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色当前 正文 第八百一十八章

作者 : 冷月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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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林一看,不禁扯了扯唇,“你倒懂得分尊卑上下,一样是犯人,怎么这个人就单门独户,特殊照顾了?”

“下官不敢”牢差唯恐他误会,惶然解释道,“这恭立狂悖乱说话,皇上下旨,要他在天牢里好好反省,还要他把悔过书写好,进呈御览。因为要写悔过书,所以才特意安排单独小间,还配了纸墨。实在不是下官徇私。”

严林听了,只是扬唇,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扬起下巴,“把门打开。”

他虽然在笑,眼中却无一丝笑意,眸光清澈冰冷,让偷眼打量他脸色的人心里都不禁打个哆嗦。

牢差哪敢说什么,立即掏出钥匙亲自开了牢门,严林进了门,他本要躬着背跟进去,忽然听见前面抛下轻飘飘一句“都下去”,当即不敢再跟,识趣地后退出来,并所有人等,都乖乖候在外面。

天牢里,配备有笔墨的单独小牢房和一般的牢房不同,除了墙壁床铺更干净外,最大的特点是不使用木栅门,而采用厚实木门,俨然一个独立空间,免去时时被人窥视的窘境。

这种特殊措施来源于前代帝王的考虑,朝廷中人事复杂,风云变幻,常有冤案出现,在这种小牢房内,被扣押的重臣可以书写绝密奏章,以求一朝沉冤得雪,不必担心所写之文落入寻常狱吏眼中,多生枝节。当然,在位者也方便在牢房中直接秘审,防止秘密泄露。

进了牢房,微微一扫,已把牢房里一切印入眼底。三面白墙和一面厚门,上面厚厚的青石板,把这狭小的空间完全密闭起来。惟一和外界的联系,是墙最上方开了一个小窗,隐隐透入一点日光,只有巴掌大小。房里一张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一张简单的案几横亘在床前,放着笔墨纸砚,也是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端坐在案几前的男人大概四十五六,正低头沉思,听见声响,把头抬起,瞧清楚是严林,微愕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挪动着坐得有点发麻的身躯给严林行礼,“臣恭立,拜见君主。”

严林冷冷瞅了他一眼,也不叫他免礼,道,“亏你还敢自称臣子,做臣子应该恭敬为君,为什么放肆妄言,诽谤国戚?五皇子于城是我严雨,长在后宫,什么也不懂的孩子一个,对你也并无得罪,你怎么就饶他不过,一本一本的奏章往上递,非要把谋反大逆牵扯到他身上?”

太子一上来就冷言冷语地责问,换了常人早就大惊失色,恭立却脸色如常,偏着头认真听严林说完,静默了一会,居然缓缓坐回案几前,淡淡逸出个不在乎地笑脸,“这件案子一出,我也知道自己不能活着出去。只是猜不到皇子居然这般厉害,把君主扯了进来。呵,一个小小御史,性命大不值钱,何必君亲临?君主请看,”他伸手进怀里,模了一个东西出来,咚地往案几上一放,“药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事不可为,仰头一喝,世间事莫不一了百了。”

那是一个长颈白瓷的小药瓶,上面塞着木塞,塞上系着一条殷红殷红的细丝,也不知道恭立在这天牢里是怎么弄到手的。

严林盯着那药瓶,心里一凛。

这恭立在朝廷中官阶不高,严林身为皇子,按照历代的规矩,是不允许随意和臣子们有私交的。因此虽听过此人名声,却从无机会近看详谈。现在一看,竟不是个凡品。

严林未做声,恭立又轻叹一声,“下官入朝未到二十年,但生性好奇,喜欢遍看刑部典籍,历朝冤案见识得多了。君主的来意,我已经猜到了,也不必多言,恭立遵命就是。”

严林在兄弟中历来刚硬冷冽,但毕竟只有十六,想到自己竟要逼死一个就在面前的活生生的当朝御史,手心也隐隐发冷。

他站了半晌,嗓音有些干涩,“我并不想你死。”

“我知道。”恭立也不再自称“臣”,看了严林一眼,居然有几分体谅地叹息,“君对我不熟,我对君却是极熟悉的。君主外冷内热,性格坚毅刚强,嫉恶恨贪,是非分明,却又懂得虚与委蛇之道。今日插手此事,君主必有不得已的苦衷。”伸手摆个姿势,“君主请坐。”

他生死无畏的态度,从容自若的言谈,而且评论严林个性,一矢中的,让严林大为吃惊。严林坐下来,与恭立隔案对视,心里暗暗惊讶,这人在朝堂上混了将近二十年,却仍然只是个御史,皇上怎会这般没有识人之明?

不料,恭立让他吃惊的,还在后头。

坐下对谈,恭立首先就语出惊人,“我虽只是区区御史,却早在十年前受皇上密旨,察看各位皇子人品心性。因此,不但对君主,就是对君主各位兄弟,也了如指掌。”

这话虽然意外,却深合清理。

否则恭立怎会对身在后宫的严林如此熟悉?朝中高官大多数兼具国戚身份,和后宫众嫔妃定有牵扯,就算不是亲戚,也不免有利益关系。如果要公正地察看皇子们,历代舍重臣而选择一个信得过的直臣,反而见其英明。

“皇上密召我入宫,欲在次年春天册立二子为君。我听后大惊,拼死进言,此事绝不可行。”

严林一震。

恭立所说的二子,不用问就是严林本人。原来皇上要立的第一个君就是自己,却被此人拼死阻拦,,君立是立了,不过立的却是他。

难道恭立的眼里,他更有资格继承江山,造福万民?

恭立微微笑道,“先不论能力和本事,君主不足月而生,身体嬴弱,常有病痛,只此一点,已难以成为君正选。当皇帝要日理万机,没有一副好身子怎么行呢?”

这已在天牢中的犯人挥洒自如,每每语出惊人,严林听了之后又是好一阵不解,锁起眉头,细思前因后果,想到后面,心脏狠狠一痛,平白生出一股不详之感,目光霍然变得犀利,看向恭立。

恭却笑起来,似有无比欣慰,“君主果然聪颖,我没有看错人。”侃侃道,“皇上和我的看法是一致的,皇子之中,二皇子才干最大,应选为君。但自古长幼有序,不册立大皇子,却册立二皇子,越兄而上位,会引起大皇子身边众人怨恨,埋下祸乱的种子。因此,我向皇上提议,先册立大皇子为昊君,然后,废。”

骤然间,狭室内静到连呼吸声都停了。

仿佛看不见的弦拉到至紧,下一刻就是天崩地裂。

恭立轻轻巧巧几句话,象万千斤的石灰忽然扔进水,在严林心里炸起滔天大浪。

他是曾经不解过。

皇上那么英明的人,怎么这么多人不挑,偏偏挑了一个静如处子的?既然册立了,怎么又只为了臣子要求册封皇后这么一点点小事就勃然大怒,不但废了,母亲一脉的官员杀的杀,贬的贬,监禁的监禁,竟是雷厉风行,毫不手软。

那么胆小的人,爱诗爱画爱赏雪看梅,怎么可能勾结大臣?怎么可能结党营私?怎么可能和谁书信密谋?

那个本来清淡儒雅,安安逸逸呆在宫里的人,在去年一下子被册立为昊君,被臣子们众星捧月般谄媚逢迎得晕晕乎乎,一下子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废位之后连母亲都见不到一面,即日押到封地南昌软禁起来读书。

这一切,原来都只是一个幌子。

而且,都是为了让他顺理成章被册立,而故意策划的幌子。

从头到尾,为了他,变成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替罪羊。

而他,却在沦落到应印院的时候,

严林越往下想,心里越发痛楚,竟连脸色也变了。他默默咬着唇,目光停在那个小白瓷瓶上,心又猛地顿了顿,这个恭立,到底杀,还是不杀?

杀?这人是个能臣,忠臣,见事明白,风骨迥然。而且,对自己有拥立之功。

不杀?那钰昊和严雨怎么办?五皇子于城绝不会就此罢休,闹到后面狗急跳墙,万一把递信的事真扯出来,钰昊大罪难逃,必然要再入应印院。

牵涉到严雨这个孪生严雨,自己的昊君位就算不被动摇,但皇上也绝不会让他再插手应印院的事。万一……要是万一皇上下旨,让于城主审,钰昊落到那个龌龊可恨的混账手里,岂不……

恭立说罢,因为常年在烛下阅书而微带混浊的眼睛凝视严林。

沉默一会后,这个深悉人心的牢狱之臣脸上泛起一丝笑容,“君主,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等机密大事告诉君主吗?”。

严林抬起眼,直直盯着他。

“殿下,你要保重自己啊。你要明白,天下有多少人为了你能安稳呆在宫里,费尽了心血,不惜把命也给拼上。保住君,让天下万民将来能有一个好皇上,容易吗?太难了。”恭立道,“皇上为了君主你,不惜拿他开刀,先立后废。父子同心,毕竟也是皇上的骨血,皇上这样做,难道不心疼?这是……为君者的不得已。至于我……”

恭立顿了顿,严林的心也随着猛跳了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c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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