯未散的园子,想了半天也只好委婉的说出一句:“景色如何?”

沧澜笑语嘤咛:“不错啊,绿意初发,多么生机盎然。”

哧任是华裳无情,也被她的强词夺理逗乐了,趴在朱漆栏杆上,左右甩着帕子不无聊赖说道:“也不知你哪里来的兴致,竟想起来赏花来。”

“谁说我赏花了?”沧澜同样无聊的趴在栏杆上,支腮道,“那日是你将我欺哄进宫,如今我人来了,可你答应我的事却没办到。我不出来找点事做,真是担心自个儿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华裳莞尔,斜转身子半撑栏杆低声道:“这如何怪我,你有没告诉我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我如何帮得了你呢?”

“你……”沧澜微咬朱唇,欲要生气,却又觉得自个儿太过矫情,只得皱眉嘟囔了几句,才说,“我要是知道他叫什么,哪里会等你帮着我找?正是因为不知道,才觉得人海茫茫,无处相寻。”

“哦?想不到我们的沧澜还是个痴情的女儿。”

华裳调笑着看她粉面羞恼,自顾自的追问下去:“那么,你如此倾心于他,总该是见过一面的,他有什么特征呢?”

沧澜含羞轻笑,想了想才小声的说:“我只记得他的眉间有一颗朱砂。”

眉间有一颗朱砂?华裳愣了一愣,用手比划了一下高于自己头顶丈尺的距离,狐疑问道:“该不会是这么高的个子,容长身材,不笑时面如寒霜,笑起来光滑如月吧?”

“你怎么知道?”沧澜明显惊奇起来,瞪着华裳道,“该不会你也见过他?”

见过,何止见过但凡知道他的女子,无一不是用这句话形容他的纤纤玉指紧紧在栏杆上握紧,华裳忍住到口的那句称呼,咳嗽了一声才说:“我并没见过,只是听家兄说过几次,他有一个朋友便是眉间带有朱砂的,听着形容大抵如此,想不到真是你说的那个人。”

沧澜闻言,登时欢喜异常,瞥见还有丫鬟们在身后站着,担心言多必失,唯有低下头凑在华裳耳畔低低道:“那你是知道他叫什么,住在哪里了?”

华裳笑了一笑,他与她可不是住着同一个地方?华衣,想不到时隔一载,除却家中兄弟姊妹,还有这样一个女子在等着你的消息,不知你日后知道,可会开心否?

“说啊,他是谁,住在哪里?”

沧澜似是等不及,好不容易找出了那个人的下落,再不找黄花菜都凉了呢。偏生华裳呆呆愣愣的,也不知是故意寻她开心还是如何,总是不回答。再次轻捣着华裳的玉臂,沧澜还未开口,就听华裳嗤笑一声道:“哄你的,你还当真呢。”

“我……你……”犹如当头棒喝,沧澜满腔的热情被华裳这一句“哄你呢”浇熄个一干二净,哆嗦着指了她半天,才恨恨的咬牙说出一句。“你方才不是说的很是有规有矩的吗?”。

“是啊。”华裳无辜摊开手,狡辩道,“世间长的好看的男子,不都是这个模样?你那么喜欢他,就是我说他站如松傲如风,你也会觉得一样的。”

“容妃”沧澜心潮起伏,想不到自个儿诚心诚意,换来的是别人几句嘲讽。当即顾不得对外声称的侍女身份,追着华裳就打过去。华裳吓了一跳,看她来真的,才慌慌张张绕着绯荷红杏几大侍女的身侧,连忙跑开了。

两个人你追我赶,好不热闹。绯荷红杏先是一惊,继而就是说不出的无奈与好笑,忙追着他二人过去,不得不在后面千叮咛万嘱咐,一会儿她说小心一些,一会儿她道别磕碰着。主仆几个,几乎没把百废待兴的御花园给闹个底朝天。要不是万德福的那道口谕来的及时,华裳都错觉自己要累死在沧澜的追逐中了。

踉跄停下脚步,呼吸的气息都还没有喘匀,主仆几人只听得万德福宣召道:“奉皇太后口谕,着各宫妃嫔婕妤昭仪良娣美人前往宁寿宫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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