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尘缘 第一卷 萧府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浅谈

作者 : 荼靡未央

待他们几人都先后离了去,大厅中除了偶尔往来的几个打尖的客人,却也是十分的清静,伙计满脸笑容地呈上了一壶茶水。

花素要年长一些,自然没有花蝶顽性大,便一直恭恭敬敬地守在夕颜身旁,远远见着茶杯端了上来,便赶紧将四夫人、子逸和夕颜的杯盏置好,待落放了壶,又分别用滚水烫洗一番,这才斟上茶,一一捧到三人面前。

子逸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朝店里的伙计问道:“小哥这大厅可能通往后院?”

那伙计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这位少爷要去后院吗?我引您一起。”说着,便朝前边带路而去,子逸有些急切地随着他匆匆离开。

花素见大少爷身旁也没个下人随着,便欲抬步跟上,夕颜忙拦住她,说道:“大少爷定是去后院里寻萧家的护卫们了,想必有什么东西忘在了马车上,不用担心。你也累了一天,坐下来歇着吧我们如今远离都城,没有那么多的府上规矩。”

花素这才欠了欠身,在另一个桌子旁的凳上坐下,捶捏起有些酸麻的腿来。

“锦儿与落葵,无论是她们中哪一个的离去,对乔丫头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吧?不少字”四婶慢里斯条地开口了,却不想直中夕颜伤口。

夕颜知道四婶这是不同自己见外,只轻轻一笑置之:“说已经淡却,那都是自我安慰的谎言。锦儿自小便伺候我,可谓是我最亲密的姐妹,却不想一时糊涂铸下大错。”罂粟之事,除了少修、落葵和语彤,旁人并不知道实情,她只想在心中还锦儿一个公道,而不是用牺牲已经死去的花忍的清白。所以既然这件事已经过去,即使是错了,那也就让它如此落定吧,总比又牵扯出来惹得人心不悦强,毕竟,同此事有关的她们,都已经走的走,没的没了。

她继续说道:“落葵,是我今生遇到地最忠实可靠的丫头,而她的离去,又是因为受到子逸婚事的束缚,这样的她,我真的欠得太多。”每次提到落葵,夕颜心中都似有说不尽的愧疚与怅惘。

四婶定睛朝夕颜望着,待她平复了些心境,才幽幽说道:“乔丫头人世上的分分合合,你应该看得更透彻些才行,否则,稍有的聚散,便能如此牵动你的情绪,那样只会让你太感性。婶婶这样说,并不是让你绝情,而是,诸事要看得开些,想得广一些,而不是独自闭塞在一时的忧伤里。想想现在,说不定锦儿同落葵早已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而渐渐忘记了在萧府中的一系列伤痛过往,她们记下的,只是有着你这样一个好姐姐。”

夕颜这才抬眼朝目光坚定的四婶看去,平静一笑:“说得也是,无论好坏,都是靠自己去想,而既然如此心系她们,我又为何只担心她们过的不好而不去想想她们如今的惬意呢?”

四婶见她悟出了些许,端起的茶盏这才送至嘴边,刚喝了一口,便皱起了眉:“这茶涩嘴的很。”

夕颜听她如此一说,便也尝了尝,确是如此,全然没有平日所喝茶的清香气,正欲唤掌柜的,却见四婶又端起品了一口,随即舒眉笑道:“茶虽是劣茶,但水确是难得的甘泉啊”

夕颜浅尝一口,苦涩凝舌,清香萦腔,却也是另一番滋味。于是便也兀自品了起来,却似想起些什么,朝身旁之人探问道:“婶婶早在子岚告诉您她与裴申之事前就已经知晓了吧?不少字”

四婶对此并不吃惊,只呵呵一笑:“还是乔丫头善于察言观色,我家那个傻丫头来请我一同前来池林城时还支支吾吾地绕了半天才说出来。”

“那婶婶对此是……”夕颜虽觉得四婶是在考验裴申,但她的心思也是十分地难测,便不敢妄下定论。

四婶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自然是像丫头你想得一样,继续观察些时日了。”

不料自己心中所想被她看得如此透彻,夕颜有些局促道:“看来以后是不能同婶婶打哑谜了,您竟是什么都心知肚明。”

“哈哈”四婶笑了起来:“乔丫头都害怕了,看来今后还是要继续装糊涂些才好。要知道,我愿意将真实想法像告知的人,寥寥无几。”

夕颜知道四婶是个十分明白事理的人,她在没有多少依靠的萧家,向来选择的都是沉默与疏离,既然她愿意同自己坦诚相待,那说明自己是可信之人,夕颜有些后悔方才的话,便欲开口解释。

“傻丫头婶婶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好了,我没有多想些什么,我们之间的谈心会一如既往的。”四婶笑望着她。

夕颜十分欣慰,她一直都是极其敬佩四婶的,有着缜密的心思,却从不因所谓女人的妒心而去祸害旁人,四婶一直给她母亲的感觉,一个愿意孜孜教诲的母亲,又或者说是亦师亦友的感觉,从她身上能学到很多,却并不觉得束缚。

“婶婶可愿意接受裴申?”夕颜追问道。

四婶轻轻抬手,将杯盏上的茶盖取下,悠然说道:“这泡茶最重要的就是水,倘若水劣,那再好的茶也终是毁掉,而如果水甘甜爽口,那即使是廉价的粗茶,也能尝出另一番风味。”她看向夕颜:“对岚儿的伴侣,我没有特别世俗的要求,只一点,对她真心的好,这就像那冲茶的水,是最重要的。曾经我以为少修便会是岚儿命中注定的守护者,然而他们却终是有缘无分。至于这个裴申,他的品性我自然也是十分清楚的,我之所以在知道他们二人的事情后并不加以阻止,正是因为我从他身上看到了那最重要的东西,而岚儿的生命中又是第一次出现这样一个她愿意至死相随的人,我身为母亲,又有什么比希望自己女儿真正幸福更应该做的呢。”重新端起那半凉的茶,轻抿起来:“所以,既然裴申愿意为岚儿改变,我就等着他下定决心,来向我们提亲的时候。”

夕颜能够从四婶的表情中看到幸福踟蹰,多么能够体谅子女心思的母亲,倘若自己的母亲也如此有着自己的思想与立场,那么母亲就不会常常因无奈于父亲的执拗而暗自神伤。

正与四婶品茶话谈间,便见子逸怀中捧着那个小小陶盆进到大厅中来,与此同时,陈掌柜也已经笑容满面地到了跟前,他说道:“夫人少女乃女乃楼上都已经收拾干净了,您们看,需不需要我们将什么东西给您们给搬上去?”

夕颜笑了笑:“出门在外的,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都是些换洗的衣物,让我随身的丫鬟去取就是了。”

陈掌柜在前边引路道:“几位这边请。”

“就知道你是去取这花儿了。”夕颜笑看着朝正将陶盆环在怀中的子逸。

他笑答道:“还是你了解我。”说着,将一枝独秀的牡丹花朝夕颜面前移了移:“这段日子以来,我每晚都将露天置在驻扎的帐篷外,吸收甘露。你瞧,它竟大有要开的趋势呢”他开心的像个十分容易满足的孩子。

园中的牡丹花能开,一直以来都是子逸执着的心愿,即使不知道那花儿为何会如此恃宠若娇,但夕颜也是十分地期盼它能早日开放。垂目望了望那孤独花姿,记得将它带出萧府时,还只有苞顶拢紧时的一点胭脂红色,如今已是只剩下临近茎杆的一抹晕黄,整个微羞圆润的花苞,嫣红夺目,仿佛轻轻一个触碰,那一片片娇瓣便如同涟漪般一层层向四周开散,直露出女敕然的蕊芯来。

“果真是快要开了呢”虽将这花一直携着,但夕颜只是想给子逸一些慰藉,对它的绽放,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如今一见竟是与之前大相径庭,不免惊讶出声。

子逸进到房间里,将陶盆放在一个临窗的位置,便立在跟前,遥遥望着天际,思绪百转低回,默不作声。

因这次出门,只带了花素和花蝶两个丫头,此时花蝶出了去,屋子里便只剩下夕颜随着花素一起收拾行李。

她不时朝岿然不动的子逸望去,忍不住越过他遮挡住的一半视线,朝窗外瞧了瞧,原来这窗子正是朝着东北边而开,这才明白了他的心思,许是因方才见着了这盆花儿的欲开之势,不禁牵念园子里的其他牡丹,又许是这七八日的离家,让他记挂起了自己仍在长兴城中的亲人,以及北方边境上即将燃起的战火。

幽幽呜咽的箫声突然哽哽传来,正衬得这空落的房间愈发清冷。子逸从怅然的思绪中缓缓追随着箫声回到身处之境,回头望去,竟是自己的妻子正坐在床边吹着那只玉箫,箫底的那缕缕精致严实的红色流苏,伴着气息情感的起伏而随箫身一起摆动。

见他回头,夕颜笑盈盈问道:“如今可觉得心情好一些了?”

“可是我扰了你此次旅行的兴致?”看着自己的妻子如此用心地吹着还有些生涩的调子,子逸有些懊悔起自己方才的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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