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醉泄 第三卷 飞云城 第三十七章 纠结

作者 : 天雅

严谨一看就怒了,将那纸一揉扔了出去:“她怎么能这样?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她一个弱女子上路,若是出了事怎么办?皇上还不得砍了我?”

大牛皱起了眉头,问那哆哆嗦嗦的婆子:“你是平日里在醉儿姑娘院子里伺候的,她什么时候走的你们知不知道?”

那婆子也是个做事稳当的,才会被指派了去伺候醉儿,如今这小祖宗不见了,早就吓得浑身哆嗦,当下也不敢隐瞒:“看那被褥似乎都没动过,门也是锁紧了的,倒是窗户是虚掩着的,应该是昨夜就走了。”

大牛一拍桌子,似乎就要发作,却又思量着当下不是发落下人的时候,遂将怒火强行压下,冲着一旁侍立的几个侍卫吩咐道:“晚间四门锁着的,她出不去城,应该是今早开门才出去的,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你跟阿四他们说一声,跟着严公子立刻出发,日夜兼程,注意寻访,应该能追的上。”

那侍卫答应一声,就看向了严谨,严谨更是着急,起身冲着胡刚和大牛拱手告别:“多谢二位盛情,我这就先走了,日后山高水长,希望再次相见你我不会是敌人。”

作为南云国的宰相府二公子,且以后是要从军的,若是两国不交战,再见时自然不会是敌人。大牛和胡刚心知肚明,也是拱手道别,严谨大步流星就出门上马,十来个便装的精壮汉子也纷纷上马跟了上去,须臾就消失在了大门外。

当下胡刚也拱手作别离开了镇国将军府。

看着大门口发了一会儿愣,屏退了众人,大牛又担心着陈醉,看着刚才还喧闹的前厅如今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一股子邪火陡然冲上脑门,大牛抓起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杯子破碎的声音惊动了管家,管家战战兢兢跑进来一看地上的碎瓷片,眼皮子抽搐了一下:这镇国将军还真是个败家爷们,这上等的汝窑杯子就这么摔了。

大牛哪里有心思去注意这些东西是贵是贱?看到管家跑了进来问有什么事,烦躁地将他赶了出去:“没事,都别在我面前晃荡,烦得很。”

盛京城里并不平静,一些个前朝余党不时被从各种场合寻觅出来,打得皮开肉绽,最后要么投诚要么斩杀,可饶是如此严苛的搜寻,依然不能杜绝各种骚乱的发生,大牛哪里不明白:这都是因为沈坤迟迟不登基的缘故,让那些宵小都心存侥幸,若是沈坤登基,天下大定,自然就能安民心,那些个前朝的余孽们自知无望,也就安生了。

可大牛去问过好几次登基的时间,沈坤都沉吟不语,倒是每次说到这件事,沈坤都往睿儿的身上看。那神态让大牛不得不怀疑:沈坤竟然打主意想让这年幼的孩子登基,自己躲在幕后做摄政王。

大牛虽然很想叹息,却什么都不好说,这毕竟是沈坤自己的家事,他打下来的天下,愿意老子当就老子当,愿意儿子当就儿子当。

两个月后,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大牛封镇国将军,其余个人均有封赏。因新皇年仅八岁。由怡亲王摄政,在新皇成年之前全权处理国事。

而此时的盛京最大的酒楼天香楼中,说书先生正在唾沫横飞地说着段子:话说这当今圣上,却是先皇唯一的皇子令狐睿,这怡亲王将昏君赶下龙椅之后,肃清了朝野上下的贪官污吏,等到海晏河清之时,却并不眷恋皇权,将皇子令狐睿扶上了龙椅……

下坐的食客们听得入神,不时发出惊叹,靠窗的一桌却有一个蓝色棉布长袍的清秀男子正端了一杯酒缓缓抿着,眼睛看着窗外出神。

这便是当初留了字条谎称先走的陈醉。留在盛京的这几个月,陈醉已经花钱买下了一处宅子,又买了几个丫鬟婆子和护院,悄悄地在盛京城里住了下来。每日里无事就来天香楼听书,倒是在店小二和掌柜的眼中混了个眼熟。

几个月下来,明里暗里的打听,陈醉倒是将当初住在大牛府中没能了解到的事情前后串起来,都弄了个明明白白:沈坤成了怡亲王,而这沈夫人虽然是当年沈坤挚爱的绿芸,可在跟沈坤分开后,却成了赫赫有名的盛贵人。之所以说她有名,却是因为这些年来绿芸虽然只得个贵人的名分,整个后宫却只有她生下的睿儿长到了八岁,其他妃嫔生下的孩子全部都已经因为各种原因夭折了。

如今先皇死了,睿儿暗地里是沈坤的孩子,明面上却是先皇的独子,睿儿登基既能占了理儿,天下百姓不会说沈坤谋朝篡位,又能让沈坤稳稳地在后面握住实权。绿芸成为了皇太后,联合沈坤控制了宫里宫外,沈坤果然是好算计。

陈醉此时只是心里有些苦涩,这些事儿原本在得知沈坤有了妻儿后就已经与她无关,可不知道为什么,陈醉就是不想这样放弃了,才在最后关头耍了个心眼偷偷地金蝉月兑壳,易容留在了盛京城里,这些天也没有联络大牛,自己出行也十分小心,就连贴身的两个丫鬟,都买的是不识字的哑巴。

如今一切都清楚明了,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只有那个问题的答案是不知道的,可那个问题的答案却再也没办法知道了。虽然如今沈坤和绿芸名分上不是夫妻,实际上却是的,若是妄想着嫁给沈坤,只怕那个皇太后绿芸第一个就不会让她活着。陈醉不会为了那个答案去做危及自己生命的傻事。

这绿芸看着就是个八面玲珑的,绝对不会是个宽容慈悲的人,若真是个心善的,在皇宫里头能活下来还能生下孩子?何况坊间都传言说当年的盛贵人手段狠辣,那些个皇子们都是她除掉的。也只有这样心思玲珑的蛇蝎美人才配得上智谋天下无双的沈坤吧?

失落之余,陈醉将杯中酒一饮而光,放下杯子又斟上,正准备喝,一个声音却在身边响起:“这位兄台,不知可否匀给我半张桌子?”

陈醉抬眼看去,问话的是一个年轻公子,五官俊朗目光清澈,面相长得倒是不错,可陈醉并不愿意,左右看看,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酒楼已经客满了。怪不得这人会凑过来问独坐一张桌子的陈醉。

陈醉看了看那年轻公子身后跟着的点头哈腰的掌柜的,心中迅速估算,这个年轻公子不是有钱的就是有后台的,否则不会得到掌柜的如此殷勤地小意伺候。不想惹事就只有忍耐,陈醉当下爽快地点头应允:“请便。”

看着那年轻公子坐下熟稔地点了几个菜,又听说书先生说先皇的残暴和怡亲王的壮举,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陈醉喝完了杯中酒,起身就要结账走人。那年轻公子却突然抬手招呼:“这位兄台既然如此雅量让了桌子给在下,在下就投桃报李,今日兄台的花费就由在下负担了吧?”

陈醉掏钱的手一顿:“不必了,我自己付钱。”

那年轻公子却是不干,伸手就去按住陈醉的手:“兄台何必客气?还是在下来吧。”见陌生男子来拉自己的手,陈醉心中一慌就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勃然变色,却顾忌着自己是男子装扮,不好发作,只能冷哼一声掉头就走。

那年轻公子却是不肯消停,赶上了陈醉又要道歉:“是在下莽撞了,还望兄台莫要生气,在下在此赔罪了”陈醉几乎就要认定这年轻男子是在故意纠缠,却又不想在这闹市中与他翻脸,只得仓皇走掉。

“唉这位兄台这位兄台”那年轻公子也不再追赶,而是唤了几句后就在原地看着陈醉走远,等到陈醉的身影消失在了人潮中,这才露出一个笑容回了桌子边。一个灰色长袍打扮的瘦小男子悄无声息地坐在了陈醉刚才坐过的位子上,那年轻公子点点头做了个奇怪的手势,瘦小男子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酒楼,往陈醉刚刚消失的方向快步走去。

陈醉心中烦闷,直接回了家,回到小院将人都打发出去之后,月兑掉了外衣,松了裹胸的布条,躺在软榻上搂着一个枕头发愣:窗外一株高大的银杏已经黄了,扇形的黄叶落在青砖地面上,颇有一番意境,陈醉不让人来扫,任由它们静静地扑洒在地上,一地黄灿灿地煞是好看。

这往后是在盛京住下呢?还是回南云国呢?一想到东方泽对自己并不是真心实意,还对自己有着某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企图,陈醉就有些气馁:这样的男子,这样的皇后之位,得来又有什么意思?莫不如就在这里住下去。

可一想到沈坤跟绿芸的关系,一想到东洲国的皇帝令狐睿就是沈坤的儿子,陈醉又有些颓然:人家一家人已经把持了朝政,自己若是此时送上门去找沈坤,没有任何结果不说,还等于是将自己的脖子放在了当今皇太后的钢刀之下。既然不能近,那还在这里留下干什么呢?看他们一家子呼风唤雨么?

是走?还是留?陈醉一双素手将个枕头给揉捏得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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