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娘一手好本领 第九章 夫君下落不明

作者 : 米恩

阿燕果真像他说的那般,很好学。

那一夜虽然一开始很惨烈,可这事毕竟是男人的本能,加上他“学习态度”极好,之后更是渐入佳境。

而这“渐入佳境”的结果,就是某人次日完全下不了床。

……

等夏以烟起来时,已是傍晚,她迷迷糊糊的爬起身,下意识模了模身旁凉透的床,发现人不在,于是低声唤着,“阿燕。”

“在这。”他端着一碗热粥从门外走来。

“吃的?”夏以烟眼睛一亮,萦绕在鼻尖的香气让她肚子发出一声响。

“香菇鸡粥,还有一些小菜,赶紧起来吃。”他做了几样她平时爱吃的小菜。

“好。”她爬起身就要开始吃,却发现身上不知道何时已套上了衣裳……他替她清理过了?

这发现让夏以烟小脸有些红,却不敢问,上桌端过碗便吃了起来,“好……好香啊!阿燕你手艺愈来愈好了。”

厨艺都快超过她了,她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捡了这么个绝世好男人。

“吃慢点。”见她狼吞虎咽,他心疼的嘱咐着。

是他不对,不知节制,居然让她饿成这样,以后万不可再这般没有节制,嗯……每日数减半应该是可以。

若是夏以烟知道他心里所想,肯定会软脚。次数减半,不也还是很多次?

而且是每日,每日……那这是要让她每天都软着腿走路?

“还要吗?”见夏以烟不一会儿便碗底朝天,阿燕替她擦了擦嘴角,宠溺的问着。

她摇头,满足的抚着肚子,舒了口气问:“卉儿和松儿呢?”

昨日她大婚,又荒唐了一夜,已经快一天一夜没看到那两个小家伙。

“在义父那。”他搂过她,让她坐在腿上,“义父细心,说要让我们小两口过过新婚生活,让松儿和卉儿到他那住几天。”

“松儿和卉儿肯?”夏以烟挑起眉,她倒是不担心古秀娥会给他们脸色看,古秀娥对她成见很深,对松儿和卉儿倒是真心当弟妹在疼爱,这么说起来,人也不算太坏,就是人心眼了些,她担心的是他们不愿意,两个小家伙黏他们黏得可紧了呢!

“他们很懂事。”阿燕吻了下她的唇,朝她眨了眨眼,说:“知道姊姊和姊夫有“要事”要办,自然会肯。

姊夫这两个字让夏以烟小脸红了红,想起成亲前松儿和卉儿的追问。

凝视着她绯红的小脸,阿燕觉得自己再次蠢蠢欲动,忍不住低下头,含住她小巧的耳珠,哑声说:“烟儿,我烧了水,要不要沐浴?”

夏以烟整个人险些软掉,下意识点头,“好……”

阿燕勾起了笑,“那好,咱们去沐浴。”

“咱们?”这话让她蓦地回过神。

某人朝她露出一抹无辜的笑,“我怕你腿软,不心滑进浴池,再说服侍娘子,是相公的责任。”

“不用了,我的腿好得很。”夏以烟忙从他身上跳下来,还做了开合跳,以表示她身体很好。

开玩笑,被他“服侍”,她的腿软更快。

谁知她的动作让阿燕双眸更亮,一个弯身将她给抱起,“我方才还懊恼着昨夜有些过了,没想到娘子体力这么好,正好有个姿势我想在水里试一试……”

他方才可没起歪心思,打算好好替她疏通疏通筋骨,没想到他的小娘子体质竟这么好,既然如此,他自然不能浪费义父的一番好意,得好好与她“恩爱恩爱”。

“什、什么?”夏以烟傻了,直到被他抛到浴桶里做“运动”,她才觉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蠢事……

“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

瞪着眼前一群人,钱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因手伤未愈而苍白憔悴的脸色也因此涨红。

在她身旁的夏杰也是怒红了眼,狠瞪着抓着夏升宏的人。

“爹、娘,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夏升宏被揍得鼻青脸肿,被王丰一行人给拎在手上。

见儿子被人打成那样,两人心疼不已,可一想到那巨额的债务和还不出钱的下场,两人除了气愤之外,只有无力。

“抢又如何?利息加本金就是一百两,我只给你们十日的时间,十日后要是还不了钱,就拿你一双儿女来抵债。”王丰一双眼色眯眯的看着夏明珠,撂下了话。

那次的鼠患让他们一票人在床榻上躺了整整一个多月,王丰当时离夏以烟最近,只记得夏以烟额间闪过一道红光,没多久便来了一大群老鼠,这事太过诡异,他没敢和别人说,自然也不敢再去找夏以烟的麻烦,加上她的债务后来全还清了,可夏升宏欠下的债一毛也没还,他才会带人来柳叶村讨债。

“抵债?这不可能!”儿女是他们的命根子,被抓去抵债,他们两个老的可怎么活?

“不可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告到官府也是我有理,一句话,要么还钱,要么给人,就这么简单!十日的时间给你们凑银子已经够宽限了,夏升宏就暂且在我那“做客”,等你们凑足银子再来换人。”

说罢,王丰手一挥,带着一票人走了。

“爹、娘一一”夏升宏害怕的喊着。

“升宏!”钱虹追了过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人架走。

看着王丰走远,两人呆愣愣的杵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直到屋内传来一声巨响,钱虹才回过神,忙往屋内走去。

“那个贱人!”夏明珠躲在屋内,方才王丰说的话,她听得一字不漏,他一走,心里的害怕与气愤再也抑制不住,一把将妆台上那为数不多的首饰给扫下地。

“明珠!”钱虹进房就看见落了满地的首饰。

夏明珠一见到钱虹,双眼便红了,歇斯底里的大喊,“娘,你不是说夏以烟他们很好唬,只要三两句,就会乖乖把钱交出来?区区一百两,你去叫他们还,他们凭什么来跟我们要钱?叫他们去找夏以烟要!要抓人抵债也该是抓他们,凭什么来抓我?”

她怕王丰,他总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给吃下去,那眼神令人作呕,想也知道他若真抓了她去抵债,肯定不是转卖给人当丫鬟这么简单。

“明珠,你冷静点……”钱虹见女儿这般,有些吓到,却没答应她去找夏以烟。

她是怕了,本以为夏以烟那三个孤儿,只要稍微拿捏一下便会对她服服贴贴,谁知几年不见,懦弱温驯的小女娃竟变得如此剽悍,他们不仅没捞到半点好处,她更是在牢房里待了整整十日,若不是夏杰四处托人说情,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放出来。

待她出来才知,她不过是说错了句话,关押两三日就能被放出来,是夏以烟那贱人递了钱使了关系,让她出不来。

若是以往,她肯定不会因为这区区小事便被吓住,她会怕,是因为夏以烟那姘头居然在她被关进牢房的第三晚潜入牢房,一双眼像毫无温度冷冷的盯着她,警告她不得再去招惹夏以烟,否则他能无声无息的潜进牢房,也能无声无息的取她的命。

随着他的话落,她另一只手也被他给卸了,她惊惧交加,想喊偏偏动弹不得,也喊不出半点声音,最后痛昏了过去。

因为这事,她是真怕了,不敢再招惹夏以烟,只能轻声安慰女儿,“明珠,你别担心,这世道是有王法的,不是他王丰说了算,他要是敢来抓你,娘就和他拼命,你别怕……”

钱虹说得满嘴唾沫,女儿虽然不再发怒,却是动也不动,一双眼满是恕毒,那模样连她这个做娘的都瞧得看些心惊,最终她叹了气,转身出了房间,打算和夏杰商量商量该怎么把儿子给救出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手背的肉哪有手心多?儿子能养他们终老,女儿嫁出去后,除了偶尔能贴补娘家外,什么事也做不到。

他们家仅仅是农户,就算是卖田卖屋也凑不到一百两,更别说,要是把房产给卖了,他们一家子该怎么生活?

为今之计,就是赶紧找户有钱的人家将夏明珠给嫁了,用那些聘礼来换回她的儿子。

打定主意,钱虹的心稍安,快步走了出去。

待钱虹一走,夏明珠才冷冷的抬起眼,看着她的背影。

那是她的娘,别人或许不了解,但她肯定是最了解的那个人,她娘的势利与爱财无人能比,虽说对她是真心疼爱,可比起夏家的独苗,她仍差得远了,她毫不怀疑娘会在想不到办法时将她给牺牲出去。

一想到这个可能,夏明珠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她怕极了。

她叫夏明珠,家里虽不是什么富裕人家,爹娘却也真的是将她当明珠一般呵护到大,若是没有这样的事,她相信她会一直这样被父母护着,然后嫁个好人家,过上和母亲一样被丈夫疼宠一辈子的日子。

可这一切在刚刚全毁了……她从未遇过这样的事,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将所有过错怪在夏以烟的头上。

若不是夏以烟不替他们还钱,王丰又怎么会找上门来?若不是因为夏以烟不识相,她那些钱早就进了娘的口袋,他们又何必为了区区一百两银子发愁?若不是夏以烟,她看中的男人也不会看都不看她一眼,甚至还娶了那贱人。

全是因为夏以烟,他们家才会落到如此田地,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贱人!

她绝不会放过那个贱人,绝对不会!

时光如流水,眨眼而逝,小两口的新婚生活甜甜蜜蜜,可独处的时间不过短短几日,在夏以松与夏以卉回来后,日子恢复到了从前,平淡却幸福。

“阿燕,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坐在庭院的竹藤椅上,夏以烟望着天上飘落的雪,侧过螓首同身旁的男人说道。

“怎么了?”阿燕握着她的手,柔声问。

她抿了抿唇,把想了好多天的想法说了出来,“药香堂的陈掌柜今儿个递了信来,说他们少东家特地从皇都来严城,要和我商定上回我卖的药材的价格,那些药的价格我心里有底,足够我们家人过上富足的下半辈子,因此我想拿出一部分的钱,请蓝公子替我在皇都买处小宅子,过几天咱们便到皇都去。”

婚礼前遇到的那个男人,就像个疙瘩,一直搁在她心头,任她怎么甩也用不掉,她怕再待在后坑村,会给村民们惹来麻烦。

闻言,阿燕怔了怔,瞬间明白她的担心,虽然比起找回记忆,他更想与她守在这小小的村庄,过着平淡却甜蜜的生活,但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他不能总让她替他烦恼与筹划。

“好,我们搬。”没有多问,他轻轻点头。

他的答应让夏以烟露出了笑,“那好,我们明儿个便进城,在这之前,我得先去和义父说一声。”

搬家不是件小事,原本他们无牵无挂,想上哪儿就上哪儿,但现在不同,她认了古益当义父,搬家一事自然得向他们说一声。

“嗯,我陪你去。”说着,两人一块出门,朝古益家走去。

古益一听见他们要搬走,整个人都不好了,这闺女才认下没几日便嫁了人,嫁了人不打紧,好歹家里离得近,能常常碰到面,没想到这会儿居然同他说要搬家,还是搬到千里远的皇都,这说什么他都不能答应。

可不管他如何挽留,两人就像吃了秤砣铁了心,说什么都要走。

古益留不住人,最后只能颓然的答应,并不停的嘱咐他们常常回来看看。

夏以烟也有不舍,古益对她的好,她说什么也忘不了。

她也起过念头想让他带着家人同他们一块搬到皇都,可一想到阿燕身世末明,她只能把到口的话给咽下。

次日,夏以烟偕同阿燕,一早便进了城。

“阿燕,要不你买个帽子遮一下?”她突然觉得有点郁闷,身旁的男人就像个发光体,专招人目光。

这回有阿燕陪同,夏以烟没有再乔装黑丫头,而是露出娇美精致的容貌,并挽了妇人发髻,与身旁伟岸不俗的阿燕站在一块,进城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大媳妇闺女,一个个目光如狼似虎,只差没扑上前。

“好。”媳妇吃醋了,他得听话。

他的识相让夏以烟扬起了笑,“我在药香堂等你,你小心点,严城的女子可大胆了,你千万别吃亏了。”

“放心,我只吃你的亏。”阿燕附在她耳畔,哑声说。

温热的气息搔痒着她白女敕的耳朵,让夏以烟想起早晨的温存,一张小脸微微发红,啐道:“不正经,赶紧去。”

她男人长得好看,是件与有荣焉的事,可不代表她愿意给人瞧。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点,最重要的是,她怕严城里也有人在找阿燕,若是遇上了仇家,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过几日他们便要举家搬去皇都,为避免节外生枝,还是稍微遮掩一下省事。

“你自己也小心点,我去去就回,顺道去雇车,等我。”将她落在颊旁的青丝勾至耳后,他温声说。

“好,我等你。”夏以烟笑着与他挥别,才转身进了药香堂,朝在药柜前忙碌的陈掌柜唤道:“陈掌柜。”

陈掌柜正在包药材,突然听见有人唤他,抬头一看,只看见一位气质出众、姿容貌美的女子。

眼前的女子相貌绝美,身穿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密麻麻地绣着一排蓝色云纹,上身是淡黄色锦织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弱柳扶风般婀娜多姿,足以让一切异性看了怦然心动,如痴如醉。

而最特别的是,眼前的女子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就像天仙一般,不沾凡气。

“姑娘有事?”严城什么时候有这么个美如天仙的女子?饶是他这般上了年纪的男人,见到如此绝美的姑娘,也是恍神不已。

一听这话,夏以烟一愣,旋即想起自己今日的装扮,笑着说:“陈掌柜,是我,夏以烟。”

“夏、夏姑娘?”陈掌柜惊呆了,眼前之人与之前那娇儿黝黑的小泵娘有着千里之差,若不是那熟悉的嗓音,以及眼眉之间的相似,他实在无法将眼前两人联想在一块。

他那震惊的模样,夏以烟只是笑了笑,回起了蓝焄俊,“蓝公子还没来吗?”

陈掌柜回过神,忙说:“少东家有些事……会晚点过来,不过他已事先吩咐我带姑娘去大燕钱庄领钱,这是少东家给的收购价,姑娘你先看看,若觉得不足,待少东家来,还能再谈。”

夏以烟接过陈掌柜递来的清单。

她一共卖了五种药材,每一种年分都很久远,价格自然不菲,而蓝焄俊傍的也算是天价了,扣除之前的订金,给了足足一万两黄金。

夏以烟对这朝代的药材行情不了解,却知道有着千年年分的药材压根无法用金钱来衡量,蓝焄俊自然也知道,这才会说了一句,若是她不满意价格可以再谈。

若是在现代,这样的药材她说什么也不会卖,肯定是留着当传家宝,然而在看过万兽无疆那一望无际的药田后,她认真觉得钱还是比较重要的。

“这些够了。”她一双明眸笑得险些看不见。

万兽无疆她每三个月就能进去一回,若是有缺,她随时能去采,不愁没人收购,所以一万两黄金对她来说,已经足够。

陈掌柜闻言,对不贪心的夏以烟印象更好。

“蓝公子可有说多久才会回来?”夏以烟问。

“应该快了,姑娘可要先去钱庄取钱?”陈掌柜也不晓得蓝焄俊去了哪,只想先办妥少东家交代的事。

“不用,我等他,有些事需和他商量。”有了这么一大笔钱,她想在皇都买栋小宅子应该很简单,难是难在她没有人脉,若是蓝焄俊肯帮忙,她能省事许多。

“那好,姑娘坐一会儿,我让伙计给你上杯茶。”

“多谢。”夏以烟坐下,盈盈双眸看向门外。

在等蓝焄俊,也在等着她心爱之人。

却不知。

这一日,她所等的人一个也没有来……

这是阿燕第二次来严城,很不巧的是他迷了路,更不巧的是,他似乎遇上了麻烦。

凝视着眼前拦住他的男人,他沉声道:“你是何人?”

“大少爷,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呀!”男子很兴奋,激动的说。

几日前他在严城外打听到慕千阳的消息,一路赶到康城,却一点线索也没有,当下便觉得有诡,于是打算找到那日遇见的村姑逼她说出实话,没想到刚到严城不久便有了意外之喜。

大少爷?阿燕瞥了他眼,不动声色的说:“我不认识你。”

他虽失忆,却对眼前之人一点亲切感也无,甚至有着一丝警戒。

男子微微一愣,心里闪过一丝疑虑,试探性的问:“大少爷,我是二少爷的随从明承,你忘了?”

听见二少爷这个词,阿燕不知为何心中警戒更深,冷冷的凝视着他,淡声说:“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下人罢了,我为何要记得你?”

记不得眼前之人,却从对方口中得知不少讯息,从对方的态度可以看出,他的身分与地位绝对不低。

这话让慕明承心一凛,方才的疑虑顿时一消,忙恭敬的说:“大少爷说的是,是小人逾越了,二少爷为了寻你,特地到了严城,小人这就带您前往。”

“不必。”阿燕一口拒绝,转身便走。

对方不是他信任之人,他怎可能跟着走,再说夏以烟还在等他,他不能有任何变故。

见他如此,慕明承有些犹疑不定,试探性的又喊,“大少爷,您为何失踪这么久?王爷和夫人因为您失踪一事担忧不已,还有千语小姐……自从你失踪后,大小姐便病了,身子一直未曾见好,这几日更……你和我回去吧!”

放出慕千语重病一事已有一些时日,可眼前之人明明好好的,却一直未现身,甚至见到他后一点反应也没有,这让他有些生疑。

千语小姐?

这四个字让阿燕停下了脚步,脑中顿时浮现一个巧笑倩兮、娇憨可人的女子,那女子美得惊人,一双眼纯真得犹如孩童,对着他喊着哥哥……

“……千语?”脑袋突然一阵剧痛,痛得他连站都站不稳,只能靠着墙角捂着脑袋,冷汗直冒。

“大少爷?”慕明承走近,发现他脸色惨白,毫无血色,那模样一看就像是身上带着伤,这让他心头一喜。

上回犯了事,惹怒了二少爷,这回若是能将功赎罪,替二少爷解诀眼前的挡路石,那么他以后便会是二少爷底下的第一人……

这一想,他不再迟疑,目光闪过一抹狠绝,抬手便往阿燕的天灵盖拍下。

他这一掌又狠又急,阿燕感觉到杀气时,只来得及侧身闪过,勉强避过要害,那一掌落在了他的肩上,让他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加上脑部的剧痛,他整个人一软,倒在地上。

慕明承见状很兴奋,“没想到竟伤得这么重,怪不得不敢回府,太好了,能手刃东耀国的常胜将军,我慕明承也算是出头了!”

说着,他再次落下一掌,就要取走阿燕的性命时,一道银光呼啸而来,没入他行凶的掌中。

“啊——”慕明承惨叫一声,捂着手向后看去。

他身后站着两名男子,正是蓝焄俊与寒辰烨。

“找死!”寒辰烨身子一闪,便朝慕明承杀去。

慕明承大惊失色,为了试探大少爷,他并未覆面,没想到会被这两人抓个正着,当下心一凉,转身便要逃。

寒辰烨欲追,却被蓝焄俊喊住,“辰烨,别追了,千阳情况不对!”

闻言,寒辰烨目光冰冷的瞪着那逃去的背影,冷声说:“慕平蓝,你找死!”

此时在皇都的慕平蓝正在勾栏院里享受着美人香,压根不知自己的大计已毁,并曝露出他欲除去长兄的野心。

蓝焄俊虽身为药铺的少东家,可也自幼学习医术,此时他按着阿燕,也就是慕千阳的手把脉,一双眉紧紧拧起。

“怎么回事?”寒辰烨也拧着眉,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慕千阳。

上回他们查到有另一股势力也在追查慕千阳的下落,他与蓝焄俊一路追缉,连手灭了所有人,却刻意放了一个漏网之鱼,之后便一直派人跟着,没想到竟真的找到了失踪已久的慕千阳,更得知慕平蓝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就是算计慕千阳的幕后之人。

蓝焄俊脸色凝重,沉声说:“肩膀上的伤没什么大碍,倒是他的后脑……”

“他的后脑杓受了伤?”寒辰烨一双眉拧得更紧。

蓝焄俊点头,才接着说:“曾受过重创,这恐怕是他迟迟不归的原因。”

他的医术不差却不是神医,只隐约判断出慕千阳的脑中有创伤,至今还积着淤血,方才受到刺激,才造成他头部剧痛。

“千阳如今可能长途跋涉?”

慕平蓝应该很快便会得到消息,他们在严城的人手不多,得尽快赶回皇都。

“没什么大碍,我们这就启程。”蓝焄俊道。

慕千阳失踪太久,南疆国已经察觉到他出了事,除了派人找寻,打算下杀手外,甚至集结大军,准备大肆进攻东耀。

为了避免战事发生,他们得用最快的时间将慕千阳带回皇都,只有在皇都,他的安危才有保障。

打定主意后,蓝焄俊不忘让人去药香堂通知夏以烟自己有要事,得赶回皇都,价格的事由陈掌柜全权处理。

吩咐完这些,两人便带着昏迷不醒的慕千阳离开了严城,往皇都而去。

接到蓝焄俊无法前来的消息,夏以烟有点失望,本以为这一趟能解决皇都的落却之地,谁知这般不巧,蓝焄俊临时有事,不过对方也留了讯,让她有困难随时能联系他。

她也不矫情,当下就同陈掌柜说了自己请托之事,他听了她的请求,立马打发人送信。

解诀了心事,夏以烟顿时松了口气,同陈掌柜说她要等相公来接她。

陈掌柜这才知她已成婚,恭贺几句后让人送上茶点,便去忙他的事了。

夏以烟静静的等着,可愈等,她的心便愈不平静,直到半个时辰后,她等不下去了。

“只是去买个帽子,怎么可能会这么久……”就算又跑了趟车行,也不需这么久。

夏以烟很不安,请陈堂柜替她留意,若是她相公找来,让他在药铺等等,接着便离开药香堂自行去找人。

这一找,足足花了她一个时辰,期间她绕回药香堂数次,却迟迟没发现阿燕,这下她真的慌了。

“到底跑哪去……”她急得满头是汗。

却没放弃寻找,从街头找至街尾,从前城找到后城,几乎将整个严城都翻遍了,直到太阳西下,仍找不到阿燕的身影,眼看再找下去,城门就要关了,夏以烟只能先行回家,说不定阿燕先回去了也说不定……

虽然知道这机会渺茫,阿燕不可能明知道她在等他,还自行回去,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去了。

“阿姊!”夏以松兄妹看见阿姊回来,十分高兴,站在家门外同她挥手。

夏以烟勉强勾起一抹笑,模了模两人的头,柔声问:“你们姊夫回来了没?”

两人摇头,困惑的反问:“姊夫不是陪着阿姊一块出门吗?”两个小家伙抬起小脸,往她身后看去,却没看见阿燕的身影。

夏以烟脸上的笑容险些垮下来,强忍着心慌对两人说:“他有要事要办,会晚点回来,咱们先进去吧。”

带着一双弟妹进门,煮了晚膳给他们吃,并哄他们入睡后,夏以烟强撑在脸上的笑这才消失,娇美的小脸只剩惶然。

“阿燕,你是不是出事了?”没人能回答她,她只能静静的望着门口,期待下一刻她所等之人会推开门,朝她露出一如以往的温柔笑容,和她说一句,我回来了……

阿燕已经失踪整整半个月了,这期间,夏以烟几乎寻遍了附近所有村落,却一无所获。

渐渐的,阿燕失踪的事也传了出去,首先寻来的便是古益一家人,值得一提的是,古秀娥也在其中。

“烟丫头,你这脸……怎么会这么差?”古益一进门,便被夏以烟那憔悴不堪的脸色吓了一跳。

看着来人,她露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义父……”

不怪古益吓一跳,不过才半个月,夏以烟整整瘦了五、六公斤,脸庞两侧凹了个窝,眼下一片青乌,本是健康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那模样彷佛风一吹便会倒,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瘦成这样?”古大娘担忧的握住她的手,这一握发现那手几乎就剩骨头了,一点肉也没有。

“我没事,你们别担心。”夏以烟努力装作没事,朝他们露出一抹笑。

事实上,因为阿燕的失踪,她已经整整半个月没能好好睡上一觉,若不是体内有着灵念支撑着,她这身子早就垮了。

她想阿燕,疯狂的想他,她从不知道身旁少了一个他,会夜不能寝、食不下咽,整个人就像行尸走肉一般,偏偏她怎么也找不到他。

她知道,他一定是出事了,否则他不会扔下她,让她如此担心。

这些日子,能找的地方她全找过了,阿燕却像人间蒸发般,任凭她怎么找都找不到。

夏以烟不知道,她之所以找不到人,是因为蓝焄俊派人抹去了所有痕迹,他不能让南疆派出的探子查到慕子阳失踪且曾经失忆一事,若是被他们查到此事,战事将一触即发。

可蓝焄俊却不知道,他担心的事,已悄悄到来。

“这样还叫没事?”古益瞪眼,气恼的说:“阿燕是怎么回事?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他明明答应我不会让你伤心难过,可现在……”他这闺女何止伤心难过,再这么下去,恐怕命都快没了。

这话让夏以烟眼眶一红,却没落下泪,她知道哭不能解决任何事,最重要的是,那个会在她哭泣害怕时拥着她、安慰她的男人已不在,哭泣又有何用?

看着她泛红的双眼,古大娘拐了旁的男人,小声说:“你少说两句。”

古益这才察觉她那通红的双眼,忙说:“丫头,你别担心,阿燕那面相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说不定再过几日便会回来,倒是你,再这么下去可不行,松儿和卉儿还指着你照顾,可别到时候人回来了,你却倒下了。”

“阿姊……”两个小家伙也红着眼睛,担忧的看着自家阿姊那日渐消瘦的身影。

望着一双弟妹,夏以烟扬起一抹笑,朝他们说:“阿姊没事。”

她不会倒下的,她还没找到阿燕,且为了松儿和卉儿,她也不能倒下。

古益见她明明憔悴,却故作坚强的模样,心疼不已,无奈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暗自叹气。

“好了,别提这事,来!娘替你熬了些鸡汤,你喝一点。”古大娘将一早便起来熬煮的鸡汤从竹篮里端出,搁在她面前。

“谢谢义母。”夏以烟吃不下,却不能辜负义母的心意,于是拿起调羹抿了一小口,然而她才刚碰到唇,肚月复就一阵翻腾,一股恶心感莫地涌上,往口鼻冲来。

“呕一一”她忙冲到屋外,可肚里一点东西也没有,吐出的全是酸水。

“阿姊!”夏以卉忙冲上前。

“这是怎么了?”古益夫妻也急得上前关心。

这情况让打进屋便一直没说话的古秀娥拧起眉,神色复杂的看着夏以烟那瘦弱、不停干呕的背影。

她讨厌夏以烟,讨厌她比她美、讨厌她的做作、讨厌她抢了她的爹娘,最讨厌的自然是她嫁给了一个如此出色的男人。

然而在这一刻,看着眼前明明伤心不已,却强撑起笑容,不想让人担心的女子,她隐约明白上,为何夏以烟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疼爱,而她却不能。

因为就是原本嫉妒不已的她,竟也对夏以烟有了隐隐的心疼,她忍不住上前喊了句,“夏以烟,你够了,不吃东西是想折腾谁呀?松儿和儿不过是个孩子,难不成还指望他们照顾你?我告诉你,你要是倒下,休想让我爹娘照顾你。”

“秀娥!”古大娘一边抚着夏以烟的背替她顺气,一边轻斥女儿。

“我说的是实话,自己的身子都顾不好,还想找人?”古秀娥嘴巴刁惯了,说不出好话,明明是担心,到了嘴边却变了样。

“好了,你带松儿和卉儿去走走。”古大娘自然知道女儿嘴硬心软,可夏以烟正不舒服着,就是要骂也得缓缓。

古秀娥没再多说,带着两个小的出了屋。

夏以烟干呕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气,那本就无血色的小脸变得更加惨白。

“好端端的怎么会吐了,这不成,我得进城去请大夫。”古益说着便要往处走。

“义父,不用……”夏以烟想叫住他,声音却细如蚊鸣。这应该是久未进食的缘故,突然闻到肉腥味才会反胃,用不着请大夫。

“让你义父去,你这样子,我们不放心。”古大娘责备的看着她。

望着眼前亲切的妇人,夏以烟动了动唇,没再出声阻止,她知道他们是一片好意。

“来,先躺着歇歇。”古大娘扶着她至一旁的长榻休息。

夏以烟乖乖听话,心里却依旧静不下来。

半个时辰后,古益领着城里的大夫回来,这一诊,却大大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有孕了?”这消息就像平地惊雷,若是阿燕未失踪前,两夫妻绝对是欢天喜地,可现在……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呀!

相较于两老的担忧,夏以烟那双茫然的双眼却是渐渐有了光彩。

她有孩子了?是她和阿燕的孩子?

抚着平坦的肚月复,不敢相信里头正有个小小的生命在生长着。

古益谢过大夫后,愁眉不展的看着自家老妻。

古大娘的脸色也不好,看向夏以烟,轻声说:“丫头呀,这孩子……能生吗?”

这还未出生,爹就失踪,夏以烟还有一双年幼的弟妹要养,一个女人家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我要生!”彷佛能看穿他们的想法,她坚定的说,“阿燕会没事的,这是我和他的孩子,我会生下来,等着他回来。”

没错,阿燕会回来的,若是不回来,她就算翻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她的孩子不能一出生便没了爹。

明知道一个女人要扶养三个孩子有多艰难,两老却没阻止,而是支持的说:“那就生,你放心,义父和义母会帮你,不会让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吃苦。”

闻言,夏以烟感动的红了眼,这一回,她的泪水落了下来。

这孩子来得及时,成了她支撑下去的动力,为了他们的孩子,她一定会找到她心爱的男人,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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