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妾同舟 第一卷 谁家新妇初长成 第一百三十五回 娶妻

作者 : 慵懒海棠

说上官云一点不想高芙蓉。那是骗人的鬼话,事实上这一段时间他住在家里的书房里,每个夜晚当公馆里静下来,毫无声息的时候,上官云躺在有些发硬的床上,闭上眼睛,满脑子也还是芙蓉的面容,一颦一笑,都牵扯着他的神经。

有两次他差点要做个低姿态,派自己的副官去云霞公寓接回来,但每次总是忘不掉她躺在别的男人床上那衣不遮体的样子。

简直要人的命。

如果不是他一时心软,如果另一个人不是杜志的儿子,那两个人怎么可能还有命呢?上官云心如死灰,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

他不是张金荣,只流于表面,上官云先是扩充了队伍,受得主要是警校的学生,行话说,所谓正牌军,受过专业系统的训练,然后把警局所有人员分为五个小组。每个小组辖区内的的安治由专人负责,下属的小警所也明确了任务,奖惩制度公开公平,光有这些还不算什么,因黎大总统对这边印象不错,曾公开表扬过上官云,财政那边的官员就好说话一点,拨过来的费用多一些,上官云按等级每月加了奖金,虽然不多,但是细水长流,月月有啊,警员中虽然有想杜明这样的富家之子,但更多的还是普通老百姓,这点钱还是有号召力的,普遍积极性都很高。

有次上官云趁着午休,便装去附近商业街及居住区看了看,都是一派欣欣向荣,安居乐业的样子。

成就感油然而生。

这天下午从警局下班回家,上官云看到宋金枝在院子里浇花,弯着腰,身上穿着一件灰粉色的洋装,人显得很是雅致年青。

他心里一动,宋金枝许久都没有穿粉红这样的颜色了,不过这灰粉还真是适合她。宋金枝听见了他的动静,抬起头微笑笑随时打了招呼,又弯腰去浇旁边的芍药。

上官云停顿了一下。心里微微不舒服,但什么也没说进了厅里。

云琴与斯塔在,连忙站起身。

“爸,您今天回来的挺早呀,不过,您还是回来晚了!”云琴笑着讲,故意不讲清楚。上官云看了一眼女儿,坐下来,斯塔忙替他倒了一杯茶。

“有话好好讲!”

云琴看父亲被自己成功吊住,冲斯塔挤了一下眼睛,继续说道,“爸,你就是来晚了嘛。”

上官云心里隐隐有些期待,但也没有心思与女儿捉这种文字迷藏,便一口气喝了茶,站起来准备回一趟一楼的卧室。

云琴急了,道,“爸,高小姐来过了!”

她又喊回了高小姐,若在以前上官云早斥责女儿了,不过今天却有些底气不足。没说什么,什么都没回头地进了房间。

屋子里还是和芙蓉在的时候一样,半掩着窗帘是她的习惯,空气里都是她的香水味,梳妆台上有她的胭脂水粉,床头上搭着她的意见睡袍。

上官云越看越难受,疲倦地把自己埋在沙发里,拿出一根雪茄大口大口地吸着。过了良久,他才想起云琴说高芙蓉来过,便四处寻找她来过的痕迹。

衣柜里大部分衣服都在,只少了几件常穿的,又打开抽屉,首饰都不见了,不过他前两天刚放在里面的几百银票倒是一动未动,在没看到其他东西。

上官云呆坐了半天,做了一个决定。

便开始动手收拾高芙蓉的东西,所有的衣物,包括那件华贵无比的钻石蓝貂皮大衣统统被塞进了一个行李袋子里,其他的杂物则收在一只皮箱里面。今天已经来不及了,预备明天让人送到云霞公寓。

上官云在里面忙乎了半天,下人几次催他吃饭都没听见,等到他收拾完芙蓉的东西再出去,家里人已经吃晚饭了,上官平也已回来,宋金枝等人都聚在厅里听他讲百草堂与药厂的事情,上官平初战告捷,这一段日子情绪都是在持续兴奋中。听说药厂井然有序,中西大药房的生意也很好,宋金枝是心理宽慰。还有什么能比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上进更加欣慰?斯塔则是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丈夫。

云琴一开始也对他很是服气,忽然就说道,“大哥,要按你说的,铺子加药厂一年至少也能挣个几十万了,没有几十万,十几万总有的,那你可以分多少?这样的话用不了几年你就成了大老板了,我们家也不只是撑门面了……”就是说到这儿,上官云出来了,便有些不悦,什么叫只是撑门面?没有他,一家子哪来的门面?

宋金枝却是没在意女儿的话,看到丈夫,只是淡淡问了一句,“你饿了吧,我让李嫂热饭来!”

上官平等人赶紧站起来。

上官云点点头,坐了下来。刚才的话题他也有有些好奇,便问儿子,“平儿,你和若林是怎么合作的?你占几成股份?”

上官平有些不好意思,他以前只觉得白若林月薪已经开的很高了,现在更是兑现了之前所说的一千大洋。而且自己也没出什么本钱,那里还会提干股的事情?便说,“这个嘛,我当时没有股本,和妹夫实际上是雇佣关系,一个月薪水一千块!”

云琴立即惊呼,“这么高呀,比爸爸还多!”

斯塔因为预先知道,倒没怎么,但神色也是充满了骄傲。上官云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没想到如今这世道经商如此赚钱。姑且不说白若林挣多少,就是儿子的薪水,也将近是他这个堂堂警察局长的两倍!便露出一丝微笑,道,“那不错,若林虽然是你妹夫,年龄比你大,再也有经验,你要虚心学习!”

上官平点点头。

宋金枝虽然听说儿子有一千块的薪水,但心里还是有些想法,药厂也就算了,本来白家已经打算好了的,但中西大药房纯粹是儿子的主意,如今这么赚钱,总应该给点干股吧,再说了,因为有自己儿子在,其他各部门,包括归管的卫生部,都要看上官云的面子,不能惹出什么幺蛾子来,太平,恐怕是所有生意人的愿望吧。

但她并没有把这个意见说出来,而是笑着说,“是呀,如今南京物价,一千块够一大家子用的了,只怕还有富余,若林真大方,改天我碰到小薇,要替你谢谢他们两口子!”

云琴在旁边听了总觉得母亲的话语气有点不好,也说不清。

高芙蓉看到邮差送过来的两件大行李,有些愣了,但随即明白过来,上官云这是要跟自己两清。

八月的天,她抱着溜光水滑的钻石蓝貂冷笑不止,一直到笑到眼泪留下来。

她突然很想家。很想父亲,很想哥哥。

只是现在不能回去了。

回去脸往哪里搁?

杜明按了很长时间的门铃,高芙蓉才不紧不慢地开了。他一眼看到她脸上有泪痕,一阵揪心,却不敢直接问,只小心翼翼地说,“芙蓉,你饿了吧,来,我买的叉烧鸭子,还有德兴斋的小菜,烧饼,还有稻香村的点心!”

彼时已近中午了,高芙蓉的确有些饿了,便点点头。杜明看她还肯吃东西,便乐颠乐颠地跑到厨房把饭菜装到盘子里,又把鸭子用刀切成块儿,再倒了一杯热茶放在芙蓉面前。高芙蓉怔怔地看着杜明忙前忙后,又想到从来不是要自己伺候的上官云,忽然就开口问,“杜明,你肯娶我吗?”。

杜明正在给自己倒茶,水溢出了杯子也不管,狂喜之下,只是疑心自己听错了,放下水壶,惴惴不安地问,“芙蓉,你说什么?“

高芙蓉兀自笑起来,高声重复,“我说,你还肯不肯娶我!”杜明一时语塞,激动地上前揽住芙蓉的肩膀,紧紧搂住她,嗓子哑哑地说,“你终于愿意嫁给我了?”眼里还是不敢置信的目光。

高芙蓉坚定地点点头,没有意思迟疑。

杜明把她抱得更紧,说的又快又急,道,“我当然愿意娶你了,如果可能,我恨不得今天就娶你!”

芙蓉任由他抱着,杜明身上青年男子的气息让她觉得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但还是追问,“你不怕,不怕别人怎么说吗?”。

杜明闻言放开她,一脸郑重地说,“芙蓉,若我怕,我还能等你到今天吗?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始终认为,你只是受了诱惑,错不在你,在他!”说着不免有些咬牙恨齿。

高芙蓉默默低着头。

杜明说她受了诱惑,其实何尝不是,上官云的成熟,霸气,尤其是熟稔男女之道,她的第一夜其实是给了他的。上官云身上有种光芒,是同龄男性身上所欠缺的。

但是,与他生活的这些日子,自己真的幸福吗?高芙蓉内心感慨万千,又觉得说不出的委屈,主动靠在杜明肩头,不禁轻轻饮泣起来。

杜明也不给她擦眼泪,只是像哄孩子般,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芙蓉,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之后的几天,高芙蓉想来想去,觉得既然上官云买这个房子用的是自己的名字,那这个房子就是自己的了,反正他向来不在意这些个,而自己是要嫁到杜家的,不要再指望流云家里给她陪嫁,她也没脸要,便做主把云霞这边的公寓卖了。

也是巧,正好有个外地人新纳了姨太太,急着找房子,两天就月兑手了。

高芙蓉到苏念华所在的别墅区租了一栋小洋房,租期只签了三个月,这样接亲的时候也体面,而且用不了多少钱。

卖房子的钱,再加上她父亲以前给的陪嫁,也有一万多元了,可以让她风风光光地嫁过去了。

杜明警局的工作早不做了,天天陪着高芙蓉逛街买东西。

高芙蓉采买的很是仔细,且坚决不用杜明的钱。

这一日二人又大包小包地回来,已经是下午两…钟了,别墅区很安静,杜明开着车,看着坐在旁边明艳动人的高芙蓉,似是不经意地问道,“芙蓉,我已经告诉了父母咱们两个的事情,母亲说要见见你,只是,你……“

他还未完全说出口,高芙蓉已经明白了杜明的意思,便抢着说,“我知道!要不明天你陪我去吧,早办了手续也好!“

原来高芙蓉与上官云当时是正经办了证书的,有证人,也记录在档了,如今必须再找了证人销档,如此高芙蓉就是自由人了,可以去见杜家太太了。

杜明连忙答道,“好!”

第二天一早二人就去了警局,上官云看到他们也没太大的惊讶,只是看着二人衣着鲜光,很是登对的样子不免心底有些黯然,但同时也有些欣慰。

高芙蓉毕竟是他爱过的女人,他不希望她过的差,看情形是要嫁入杜家,没什么不好的,应该说,已经很好了,像芙蓉这样的女子,虽然家世相貌才情样样都有,但毕竟结过婚,再出色也不能同未婚女子比了。再说了,那杜志夫妻他最了解了,都是老实人,芙蓉嫁过去也不会受罪。

高芙蓉不知怎么觉得心虚,幸好她了解上官云,后者只是板着脸签字画押,公寓的事情,连问一句都不问。

办完手续后二人轻松地走到大街上,尤其是杜明,心情特别的好,就提议,“芙蓉,要不,今晚就去我家吃饭吧!”

高芙蓉也怕夜长梦多,成了日后别人的笑柄,便不像以前那样总爱端着个架子,便爽口答应,“好啊!你去通知伯父伯母吧,陪陪他们,晚上再来接我!”

杜明一方面着急回家告诉母亲,一方面又舍不得离开芙蓉,犹豫了一会子,说,“要不你现在就去我家吧!”

看他一脸急不可待的样子,高芙蓉得意地娇笑起来,说,“杜明,你急什么?你先去,我在街上逛逛,给伯父伯母买些礼物,我知道你家什么也不缺,是我的一点心意!”

杜明听了心里比喝了蜜水还甜,终于走了。

他走后,高芙蓉也不忙买带给杜家的礼物,而是有些着急地想为自己买件大方得体的衣服,她的衣服很多,料子也都是上好的,只是,大都是与上官云结婚添置的,以红色居多,要不然就是其他鲜亮颜色的,而且样式也过于妖媚了些,都不合适。

她吧自己所有的衣服都在脑子里过了一件,还是觉得没一件合适的!

高芙蓉逛了半天,才在一家贸易行找到心目中合适的衣服,是件白色格子的洋装,料子样式都很好,她试穿了一下,顿时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时光倒流,仿佛又回到了在国外时的模样儿。

她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连忙欣喜地买下了,又买了一双女乃白色的羊皮皮鞋,至于首饰,她首饰盒里还有一个水晶发卡,也就够了。

果然傍晚杜明来接她,眼睛都痴迷了。

没错!这个样子正是杜明最熟悉她的样子。

高芙蓉理了理垂在肩头的的卷发,笑着对杜明说,“我真的很紧张!伯父伯母不会看不上我吧!”

杜明没想到高傲的芙蓉也会这么没自信,心里暗笑,嘴上却说,“不会!你这么漂亮,谁看了都会喜欢!”

话虽如此,高芙蓉走进杜家门还是心悬着。

杜志一脸不高兴,高芙蓉给他打招呼只是点了点头,杜太太虽然相比较热情一些,但也是敷衍,客套罢了。

高芙蓉岂能看不出来二老的态度?只是自己理亏,低着头没说几句话,都是杜明一直不停地说,说的都是芙蓉的好话。

在杜明嘴里,自己是个美丽,善良,孝顺,富有才情但心机单纯的姑娘,高芙蓉听着那些溢美之词,微微有些羞愧,他把她说的太好了!

自己根本没这么好。

再看杜明的时候目光就有些潮湿。

自己能不能真正爱上这个男人不知道,但这个男人一定是世界上最爱她的。

杜太太眼睛的余光扫过芙蓉,心里很是无奈,她和宋金枝关系不错,对儿子领来的女人就有些不好的看法。

她倒是聪明,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刚留学回来的女学生,但看儿子那媚媚的眼神,一下子就都露馅了!

杜太太不以为然,既然儿子守了这么多年是为她,那就娶进来好了!反正以后日子久了,再冲动的感情都会消磨干净,她若老实听话,又给她添了孙子的话,也就算了,否则,儿子的偏房人选,已经有两三个了。

杜明是独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到时候想不让偏房进门都不行。

有了这个做底子,杜太太什么也不怕了。

聊了一会儿,天色暗了,杜太太便让厨房开饭。

餐桌上杜明不断地给高芙蓉夹菜,一开始芙蓉还很高兴,后来看到杜志杜太太的脸色不太好看,便有些担心,说出来的话语气就有些不对了,带点命令的口气,“杜明,我不要了,吃不下!”也是平常在杜明面前霸道惯了。

杜明一愣,很顺从地点点头。

杜志脸色一暗,与太太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

但不管怎么说,杜明与高芙蓉的婚礼举办的很是隆重,比上官云那时候隆重多了。杜家住的是大宅子,里面有两栋洋楼,一个三层一个两层,两层的做了洞房,花梨木家具,水晶吊灯,真皮沙发,屋内摆设无不讲究奢华,高芙蓉觉得自己幸福到了云端。

原本以为跟着上官云才是幸福,现在才觉察到体面的身份对自己的重要性。杜明说过,她是被上官云诱惑了,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婚后第四天,杜志以儿子已经成家为由,杜明不能这样无所事事下去了,正好他要去上海做生意,一起过去学学生意经好了。

杜明虽然不舍得娇妻,但父亲说的也确实有道理,芙蓉叶赞同他去,便答应了。后面洋楼里只剩下自己,但高芙蓉也不觉得寂寞,每天早起给杜太太请了早安,一道吃了早点便回到自己这边儿,指挥着丫头打扫卫生,有时候也亲手洗点自己的衣服。厅里有个杜明买给她的钢琴,她一般上午弹上几个曲子,就该去前面吃饭了。

杜太太有了成见,觉得自己儿子那么好,娶了个二茬女人心里不痛快,如今儿子又不在家,正好挑芙蓉的毛病。

但这几天她一直都很规矩,连大门都不出,对自己也谦恭有加,且杜太太也听到了儿媳弹琴的声音,很美。

即使她不喜欢芙蓉,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有魅力的女子,不仅外貌漂亮,修养也不错。

若不是有一段那个经历,以其他条件,倒也当得起她杜家的儿媳。

芙蓉其实不是不想逛街,是故意做给婆婆看的。她早打听了丫鬟,杜太太这个人最喜欢热闹,也最喜欢逛街了。

果然再过了几日,杜太太先憋不住了,吃完早点芙蓉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正要转身回去,杜太太叫住了她,“芙蓉,你今天陪我出去逛逛吧!”

芙蓉心里一阵狂喜,面上却淡淡的,还有些惶恐似地,微低着头说,“妈,我刚进门就抛头露面是不是不合适呀!”

杜太太看着她的表情,觉得不像是假的,便说,“没关系,你以后是我们杜家的太太,咱们家是生意人,没那么多规矩!凡是讲究个务实,不然,怎么会……”说着停下来,看了芙蓉一眼。

杜太太不好意思说,高芙蓉也明白,月兑口而出,“不然怎么会让我这样的人进门呢?”说完还苦笑了一下。

杜太太倒觉得自己不好了,上官云是个什么脾气的人,她也从丈夫嘴里知道一些,那种人想要的东西,自然是想尽办法得到,高芙蓉的父亲,自己的亲家在上官云手下做事,若不想丢官,自然就不敢不从,芙蓉年纪小,不懂轻重也是有的,最可恨的就是上官云了,儿子与自己儿子一般大了,还祸害人家年轻小姑娘,罪孽哦。

高芙蓉明明白白看出杜明母亲眼中的怜惜,便安了心,笑着说,“妈,我回去换件衣服,即刻就来!”

杜太太同样微笑着点点头。

高芙蓉换掉了方才家常穿着的橘黄色旗袍,换了一件淡蓝的洋装,简单配了一串珍珠项链,又大方又不至于太朴素。

杜太太却觉得她穿的过于素了,道,“你穿粉红应该好看!”高芙蓉一愣,连忙说,“妈,你要不急,我再去换件粉红的?”

她这样陪着小心,杜太太倒觉得没意思了,便说,“算了,就身上这件也挺好!”二人逛了街,芙蓉专挑合适的衣服给杜太太,抢着付钱。

杜太太心情好受些,芙蓉为人还算懂事,也有些怕自己,儿媳妇就应该这个样子!名声不好也不打紧,人都是健忘的,再过个一年半载,谁还记得呢?

第二天就带了芙蓉去别人家里做客。

是公开认可的意思。

芙蓉心里愧疚,一直都很听杜太太的话,在外面说话也看婆婆的脸色,杜太太找出有儿媳陪在身边的乐趣来了。

一直到杜明回来,看母亲和芙蓉如此热络和睦,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

天气越来越凉了,特别是早上和晚上。白若林看着桌子上的小包袱,包袱里面是苏瑾华捎给他的一件白衬衫,做工称不上好,谨华在字条里说,是她自己亲手做的。

白若林已经收到了她捎过来的很多件礼物,心里愈加不安,他早把她忘了,生活里只有妻子白薇了,但若说把苏瑾华忘得一点印象一点感情都没有了,那也是瞎话。

在白薇之前,他最喜欢的不是晴文,也不是五姨太段梅,而是苏瑾华,她那江南女子的娇俏妩媚,与白薇相比,别有韵味,而且,白薇样样比苏瑾华强很多倍,只有一件,比不上苏瑾华。

那就是在床上,苏瑾华在床上机敏的很,与自己非常默契,而白薇,貌似还有些放不开。

这一点有些遗憾,不过也恰好证明了自己太太的纯洁与高贵,也没什么不好的。

原本他以为,像苏瑾华那样的女子,不愁男人,自己离开了,不用姚太太帮忙,谨华也能找到下一个肯养她的男人。

可他竟然小看了她!这么些日子一直也没找,倒是一板一眼地上了学,还每次都在字条里向自己汇报都学了些什么。

这让他既觉得新鲜,又觉得不可思议。

一般谨华隔个七八天就托人稍点东西给他,持续了大约有四个多月吧,已经是秋天了,深秋,树上的叶子都落进了,厚厚地积在道路两旁,行人踩过沙沙作响。

白若林换上了白薇给他买的羊毛大衣,里面是西装,人仿佛年轻了好几岁。只是在药厂的办公间,中午他吃了饭,准备在里间休息一会儿,忽然就想起来苏瑾华,已经将近二十天了,他没有再往袖石街捎东西给他,难道是改主意了,打算找别的男人?

白若林起初只是不经意想起来了,孰料第三天又不知怎么想起苏瑾华来,觉得这是对白薇的背叛,哪怕只是片刻的游离,就更加倍地对自己太太好。

白薇觉出不对,但也懒得管。

这一段日子赵瑞德来找过她好几次,她都装作没看见,让紫苏悄悄地问了门房,居然说已经来了不下数次了,很奇怪,但看着不想坏人,也毫无危险性,就没告诉老爷太太。

白薇让紫苏赏了门房两块钱,嘱咐那人再来一定要赶走,别被有心人看去了风言风语,或者就是个提前来试探的贼也说不定。

也是巧,第二天下午瑞德忙完了厂子里的事情还不算太晚,也懒得去铺子看,仍是一个人不由自禁地就来到白宅对面。

这一次门房没等他东张西望,直接带了两个护院过去了,赵瑞德正翘首期盼白薇的身影,没提防,还没来得及怎么,突然两只手就被人反扣在身后了,另一个人用绳索捆着。

他挣扎着说,“你们怎么乱来?”

门房指着他,“为什么不捆别人捆你?我观察你小子十几天了,说,到底什么目的,回回来这里瞎瞅?是不是想去里面偷东西呀?”

赵瑞德哭笑不得,争辩,“你看我像是偷东西的人吗?我来找白薇的!”

门房一听是太太的名字,便再问,“你认识太太?那为何不直接进去?少哄骗人!”赵瑞德忽然觉得这也是个机会,就道,“我和她是多年未见的同学,我刚从国外回来,听说她住在这里,也不确定,所以不敢随意冒犯!既然这样,不如你们把我带进去,我见见你们家太太不就行了?”

门房考虑了一下,道,“好,只是现在还得捆着你!”

赵瑞德点点头,心中窃喜。

这天也是巧,白薇因为头天晚上睡的吃,早上既没去药房,也没去厂子,就在家里休息了一天,上午陪了父亲,下午三姨太与白天齐看戏去了,自己就在家里看了半天书,正要吩咐厨房准备晚饭呢,寄奴匆匆进来了。

紫苏正在白薇旁边收拾书架,见她进来便问,“什么事情?”

寄奴看了看她,又看看白薇,道,“小姐,不好了!那个……赵家二公子来了!”白薇意外地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下又恢复如常,淡淡地说,“紫苏,你不是告诉门房不让他进来的吗?“

紫苏紧张地点头,也放下手中的书,一路小跑就下了楼,口中说着,“小姐,我先去看看!“

寄奴忙也下去了。

紫苏跑出大厅,在院子里看到了被两三个人押着走过来的赵瑞德,因瑞德认识她,不好出面,忽然想起丫鬟香薷,她是姑爷这边的丫头,便飞快叫了正在院子里浇花的香薷,交代了几句。

香薷其实是个聪明人,便跑过去拦住那几个人,指着门房厉声说,“太太不舒服,还在歇息,老爷又不在家,这会儿你带了来历不明的人见太太,不怕老爷回来把你撵出去?这位先生找谁呀,走错地方了吧?”

赵瑞德原本就觉得没那么简单,便陪着笑说,“我要找白薇,是不是弄错了,一见便知!”

香薷瞪着眼,不听他一套,昂着头说,“你是哪里来的臭男人?我们太太是你想见就见的?别说是认错了,就是没认错,也要看我们太太的高兴呢,赶快把他拖出去,免得碍了太太的眼!”

门房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如此做太鲁莽了,便押着赵瑞德走了。

赵瑞德也不敢太过分了,也怕影响白薇的声誉,便乖乖跟着走出来了。

这里是白宅,白薇就住在里面,这一点不可能错,只是刚才那个说话如此尖利的丫鬟是谁?从来也没有见过。

赵瑞德悻悻地离开了白宅,有些丧气地回到自己家里,发现金莎在等着自己。

“瑞德哥,你回来了!”自从赵瑞德完全接手了南京的产业,变得非常忙了,每天早出晚归,陪金莎的时间很少了,但金莎没像以前那样吵闹,也不天天来,隔个两三天来一次,每回都那些吃的用的,塞满冰箱,言语上也对赵瑞德温顺了很多,赵瑞德看她虽然依然没什么感觉,但至少不让人讨厌了。

赵瑞德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

金莎看他一脸疲倦,便说,“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带了红烧小排,还有烧饼,小排是我做的,你尝尝吧!”

赵瑞德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自己洗了手脸就开始大口吃饭。

金莎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

没想到小排味道还不错,也或许是他饿了,中午太忙了,只吃了些点心,赵瑞德把满满一盘子排骨吃完,擦擦嘴,说,“好吃!”

金莎笑脸如花,一下子要扑到赵瑞德怀里去,后者轻轻一躲,金莎就扑了个空。

换在以前,她绝对是要大闹的。

赵瑞德看着她的表情变了又变,终于还是变回了笑脸,有些落寞的说,“瑞德,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口里说回去,但实际上身子却一动未动。

赵瑞德也察觉到她的口是心非,便站起来,手做个请的姿势,说,“金小姐,请吧,我送你回去!”

金莎满意地笑了。

赵瑞德不看她,却陪着她一直走到胡同口,看着她上了黄包车才回来。

一进门就变了脸色。

径直上了二楼冲了个澡,然后进了自己卧室,不放心地把门锁上,从保险箱里拿出厚厚一摞白薇的照片。

一张张仔细看,又按时间顺序摆好。

照片上的白薇,每一张都是明眸皓齿,自信飞扬。

如今呢,最近几次见她,觉得她的那股子傲劲儿一点点也没有了。

别人不明白,他内心最明白,白薇过得不开心,从表面上看,她嫁的人还不错,做生意很有一套,但婚姻毕竟不是做生意,他未必懂她。

想到这一点,赵瑞德的心情愈加烦躁。

一个男人还有什么,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受煎熬,更加无地自容?

这简直是耻辱。

这耻辱让他一天都不能安稳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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