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秦 天境卷 凤舞香罗 衣是霓裳 第十七章 玫瑰带血

作者 : 李青颖

“哈哈,哈哈,哈哈哈。”想到巫师那如一棵硬生生被折断的枯树般的身形,一跳一跳的消失在门外,还有之后的那让他至今都记忆鲜明的一幕,甘茂也是一阵得意地大笑。

突如其来的大笑,吓得林西窜开好几步,才怯怯地打量甘茂。眼神清明,不像疯了啊?

“你,你干嘛突然笑得那么恐怖,好好的听个故事,魂都被你吓没。”林西鼓着腮帮子,嘴角一抽一抽地埋怨道。

那小家伙也揉着惺忪睡眼,无辜地望着林西,两手又放到肚皮处拍拍,嗷嗷地叫起来。

林西又加了条新罪状:“看吧,孩子都被你吓哭了。”

甘茂也拍拍自己的肚皮,反驳道:“不是我吓得,是饿了,饿得哭了。我肚皮都贴到后背上了,还别说小家伙。”

林西走到早已冰冷的火灰堆旁,扒拉一阵,灰头土脸地空手转回来,两手一摊道:“除了菇,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喂小家伙,可是……啊……肚子,我的肚子……”

林西话音未落,月复中就是一阵绞痛,痛得她几乎站不住,那疼痛还在加剧,像长了无数对尖牙的利嘴,不停的啃咬,撕扯,不过一会儿功夫,她就已经双腿疼得打颤,后背全被冷汗浸透。

甘茂脸色大变,“你是不是吃了那菇?”

林西眼前已是一片炫白,勉强按着记忆中的步数挨近甘茂,探着手将孩子放到他臂弯,身体就再也支撑不得,就势倒在旁边,疼痛像涨潮的海水,将她深深地淹没。

“罗衣,罗衣,你可不能死在我前面,这是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不守诺言,还有小宝,还没有取大名,也不知道亲爹爹在何方,如何寻找。你总不甘心让他跟着我一辈子吧?罗衣,醒来,罗衣……”

林西觉得好笑,甘茂这是当她要死了吧,不过两个野菇子,大不了上吐下泻两天,又不会真要人命。

不过,暗暗笑着,竟然生出满心森寒。

上吐下泻不会痛成这样呵,看来她吃的那俩菇可能不是魔牙菇,而是其他一种更为歹毒的菇。

想眨眼,告诉甘茂,不要哭,男人哭只能让人觉得软弱,可是眼皮此刻却沉重如千金顶,眼睑划拉半天,也顶不开一丝缝隙。

世界突然静下来,甘茂的呼喊,孩子的哭音,都在渐渐远去,林西的意识正一点一点被抽离,最后陷入一片炫光中,只剩下一片白,无边无涯。

……

“林西,林西……妈妈的乖女儿,你这是怎么啦,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炫光中某处传来妈妈低低的抽泣声,那熟悉的声音,虽然是哀伤的抽咽,却一字一字熨热了林西的心,妈妈,她居然又听到了妈妈的声音,这是个梦吧。

“妈,妈,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林西一边分辩着声音来源,一边往炫光深处跑去。

“妈,别伤心了,西西已经走了,她如果看到您这样子,一定走得不安宁。妈,您放开骨灰盒吧!西西虽然走了,但以后我还是您的女婿,我会好好孝顺您老的。”又是一个熟悉的男音。

林西止步,不敢近前,是那个杀千刀的李春秋,原来她的身体都已经不存在,只剩下一盒死灰。

“春秋,西西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摔跤了呢?而且离医院那么近,又怎么会失血过多身亡啊?”

林西热泪奔涌,妈妈还是那么精明,李春秋虽然瞒下事实,可是她老人家一针见血,也不知道李春秋那厮会如何答。

哼,女儿傻,老妈可不傻,看他这负心汉如何自圆其说。

“妈,我……”回答居然是一阵男人的痛哭,声嘶力竭。

这个男人,怎么以往没发现他这么滑头?他一哭,老妈心一软,肯定又不追究啦。

“阿姨,您就别再伤心啦,西西嫂子已经走了,表哥深深地爱着她,心肯定都痛裂开了口,你看他哭的那样,唉,你说,西西嫂子这一走,丢下表哥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真是,让人看着都心酸。”又有个女人的声音出现,咦,这声音,有一些熟悉,却完全跟李春秋那表妹音色不搭边。

啊,啊,啊,居然是那个小三,那个假表妹!

林西脑袋里轰隆一声,像被炸烂的西瓜,碎开了花,按照猜想,这应该是她的入葬仪式,李春秋那王八蛋,居然还把那小三都拉了去,存心让她死不暝目。

她林西是傻,嫁了个伪善的男人,在生的时候还沾沾自喜,可她都死了,成了一堆灰,那男人居然让小三来参加入葬礼,这不是明摆着不把她放眼里,存心羞辱于她吧。

劈腿,不知悔改,她枉死,他还装模作样骗她妈妈同情,小三居然都期到坟头上来了。

“李春秋,你这天杀的王八蛋,总有一天会被雷劈死。”

林西愤怒的咆哮着,可怎样却也冲不到炫光那边,只闻其声,跑断腿那距离也好像一直没变过,反正总在能听到,却触模不到的地方。

阴阳相隔,原来就隔了这层光膜。

……

林西双手抱膝,坐在炫光里,死死地瞪着那声音来源处,听着骨灰盒放进石槽时刮着冰冷的石壁,发出铿铿的响声,妈妈哭得晕倒过去的声音,李春秋虚伪的致词,宾客好友们吊唁安慰的声音,还有,那小三隐藏的得意地冷哼声……

最后,一切的一切归于寂静中,林西在现代的痕迹,就以一杯黄土,方寸大的石槽盛着灰白的残灰而告终。

不久后,那男人会另娶,那小三会登堂入室,睡她的男人,花她辛苦自吹积累下来的存款,将她名下的房子,改成她的名字。

“啊啊啊,我不甘心,不甘心哪。”又是仰天的咆哮,在天际回荡,消失在茫茫炫光之中。

不知道,那上面,有没有云彩。

炫光中没有日夜,不知时间几何,属于林西的天已荒,地已老,只剩下孤独和悲凉。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是一天?或者,一个世纪?

林西突然听到哧笑声。

“傻女人,快回魂去,害我一通好找,原来困在这天涯死地。为了个粗俗不堪的男人,值得吗?”。

又是个带着陌生又有些许熟悉感觉的男声,低沉幽远,也许还带着魔力,林西突然觉得他说得不错,那确实是个粗俗的男人,不值得她这样神伤,做了鬼还纠结。

“喂,你是谁,我们认识啊?虽然你是一片好心,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也是个很该死的男人啊?”林西跳起来,朝着虚空中质问。

“什么?我是个该死的男人!哼,女人,快去还魂,你不想要那十二个极品美男了啊?再迟,你以后连游魂都没得做!”

随着男人震怒的大叫,上突然一道大力的踢劲,林西踉跄着往前扑倒,双膝跪地,膝盖骨在地上擦得丝丝响。

“咦,力使小了,没踢好,重来!”那该死的男音惊呼道。

背后一阵狂风呼啸,上重重地又被补了一脚,这次,林西整个人都被踢得飞起来,抛到半空中,风从耳朵边上过,凌利得似要把她耳朵都切下。

可见,那一脚的力度!

“该死的男人,别让我知道你是谁,如果让我逮到,有一天我会踢烂你的,找十个攻来爆你ju花……”

咻咻咻,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

呃,是不是要补上历史的车轮缓缓开启,命运的齿轮已经定格,这两人以后将不死不休?!

————————太累了,喝口水,来,吹哈儿牛————————————

“良妃,那秦越人虽然不是孤王所杀,但却死在秦宫,那燕赵两国都有书箭前来问询,寡人决定为他准备一场风光的大葬礼,日子就定在明日。

你久在深宫,也不闻朝事,更少有与宫中丽人们走动,寡人来知会你一声,也免去传令缛节,明日你与王后都得斋戒沐浴,然后到场去观礼。”武王大步跨进潼光殿,声若洪钟。

良妃正在帘帷后摆弄着一束新摘的玫瑰,闻言一怔,手指尖被玫瑰刺扎了一下,白皙细腻的指头上沁出一粒饱满的鲜血,红艳艳的衬着冰肌,极为醒目。

下意识地松开,镂空青瓶砸到地上,遍地开花。良妃躬身弯腰,欲去拾碎片,早有闻声而来的宫娥挡了她的手。

武王抢上一步,撩起缦帷,将良妃拉入怀中,一脸震怒地对着地上收拾的宫娥冷冷地道:“怎么侍候主子的,来人,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宫娥看着约莫十四五岁,听到武王的话,浑身已经抖得如筛糠,衣衫簌簌,惶恐不安地伏在地上,瓷片嵌入掌心,一片鲜红。

良妃自武王怀中退出,轻轻一个旋转,衣袖带风,俏脸带笑,咯咯道:“王上息怒,妾身新近学得一舞,名为霓裳,苦练许久才得其中要领。王上,可愿一观?”

武王眼中怒色渐消,被良妃轻带着安置落座。

背后纤手轻轻一摇,听到武王召唤进来的太监,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悄悄地拉了那个惊惶的宫娥,打另一面帷幕而出。

心底暗叹,这良妃,如此心善,君王之宠不可长盛,以后将如何在这深宫生存。唉,这也不是他一个阉人能操的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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