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之秀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节 重病

作者 : 柠檬红茶

无论是看到主子脸上有些扭曲的表情,还是主子这话里的言下之意,如九都知道不宜再继续追问下去。其实不管如九会不会再追问,钟禛瑶也都不会再细说下去了。

话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对了,之前也一直忘了问路原那边送过来的姐妹俩都怎么样了?现在这边有了怀疑,我们也不好再有什么动作了。”

“那边的消息也是才是刚传回来不久,属下还没来得及上报王爷。”如九答道:“那对君家姐妹已经按照君三小姐信里所说的那样,在出了路原之后交到了她自己的人手里。而且依照王爷之前的交待,我们这边将人交到他们手中之后就再也没有继续追踪了。现在已经失去了他们的位置。不过按属下猜测,他们应该也是南下了。”

钟禛瑶听得连连点点头,道:“这样就好,其他的我们就不必参和了。只要在一旁好好看戏就好。今年还真是风起云涌精彩的一年啊。”

“王爷……”

“走吧,本王要纳娶新王妃,那本王王府里的那位君四小姐就需要另做安排了。”钟禛瑶一边说,一边朝着宫门走去。

第二日,梁郡王妃病重的消息便传遍了全城。梁郡王与他这位王妃的关系不睦在京城中早已不是新闻,还是宫中德妃娘娘怜惜这个命苦的儿媳,特意指派了太医院位杏林国手前往梁郡王府为梁郡王妃君氏诊病。

为梁郡王妃君氏诊病的御医诊断,君氏因为近来连番遭遇娘家家变、父兄大祸问斩等事的刺激,而刺激太过诱发疯疾以至迷了心窍。对此等疯疾自古以来除了调养之外,并无其他有效诊治的方法。于是太医建议依梁郡王妃的病情,最好是在京城之外另选一清幽之地以作调养。

御医的诊治方案得到了德妃娘娘的应允,于是在诊断出来后的第三日“疯”了的梁郡王妃便被秘密送去了梁郡王在京城外郊的庄户别院静养。梁王妃君氏离京城静养的第二日,梁郡王钟禛瑶以王府无嗣为由,上折请婚求娶晋州将军方仲智次女为新王妃。次日,梁郡王请婚的折子被皇上有限的驳回。上意虽然同意梁郡王另立新妃为王府开枝散叶的所请,但却称在新王妃的人选上却另有安排,待时机合适之时再下旨赐婚。

这一连好几日的“停妻另娶”事件,着实让京城中不少正为大清洗之风而惶惶自危的各方势力好好的捉模了一番。

君家已经土消瓦解了,没有了能出头的娘家“前”梁郡王妃君氏是否真的疯了并不重要。让各方关注的是梁郡王上折请婚的新王妃竟然是晋州将军方仲智的千金,而且还偏偏被驳回了。哪怕是发生在近来这个什么都敏感的时刻,也同样十分的惹人瞩目。不,应该是正因风声正紧,这桩请婚才会如此加倍的受人瞩目。

晋州将军方仲智姬家一系少数手握实际兵权的军中将领,而且晋州军的位置又是处于扼制京畿北面出口要道的要害位置,德妃姬氏所出的皇十子梁郡王钟禛瑶会求娶他的女儿为新王妃并不让人很意外。

令人意外的是一向不无余力的扶持姬家、宋家等新兴门阀世家的皇上这次却驳回了这个“看似”合理的请求,就不得不令人多想了。虽然上意是说对于新王妃的人选另有安排,但回拒便是回拒,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不得不让那些正处于惶惶不可终日状态下的人们猜测怀疑这是否是另一个风向标。特别是再加上近来又有几个姬氏一系的官员被列在了清洗之列,虽然这背后推动的是万俟氏,但两相接合参照之后,谁又能保证这不是皇室与姬氏亲密无间的联盟关系破灭的预兆?

一时间原本就暗潮涌动的京城,就又再添了几分混乱。

与京城的混乱相比,隐于南疆山坳之中新那建的顺天城里近来的次序也不如从前。

文秀这一病远要比军医说得严重许多,连接几日都发热不退。春燕虽然学过用烧酒退热,但这里是南疆本就极少有烈酒。再加上他们所处的顺天,说得好听一点是座新城,说得实在一点这里根本就只是座巨大的军营。而且还是那种不能被人发现的军营,很多方面的物资都缺少,军粮也是其中之一。

南疆的这场战从局部爆发到全面开战,已进行了不短的时间。粮食无论是对于哪一方都是很珍贵的存在。所有的粮食都用在了填饱肚子上,当然就不会有人用来酿造酒了。这酒在南疆便是奇缺的东西。

也许是因为发烧的关系,文秀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处于一种昏睡状态之中。虽然已经不再有说胡话的症状,但仅仅是是这么个小小的进展实在是很难让担心她的万俟辰宇和君成烽等人放下心来。

对于文秀为什么继续着这种糟糕的状态,之前信誓旦旦的说她的病只是外邪入侵外加心情郁结的那位军医也弄不明白了。别说是他,就是营中其他另外几个军医会诊后的结果也与之前的那位军医一无二致,但同样结果对这病也是束手无策。

万俟辰宇已经对军中仅有几个军医发过了好几场的脾气。有两次几乎愤慨得要将那些个无用的“庸医”全部都加上军法,直到被当时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会儿的文秀给阻拦下。

刚开始的两天万俟辰宇还是每天按着预定的时间领兵出操训练,将其他原本应该处理其他事务的时间则用在了陪护在文秀的身边。这样的举动虽然于礼不合,但看到那双眼睛里掩饰不住的真切担心,君成烽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但随着文秀的病情不见好转,万俟辰宇连每日的出操都交给了小刀暂代,而他自己则几乎是在文秀的床边寸步不离,任谁开口劝他都不顶用。还好他麾下有小刀和江婷云等各色人才帮助他打理顺天的事务,让他每日都只需要抽出一段时间来过目他们的安排。但即使是这样,他也选择了在文秀的这幢木屋里只隔着一道木墙来处这些,也不愿意挪地方。除了每天会在外屋稍稍休息片刻时间,他几乎是每一刻都守在了文秀的病床边。

尽管他并不是生病的那个人,但他憔悴的速度却不在床上躺着的文秀之下。但凡看到他现在模样的人,没人不在暗地里怀疑他再撑不了多久也会要倒下。他这样的状态众人看着虽然也都很心急,但也让这些能跟在他身边的人对他性情中执拗的一面有了更深的了解,几次无功碰壁之后再也没有人试着劝他。同时被他这份执着所打动的众人也宁愿以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来实际支持他。

这日,万俟辰宇用最快的速度将众人呈上来需要他亲自把关的事过了一遍后,又坐回了文秀的床边。心疼的看着她越发苍白消瘦的小脸,先是伸手轻轻的拂了拂文秀无力低垂在枕上的发丝,然后亲自取下她额前捂着的湿布,放到一旁的铜盆里。然后在铜盆冰冷的水中捞出另一块相不多的湿布,轻轻拧成了半干之后,又温柔的放回了文秀的额上。

也许是这湿布太凉,一直安静不动的文秀轻轻皱了皱眉,眼皮更是微微的颤抖了好几下。万俟辰宇看着文秀颤抖不已的眼睑,不由频住了呼吸满怀希望的看着文秀。

但只过了一小会儿,文秀的微皱的秀眉又恢复了原状,刚才还跳动不止的眼睑也再无一丝波动。一切又恢复到了这前的状况,如果不是那绵长不止的呼吸,几乎要让人认为这床上躺着的是具没有生命的女圭女圭,刚才看到的异状只不是人的错觉。

一旁不敢出声的春燕看到未来姑爷眼中的希望又一次化作失望,她的心里也跟着难受不已。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要将床上躺着小姐狠狠的唤醒,让她亲眼看看未来姑爷对她的用情有多深。早在这位未来姑爷守着自家小姐寸步不离时起,她春燕就被感动成为了未来姑爷的拥护者。她大的希望便是她吃了不少苦的小姐能够病好起来,然后跟未来的姑爷像小姐从前所说的那些故事里的人一样,过着琴瑟相谐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如果如此深情的未来姑爷都不能达成小姐心中“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望,那她春燕就不相信这世上还能有别人能做到了。眼看着小姐的苦难就要到头,眼看着未来的幸福就在眼前,她是怎么着也愿意小姐就这样轻易错过的。

可现实是她的小姐此刻人事无知的躺在床上,在青绡帐的映衬下原本苍白的脸色瞧着有些发青。那总是有着润泽淡光嘴唇,也失去了血色而变得有些发白,表面上的更浮起了一层干白的死皮。往日那双总是像有着无尽生机的墨色眼瞳,这时也隐藏在了那两扇乌羽之下而不得见。而小姐平素最为自傲的乌黑长发,也失去了以往的光泽只是毫无生气的散落在绣枕的四周。那宁静的沉睡样子甚至给人以她再也不会醒来的可怕错觉。

而坐在床边一张圆木凳上未来姑爷,此刻也不比床上的小姐好多少。一身藏青的长衫穿得并不怎么整齐。一头不逊于小姐的乌发只是用了一条掐着银边的湖绿色丝带系在脑后。初来时还有几分圆润的俊脸此刻有如被刀削的一般凹陷了下去,原本就不小的眼睛这时却像是大了好几圈。里边流露出的难以抑制的情意,再加上下颌处长出的胡茬因为几日未刮,让初来时看到人那个意气风发的俊逸少年变成了眼前颓废深情的青年。

有着颓废之美的青年以指为梳小心轻抚着床上人儿有些凌乱的青丝,这两幅都称不上好像动人的画面此刻却拼凑成了一副意境绝美的画,让人在感觉其中流动的深深情愫时,也不由为他们心痛。

如果她没有认错这条被他束于脑后的湖绿丝带是小姐刚来时系着的,在被取下之后就被搁在了床头的枕边,而现在枕边原本放置着丝带的地方却是空无一物。这样的情形让她一由的想起一句小姐曾经吟诵过的诗来:“结发为夫妻,百首不相移。”那句诗所描写的就是此情此景吧?春燕看着想着,渐渐的都快有些想痴了。

“少主”

突然屋外一个声打断了屋内这和谐唯一的画面,被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的春燕不由看了一眼床边未来的姑爷,然后果不其然的看到了他因为被人打扰了而不悦的微微皱眉。

可能外边叫唤的那个人并不知道他突然的打扰让他的少主有多么的不悦,又或许他虽然知道却又顾不上这么多了,这人一路激动的呼着“少主”一路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屋来。这样莽撞的举动让基本上不让外人进这间屋的万俟辰宇真的有些动怒了。

正在他想要开口斥责来人的时候,却被来人抢先道:“少主,来了,南黎部的祭祀大人请来了”

原正要发火的万俟辰宇听到来人上报的消息,怒火顿时消了大半。他有些失态的抓着报信人的衣襟有些害怕又有些期望的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谁来了?”

“南黎部的祭祀大人,米桑格大人被请来了。她是来给少夫人看病的”

经过了这么多天,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位病得快活不成的未来少主夫人对少主有多重要,所以这传讯的人虽然被少主的手劲勒得有些疼,但还是很能体谅他现在的心情。所以强忍着将这个好消息重复了一遍。

“米桑格祭祀现在人在哪里?”万俟辰宇放分手劲儿也没有放松的又追问道。

“之前已经快进城了,大约过不了多久就能到了,属下是先来向少主报讯的。”这人终于有些忍不住的呲了呲牙道。

这一下万俟辰宇终于放开了手,他难得的有些局促不安的在屋里走了个来回,然后又忽然对正为他这一变化而疑惑的春燕道:“快,快帮我去取套衣服过来,我要更衣”

虽然不明白那个什么南黎北黎的祭祀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但听到她能够治小姐的病救小姐的命,春燕的心也不由自主的激动了起来。她赶紧冲到了屋外,让门口等着护卫去万俟辰宇在不远处的住处取一套干净衣服来,然后自己则跑到不远的厨房给未来姑爷准备梳洗的热水。

然后在好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文秀的屋里才恢复了平静。换洗一新的万俟辰宇难得的离开了文秀床边的那张圆凳,走到了木屋的门外向来路远眺。以他过人的目力,果然在路的远处看到了一队人正簇拥着一辆牛车向自己这边的方向缓缓前进。

着在门口看着牛车的万俟辰宇感到这牛车走得有从所未见过的慢速,时间过得是从所未有过的难熬,仿佛是过去了好长一段时间那牛车四角挂着的响铃声音才渐渐的传到他的耳中,然后又再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那辆用绣着不知名图案的厚布围得严严实实的青色牛车终于跋涉到了他的跟前。

“不主,这位是南黎族的五长老,牛车里坐着的就是他们族里的米桑格大祭祀。”一向面无表情的小刀,此刻神情格外郑重的向万俟辰宇介绍他耗费了无数心血请回来的贵客。

万俟辰宇再一次从小刀这里证实了牛车内坐着的人正是南黎族的半神米桑格大祭祀时,他好不容易才强行抑制下了心中激动。彬彬有礼的将右手搭在心前,表情肃穆的分别向刚刚下马的一个异族老人和那辆牛车弯腰行了个南疆部族间问候的大礼。

一边用略带生硬在南疆部族间常用来交流的土话道:“欢迎,欢迎尊贵的客人来到顺天。欢迎您,五长老欢迎您,大祭祀”

面色微黄的异族老汉、南黎族的五长老将万俟辰宇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过了一遍,才微笑着点了点头。而在这位五老长点头之后牛车上的青色秘纹布才被人由内欣开了一角,一个八、九岁年纪的女童从里边钻了出来。这小女童用灵动的眼睛看了一眼四周之后,才伸手将布帘揭得更开,然后扶住了从里边伸出来的一只枯瘦暗黄得都有些发黑的手。

当那只枯瘦手臂的主人从车内露披散着满头白发的头颅之时,跟在牛车后边的南黎族护卫们全都单膝跪了下来,行了个十分隆重的大礼。

正在万俟辰宇犹豫着要不要也跟着做时,却听到一个十分年轻好听的女声用流利的皇朝的官话道:“贵人自便,不必多礼。”

万俟辰宇看向声音的来处,这才诧异的发现这个年轻的女声正是从车上下来的米桑格大祭祀所说。只是这清脆动听的声音配上她那头看不见一丝杂色的白发,以及无处没有皱纹的干枯老脸,这情形真是要多诡异有诡异。不但是万俟辰宇,在场的任何一个非南黎族人这时都因为这诡异的场面而呆住了。

好在这米桑格大祭祀对众人的失礼并不见怪,就像是要给他们一些接受的时间似的,她伸手稍稍整了整身上“挂”着的那件式样奇怪、绣满怪异图腾的黑色长袍,然后才接着开口说话:

“贵人不请我去看看病人吗?”。

这直奔万俟辰宇最关心主题的话,让万俟辰宇速度恢复了过来,也没假客气的请客人先休息,就直接的向这位主动提出要求的大祭祀道:“有劳祭祀大人,大人里边请”

这一次三改,越改越尊敬称呼代表万俟辰宇对这位处处透着诡异的南黎族大祭祀的信心。就在这一刻,他忽然就感觉到眼前这个怪异的老妇人一定能够救下文秀。这种莫名的信心只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觉,但他就是十分相信这种感觉。

虽然在此之前万俟辰宇也有听人说起过南疆最神秘有小部落南黎族被誉为“半神”的大祭祀有诸多神奇的本事,但这种传说对他来说也仅仅只限于是一种传说。南疆各部都有祭祀或是巫医,万俟辰宇对他们的看法虽不一定像一般皇朝中人一样认为他们只是一群装神弄鬼的神棍,但也并不怎么相信。

如果不是文秀这些次的病实在是太奇怪,而军医们除了能开些养身的温和药方之外全都束手无策,他也不会经人提醒想到这几近虚无飘渺的传说。他使人去找南黎部请他们的“半神”祭祀出山,更多的也是无奈后的死马当作活马医。因为这对想尽了办法几乎已到了山穷水尽的他们来说,已经算是最后的一丝希望了。从他派出人的那天起,他就日日在自己的脑中不断对自己说,这个“半神”一定有够救回她。

而此刻他从这位有“半神”之名的老妪身上似乎感到了一种不同于平常的感觉,正是这种感觉重新点燃了他几乎快要绝望的信心。

无论是万俟辰宇还是春燕,亦或是接到信赶来的君成烽都用无比尊敬希望的眼神将米桑格大祭祀请到了屋内,文秀的病床前。

这位大祭祀被请进屋后当仁不让的在病床旁一直是万俟辰宇所坐的圆凳上坐了下来。接着众人便看到那个扶着大祭祀的小女童从怀中模出一只八角形的小木盒打开,然后取走了文秀前额上做冷敷着湿布,从打开的木盒里挑出一抹半透明的黄色脂状膏体抹在了文秀光洁的前额上。

在众人还在想着这是做什么用时,就只见米桑格大祭祀伸出了她那只瘦如枯枝的手指四指并拢的点在了文秀被抹了膏脂的额前,然后闭上了眼睛。

虽然众人并不知道她这样的举动是在做什么,但都无一例外的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让他们没有人敢弄出一点异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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