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正茂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刹那红颜老

作者 : 孔词

那头丹瑶果然叫了一个小太监来,华容没见过宫外的小盖罐是个什么样子的,只好指着华裳手里的那个比划,说了大概就是这般比这个还要好些之类的话,华裳也跟着嘱咐,说是听闻京都里鉴宝堂的东西最好,若是去了,还要麻烦他带一些东西进来,好谢与宫中妃嫔,并说了物品名称,乃是罕有所闻的鸾翎扇。

小太监点头记着,只不过采办一事向来与他无关,他亦是要通过人才能取得,故而华裳念其辛劳,径自从头上取下了一支凤尾竹的簪子并一支金步摇来,递到他手上道:“这个金步摇留着你与那个人吃酒吧,这支凤尾竹乃是我从西岳带来,因着眼下我没有带银两来,你让他把这个带去鉴宝堂当了,权当我买鸾翎扇的银两,他日我离了宫,自然出去赎回。再者,也往应府说一声,就说我吩咐,让去我房里的箱子底翻一翻,可有这个青玉盖罐,若有就让他帮我带了来。”

小太监唯唯诺诺的接过发簪与金步摇,弯腰出了门一溜烟去了。

华裳忧心他是否圆满的将话带到,故而自他离开后,心神就没有安宁过,所喜华容不是那般谨慎小心的人,仍是无所顾忌的与她闲谈。

丹瑶丹云业已吩咐了将早膳传到褚蕙宫来,两个人不分宾主,对岸而食。

用完了早膳,华裳借口要观赏褚蕙宫的景致,便要华容带着她四下里转一转。华容只当她好奇所致,真就携了手出来,越发显得亲密无间。

华裳用心打量了一番,这座褚蕙宫原为两进院,正门为琉璃门,内有4扇木屏门影壁。前院正殿额曰“褚蕙宫”,面阔3间,黄琉璃瓦庑殿顶,形制上要高于西六宫中其它五宫,将新封的妃子安置进来,可想而知这宠遇该有多么隆重。前殿内东壁悬着《婕妤当熊图》,西壁悬着一幅硕大的《仕女簪花图》,山墙两侧有卡墙,前檐明间安槅扇门,设帘架,余间为支摘窗,室内设落地罩隔断,顶棚为海墁天花。后设随墙小门以通后院,东西各有耳房3间。大概是因为新晋的妃子,尚未曾有品级低得其他妃嫔入住进来,便暂时将她挪进去住下了。

整个宫殿布局精巧细致,前有假山,后有池水,若是莽撞的就从这里头出去,定然不会成功。华裳只好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与华容一起去宁寿宫走了一遭,仍是回到褚蕙宫住下,等着那个小太监回来。

谁知这一等,竟然直至天黑都不曾有回音,连带着晚饭都没心思吃了,反倒是华容大抵因为白日里心情上好,比平时还要多吃了半碗莲子羹。

丹瑶丹云见她二人吃的差不多了,忙命小丫鬟们把碗碟收起来,这里就准备伺候着华容歇息。华裳眼见无音信,转身就要回自己的房里去,华容在后头看见,一时不舍,跑上前就拉住她的胳膊笑道:“好姐姐,今晚咱们一起睡吧,那会子你给我讲的西岳国的故事还没讲完呢。现在时间又不晚,你就再给我多讲讲呗。”

说着,就把华裳往自己就寝的东殿里拉去,华裳哭笑不得,只是平素难得与华容这般心思单纯的人结识,兼之自己在家里受宠惯了,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平白多出一个妹妹来,况且又是在举目无亲的深宫里。因此面对着此刻华容的要求,竟有些难以拒绝起来,只得随着她去了。

经过了一天的仔细打量,服侍华容的丹瑶丹云等人,见华裳虽然心气高扬,却难得不骄纵,对待华容也是极为真诚,故而多待她如同半个主子一般,忙里忙外的为她们铺床叠被,更衣卸钗。

华裳瞅着华容着实兴致高昂,只好自己陪些精神,略略的讲些西岳皇宫与大唐的不同之处。

“西岳封后与大唐不同,大唐是通过采选秀女从而选出皇后,西岳却是承君主之欢,未封皇后之前,先封为西岳的宣华大妃,然而择定良辰吉日再进行册封……”

细碎的声响不时从月白帐幔里传出来,华裳眯着眼,口中虽在言语,然而神智已经开始散乱了,说不了几时就要顿上一顿,隔了片刻清醒一些再接着说下去。等到这一段话完结,不免重重打个哈欠,问着一旁的华容:“你困了没有?”

等了半晌,身侧仍是悄无声息,华裳便无声的笑了,暗道华容睡得倒是早,却苦的她撑到这个时候。

帐子外正是丹瑶值寝,闻听没有了动静,轻轻唤了一声娘娘与郡主,见没等到回音,便知道她二人是睡着了,笑着掩口,轻手轻脚的揭开香炉罩子来,将底下的炭火翻腾上来,照旧用罩子罩住,一室生暖。

这一觉因为太过耗神,华裳睡得还算香甜,丹瑶掀开帐子唤醒她的时候,人虽朦胧,却是清醒着笑问道:“什么时辰了?”

丹瑶瞧着一旁的华容还没有醒来,悄悄地含笑伸手比划了一下,华裳便知已是卯时,就将身上盖着的锦被往华容一侧盖过去,自己起身下床来。

丹云忙赶着过来服侍她穿衣洗漱,又捧了镜子来与她梳妆。收拾了好一会子,华裳从镜里头看过去,华容仍是睡着,不觉笑向丹云说道:“你们主子往常也是这样没日没夜的睡着吗?”。

丹云抿唇笑了笑,轻轻地回她:“奴婢们都是新选进来伺候主子的,也不过是三五日的功夫,之前怎么样倒是不好说,但只这几日来看,娘娘是一向懒起的。”

“那也是一种福气。”华裳放下了玳瑁梳子,扭身仔细看了看殿内的陈设,昨儿没往这东暖阁里来,倒是不曾看仔细,今儿看了,方觉有些熟悉。自个儿偏过头好生想了想,才一拍脑袋记起来,怨道她睡醒起来不觉生疏呢,这间暖阁可不就与她之前住过的德安宫相似。

“郡主怎么了?”或许是瞧见了华裳莫名的举动,丹云微微低下头,只以为她有事要吩咐。

华裳粉面羞恼,那段晦涩的心事自然不便外传,便只托辞有别的事道:“没什么,只是忆起来昨天与你们主子打得那个赌,也不知她叫人出去买的青玉小盖罐究竟买回来了不曾,还有那个跑腿的小太监,怎么也没了人影?”

她这么一说,丹云也想起来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心里暗自怪道,往常出宫采办要不了半日就该回来了,况且去的地方也不远,何故耽搁到今天也没有回话?

嘀嘀咕咕寻思了一回,丹云背着华裳拉过丹瑶又细细追问了一遍那个小太监的下落,丹瑶猛的一回神,倒也是极为惊讶:“你不说我竟是给忘了,小李子怎么去了这么大一会儿的功夫?定然是不知偷溜去了哪里,拿着郡主打赏的东西讨酒吃去了,看回来不扒他的皮。”

丹云模着下巴,微微摇头:“姐姐说的也不尽然,原先咱们再储秀宫的时候,就与小李子相识了,以往也曾托他买过东西,可见过他如此怠慢的吗?何况如今不是我们托他,而是容妃娘娘和郡主要给他长脸,让他跑这一趟,以他那副玲珑的心思,只怕扎着翅膀飞过来讨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顾差事就出去讨酒吃,别再是出了什么事吧?”

“他能出什么事?”丹瑶虽是如此说,然而心里也没多大的把握,攥住了丹云的手,轻声道,“你且别忙着去找他,待我进去问了容妃娘娘,瞧瞧是否是她又托了小李子忙活些别的事情去了,倘或一时耽搁,回头来咱们再错冤了好人,那可就尴尬了。”

丹云仔细想想,也觉得有道理,点着头道:“也好,你先去问问容主子吧。”

丹瑶变抽身进去,华裳早已搁置了镜子,垫着蓝缂丝迎手靠背坐褥,拿着一本诗经胡乱翻阅着。丹瑶怕打扰到她,放低了脚步,顺着落地屏风绕过去,打起了帐幔,轻推了华容几把:“娘娘,该起来了,快别再睡了,小郡主都已等你多时了呢。娘娘”

华容似是梦中正酣,丹瑶推了几下也不见她睁开眼,好笑的又推她一把道:“娘娘,快起来吧,天儿已不早了呢,待会子皇上下了早朝过来看见,成什么样子了呢?”

华裳原是捧着书,自丹瑶进来也曾疑惑是为何事,眼下见得她如此哄着华容起床,不觉失笑:“你喊的那么轻,大概她是听不见了,再大声一些吧。”

丹瑶唯喏着答应,果真抬高了声音又叫了几声,然而华容仍是睡得深沉。她这才有些起疑,只担心二人昨处一夜睡着,别的冻出病来,便越矩伸出手抚模在华容额头上,这一模可不得了,冰凉刺骨,根本不像是正常人的体温,唬的她当即倒退在地上,啊呀叫出声来。

华裳受惊般的扔掉了书奔过来,扶起了她道:“这是怎么了?”

丹瑶一张花容早已惊变失色,一面晃着华裳的手腕,一面哆嗦着伸手指向帐子里:“娘娘……娘娘…她身上是凉的,郡主,娘娘是凉的……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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