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引金声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全局在握

作者 : 沙棠

挑完了缎子,已经是未正。诚妃请各人留下喝茶闲叙。各人都知只是客情,都推月兑乏了或宫中还有事就散了。林品瑶最近迷上了与伍质姝一道临摹古人真迹,孙绰故放她们去了,独自乘着轻竹小座,小丫鬟打着粉绸霞烟伞遮了阳光,优哉游哉地回了紫云宫。

甬道上极为安宁,只听路过院内鸟鸣啾啾,却不见华丽羽毛半片,仿佛有人故意采了声存着放给孙绰听似的。隔不了多远,总有当值的太监或宫人躬身道一句“金安万福”,声调亦是清平悦耳。此两者外,声音只余下抬着小座的太监并随从的脚步声,整齐而轻盈,沙沙动听。这便是内廷,一个当你不必讲话,就需要思考的地方,环境迫人。

孙绰用双手单指缠绕着手绢,脑海中一一浮现晨时与方才之情形,依稀有些感叹。想想早晨循妃的跋扈,诚妃胜不骄败不馁的讥讽反击,余者各自悄悄帮自己的一方;而下午呢。除了循妃真的未来,江、朱两位婕妤,钟芳婉则是用过午膳即到了,丝毫不敢怠慢了诚妃。其实内廷中,并不是那样泾渭分明。能随心所欲的人,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其他各人有暗中追随的对象,又不能忽略得罪另外的高位,想来,沉浮得十分辛苦吧。孙绰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随心所欲的那些人,还是正在滑向另外的那群听令之人。

这一路她都纠缠于这个问题,她似乎想月兑离这两种分类,可惜并不能,甚是苦恼。孙绰苦笑着摇了摇头,方想起真正该滤清线索,剥茧抽丝的该是尚宫局为何会失了器物之事。虽然绣名签子一事圆满地解决,可毕竟只是治标不治本,若是不查明白尚宫局为何出错,恐怕日后为难之事会层出不穷。如今统摄职责在诚妃手中,她是个将门弱小姐出身,并无主意,这摆弄权责自然实在孙绰。可是如果她们屡屡出错,这大权恐怕便会易主。孙绰早已明白,君铎有身不由己的苦楚,她不可能迅速地身居高位,所以这大权一旦易主。必然又会风雨飘摇。尚宫局的凌乱一定要准而狠地解决,这是牢握统摄的根本基石。

可是,想握住尚宫局谈何容易?首先,徐尚宫就是循妃的嫡系,不用查就是实的。孙绰与她共事数月,她虽然并非一个完全良心沦丧,欺善怕恶的人,可忠心并不少,任何事情都必然倒向循妃一脉,绝无例外。这绣名签子的缎子缺失,若不是孙绰在尚宫局撞上,此时必定以为是徐尚宫特地藏匿的刁难。但如今真的缺失,如果皇上问责,尚宫局渎职难逃干系,第一个折损的就是徐尚宫。循妃如今并没有替换徐尚宫的必要,所以不会是徐尚宫直接捣鬼。

另一个可能,则是循妃当权时已经布下此局,故意将缎子分发赏赐出去,欲陷诚妃于无用的计谋。孙绰吸了一口气,心下直接否定。循妃怎会料到此时她会失宠,就算她家人再精明霸占朝野。也不敢惹皇上的厌恶,让自己失宠来除掉对手。退一万步说,就算杜家有灵丹妙药让循妃复宠,故施此计,诚妃也没有需要这样陷害除掉的价值。她唐家烂泥扶不上墙,一个孤家寡人真当上皇后,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而孙绰最不愿意的可能,是第三种——尚宫局真的悄无声息地失窃,有人私自传递出去,分享帝王家的尊贵和富足。如果是这样,一路追查是没有底的,最终要波及多少宫苑,折损了谁,又扯出怎样的一张大网,全然不能预知。

抬着竹凉小座的太监缓缓地拐了个弯,紫云宫出现在视野里,宫墙外整整齐齐地站着肩肩相接的太监们,翔龙金舆停在远处,露出高昂的龙头,龙须上的东珠熠熠生辉。孙绰知道是君铎来了,下了小座让菱角为她紧一紧发髻鬓角,迤逦地进了宫门。

君铎正在中庭与嘉洛游戏。嘉洛躺在软枝堆编的荷叶篮中,身下是明黄挑着桃红滚边的暖褥,身上裹着大红绫子绣紫金幼狮襁褓,一色的艳丽中更衬出嘉洛双眸黑亮,团脸白皙,露出来的小胳膊如莲藕般饱满,高高抬起,一双小手张开着。君铎一袭轻浅墨绿竹叶纹交领宽袖长袍。头戴紫金轻冠,手中提着一坠金铃悬在嘉洛眼前。嘉洛却是不甚喜欢那金铃,鼓鼓胖胖的小手直奔着君铎的扳指而去。

孙绰盈盈见礼,不由自主地被这父子游戏和谐之景打动,笑容充溢唇边。嘉洛见母亲来了,越发地兴奋起来。孙绰接过那铃铛与他抓。君铎低头撤下手中扳指,吩咐女乃娘:“拿去按太医说的清洗清洗,留着给洛儿玩。”

女乃娘领命去了,孙绰笑道:“儿子一天比一天大,皇上可要搭进许多东西呢。”

君铎单手逗弄嘉洛,小指被小家伙握住,不觉更加开怀道:“搭在你这里,与在我身上有什么分别?”

孙绰心里暖暖的,像是这夏日阳光柔柔地烘着。嘉洛握着他父皇的手指举在眼前看了一会儿,松开小手,肆无忌惮地打了个哈欠。孙绰瞧了一眼中庭中的日影,已比平时晚了一刻之多,唤了女乃娘来,道:“洛儿乏了,哄他睡吧,晚膳前太医还要来请脉常诊呢。”

君铎有些不好意思,亲手抱起儿子,随着女乃娘进了卧房去。孙绰在后看着嘉洛挺起小脑袋。好奇地看君铎,幸福地叹了口气。

待孙绰更衣出来正殿,君铎斜倚着嵌竹靠枕,满足而慵懒地微合着双眼。孙绰在另一边不闻不问地坐下,手心撑着下巴,用儿子刚刚的眼神好奇地凝视他。君铎呵呵笑出声来,坐正道:“洛儿那眼神跟他娘一模一样哪。”

他说完停了停,仍止不住笑意道:“午膳在巩昌宫,循妃好好哭了一鼻子。”

孙绰望着他,只是奇怪他的态度并不是敲山震虎或者有弦外之音,他那口吻就想说一件新鲜事似的。她点了点头。君铎继续道:“哭得手舞足蹈,头上插了一只金玫瑰,花粉糊了一脸……说什么你、诚妃和伍婕妤得势,联手欺负她。看朕无动于衷,又说内廷之人无用,又检讨她自己理宫之事如何如何,再信誓旦旦地赌咒发誓她学好了,定然为我排忧解难……绰儿,你没见那场景……”

他一面说一面笑,笑容中有些狰狞和残忍。孙绰虽然不得不承认她有些幸灾乐祸,却忙里偷闲地为杜循妃叹了一声。笑够了,君铎探身来握住孙绰的手,抿了抿唇,认真道:“绰儿,我觉得好笑极了,险些当场就绷不住脸了。她们当我是傻子。凭她们演戏邀宠,几句话便能改变内廷外朝的格局?我若真是那样糊涂好骗,怎能坐这龙椅,又怎能牢牢把持朝政。她何苦来哭那几声,期期艾艾呢?”

孙绰坦然一笑,这字字句句显然是君铎内心之言,她漫声道:“人家是雪为肌肤花做柔肠,自然是这样的。”

君铎又道:“膳后,她不知怎么学了个花汤做茶的法子。一盏暖水,注着调过的蜜汁花髓,再浮上厚厚一层涤过花瓣……朕当时就想起暖水花瓣的另一样用途,又是解暑又是润泽肌肤,比她这煞费心机的好上千万倍。”

孙绰脸上蓦地充上血来,双颊绯红滚烫。君铎笑意更深,向菱角使个眼色,那丫鬟雀跃地一福,飞也似的去准备。孙绰半晌羞得说不出话来,下午的阳光挪进屋里,隔着纱仍是通亮通亮,她自觉耳根都热得烫手,娇叱道:“莲兄你真讨厌!”

君铎起身把她揽进怀里,打横抱起。她只扣脸在他肩上。他兴致勃勃地在她耳边低语:“喂,妹妹。我费口舌讲了这么多,可是把心交给你呢。行行好,奖励奖励吧!”

孙绰无法,张嘴在他颈上啃咬着发泄抗议,心中道:白日宣yin的罪名可是坐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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