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正茂 正文 第二十六章晴天霹雳

作者 : 孔词

红杏眼见绯荷连珠都被方才的事情吓得不成样子,只得僭越一步,扬声代为答道:“回皇上的话,那里头的是桂圆莲子羹。夫人早先因为没有胃口,故奴婢等人将冷掉的羹汤端了回去,后来夫人醒了,说是想吃一点子,就让奴婢又端了来。方才陪同夫人去院子里转悠,一时还没有伺候夫人用膳,就权且搁放在桌子上了。”

难得她在这会子还回的齐全,唐明皇淡笑着点头,伸手道:“那就把那个羹端给朕,你们都退下吧。”

华裳闻言,在帐子里愣住,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红杏遵旨站起身,小心的将汤羹与银勺端到了帐子前,由冯德禄接了过去,方递到唐明煌手上。

几个女婢谢了恩自行退下去,冯德禄出来的最晚,盖严了帘子,驱赶了闲人,自己只管束手站在外头听候使唤。

眼瞅着四下无人,唐明煌便空开一只手去将那帐子撩起来,一点一点露出里头女敕如青柳的素颜。

“皇上?”华裳看着他的动作,不知为何只是心慌,下意识的将身子往后退了一退,腿月复几乎蹭着后头的粉壁。

唐明煌看她谨慎如此,不免苦笑:“容儿莫怕,朕只是听说你还未用膳,故而想陪着容儿一块吃些。来,你往这儿来。”

说罢,含笑招了招手,拍着自己的身侧。

华裳越发惶惑,然而他金口一开就比同圣旨,想着自己这次是有求于人,她也只能吞咽不安,磨磨蹭蹭的靠过去。

乌青若绸缎的秀发随着她的一举一动,皆从从鬓间耳畔滑落开来,铺陈一背,灿若玄锦。唐明煌看的兴起,不免掬了一把耐心把玩,忍住笑等着华裳爬到了自己身侧。

粉黛不施的秀颜侧仰过来,华裳已然坐到了他身侧,抬头看去,却见唐明煌然仍在怔忡。

无奈,她只得低声叫了一句:“皇上。”

唐明煌这才醒悟,绕在她发间的手指垂落至腰际,只轻轻用力,就将不设防的华裳带入了怀里。

无端一声惊呼,华裳欲要挣扎,却听得他在耳畔嘀咕:“别动,朕手里还端着羹呢,当心洒了烫着你。”

一句话,说的华裳登时老实下来,乖乖偎在他怀里,看他一手端碗,一手执羹勺,从她颈侧绕下来,轻舀了一勺莲子递到她嘴边。

“怎么不吃?”

大概见华裳许久不开口,唐明煌不觉疑惑,凑在她颊边问道。

温热的鼻息喷薄在颈侧,华裳只觉面庞逐渐发热,只好尴尬的谢恩,张开了嘴,任由唐明煌不合规矩的喂了她用膳。

由于满月复心思都放在了提防与不安上,华裳顿感这顿饭不仅吃的时间长,还吃得胃里极为难受,然而当着那位乐此不疲喂人喂上瘾的九五至尊的面,还不得不摆出一副圣主隆恩非常好吃的样子来。若真要挑几个字形容,也只能说是痛苦非常了。

匆忙扯着帕子擦了擦嘴,她正要起身从唐明煌怀里爬出来,不成想外头冯德禄又掀了帘子进来禀报,说是太后闻听华夫人受了伤,特派了近前的贴身宫女春儿前来探望。

唐明煌看她逃开的念头更重,竟有些不耐,伸手捞她回来嘟囔一声:“你急什么,是她来给你请安,又不是你去给她请安,老实坐着吧。”

华裳被他箍的都觉得腰疼,叵耐寄人篱下,又是一介女流,再怎么也斗不过他去,只好皱了一张脸,瞪着春儿跟在冯德禄后头亦步亦趋的过来,跪拜道:“奴婢春儿给皇上请安,给夫人请安。”

“免了。”

唐明煌收紧了手臂,也不怕春儿看见,径自将华裳搂得更紧,问道:“太后近日可好?”

春儿含笑谢恩起身,秀丽芙容淡扫向他二人道:“谢皇上惦念,太后娘娘身体大安了,今日早间还吃了两碗碧梗粥。”

“哦?太后这倒是好胃口。”唐明煌似是讶然,笑了一笑,又道,“她老人家叫了你来,可有什么话说?”

春儿道:“皇上英明,太后派了奴婢来正有几句话要对夫人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问的小心,唐明煌觑了一眼华裳,方道:“准奏。”

“是。”春儿颔首,这才缓缓将太后的原话说了一遍,“太后口谕,夫人是千金之躯,理当自己慎重对待,但凡有高处的低洼的地方,能不去就不去,小心伤着身子。只这些还是小事,倘或因此落了他人口实,说夫人好模好样的进宫来,却一瘸一拐的出去了,岂不是让人误会我们皇家没能好好照顾夫人?一切事情不过随缘,夫人只需静心修养,自会有柳暗花明的时候,万不可急冲莽撞,反倒乱了自己阵脚。”

春儿明面上说是贴身宫女,实则年纪甚小,因为初入宫的时候长的讨喜又分外机灵,才讨得太后欢心,换了连珠过来德安宫,而她却堂堂正正留在了宁寿宫。故而这一番原本是训诫的话,由她口中脆声脆语的说出来,倒是无比诡异,听的华裳禁不住打个寒战,也不知是被太后吓的,还是被春儿吓的。

唐明煌的掌心还在她腰间流连不去,自是察觉了她的变化,便敛了笑冲着春儿摆摆手道:“你下去吧,就说华夫人已经接了口谕,谢太后恩典,改些日身子好了再去宁寿宫拜会太后。亲自谢恩。”

话毕,不待春儿叩恩,又对着冯德禄吩咐道:“另外,着朕旨意,德安宫周圈的廊檐亭子全部铺上素锦毯子,但凡日后再摔了夫人,陪侍的人便提头来见。”

“嗻。”

“是。”

春儿与冯德禄同时吃了一惊,然而彼此都是宫中一等一精乖的人,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当下也就掩了错愕之色,齐齐跪拜谢恩,方才转身出了内室,自行复命去了。

华裳下意识揪住了唐明煌的衣领,凑在他下巴处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被唐明煌拍醒,捏着她光滑的脸蛋笑问:“容儿在想什么?”

华裳让他问住,迟疑了一下才道:“皇上当真喜欢小女吗?”。

英眉高扬,唐明煌不禁轻笑:“容儿问这个做什么?”

华裳勉力压制住即将失态的神色,浅笑说道:“因为皇上总是对小女这般好,让小女受宠若惊罢了。只是,小女多日身居禁宫,着实想念家人,不知这两日华府窝藏重犯一案可有进展了?”

这句话她问的极为低沉,一如她缭乱似炊烟的心情。唐明煌听候半晌无语,屋子里又是那样静,细密直上的檀香仿佛长了手脚,钻在人的脑海与四肢里不住撩拨,分明是定人心神的良方,这会儿却成了火上浇油的帮凶。

像有百足之虫在心尖绵缓爬过,时间久到华裳都以为没有答案的时候,才听得唐明煌开口,肃正如晨钟暮鼓:“容儿,你的三哥哥已经认罪伏法,自己费去了一身好本领,愿为庶民,早已奔去他乡。朕着人找过他,然而总没有下落。”

自废武功奔去他乡?华裳霎时鼻尖一酸,心里活像被刀剜了一把,只含泪问下去:“我三哥哥…我三哥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唐明煌叹口气,轻拍着她的肩膀:“就在你入宫的第二天,不知是谁给他通风报信,让他误以为你在宫里受了委屈,虽未说华府窝藏重犯一事,然而却承认从六品绿营判官一职确实是不正当得来。朕原本念及他的坦白,要从宽对待,哪知你那个哥哥性子委实刚烈,等不及圣旨到,就已经自决了。”

“呵呵…呵呵……”两道清流顺延而下,华裳笑的凄凉,也不去管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人,只顾自己发泄着愤懑,恨声道,“你们开心了对不对?害的我三哥落魄远走他乡,你们就开心了对不对?你这个凶手,恶魔!”

“容儿。”唐明煌不得不出声制止她不合礼数的言辞,皱了眉揉揉的额发,“你不要多想,这不过是个误会。朕早两日原要过来跟你说明白,但是朝堂之上楼相一直抓着你们华府的事情不放,待朕处理完这些,你又出了事。眼下,朕已经派人接着往江南一带寻找了,再等些时日总会有你三哥消息的。”

“消息?”华裳冷声反问,“皇上,你难道还认为我那个自尊自傲的三哥,在受了如此深重的冤仇之后,还能心平气和的出现在世人眼中,任由你们发现吗?”。

她这一问着实逼迫太深,唐明煌轻咳了一声,松开手将碗放置一旁,起身拍了一拍,看着冯德禄躬身进来,才轻声道:“容儿说了这么多,也该累了。朕还有事,等闲了再来看你。你在德安宫好生休养着吧。”

怒目瞧着唐明煌已经招手欲带了冯德禄回去,华商想也不想的就拎起手边的大红金钱蟒缎的靠枕砸了过去,愤然有声:“休养?你害了我的三哥,你还说的出让我休养?我要回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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