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正茂 正文 第八十九章逃离

作者 : 孔词

守在太极宫的几个人已经出来探查了不知多少回合,望眼欲穿似的才等的他们过来,个个皆大欢喜,忙推了茶水上的一个宫女入画,让她进去通报一声。

入画乖巧的举步进去,看着燕云染还在慵懒的翻阅案上的明黄册子,含笑越矩上前说道:“皇上要不要歇会子,娘娘已经到了呢。”

燕云染闻声便搁下了册子,看着入画莫测轻笑。这满皇宫里若说找个傻子,那是难了一些,可若说是找个聪明人,真就一抓一大把了。眼前的入画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当下胸中闷气消散一些,他便不去挑破入画的心思,淡漠点了头,就往榻上躺下,半遮半掩的拿了一本书看着。

一时李昌元金绣银屏等人簇拥着华香过来,宫人们一一拜见过,才打起帘子搀扶她进去。华香于规矩上没那么留心,况且深宫里原本就是位高者为大,众人只瞧着她进去,就听从她的话止步停下,不再跟着。

入画御前讨了好便笑着迎出来,福身拜道:“娘娘,皇上正在里间歇着哪,容奴婢出去给您倒些水。”

华香并未起疑,听她这么说亦客气的笑道:“姑娘且忙你的去吧,我只是听说皇上病了,来看一看就走。”

入画笑着答应一声,只是出了宫门却并没有要去添茶倒水的样子,也学着众人在廊檐下掩口悄声笑着,留住她二人在屋子里说些话儿。

燕云染早已知晓华香已进来,然而毕竟说了生病的话,便是强扭也要扭出不舒服的颜色,蹙眉冷了一张脸只装作不知的呵斥道:“又是谁进来了?不知道朕烦的很吗?”。

华香恰恰行至暖阁帘子掩蔽处,闻言猛然怔住,抬手欲要掀开帘子,又情知不妥,只得在帘外细声细气的说道:“皇上,是我,华香。”

燕云染在暖阁听见不觉失笑,故意咳了一声方道:“进来吧。”

华香这才拎着裙摆,悄声进去,看他正偎在榻上,靠枕垫褥全无,不免关切几句:“皇上既是歇着,怎么不让他们铺盖些?何况是在病中,冬日里原本就冷,那长榻又是实木做就,岂有不受寒的道理?”

林林总总,少说也有七八句,燕云染倒是少见她如此多话,原本心里头还想着趁此机会刁难她一回,让她不必将心事尽皆瞒在心里。眼下她不过几声问候,就将他心头的火气消散的一干二净,斜躺在榻上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华香依言过去,错眼瞧着他的锦帽貂裘搁置在长榻尾端,便伸手拿了。正要与他盖上,不想斜侧里燕云染蓦然伸出手,挽住她的腰身带进怀里笑道:“若是他们不去,你是不是今儿一天都不来看朕?”

“皇上……”华香明显吃了一惊,这才细细打量一遍,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自己也不知为何,瞬间提着的心就放了下来,勉强笑了笑才道,“我以为你政务忙得很,却不知你是病了。”

燕云染瞧她耳垂已然红遍,知道是因为她平日不与人亲近所致,便轻笑着微微松开手,看她半支起身来,才说:“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总归是染了风寒罢了。你吃了晚膳不曾?”

华香不知他问这个做什么,点了点头说:“吃了一些,也不过是茶饼点心,正经的饭菜倒没吃。”

“那好极,方才身子不舒服,我也没吃,不妨叫人去做些,你陪我再吃点吧。”

说着就握住她的手,扬声叫来李昌元,吩咐做几样可口的小菜。李昌元当面浅笑答应着,出了门却叹气连连,直叹一物降一物,眼瞅着都过了子时,方才那景宁宫的那样花费心思来请,都没有过去。眼下这一位还是使了计谋赚来的,他倒是来心情想用膳了。

吃完了饭俨然已至二更,华香困得不行,陪着燕云染说一会儿话就迷糊要睡去。燕云染拥她在怀里,横竖看着都是欢喜,李昌元见状原是要请示要不要背了华香回去,这会儿又觉是自个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遂出来对着金秀银屏说了几句,她二人明慧,知道今夜华香大抵是要在太极宫留宿的,不待李昌元吩咐,就回宫将华香要换洗的衣物捧了过来。

轻手轻脚的将华香放在龙床上睡安稳了,燕云染才觉了了一桩心事,自行出来对着李昌元说道:“明儿将宣华宫的銮驾招到太极宫来,再去客栈通传一声,就说宫中设宴邀请他们参与。另外,守城门那里找人吩咐下去,让陈庄过来见朕。”

“嗻。”

李昌元点头允诺,暗想他说的銮驾一事,必然与封后有关。西岳由来已久的规矩,除却已经昭告天下的大妃,六宫妃嫔是决计不允许留宿太极宫的,怨不得皇上眼巴巴的找了宣华宫来,原是为这事。

可是,去让人叫陈庄又是为哪般呢?

李昌元自忖跟着燕云染的时日不短,然而近日想他的行事作风,又多是自己猜测不到的,方知这位年轻的帝王,绝对不会是外人口中年少气盛的样子。

宫外华裳等人正忙着将应扶唐混入驼队,随着胡商北出西岳,往大唐京都近地长安而去。却不想这日宫里突如其来的一道圣旨,将华府上下唬了一跳。

皇上竟然宣召他们参加宫廷宴请?

这是什么意思,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送走应扶唐的时候来了,难道说外头已经走漏了消息吗?华裳与应扶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头雾水。

华云也怕这事夜长梦多,接了旨意之后颇觉烫手,便叫来她二人说道:“这事出的突然,宴请就定在今日,咱们如果行动也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华裳,上回我跟你说的驼队,你打听清楚了?”

华裳沉静点头:“嗯,打听清楚了,昆仑奴向来稀罕,我们家旧日里也曾买过一个,只是看着可怜给了些钱打发回去了。不过幸喜当日他教了我一些简单的问候,若是应对胡商尚且绰绰有余。”

“那就好。”

华云沉吟片刻,华老爷并橘梗苏秀秀瞧他神色肃穆,知道是遇到了难事,也不来打扰他,相携着去别处坐了,屋子里便只剩下华裳与应扶唐在他面前候着。

脑海里千回百转,华云不知想了多少的主意,然而又被自己一一推翻掉。华裳直等的腿脚发麻的时候,才见他抬头,轻声说道:“目前我们对于外界消息透漏的如何一无所知,为今之计,也只有兵行险招了。应将军,你是战场上历练过的,如何从敌人眼皮子底下逃月兑,想必自有你的一番招数。而宫里既然传召,我们必然是要去的,才不致引起西岳王猜疑。如此,就只能兵分两路,到了夜里,我们分作几路替你打掩护,你趁着夜色就自行月兑身去吧。”

应扶唐低眉深思他的话语,也觉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便拱一拱手谢过他:“大公子智谋过人,应某佩服。若是安然逃月兑,他日必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哎,将军太过客气。”华云见他是个爽快的人,就把骨子里的那些血气方刚也牵扯出来,笑着摆手道,“你我同为大唐子民,虽然我们华家沦落在外,然而保家卫国的良知还是有的。西岳一日抓不到你,就一日不敢擅自开战,若是抓到了,只怕我大唐边疆数万黎民受苦不尽。小将军这次回去,也须得记得自己身上的责任,只望以后再不要如此鲁莽行事才是。”

“公子教训的是。”应扶唐挠挠头,尴尬的笑着。余光瞥见华裳也是笑个不住,禁不住问道,“你何时回大唐?”

因为近日两人相处的时间长久,且应扶唐到底心性豁达,便把之前自己失手误杀了方奉儒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华裳,只隐瞒了唐明煌指使的那一段,认错态度极为诚恳。况且华裳在知道真情之后,也曾派人去探视过方奉儒的墓碑,去的人回说立碑的乃是姓应的一个人,华裳便知是应扶唐了。

只不过当时她恼恨应扶唐滥杀无辜,又有那什么庶出的小姐干扰心怀,故而一气之下烧了洞房而已。眼下既然把误会说开来,加上两个人脾气相投,意趣相仿,不过半日就尽弃前嫌,握手言和了。

华裳听到他问出这一句,心中也不知作何感想,只绕着衣角说道:“我也不知何时能回去,若有缘日后定然会再见的。”

应扶唐勉强笑了笑,也知为难她不得,少不得客气几句,便回房收拾行囊。

等他一走开,华云才望着华裳笑出声:“你若是现在改变主意跟他回去,还来得及。”

“大哥”华裳娇嗔的跺脚,知道他在拿自己开心,便扭着身子道,“你与姐姐他们都在这里住着,我回去有什么意思呢。更何况,在大唐华裳已经是个已死的人了,倘或再生出是非来,你以为我有几条命逃的开?”

“再生是非?”华云淡薄笑道,“你不提这话还罢了,提出来我倒有些事要问问你,为何当日三家会那么巧上门来提亲,这里头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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