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古代生活守则 第二卷 第204章 忤逆

作者 : 浮生香墨

听了王珞这话,螺女不由显露出几分义愤填膺,握紧了拳,恨恨道:“小姐明晓得是那马姨娘的刁滑诡计,怎还由得马姨娘如此得逞,生生将表公子折辱到这般地步,可还有天理了”

何尝有天理。

王珞何尝不知道,这整个姜府的人何尝不知道,但有些时候的确是没天理了。

她原以为马姨娘必然得逞不了,也不过是想着黄老太太,还有姜氏,绝对不会让姜康安作出如此有伤门风的事来。但眼下,马姨娘虽然还没完全得逞,但也形势一片大好。纵使在黄老太太那没一个准信,但姜大*女乃却是确确实实的倒了,还惹了姜德明一身臊。

如今姜康安这么闹法,纵是黄老太太威胁要告忤逆,但也难以支撑多久了。毕竟上告忤逆,这也是十足玉石俱焚的办法了,届时,姜康安的政治生命也会毁于一旦。

姜家这一代,也不过出了姜康安这么一个官,姜二爷也不过是个商总,虽有官名,但到底在旁人的眼里也是个商人,生生低了身份。所以黄老太太说要告忤逆,姜康安初时可能还有所顾忌,但想明白了后,也晓得黄老太太不过是吓唬一番罢了。

但……这个事,怎么就会如此顺利的发展到这么个地步呢,王珞绝不相信是马姨娘运道好。甚至也不可能是一两个帮手能造成的局面。而且姜氏为什么一点绊子也没使,这不似姜氏的作风,王珞皱起眉。

是因为姜氏碍于出嫁姑女乃女乃的身份不好多插手,还是另有隐情?

另一头姜氏歇的院子里,姚妈妈正悄声说着话:“……去给马姨娘瞧病的那两个大夫,原是府里头惯用的,但一深究起来又稍不同些。一个是当年四女乃女乃小产时用的大夫,另一个则是前两年四女乃女乃患溪病时用过的,都颇费了些许时日才在大夫的看诊下痊愈。”

姜氏轻轻哦了一声,斜倚在罗汉床上,侧坐的马继才家的则为之打扇。

姚妈妈见姜氏似不以为意的样子,忙接着道:“那两个大夫都得了四女乃女乃的厚赏,西四街的铺子,一赏就是两。而且,”姚妈妈更低了声音,“前些时候,四女乃女乃娘家不是出了些事故,听说早就拮据了,这些时日,那些一波*寻四女乃女乃的娘家人硬生生不见了许多。夫人,那日四女乃女乃为马姨娘的那庶子出头,您也瞧见了……”

姜氏茫茫然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有些分辨不出是老君眉,还是庐山云雾,只觉得缠绕在舌尖的味道寡淡。

恍然想起,幼时承欢在娘亲膝下,她的大哥姜康安也曾是至恭谨孝顺的。待弟妹和顺,待父母仁孝,待下人宽厚,怎么这么一番光景过去,竟然演变成了这般模样呢。

马继才家的的见姜氏还没一分警醒的样子,忍不住劝道:“虽然说夫人是出嫁的姑女乃女乃回府,理应是不该多管娘家的事务,但正值此非常时候,老太太也无暇分心,又要操心老太爷,又要操心大爷,便是壮年也当累倒了。何况老太太早逾花甲……二女乃女乃主持中馈,到底是商贾出身,难免行事眼浅些,晓不得这事端的重要性……”

“可不是,若那马姨娘是一般清白出身也罢了,偏偏是那种地方出来的。这样的人成了姜家的正室,成了大爷的续弦,若遭有心人奸离,大爷的仕途危矣。大爷又是夫人娘家唯一出仕的,届时若……夫人岂不……”

姚妈妈脸上露出几分急切,她是姜府出去的陪房,自然更加关注姜府的的状况。虽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即使如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却也一般无二。

姜氏目光微微一凛,她自然晓得这个道理,也一直悉心经营。但是……想到前些日子知悉了自己的大哥在山西泽州的所作所为,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做劳民伤财的工程,又私放印钱,开米油铺子,与民争利都是次要,虽然有碍官声,但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偏偏却借黑一笔灾援同二殿下扯上了关系不说,甚至一道为二殿下作出那隐蔽诸事。

这些事是姜二爷打听来的,在姜氏露出狐疑时,也没能瞒过他。如今姜大爷借由亲父病危,恐为丁忧而南下回了扬州,正好避过了战变的风头,但知悉了这番内情的姜家人都只觉得阴云罩顶。

思及此,姜氏紧皱眉头,这一份思量却不敢为外人道,只淡淡:“这些话切莫再提,太太一早有了主意,而我不过是姑女乃女乃,太太尚在,嫂嫂主持的中馈,我若越俎代庖岂不为外人笑耳?”

姚妈妈还欲一劝,但马继才家的却瞧瞧打了眼色,示意她勿要再提。

姜氏神色却不似言语里那般若无其事,反而恍惚的脸色中眼中一抹锐色挥之不去。

她何尝不想娘家扶摇直上,只是若一味袒护,视而不见,反而会伤及姜家的根底。护储的阵脚,站的不好,可不是一个姜康安可以独自善了的。更何况,这些隐患王元贤已经对她明示暗示多次,若她还是掩耳盗铃,无异于为姜家,甚至荣德公府自掘坟墓。

既如此,只能挑最小的牺牲……这个道理,姜氏懂,姜二爷懂,姜三爷懂,甚至黄老太太也不得不懂。

姜大*女乃出山那日,王珞是外嫁女眷的亲属,不便送葬,但早早的便去了外院等候。

听闻队伍回了,王珞由一干婆子丫鬟簇拥着从另一头廊道里迎去,避免直面,却也想先一步见到姜德明,说上些话。这件事,她无法也不能插手,那能做的也仅只如此了。

雨下的那样大,一枝竹伞根本挡不住四面扑来的豆大雨滴,片刻王珞的衣裙就已经湿透。顺着青石甬道向前,转过假山,沿着长廊向下,却见不知名的池畔垂杨匝地,千条绿绦随风狂舞。

池中盛夏时可能曾千朵盛放的荷花如今都已凋零,雨落之下更是如暮年老妇残败浮的荡漾在水面之上。

打发去请姜德明的丫鬟,这时转角过来,领着披麻戴孝的少年,曾经还显得隐有一丝稚色的的脸盘,此刻却成了漠然的坚毅,没有浮于脸上的忧戚,却有藏于眼眸中的郁色。

王珞忽然觉得眼前的姜德明,距离月余前在船舫上同她大谈塞外风光,把酒当歌的明媚少年逐渐分离了开来。但又重重叠叠着,叫人看不分明。

“明哥哥……”

姜德明点了点头,看到王珞湿了的裙裾,不觉皱眉,道:“夏雨磅礴,珞妹妹还需当心,若惹了风寒,到底伤身子。”

王珞微垂下细密的睫毛,唇线一抿,轻应了一声,听了这样压抑的声音,一时竟不知该接着说什么。

气氛忽然显得有些僵住,只听闻廊道外头轰隆雷声,格外震耳欲聋。

似乎在漫长的无言里,从雨停到天空的乌云已经彻底散去,太阳露了颜面赫然又是一个明媚的晴日。逐渐灿烂的光镂穿了雕花窗子,弥漫一种令人沉迷的尘埃,落在姜德明的无波的面上,几乎透明的曦光给他赋予少许珍贵的生气,然而转瞬即逝。

王珞站在那里,笑着望向姜德明,道:“明哥哥,你瞧,再磅礴的雨势,再张狂的雷声,也有停止的时候。我们需要的只是耐心的等待……等待,此刻的雨后天青。”

姜德明有些恍惚的看着在阳光下闭上眼的王珞,她唇际是浅淡温柔的笑容,孩童一般的柔软,又如阳光一般温暖。

他知道这个表妹是想出言宽慰她,但却陪着他沉默良久,说出这样一番话,并不是不打动他。而更打动姜德明的,却是这个侧影,心底的某处不自觉的被温暖着,让他生出一些勇气。

等待雨后天青……

只是这一刻的隽永,却被慌张跑来传话的小厮打断,胡乱的给姜德明和王珞行礼问安后,语不成调的道:“爷和老太太闹到衙门里头了……老太太状告爷忤逆,痛陈爷的不孝之处,正室犹在几欲宠妾灭妻其一不孝,欲抬青楼出身的贱妾为正,其二不孝……亲父病危,不侍疾报生养之恩……”

王珞不耐再听余下的几条不孝罪状,只急急问道:“衙门里头可判下了?”

小厮脸色煞白,惶急的看向姜德明,支吾说不出一个字来。

姜德明手微微发颤,似又惊又怒,还隐隐含着几丝忧惧,低吼:“还不快说”

“老太太是带着族里的长辈们去的,一致都欲将爷逐出姜家的族谱……”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但王珞细细一思量,便如一股凉水兜头盖脸的浇下来,内外皆凉,却也顿时清醒了过来。

黄老太太竟然有如此准备

王珞听的暗惊,原想着告忤逆不过是威辞唬吓之意,竟然没料到黄老太太为了此事不惜两败俱伤……思及此,王珞隐隐觉得此事已非初时所料那么简单。

小厮冷汗涔涔,终于垂下头颅,说出最至关重要一句:“衙门已经判下下了,老爷忤逆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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