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色当前 正文 第六百一十四章

作者 : 冷月柔情

“赶汛啊——”

“一年风调雨又顺——桃花汛潮满琅州——”

那些人似是不同乡裏村裏来的,往年肯定也是这麼喊过,大家喊什麼也都有了一定俗话,此起彼落,热烈非凡。

他们也被这高涨的热情感染,站了起来探头看。

大浪翻著白花从脚下涌过,轰轰作响,声势惊人。

“真没白来。”声音在人声水声裏听不清楚。

“你说什麼?”他扯著嗓子喊。

“钰昊说真没有……”

忽然身前有人惊呼:“钰昊的子啊——快来人啊,救命啊,钰昊儿子掉进江裏了”

急浪已至,那落水的子一身红袄,在水上一翻,便被吞没。

这等狂涛,如何下得水?救得人?

钰昊急急的回头,二皇子面有戚色,却还是慢慢摇了摇头。他们随行来的好手本不少,却都留在驿中。穆先他们几个生在北方长于旱地,不谙水性。

钰昊一撩袍子便要下水,二皇子一手紧紧拉住了钰昊。钰昊顿时觉得臂上象套了一个钢箍,身形挣动不月兑。

怒目而视,他不闪不避,满面歉色,手却是不松的。

这人身体功力原来、原来早已经恢复了

从他手劲身形便看出来了原来一直瞒钰昊现在图穷匕乃现,再藏不得了

钰昊不及再瞪他,注目看江面。

人群惊慌呼叫,钰昊凝神看那子……

心里却已经怆然,想必,这样大的浪,天黑风又急,再好的弄潮儿也不能下水的,无异于白白送死。

人声扰攘,风急浪涌,妇人哭号仍然凄厉刺耳:“大宝啊……钰昊的孩儿……救人哪——”

忽然暗沉沉的下游却有帆影一闪,钰昊大吃一惊。

钰昊的天,这样的风浪,正当汛头,什么人这样强不畏死,竟然还在江上弄舟?白浪奔涌着,眼看便要将那叶舟给打翻裹卷而去

虽然夜沉浪腾,所幸眼力还好,看到那小舟上一点白影腾身而起,轻飘飘如御风而行般,轻功之佳,竟是不逊于当年初见之时的意无。

那人在浪尖略一停留,俯身下扑,疾若鹞子,态拟如鹰。只见白衣一角在浪中一翻,竟然再辨不出哪是水哪是人。

钰昊怔了一下,月兑口低喃:“意教主?”

二皇子的手又紧了下,不知道他是不是打算捏断钰昊臂骨啊。

忽然一片急涛白浪的江上,那白衣人腾空而起,几个闪身便近了岸,手里拎着个小小身形,钰昊只觉得眼前一些晕眩,闭了下眼,再睁开时,那人已经上了堤岸。

岸上一阵骚动,人流自动的分开,让给那人周围一圈的空地出来。子的母亲挤了进去,钰昊看不到那里情形,却听得妇人惊呼:“大宝大宝你快醒来,莫吓娘啊”

钰昊心里一紧。虽然子落水时间不算长,但浪急水大,呛到了闭了气,也很险的。

钰昊再向外挣的时候,二皇子倒松了手。

钰昊一边挤,一边在臂上暗运内劲:“让让嗨,让钰昊过去。”

十几步远,却挤得一身是汗。

前头猛一空,没人了,钰昊一个没站稳,差点闪着腰。

本来是想来给那子做个急救的,却见妇人怀抱子,那白衣人背向着这边,一手贴在子背上,姿态手法钰昊一看便知。

那人内力修为如何钰昊虽然不知道,但是看他刚才的轻功身法,真气必是精纯之极。果然片刻功夫,那子咳嗽一声,哇哇哭了起来。

钰昊心头一松。

那白衣人撤了手,站起身来。

他回过头,钰昊正注目过去。

目光在空中触上。

风皇上多,桃花汛已至。

暗夜里满是人声,却忽然间觉得一切声音都静止了。

风声,人声,水声……

耳边空寂,似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心跳和脉动。

那人微微一笑,如月华初显,融融浸浸,缥缈优美。

“小竟。”

那一声听得真真切切,他口唇微启,喊出钰昊的名字。

钰昊呆呆的看着他,木然的回应:“明……宇。”

这两个字从舌尖上滚过,象是两枚带毒针的蒺藜,刺得原来已经麻木的身体,因为这激痛而惊醒过来。

肩上一沉,有人将手重重按了上来,包含满满的占有意味。钰昊不用回头,已经听到二皇子的声音:“白石,久违了。”

一瞬间所有的知觉都回来了。两腿象灌足了铅,眼睛发涩,耳朵里喧喧嚷嚷的全是声响,都分不出是什么样的声音。

忽然肩膀微微一紧,钰昊回过头来,二皇子含着笑说:“头讯过了,回去吧。”

钰昊转头看着白石。他一身白衣在夜色中象单薄的蝶翼,面容清瘦俊逸,正如那年雪地分别之时。

二皇子朗朗笑道:“也有三年没见面了,白石也来,咱们把酒叙话,不醉无归。”

白石一笑,柔声说:“那就叨扰了。”

钰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了驿馆的,身体神魂好象都暂时的休眠了,明明看见了前头有个凹坑,却还是一脚踩了进去。身形一斜,二皇子手在钰昊腰间一带,便托了起来,没有跌倒。

钰昊有些茫然,转头时却看到两双眼睛,视线都胶着在钰昊身上。

这是哪里?他们又是谁呵?

一直到眼睛微微有些痛,钰昊眯起眼,自己盯着一盏灯看了半天,做什么?

灯下头是一桌齐整的酒菜,精致香浓,十分诱人。二皇子居中,钰昊坐他左边,白石坐在钰昊对面。

三个人,一壶酒。

钰昊垂著眼帘,看著冰青色的酒杯。一旁侍酒的给钰昊满满的斟上一杯。

想起刚才某个说什麼?把酒言欢,尽敍别情?

言什麼,又要叙什麼?屋裏静得很,倒酒的潺潺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二皇子端起杯来:“白石,他们有许久,没坐下来喝酒了吧?”

白石一笑,说道:“最後一次……也有些年头了。小竟,你不陪一杯麼?”

钰昊端起杯来,小小一杯酒,也不重,还是晃出几滴来,溅在虎口上,还有两滴溅上了桌面。

三个人一仰而尽,杯子放回桌上,马上又被注满。

一杯酒,清浅无色,喝下去也辨不出味道。

喉咙有些热热的,钰昊举袖挡住眼睛,轻轻眨去水雾。

放下手来,才看到烛光下面两双黑漆漆的眼睛都在注视著钰昊,却都没有说话。

“看……什麼呢?”钰昊有些不自在,手拢在桌巾下,紧紧平贴在腿上:“眼光这麼奇怪。”

白石轻声说:“三年不见,你形容大改了。”

“哦……”钰昊伸手模模脸颊:“啊,是变了些。”

他伸手过来,很自然替钰昊捋顺鬓边的头发:“不是一些,是大变了,原来是菱形脸儿,现在变成瘦长脸儿了。”

他的口气亲昵熟悉,钰昊怔忡的看著他。

一瞬间时光与过去交错起来,那些温馨相依的灯下时光……

“小竟的样子是变了许多,身形也长开了些。手脚都比从前纤长,个子也高了些。”

钰昊回过神来,白石已经收回手去:“嗯,不过眉眼还没变。”

不是吃饭麼?怎麼变成了钰昊的外表身高大讨论了。

“还记得宣凤庙麼?他们一起去问过卦的那裏,”白石微笑说:“当年对那支签文嗤之以鼻,现在却觉得,冥冥中似有天意,早注定了今天的一切。”

二皇子道:“是麼?不过时至今日钰昊还是以为,鬼神之说实属缈茫。”

钰昊抬起头,视线扫过同席的这两个人。二皇子高挑挺拔,不用再装病弱之後,那股轩昂之气掩也掩不住。再转回眼来,白石则是一股儒雅风流之气,如明珠般熠熠生光。

“这些时候,你都在什麼地方?”钰昊问道:“日子……过得还好麼?”

他神色平和:“前两年有些病痛,现在已经大好了。”

钰昊专注的在他脸上找寻一些可能的痕迹,并没有看到憔悴困顿之色,精神极好,气色也不坏。风骨标格尤胜往昔。

“刚才看你在江上的身手,好像功力比先前又进益多了,倒要恭喜你,”二皇子说道:“有机会的话,倒要和你好好切磋一番。”

白石笑道:“若有机会,自然要多多切磋。”

不记得喝了几杯酒,钰昊的酒量一向浅,觉得眼前晕晕的看不清楚东西,光晕影影晃晃,扶著桌边站起身来,“你们……慢坐,钰昊,不能陪了。”

腰间忽然一暖,钰昊努力眨眼,才分辨出是白石伸手托住钰昊:“没事……钰昊酒量不好,你也知道的。”

二皇子伸手过来托住钰昊的臂膀:“好,累了就早些睡。”

钰昊身形晃了一晃,慢慢软倒下来。一天中情绪大起大落,耗了太多气力。

眼前光影交错,看不清楚。

白石说了句什麼,二皇子又说了句什麼,钰昊都没有听的进去。

不……不想睡著。

睡著了,白石就该走了吧?

还想,再和他多说两句话……再多看一眼,也好……可是,好疲倦,怎麼也睁不开眼……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日光映著树影落在窗上。

钰昊抬手揉眼,慢慢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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