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色当前 正文 第八百三十四章

作者 : 冷月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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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为了舒缓一下心情的,可严林越回想,越甜蜜,越是心如刀割。

他不该招惹钰昊的,审完了案子立即奏报上去,把钰昊打发回封地,远离宫廷,不是挺好吗?

现在若真有变故,连钰昊也要受累……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严林在廊下站了足有大半个时辰,纵使他筋骨结实,也渐渐冷得脸色发青。

门外的内侍们个个也冻得发抖,开始瞻前顾后地搓手呵气。吴才见十六岁的昊君就站在当风处,大半个时辰竟动也不动,一边觉得这金枝玉叶也实在太能折腾自己了,一边毕竟不忍,悄悄寻了个热手炉,走过去塞给严林,低声道,“君主,往前面站站吧,这里风太大了,前面好些。”

严林摇头,淡淡道,“这是臣子候召的地方,我站这里就好,到前面去,逾越了。”看一眼吴才递过来的手炉,冻得没有血色的脸竟然逸出一丝笑意,轻道,“拿回去吧,有哪个皇子是拿着手炉等皇上召见的?”

吴才暗暗诧异。

从前听人说这昊君不但对人刻薄,对自己也是极狠心的,今日果然见了颜色,他能在历代身边侍候,也不是笨人,立即聪明的退了回来,也不敢自己用那个暖手炉,随手给了旁边一名内侍。

倒让那同僚好一阵感激。

如此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右,房门才又开了。王研从里面慢吞吞地走出来,看见严林在廊下,愕了一下,走过去问,“君主还在等着皇上召见吗?”。

严林恭敬地道,“是的。请太傅代奏给皇上,严林心挂皇上身体,盼能亲自向皇上请安。”

王研昏黄的瞳子久久地瞅了他半晌,轻叹道,“君主请自行进去吧。皇上有旨,说老臣出门若是遇上君主还在候着,就叫君主进去。”

严林心脏砰地往上一窜,立即又把所有情绪都压抑住了,和老太傅点了点头,才走上台阶,到了内侍们打开的房门前,停下来静了静心,举止得体地跨过了高高的门槛。

殿中静悄悄的,竟没别的侍候的人。

地下埋着火龙,四周暖炉也是烧着艳红的炭火,严林刚从外面进来,骤冷遇骤热,不禁浑身起了一阵哆嗦,快步走到历代面前,跪下道,“儿子给皇上请安来了。”语气和动作,都很从容。

历代年轻时魄力十足,数次宫变,杀伐决断毫不留情,人人震惧,近年却老态渐露,常常病倒。他这个冬天特别惧冷,体仁宫中地龙和暖炉不曾断过片刻,此刻半挨在床上,腰下还盖着厚厚的绸面绒被,瘦削的双肩披着明黄龙袍。

但即使如此,脸色也没能热出一丝血色,干干的蜡黄。

“起来吧,到皇上这里来。”

历代的声音有点沙哑,缓缓的吩咐了一句,示意严林坐在他床头。

严林可不是严雨那种大大咧咧的人,宫廷中权贵落马,不少人就坏在不自量力,自大放肆上面。他身上系了不少人身家性命,一点疏忽都不敢有,何况坐自己皇上床边这种糊涂事?

严林到了历代跟前,仍是挨着床边跪了,抬头道,“皇上,让儿子跪着侍候吧。”

历代微诧,一会就露了个极浅的笑脸,摇头叹道,“你这脾气……”

他笑得有些苦涩,只笑了一瞬,就把这笑意收敛得无声无息,放缓了语调问,“听太傅说,最近在学庄子?”

“是的,皇上。”

“都学了些什么?”

严林听历代考问功课,心略略放宽了一点。

皇帝和皇子,是天底下最不象父子的父子,眼前这个虽是亲生父亲,骨肉天性,血脉相连,但他一道口谕就能要你的命,毁掉你所有一切。

亲情附着了太多权力,宫廷中许多惨剧,都在这种迫不得已下发生。

由不得严林不小心翼翼。

“回皇上,庄子还是初学,王太傅只讲了两三章简单的,逍遥游较深,不容易听明白,太傅昨日讲课,就只说了前面几个小结。”

“简单的,嗯。”历代不经意地问,“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一章,学过了?”

“是,学过了。”

“这个叫简单?”

严林心里一冷,垂下头缓缓道,“儿子说错了,庄子大道,儿子才多少斤两,连面上的道理都没学会呢。多谢皇上教导。”

头顶上沉默着。

严林绷着神经,屏息等着,好一会,才听见历代又轻叹了一声,徐徐道,“你太年轻,现在不懂也没什么可怪罪的。就怕你一直都不肯懂,不想着怎么弄明白。”

他停了一会,又问,“你是君,功课上皇上就难免要考究得严一点,明白吗?”。

“明白。”

“那皇上问你,为什么天地不仁,圣人也不仁呢?”

严林默默想了一会,中规中矩地答道,“天地并非不仁,圣人也并非不仁,只是因为没有私爱,不偏颇,任万物和百姓自由自在的活着,各有其命的出生、壮大、消亡,才令人有了不仁的误解。”

历代不置可否地道,“各有其命,你怎么知道谁的命该是怎样的?”

这话说得大有玄机,严林的心又不禁轻轻收缩,低头等着历代教训,等来的却是另一阵窒息般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历代唤道,“严林。”

“在。”

“朕刚刚和王研说家常,他忽然和朕说了一件事。”

严林全身骤然发僵,王太傅昨日才见过他和钰昊,难道那双老眼如此厉害,竟立即瞧出了什么密报上来?

若真如此,钰昊也会立即大祸临头

历代的声音还在从头顶上飘下来,语调平淡无味,缓缓道,“他说最近有个地方官员,送了他一本书,里头写的都是一些小家子事,有一个故事,很令人深思。”

他顿了一会,象在回忆王研的那个故事,又象在暗中观察严林的反应。

隔了一会,才悠悠道,“有一户人家,靠养鹅为生,日子过得很殷实。当父亲的养了十个儿子,每一个儿子,不管是正妻生的,还是小妾生的,他都很疼爱。可是有一天,其中一个儿子得了怪病,老父亲很着急,连忙花银子请了个大夫来看,不料大夫一来,就缚手无策了,说这个病太难,要请名医。老父亲又花了更多的银子,请了一个名医过来,那名医虽有名气,医术却还是不够,和老父亲说,他知道这病的来历,但要能开治这病的方子,天下却只有一个最厉害的奇医能做到。”

“这奇医的诊费高得吓人,但老父亲心疼儿子,最后还是一咬牙,把家里的积蓄都拿出来,将那奇医请到家里。那大夫也果然厉害,一把脉,就说治他这个儿子的病不难,就是药方麻烦了点。每天把一百颗新鲜的鹅心放一锅水里煮两个时辰,把煮出的鹅心水浓煎成一碗,每日喝一碗就好。”

“开始,那老父亲遵照大夫的吩咐,每日熬鹅心水给儿子喝,果然一喝下,他那个生怪病的儿子就没事人一样,老父亲欢欣得不得了。但他的儿子一日不喝药,又会立即病重,痛苦不堪。如此连喝了一个月,那户人家连杀了三千只鹅,眼看着家里所有积蓄全无,鹅也快杀光了,可老父亲还是心疼他的儿子,仍要继续杀鹅。”

“不料一个月过去,鹅心水再不如从前那样有用,老父亲只能又把那大夫请到家里。大夫说,救还是有救的,但这次熬的汤药,不能是鹅心,必须用病者一个兄弟的心来熬才行,如果想药效更好点,病者十年半年都不会再病倒,就要用那户人家二儿子的心。因为那二儿子是兄弟里面最能干的,聪明人的心,是更好的药引。”

“听了大夫的话,那老父亲流了一夜的泪,第二天忽然早了个大起,自己下厨为他生病的儿子做了两个小菜,还热了一壶酒,亲自端进房里,给他那生病的儿子吃……”

历代侃侃而述,说到一半,却遏然而止。

严林早听得心惊胆跳,头顶骤然没了声息,心脏象挨了一拳似的,霍然抬头,竟直直撞上历代正往下看的目光。

以严林的沉稳,也不禁脸色大变,恐惧得几乎脸颊扭曲。

历代仿佛没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呆笑着问,“昊君,你猜那老父亲要做什么?”

严林脑内如有人在拼命擂着大鼓,震得他头昏眼花,又如有几只受伤疯狂的野兽挥着利爪,在他心上往死的抓挠,痛得血色模糊。

他怔怔迎着历代的目光,忽然颤声叫了一声,“皇上”

“儿子愚钝,猜不到那老父亲要做什么……”严林无法呼吸似的,死死抓着历代床前的檀木角边,抖着双唇求道,“儿子只知道,您是天下最慈爱的父亲,是天子小户人家解不开的事,绝难不住您。皇上,你是天底下最聪明最厉害的人,什么事都难不住您的,皇上,这……这都是儿子的错,您高抬贵手,放过钰昊哥哥求您放过钰昊哥哥皇上”

严林说完,在地上咚咚地只是拼命磕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c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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