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咳一嗓子，玄凤阳出声打破僵局。
“陌儿~”
小孩儿身子动了下，过后就再无反应，依旧低着头不言不语。
玄凤阳见此，苦笑两下，抚着额头寻思。
这到底是怎么了？只不过是不小心碰了下唇而已，为什么自己会有心慌的感觉，还有这孩子的反应……
看着眼前孩童，他皱着眉摇摇头，像是在否认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明白，最终，只长长叹了口气。
收敛心神，玄凤阳不再去想那些扰人心烦的问题，而是伸手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然后轻拍两下，凝声道：“陌儿，抬起头来，父皇有话要与你说。”
男人的口气严肃而郑重，玄子陌稍稍犹豫了下，便闭上眼深吸口气，沉寂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
黑亮的双眼清澈的没有一丝杂质，清秀的小脸上看不出有为刚才的事困扰过的痕迹，玄凤阳暗暗称奇，虽知道小孩儿心智早熟，但看到他如大人般的镇定表现，仍旧无法不惊讶。
见男人望着自己不说话，玄子陌握紧了双手，感觉到刚平静不久的胸膛又鼓噪起来，阵阵急促的心跳传入耳中，刺激着他绷紧的神经，而面上强装的镇静，也渐渐开始瓦解。
就在他要维持不了面上的从容时，男人张口似乎就要说话，吊起的心一下子放下。
“嗯……”张了张嘴，玄凤阳却不知该如何说起，脑筋急速运转，最后想了个办法，以事实来说话，同时他也想确认一下，毕竟先前都只是他的猜测，还是亲自验证下为好。
“陌儿~”
“嗯？”小孩儿侧着头，带着疑惑凝望他。
“给父皇演示一下你的轻功吧！”玄凤阳眉眼含笑，紧接着又说：“父皇很想看看陌儿是怎么飞起来的，好不好？”
提起轻功，小孩儿整个人顿时都亮了起来，有些羞涩，又极为开心的点点头。
四下瞅了瞅，玄子陌从软榻上起身，看了眼门口，然后回头看向男人，“父皇，我们去外面吧。”
玄凤阳摇摇头，断然道：“就在屋里。”然后看了看房顶，指着上面的横梁道：“上到那就好。”
仰头观察一番，感觉没有自己上的那颗树高，玄子陌点头应承，便向后退了两步，在男人的注视下闭上眼。
玄凤阳看着他，静静等待。
深吸口气，摒除心中所有杂念，凝神睁眼，聚气运功于脚下，屈膝弯腿，脚尖用力往下一点……
“咦？”眼前景物未变，梁在上，他在下，玄子陌诧异，随后一脸窘迫的看向男人，用带着征询的语气小声说：“父皇，孩儿、再试一次。”
看来有什么契机才对，玄凤阳暗忖，却没有急着说出，而是面带微笑朝孩童点点头，柔声安抚，“别急，才学会可能不熟练，慢慢来就好。”
“嗯~”
吸气、吐气、再吸气，凝神运功，盯着头顶横梁纵身往上一跃……还是没成功。
玄子陌顿时泄气，拉拢着脑袋朝向男人，看起来极为沮丧，“父皇，孩儿学艺不精，突然施展不出来了。”
没有出言安慰，玄凤阳锁眉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陌儿，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漏掉了什么？这两次和你成功那次有没有什么不同？”
不同？玄子陌稍一思索，恍然大悟‘噢’了一声。
“怎么样，发现了什么？”玄凤阳身子前倾，神色略显焦急。
只见小孩儿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要求道：“父皇，孩儿说了，您可不准笑。”
玄凤阳一听，顿觉有趣，点头微笑，“好，父皇不笑就是。”
得到男人保证，玄子陌清清嗓子开始讲述。
“其实，孩儿前些日子没成功过一次，怎么都学不会那轻功，想着可能是方法不对，就跑去问庞师傅，可庞师傅只告诉孩儿按他教的多练习，就一定会成功，可孩儿心急，想着他说的日后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便跑去找三皇兄要学轻功的窍门。”
窍门？学武哪来的窍门，这孩子还真想得出，玄凤阳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看到小孩儿涨红着脸气鼓鼓的朝自己望来，立刻收声，强忍着笑意哄劝道：“好好好，是父皇不对，父皇不笑了好不好，乖，继续继续。”
撇撇嘴，玄子陌接着说了下去。
“刚开始三皇兄说的都跟庞师傅教的一样，还演示了几遍给孩儿看，可孩儿还是不会，后来三皇兄殿里的人找来，说他母妃有事叫他回去，在临走前他告诉孩儿，说凝神运气的时候把自己想象成能飞的鸟儿什么的，想着自己身轻如燕，就一定能飞起来。”
“噗~”玄凤阳刚喝的一口茶全喷了出来，急忙放下杯子，他擦擦嘴，扭头就对上孩童怨怼的目光，忍住想要爆笑的冲动，掩饰性的咳了两下，一本正经道：“没事，你接着说吧，父皇只是喝茶呛到了。”
知道男人在说谎，玄子陌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当他听到那番话时，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可后来忍不住尝试了一下，事实证明，把自己幻想成会飞的鸟儿，的确有助于成功，因为他就这么做到了。
“陌儿，后来怎么样，是不是就成功了？”
玄凤阳口是心非的问了句，心里头却是完全相反的想法，试想，谁会相信那种胡说八道的东西，转而想到那番话出自老三玄子清口中，他不禁皱起眉。
玄子清在众皇子中最像他，是除了玄子陌最受他器重的一个儿子，却没料到会编谎话骗自己弟弟，看来日后得找个机会跟那小子谈谈了。
暗自下了决定，就听见小孩儿带着怨气的回答传来，“三皇兄说的起初孩儿也不信，只觉得三皇兄是在跟孩儿开玩笑，后来还是忍不住尝试了一下，却没料到成功了。”
“就这？”见小孩儿闭上了嘴，玄凤阳不相信的又问，总觉得他把最重要的环节漏掉了，但最重要是什么谁也不清楚，只有小孩儿他自己明白。
“陌儿，再仔细想想，除了把自己幻想成鸟儿什么的，那次跟这两次还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玄子陌低下头，好一会儿才抬起，瞅瞅他，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讲述，“孩儿记得在幻想自己是一只鸟儿的时候，脑中很自然就联想天空和森林，似乎在那刻，心中突然产生迫切想飞的念头，那念头……就像要从心中冲出一样无法压制，然后孩儿就感觉到胸口。”
小孩儿猛然顿住，双眼直视男人，默然开口，“父皇，您早知道那不是真正的轻功，而是我体内的力量假造的，是不是？”
看出他的失望难过，玄凤阳在心中叹了口气，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还要我做那些？”垂下眼帘，不愿相信信任的人会戏耍自己，看自己出尽洋相而不点破，心有些痛。
看到小孩儿一脸受伤的表情，玄凤阳不由得吃了一惊，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急忙起身走到他面前将他抱进怀里，抚着他僵直的后背柔声说：“陌儿，父皇绝没有看你笑话的意思，父皇对你如何，你该清楚才是。”
听见他的话，不由得想起六年里男人对自己的关心和疼爱，玄子陌立刻后悔自己刚才的言行，抱着男人的腰在他胸前蹭了蹭，小声道：“对不起父皇，孩儿冲动了。”
模着他的头，玄凤阳轻声道：“不怪你，是父皇没考虑周到。”
误会解决，玄子陌也已想通男人不告诉他的原因，但却想不明白他让自己演练轻功的原因，于是就问：“父皇，您是怕孩儿失望难过才不告诉孩儿的，对吧？”
男人点点头。
“那您让孩儿演示轻功给您看，是有什么用意吗？”。
男人再点头，想了想，然后开口，“先前怕你失望不敢告诉你，但后来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觉得让你知道实情比较好，你记住，不要轻易在人前展示这种力量，懂吗？”。
知道他是为自己好，玄子陌没有犹豫的应承，“孩儿明白。”
“嗯，那就好。”玄凤阳欣慰的笑了笑，接着又说：“至于父皇让你演示轻功，有两条理由，一是想确认你的‘轻功’是不是你体内里力量所致，还有就是，父皇想让你自行去挖掘去了解你体内的力量，毕竟它属于你，只有你能掌握控制它。”
“可是~”孩童为难的看向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明白他在犹豫什么，玄凤阳正起颜面，抚着他的头沉声道：“陌儿，你必须掌握它，不然六年前发生的事，在今后很可能还会上演，你不想的，对吗？”。
想起六年前的事，脑中就映出冷翡翠浑身是血倒地的景象，玄子陌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抿紧了唇，使劲点了下头，信誓旦旦道：“孩儿听父皇您的，一定学会控制它。”
“好孩子~”玄凤阳甚感欣慰，拍着他的肩膀突然开口，“那现在就开始练习吧！”
“啊，现在，这里吗？”。玄子陌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男人，果断摇头，“还是不了，孩儿自己练就好。”
“不用担心，父皇不会有事的，忘了告诉你，父皇也是会法术的。”说着翻掌向上，在掌心燃气一团金色火焰。
想着孩童是头一次见自己施展法术，玄凤阳向他面前伸了伸，似乎想让他看个清楚，却不料孩童猛然后退，满脸都是惊惧之色，如见了鬼般。
“陌儿？”
玄凤阳满心疑惑，向前走了一步。
“不、不要过来！”前世的记忆排山倒海般袭来，玄子陌瞪着男人手中的金色火焰，惊恐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