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伦怪事诞 正文 第十六章 寻人

作者 : 吴秋月

路娜忐忑不安地回过头,看到ALSYA正瞪大着眼睛看着她。路娜无法正视她的眼睛,低着头,紧张地说:“在昨晚出事前,我在超市遇到NATALIE,还遇到了……派……派吞先生。”路娜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感觉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凝结住了。大家都安静地看着她,等着她把话讲完。路娜感觉到头顶有千斤重的压力正慢慢地盖了下来。她偷偷地吸了一口气,仍不敢把抬着跟大家眼睛对视,说:“NATALIE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派吞先生一直盯着她,后来NATALIE离开超市的时候,派吞先生也马上跟着离开了。我有尝试追出去,可是一出门就找不到他们的身影了。”路娜尽管没有抬头,也感觉到强烈的目光从ALSYA方位传过来。她咽了咽喉咙,尝试缓解一下当下的窘迫。可是还没来得久咽下口水,路娜感觉有一双手突然地抓紧了她的肩膀,自己顿时像是被老鹰逋住的小鸡一样,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路娜抬头看着一脸惊慌的ALSYA,耳朵边响起ALSYA吵哑的声音:“派吞先生?你见到了派吞先生?你为什么昨晚没有跟我说?!为什么?!”这正是路娜最害怕被问到的问题。路娜紧张到不知道要讲什么好了。她尝试在脑海中找出适合的词汇来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把这么重要的信息告之ALSYA,但是脑海里除了挤满了愧疚外,剩下的就是害怕了。她一时语塞,半天也讲不出一句话来。ALSYA好像一下子疯了一样,用她哭到沙哑地声音,质问着路娜:“娜,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你昨晚没有跟我说?你明知道派吞先生……”ALSYA着实还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讲下去:“派吞先生本来就因为裁员的事情而痛恨我们,他很有可能做出对NATALIE不利的事情。”整个场面的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

路娜不敢吭声,她心知自己的做了一个错的决定,她甚至觉得自己对这次意外多少要负一部分责任。看着ALSYA一脸指责的表情,路娜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她们是她在英国的家人,如今却因为她的懦弱而面临如此残酷的打击。路娜越想越觉得愧疚感充斥到整个身体。路娜忍住眼泪,因为她知道没有资格哭。她咬着牙,面对着ALSYA的通红的泪眼,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对不起”几个字。

尽管路娜的道歉怀带着千万分的愧疚,但是ALSYA没有改变她激动,生气的态度。其实大家都可以理解,毕竟现在失踪是她的亲生女儿,生死未卜。一般人都很难在这个时候平静下来,理性地来分析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路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着ALSYA无情地指责着自己。其中一名警察倒是在这个时候,很理性地阻止了这个闹剧继续进行下去,向路娜问道:“你亲眼见到他们的时候是几点?你仔细回忆看看,或许还有什么细节你漏了告诉我们?”这么一说,路娜倒是抽离几分悲伤内疚的情绪,开始努力地回忆昨晚见到他们的场景。例如NATALIE站的位置,手中拿了什么,派吞先生站的位置,身上的衣物,他们出超市门走的方向之类的。想了好久,路娜最后无奈地摇摇头。那名警察又转向坐在角落的安妮,问:“安妮,那你们在沙滩有留意到有什么异样的事情吗?例如特别的人,特别的声音或是任何特别的细节。要好好想一下。这很重要。”安妮眨了眨她那大眼睛,很认真地开始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过了好一会儿,安妮抬头,说:“的确有一件事蛮奇怪的。”

现场突然一片死寂,大家的心跳都紧张地悬在嗓门上。安妮继续说:“NATALIE刚到达沙滩的时候,跟我说,好像有人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可是我们是看着她独自一个人走下海边楼梯的,后面并没有跟着任何人。”她停顿了一下,说:“后来大家也没当一回事,继续狂欢和喝酒。其实我有感觉到NATALIE有心事,她总会不自觉地看几眼楼梯的位置,好像在等人一样。后来我也喝多了,也没有多留意她的动向了。”说到这里,安妮的眼睛也同样流露出来几分愧疚的情绪。路娜同情地看着安妮,她能理解安妮的心情。ALSYA听毕,眼睛毫不留情地看着路娜。路娜觉得像是有千万箭射过来,自己恨不得找个地洞马上钻进去,逃离这个窘境。

警察们按常规再向大家查问一些细节,然后留下电话,交待大家有任何情况要及时通知他们,接着就和安妮一起离开了。他们走前跟ALSYA承诺一定会继续查找NATALIE的踪影。房子一下子空了,只剩下路娜和ALSYA两个人。路娜觉得要独自面对ALSYA这件事,比面对鬼怪事件还需要勇气。ALSYA正在气头上,她不会接受任何解释,何况连路娜自己都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上做错了。路娜安静地回到大厅,她只希望静静地待在ALSYA的身边,默默地为她做任何可以帮得上忙的事情。

ALSYA没有领她这个情。她看到路娜走进大厅,马上站起来,脸无表情,头也不回地穿过路娜的身边,走向二楼的房间。路娜看着ALSYA的背影,无力地坐在沙发上,眼睛失神一般地看着窗外。那栋房子昨晚曾经亮灯过!这会不会跟NATALIE的失踪有什么关系?自己昨晚就站在房间的窗户盯了好久,可是黑影出现后,房子的灯就灭了。路娜入神地看着窗外的那栋墨绿色的房子。由于在一楼的缘故,她只能透过大厅的窗户看到派吞先生房子的高灌木围栏。刚才不晓得是因为被ALSYA的偏激行为吓到,还是因为自己有意保留,路娜居然没有把派吞先生的房子亮灯的事情。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换个角度来说,一户平常人家天黑亮灯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好怀疑的。虽然派吞先生家不是寻常人家。路娜眼睛仍停留在那栋墨绿色的房子上。

整整三天,ALSYA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房间。路娜因为要工作的原因,她也无法一直留在家里照顾ALSYA,她只好每天都把食物放在ALSYA的房门外。但每一次回来,都发现食物原封不动。假如不是因为她偶而听到ALSYA跟警察通电话询问情况,或是偶而听到洗手间有水声,她都担心ALSYA会不会已经晕倒在房间了。

ALSYA的态度还是一样冷淡,有一两次,路娜在二楼走道遇到她。她脸无表情,连看路娜一眼都不愿意。路娜知道她仍然很生气,所以路娜也不敢说什么。ALSYA越是这样,路娜就越难受,越觉得自己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全身都不自在。路娜看了看电脑上显示的日期,明天是周六,NATALIE失踪的第四天。路娜决定趁周末,到NATALIE失踪的海边碰碰运气,或许她能发现到什么重要的线索。

临睡前,路娜的脑海仍是无法停下运转。她觉得好累,心好累。来到英国后,事情一件接一件地发生,已经压得开始觉得喘不过气来了。但目前的失踪事件,早已压过之前所有诡异的事情的恐惧。路娜这才发现,恐惧或许让人感觉到害怕,但是真正深刻却无法摆月兑的,是后悔和愧疚。路娜渐渐入梦乡,迷糊的时候,她想起“呼呼”的声音。近来半夜似乎很少听到这声音了。

第二早,路娜大早就醒了。她本来告诉ALSYA一声,她要到海边找一下有什么线索。可是想到要面对ALSYA冷酷的脸和红肿的眼睛,路娜就完全丧失了勇气。最后她在出发前留了一张纸条在厨房的桌上,上面除了写了她要到海边之外,最后还大大写上“sorry”这几个字母。

这个周六的早上的天气没有很好,阴天,没有太阳,大风。路娜一出门,就马上被一阵带凉意的风吹到身体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她拉高黑色外套的领子,头缩到紫色的围巾里,义无反顾地出发到海边。

由于天气不好,到海边的人并不多,特别是NATALIE失踪的这个小沙滩。这里本来就不是游人旅行路线的必到之地,所以沙滩更是空无一人。之前围绕着的警戒封锁线早已经拆走了,路娜走到海边楼梯的地方向下望了一眼。楼梯还是一样陡峻,沙滩上仍有那晚篝火晚会留下的痕迹,而海水,在没有阳光的影衬下,显得格外慑人和冷峻。海风发了疯地刮着,路娜觉得自己的耳朵和鼻子都快被刮走了。她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边走边想,实在不明白那帮喝醉的大学生是如何在这么陡峭又湿滑的楼梯上下自如而又不摔倒的。她走在沙滩上,在留下的痕迹的地方停下。沙滩上的沙子被一些那晚些残留的烧过篝火的柴木灰染成灰黑色。路娜蹲下,随手拿起一块薄的石头,翻了一下沙子的表面,看看有没什么漏掉的细节。假如派吞先生有来过,他有可能落下些什么小东西,那可以让警察直接去找他问话了。

路娜似乎低估了英国警察的办事能力了。她花了好长时间到处查看,才渐渐意识到这个问题。路娜站在沙滩上,叹了叹气,看了一下四周,眼睛停在海边游泳池上。

那才是事故发生的地方。或许,或许,或许我应该到那边上看一下?路娜心里产生了一丝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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