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千秋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你休想离开我

作者 : 霜冷华月

“曲先生到底是扑了我一脸什么,好生难受,却又不像是毒药**,那一阵子喷嚏咳嗽过了,倒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翎沧想起迎面抖过来的那些粉末儿,顺嘴问了一句。

“本来也不是什么药,他甩了你一脸胡椒粉而已。”箜篌抿着嘴笑起来,招呼翎沧,“哎,你低下来点。”

翎沧看看,干脆放平了身子双手支着腮趴在水边,看着箜篌近在咫尺的容貌不由得略探探头上去亲了一下。

箜篌笑嘻嘻的伸手将翎沧脸上擦洗一遍,嘴里念叨:“也不知你洒了这多的胡椒粉,倒是好不好吃?”

“要不要尝尝?”翎沧温柔的笑着,微微探出身子。

“要……”呢喃一样的声音被迎上来的唇瓣衔住,吞下。

白术抱着药草路过,眼睛一瞥,抿了笑匆匆走开。

“被看见了……”箜篌迷迷蒙蒙的耳语一样的说。

“嗯……”翎沧眷恋的舌忝舌忝他唇边,起身一把把湿透了的箜篌从水里捞出来,“咿?泡了水重了不少?”

箜篌翻个白眼,这不废话么这是,那么多衣服呢。

迤迤逦逦的水迹一路在青石板上延伸出去,浑身湿透的万花弟子衣角发梢都在一串串的滴落着晶莹剔透的水珠,窝在红袍的将军怀里浅浅的笑着。

“你怀里是什么?”翎沧盯着箜篌胸口那个可疑的凸起都看了很久了,终于在那个凸起奋力扭了一下之后,一脑门子黑线的问了一句。

“鱼。”箜篌嘿嘿笑,“我在水下看到个大的,怕拿出来被他们要了去,就藏怀里了。”

“还没死啊……”翎沧无语,敢情自己抱着的重量里,还有一条鱼?

“怎么会我一直在水里泡着就是怕它死了。”箜篌笑嘻嘻的把怀里拧着身子立起来的鱼又按平下去搂着。

“你衣服不要了?”翎沧已经可以想见一会自己会看到一个满是鱼腥味儿的箜篌。

现在好歹还有外衣包着,闻不出什么。

等会儿……里边那中衣……估计是不用要了。

“唉,洗嘛。”箜篌不在乎的挥挥爪子。

“你洗啊?”翎沧狐疑的盯着怀里这个连路都不要走的家伙。

“有你啊。”箜篌瞪大了眼睛认认真真的回答。

就知道是这样……翎沧叹口气,手臂一动,把滑下去一点儿的箜篌又向上托一托,懒到这份儿上的,也算是……旷古绝今了。

果然不出翎沧所料,箜篌醉月衫的内侧和他贴身中衣上……一塌糊涂。

鱼的粘液,挣扎掉下来的鱼鳞,黏黏糊糊粘了满身。

“呃……”箜篌显然也没想到居然这么惨,张着双手竟然有些愣了。

“月兑吧。”翎沧拎着他那套糟蹋的不成样子的醉月丢进一边的大木盆,抱着怀睨着箜篌,神色之间已经是比无奈还无奈的模样。

“好恶心呃。”箜篌皱着眉,伸出两根爪子尖拎一下自己衣襟,滑溜溜的,于是迅速嫌恶的丢开,顺便还在没有遭殃的袖子上擦了两把。

翎沧直着眼睛看他把干净地方都抹上鱼腥,顿时觉得自己那个头啊,从左边疼到右边,从右边疼到百会。

终于没忍住,过去逮住这个说不上是爱干净还是不爱干净的家伙,三把两把剥了个精光塞进一边备好的浴桶里去。

“咩。”箜篌“噗通”一下沉下去,马上又浮出来,双手扒着浴桶边缘装欠揍。

翎沧回头看一眼,立刻如他所愿的把他“咕咚”一声又敲进浴桶里去。

然后直接趴在浴桶边上恶狠狠威胁了一句:“好好泡一会,别浸了寒气”

箜篌看着翎沧捧着木盆出去的背影,良久,轻轻绽开一抹笑。

真舒服。

他舒展了身子倚在浴桶里,颈子以下全部浸在温水中。

“咕,咕咕……”有鸽子扑着翅膀从窗口飞进房里,在空中盘旋几圈,试探的往浴桶边上落下,一个没抓稳,“哧溜”一下差点掉桶里。

顿时吓得又扑腾起来,翅膀狠狠在水面上扑了一下才又挣起来飞上空中,重新寻找落脚点。

这一次,学乖了的鸽子把那一对小爪子放在了箜篌头上。

果然这人脑袋就是比桶边好抓。

鸽子翘翘尾巴站稳了,咕咕了几声,低头在箜篌脑门儿上左右左右的磨几下嘴壳儿。

箜篌微微皱眉,他看见鸽爪上带着他最不想看见的东西——一个烙着龙形火漆的竹管。

该来的终究躲不掉。

于是翎沧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箜篌已经披散着湿漉漉的黑发倚在桌边,一只手无意识的玩着杯舞,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

翎沧轻手轻脚坐在边上,箜篌竟然没发现他回来?

天色渐暗,翎沧走去拿了灯过来,轻轻打了火石把灯火燃着。

橘色火苗忽然就跳跃着亮起来,一直发呆的箜篌被亮光一惊,手里的杯子“滴溜”一下就滚下他指尖。

“啊,”他低叫一声,慌忙抓住了,然后才转眼看向正用灯罩扣住火苗的翎沧,似乎是愣一下,然后才喃喃的说,“你回来了啊。”

“嗯,回来好一会儿了,怎么了。”翎沧罩好灯罩,坐下。

“你自己看吧。”箜篌长叹一声,手指一弹,一个纤细竹管打着转儿飞向翎沧。

翎沧伸手抄住,手指微微用力,细薄的竹管发出一声轻微的碎裂声,化成了几块碎裂的竹片,掉出里边一卷薄薄的纸片儿来。

翎沧看一眼箜篌,才慢慢捻开那个卷成一个卷儿的纸卷。

“绢?”他轻咦一声,捻开了才发现,竟然不是纸,而是一片薄薄的绢丝。

灯火下,素绢上横平竖直的蝇头小楷字字清晰,每一笔的起承转折之间都隐隐带着皇家的雍容大气,端正严肃。

翎沧看完,长长出一口气:“弦卿的字。”

“嗯。”箜篌偏过头苦笑,“果然是真的。”

“你随我从军。”翎沧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箜篌。

“嗯……不是说过要随你去,”箜篌执着盏子饮一口茶,忽然又恨恨的说,“但是我真不想去给他们二人打江山”

翎沧心里一痛,花间游啊,那是何等自由的生灵,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潇洒,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可是箜篌有。

顶级的花间完全可以逍遥山水,春赏花夏观雨,秋看黄花满地金,冬听细雪满屋檐。

可就是这样的人,竟然就被自己缚在了身边。

“想什么呢,”箜篌却凑过来,挑着翎沧下巴细细看了。

“没什么。”翎沧笑笑,自私也罢,什么也罢,无论如何要把他留在身边。

箜篌别有深意的看他一眼,莫名一笑,伸了个懒腰抹两把脸,精致面孔上又是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笑。

“不跟着你,我不放心。”他轻佻的捏捏翎沧下巴,“你命是我的,人是我的,心,也是我的我决不允许谁在我眼皮子底下把你偷了。”

一根手指在翎沧心口点一下,箜篌挑着眉笑,几分痞子的意味奇异的混合在他的笑容里:

“师兄说的对,狼是不能关在房里养的。”

“狼?”翎沧不解。

“你应该在的地方,是战场。”箜篌一边走出去,一边说,“而我们,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过是一场游戏,所以,我随你去。”

东都之狼威名赫赫,猎猎天策大旗之下,怎么可能会有能够安于山水的温顺性子?

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燕翎沧,就算折了牙,去了爪,依旧是一头狺狺低吼的东都之狼,更何况,这匹狼已经不是当初他从坟里挖出来的那个有心无力伤痛一身的孤狼了呢?

竟然还妄想把他绊在万花谷,绊在温柔乡中,真是笑话。

“你怎么了”翎沧匆匆从房里追出来,一把拉住箜篌拧回来。

“只不过想通了。”箜篌神色疏离的笑看翎沧,“你终究还是天策府的将军。”

“我可以不做将军”翎沧一把把箜篌按进自己怀里,“我不在乎什么官职,什么俸禄。”

“但是你不能不在乎你天策府上上下下几千条性命。”箜篌没有挣扎,只是低低的说,“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我怕你终有一日,马革裹尸……”

“不会,”翎沧轻声答,“如果我只有一个人,也许会。但是我决不允许这万里江山还要搭上你一条命。”

箜篌勉强笑笑,若是这件事只是弦卿下的令,他反而不担心,因为那个皇上,是无论如何不会要了翎沧的命的,可现在这件事里,有卿月插手。

箜篌比谁都清楚,是他硬抢了翎沧过来,不然现在翎沧依旧会是那年轻皇上眼中最亮的光彩。

也许翎沧不知道,但是他却看得清清楚楚,李弦卿爱着翎沧,胜过江山万里

这件事,我一辈子也不要告诉你

你是我的,我损了寿,掀了鳞片,用鲜血将你从黄泉路上带回来,绝对不会再把你交给别人。

不管是谁。

箜篌慢慢收紧扣在翎沧腰上的手,直到翎沧不适的轻声问他:“怎么了?”

“没。”箜篌依旧死死扣着翎沧腰身,不肯松开,“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嗯,是。”翎沧虽然不明白箜篌为什么这样,依然温顺的回答。

“吃下去。”箜篌忽然将一粒药丸举在翎沧面前。

翎沧低头衔过,舌尖一卷就将那粒药丸吞吃入月复。

“不问问是什么?”箜篌微微仰着脸看他。

“需要么?”翎沧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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