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嫁到乱后宅 第九章 成为人生小伙伴

作者 : 简薰

白苏芳跟安定郡王订亲的消息,一下在京城炸开锅。

要说京城过年的热议榜,肯定是这白家五小姐了,先是在大年夜被封了文澜县主,然后又在年初八定了亲事。

王府很急,怕白家反悔,希望越快完婚越好,最好夏天就成亲,白家也急,白苏鄞秋天考试,然后就是殿过,万一他有幸上贡士榜又进了殿试,家里有个十八岁的未出嫁姊姊,真会让他变成笑话的。

两边一拍即合,定了六月二十八的日子,虽然是大暑过后,天气闷热,新娘子会比较辛苦,但婚礼都在黄昏举行,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白老夫人简直喜出望外,安定郡王的富贵可是有三世,他还有个世子哥哥,可袭五世爵位,他是不正常,但又不是天生的,孩子肯定没问题,之后让芳姐儿常常带孩子回来走动,等孩子十六袭了爵,白家又会多一个郡王亲戚了,到时候就从白家适合的女孩子挑选出新的郡王妃,让这关系一直延续下去。

至于白忠之跟黄氏、白璁跟宋氏、白玒跟熊氏,三对夫妻的想法也都差不多,差别在于不是挑白家的女孩,而是挑大房的女孩,这未来的郡王妃之位,他们大房要了。

白玒的生母符姨娘知道后,便去缠着白忠之恳求,芳姐儿的儿媳妇一定要挑白玒的女儿。

符姨娘哭哭啼啼的泣诉,白璁是嫡长子,什么都有,老夫人跟大夫人也都偏心他,二十岁生辰得到的礼物是铺子这种好东西,自己的儿子白玒也是白家的子孙,拿到的却只有五百两红包,真是差太多了,求白忠之一定要让白玒的女儿当上未来的郡王妃,白玒有个郡王女婚,她就不用烦恼了。

白忠之就最疼爱符姨娘,被她这么一哭一求,见她一脸梨花带雨,骨头都软了,当下答应,但要她不准跟别人讲。

符姨娘见大老爷答应,白玒的将来有个保障,马上破涕为笑,说那是自然。

大房三对夫妻都瞄准了未来郡王妃的位置,二房照例过得松散,什么都不想。

赵氏本就讨厌庶女,庶女高嫁,当然不行,可是高嫁给一个众人皆知的呆子贵人,那当然行啊。

她心想,这柳姨娘也有糟心的时候了吧,去年十月底回到白家,当了姨娘,原先还以为这是老夫人安慰那母子三人才给的名分,没想到白忠良这该死的居然去了她房间几次,还会让她到书房伺候笔墨,真气死她了,儿在是举子,女儿又当了有赐田的县主,那贱人凭什么运气这么好?

现在可好了,女儿要嫁给安定郡王,就不信她还笑得出来。

白芯也是十分开心,她超讨厌白苏芳,自从她来白家,感觉祖母都不再那样重视嫡庶之别了,尤其是大年夜那天她差点就要气疯,县主,凭什么?

当然,如果这是凭她愿意嫁给一个傻子,那没问题,自己将来定是会嫁给一个知冷知热的好丈夫,和和美美,养儿育女,幸福过日子,至于她白苏芳就哭吧,想要有人温柔细语的时候,丈夫在拔花,想要有人轻声安慰的时候,丈夫在流口水,真希望到时候王妃跟世子妃都看她不顺眼,处处刁难她,最好王妃日日让她立规矩,让她想哭也没地方哭。

白俪,白蜜,人微言轻,自然不敢发表意见,但她们都对婚姻有向往,希望丈夫高大可以依靠,知道五姊姊要嫁给安定郡王,除了惊讶,也只能祝福,往好的方面想,郡王深受圣恩,又是富贵之家,嫁过去日子不会太差,白珅对白苏芳有几分手足之情,知道她的好消息后,去了一趟睛和院,兄妹俩聊了些,吃了些点心果子,然后白珅跟她说如果需要什么不方便出面,可以来找他,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他一定会尽力,他们虽然没有从小一起生活,但是同一个爹,同一个姓,这点不会改变。

白苏芳心里很感谢,白家两个老爷,六个爷,除了自己的亲弟弟,只有他这么跟她开口,白珅自己都是庶子,在赵氏的严厉管束下,庶子就算是儿子也有几分艰难,他能这样说,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妹妹来看了。

白苏鄞过年只除夕那一天体息了,大年初一又回万书斋闭门苦读,门房守得牢,消息可传不进去。

然后就是柳姨娘了,她是姨娘,当日大厅大事自然没她的份,可是谈成了,赵氏回到惠暄院,马上迫不及待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柳嫣娘不知道安定郡王是何人物,赵氏当然细细跟她说了,郡王呆傻,蛮不讲理,走到哪里都带着乐手,在家待不住,芳姐儿如果不跟他江南江北跑,那就只能守活守寡啦。

柳姨娘一听,急了,这便往外冲——回到白家以来,她一直恪守姨娘规矩,出院子得跟赵氏报告,赵氏通常会允,只不过会派嬷嬷跟着,只要她想去晴和院看芳姐儿,那就会说,“五小姐现在是二夫人的女儿,为了五小姐好,姨娘还是别去看了,免得二夫人知道了心里有疙瘩,反而对五小姐不好。”

为了女儿跟儿子,柳姨娘只能忍。至少每天早上去白老夫人那里尽老时,能让她看到白苏芳,看到宝贝女儿越来越好,她心里也安慰,然后告诉自己,饭要吃,药要喝,自己也得胖起来才行。

她很想念白苏芳跟白苏鄞,却碍于规矩再无法与他们说上几句体己话,但若问她后不后悔回京,她真不后悔,赤马候府能给儿女更好的将来,这是她在牛南村给不起的,她不后悔——可现在,她后悔了。

苏芳怎能嫁给一个那样的人,为了她这个没用的母亲,苏若已经够委屈了,谁家孩子十八岁就上工,苏芳那么乖巧,怎么就不能给她一个美满的婚姻?如果这是他们来到京城的结果,她宁愿回牛南村。

柳姨娘跑去了睛和院,没想到却扑了空,说五小姐去看白老夫人了。

稍晚,白老夫人便传话来,芳姐儿是县主,又即将成为安定郡王妃,生母是姨娘的身分太低,让白忠良把柳姨娘提为平妻,从此也是二房的夫人。

柳姨娘在惠暄院听闻这消息,却没有一点高兴,她知道,这是苏芳去跟老夫人求来的。

平妻哪,好的身分,以后她跟二夫人就是姊妹,平起平坐的关系了,二夫人再也不能骂她管她了,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她真的高兴不起来。

她不要这个平妻,只想带苏鄞苏芳回牛南村,给苏芳挑个合适老实的丈夫,她想看苏芳幸福。

得知白老夫人的意思,赵氏自然气得跳脚,但这是婆婆吩咐,也不敢违拗。

过年期间日日是好日,白忠良这便开了祠堂跟祖宗报告,把柳氏的名字上了族谱,下人把柳氏的东西从二进厢房移到小跨院,白老夫人又派了四个丫头给她,白府从此没了柳姨娘,多了一个二房夫人。

马车摇摇晃晃往前,锦绣车内坐着赵氏,白苏芳,白芯,三人的心情都很好。

王府跟赤马候府定了亲,按照常理,两边会开始频繁走动,让准新人多见几次面,这赵氏便是要带着白苏芳去拜见敬王妃,白芯知道要进王府,当然要跟。

赵氏心想,芯姐儿大了,今年已经十六,该多出来走动了,世子齐余现在不过一个正妃金氏,侧妃之位不悬着呢,若是芯姐儿入了王妃眼,那不就好事成双,到时候二房就不只柳氏那个贱人风光,敬王世子侧妃的母亲可没比郡王妃的母亲差,便也没拒绝,相反的,还让她好好打扮,王妃喜欢红色,便让她穿戴得喜气些。

王府的下人开了侧门迎接,王妃的心月复唐嬷嬷自然早在那边等了,两边寒暄了一番,这便朝王妃的住所正雅院过去。

白苏芳心想,这王府可真够大了,府内的客座马车都走了快二十分钟才到。

进了大厅,月兑掉披风,又等了一会,王妃这才从内堂走出来,三人连忙行屈膝礼。

不得不说,王妃真是一个厉害的女人,明明是庶子媳妇的亲家,脸上笑容一分不减,亲热得好像是自家媳妇一样,“白二夫人怎么现在才来,让本王妃好等。”

赵氏连忙解释,“路上积雪太深了,马车不好走,王妃见谅。”

“开玩笑呢,坐。”

三人依次在椅子上坐下,丫头奉上热茶点心。

王府端出来的东西当然精致,芝麻卷,雪花酥,杏仁豆腐,百花香糕四甜品,蜜饯葡萄,蜜饯水梨,蜜饯樱桃,蜜饯香瓜四蜜饯,柑橘泛着油亮的色,苹果有着甜香,还有应该是南方送上来的葡萄,以及冬梨等四品鲜果,看起来都让人食欲大动。

白苏芳只吃了一个蜜饯樱桃,其它的都不敢动,别说甜品不行,水果类更加不行,除非她疯了,因为吃那些真的太没规矩了,想象一下敬王妃在讲话,她在底下喀崩喀崩的咬苹果,真不象话。

王妃笑吟吟,“文澜县主之前是见过的,这位是?”

“小女子白芯,是文……”可恶,真不想叫白苏芳文澜县主,但在敬王妃面前又不能失礼,“是文澜县主的妹妹。”

“原来是白家小姐,长得真俊。”

白芯窃喜,“王妃谬赞了。”

“几岁了,订亲了没?”

这话白芯可不能自己回,于是赵氏笑着说:“今年十六,还没订亲,也不知道将来哪家要她。”

白芯撒娇,“娘怎么这么说。”

“你平常这么调皮,还怕娘说。”赵氏拍着女儿的手,“这孩子啊,喜欢琴棋书画,总是浸yin其中,花在别的项自上的时间就少了,女红虽然还拿得出手,但这双面绣总是学不会,真不知道要替她伤多少脑筋。”

白芯娇嗔,“娘,那双面绣本就没几个人会,教仪嬷嬷说女儿的刺绣可是很好的,还说女儿的琴好,就夏放眼京城,那也是数一数一的。”

敬王妃就在那边看她们上演母女情深,心想:真蠢。

今日她们能上王府拜访,是因为白苏芳即将成为安定郡王妃,王府才给白家这面子,让她们投帖上门。

没想到蠢蛋母女把主角放一边,开始自夸自赞,目的她还不清楚吗,她的儿子余哥儿今年二十一岁了,只有一个正妃,尚无侧妃,眼见皇上对敬王爷倚赖日深,谁不想把女儿送进门。

但也不瞧瞧自己的样子,若是赤马候府的嫡女,还能考虑考虑,赤马候府的侄女,只配给余哥儿当姨娘罢了。

况且这小泵娘性子咋呼,对姊姊不尊敬,真收入府中也不安生,他们敬王府一向后院和谐,妻妾和睦,可不能出个会闹鸡飞狗跳的人。

看到白苏芳被晾着半日也不显急躁,心里暗暗赞了一声,“文澜县主可开始绣嫁衣了?”

“回王妃,我回白家不过几个月,只学会拿针,还绣不了图案,这嫁衣是房中的柳嬷嬷给我绣的。”

王妃点点头,这乐哥儿说要娶白家的小姊姊时,他们就打听过了,是刚刚认回来的儿子跟女儿,以前住在梅花府更南边的乡下,乡下农活繁重,不会刺绣也不奇怪。

“我记得你的生母也是姓柳?”

“王妃好记性,柳嬷嬷是我娘的母亲,我刚回白家,诸多不懂,祖母便派了柳嬷嬷给我作伴。”

王妃赞道:“老夫人真细心。”

老家伙厉害啊,这才是持家之道,给点小恩,无伤大雅,将来总会有好的反馈,可惜这赵氏没学到她婆婆半分。

大厅四人说说笑笑,格扇却突然被推开。

齐行乐手上拿着一枝梅花闯了进来,头发上还有几片竹叶子,“母亲,儿子听说白家的姊姊来了。”

他左顾右盼后看到人,一把抓起,喜孜孜的说:“走,我们出去玩,我元宵上街买了个小木偶、可好玩,我教小姊姊怎么玩,可以点兵,还可扮家家酒。”

王妃无奈,“乐哥儿,可不能这样没规矩,那是你未来的岳母,你未来的姨子,打声招呼。”

就见齐行乐走到赵氏前面,用那梅花打了赵氏的头,“岳母好。”接着用梅花打了白芯的头,“小姨子好,小姨子真丑,穿着红吱吱,像变戏法的猴子,哈哈。”

白芯气炸,但又不好发作,敬王妃在上面,总不能当王妃的面教训她儿子,可这股气又忍不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齐行乐见状,手一松,这梅花便掉在青砖地上,“母亲,小姨子好吓人啊,脸黑黑的,是不是病了?请太医来瞧瞧,不然让我的乐队进来奏个几曲,他们会奏仙乐,小姨子听到肯定马上好。”

王妃脸上笑意不减,内心却是不快起来,这白芯好大胆子,乐哥儿怎么说也是郡王,居然敢给郡王脸色看,这是不把敬王府放在眼里吗?这赵氏是怎么教孩子的,一个嫡女怎么像庶女一样上不了台面。

又见齐行乐还抓着白苏芳的袖子,于是道:“乐哥儿喜欢见着你,陪他去花园走走可好?顺便去看看乔姨娘,她甚少出门,看见你们俩,会很高兴的。”

白苏芳躬身,“是,那我便先下去了。母亲,六妹妹,我晚一点再过来。”

一出了王妃的正雅院,白苏芳就觉得自己好多了,大厅烧有地龙,温暖如春,但她就是觉得待不住。

笑吟吟的敬王妃总让她毛骨悚然,王妃太好了,太完美了,可是世界上有哪个女人真的喜欢跟人分享宠爱,还让他们去看看乔姨娘,这么大方耶,回来品茶的时候,她还把嫡女庶女一起叫出来,说起两女核的小时候,竟是丝毫不偏心,电视里都是只有最后的大反派才会在前面这样善良,为了就是让人卸下心防。

赵氏才是正常人,大伯娘那样已经算圣人,王妃这种等级的,肯定有古怪。

她觉得不自在,不想待在那。

齐行乐的出现简直赞赞赞,白苏芳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郡王来救我,大恩在上,小女子在心中一拜。”

齐行乐觉得她的用词有点荒谬,但他身边没这种人,听她说话莫名也觉得有点放松,“王府是我嫡母掌家,将来她让你好过,你才能好过,可懂?”

他去大厅,只不过有事情要吩咐她,没想到她居然跟自己一样不喜欢王妃,这倒是意处,王妃处处小心,很少有人不喜欢她。

自己应该是第一个,这白苏芳可能是第二个。

“王妃爱面子,是绝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苏芳胸有成竹。

“哦,你不过才见我嫡母三次,便知道她爱面子?”虽然的确是如此没错。

“王妃吩咐我去看乔姨娘呢,这肯定是很爱面子的人才会这样大方了,我大伯娘从来不阻止庶子女见姨娘,我嫡母就千方百计阻止,我大伯娘很大方,连对二房的孩子都不错,我嫡母很小器,除了自己亲生的,其它都是仇人。”

“你现在是县主,说起来,你嫡母还要跟你行礼呢,她还敢给你脸色看?”

“郡王不晓得,我嫡母就是把无知当勇气,欺负她我还觉得自己不厚道呢。”白苏芳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对了,这县主之位是你给我求来的吧,谢谢郡王,身分很好用,我知道这是郡王的诚意,我也一定会拿出诚意的,郡王放心,我怎么孝顺自己的母亲,就会怎么孝顺郡王的母亲。”

齐行乐微笑,没错,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娶她最重要的就是替他尽孝,他要她记得,没想到自己还没提,她却先讲了,而且就是他想听的。

齐行乐心想,这丫头真不笨,虽然是乡下地方出来的,但脑子可比很多千金小姐好使得多。

当然,不是他直接求来的,但也用了点小方法,说要娶小姊姊,然后说那小姊姊出身很低,父王自然会想办法去抬她身分,意外的是皇上会赏下赐田,还是千两,这小钱精发财了啊。

“王妃刚刚问起我嫁衣绣了没。”

行乐觉得这问题有点无趣,对,无趣,因为他又不是喜欢她才娶她,他们只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嫁衣,真不在他关心范围内,但想到她很尽力要跟自己相处,也不忍这点面子都不给,于是反问:“你怎么回答?”

“我说我不会。”

行乐不是在做反应,而是真的笑出来。

母妃一定很错愕,没想到会有这种答案,白苏芳是个在客栈工作的丫头,刺绣这种功夫要是三个月能学会,绣娘都不用活的。

对了,她当初在牛南村给朱贵缝伤口时,拿圆针的样子也不像常拿,胆子是有的,但手是抖的。

两人在花园里边走边说,下人知道这是郡王跟未来的郡王妃,当然远远的跟着,省得郡王一个不高兴,遭殃的可是自己。

白苏芳心想,这王府真大。

王府的雪扫得很干净,小径都看得到路,不过冬天就是这样,万物萧瑟,除了几株梅花,也没什么其它景色,所以除了雾很大之外,也不会有其他的感想。

白苏芳一面前讲一面说:“我知道郡王为什么娶我,但我也觉得我们的关系可以更好一点,你可以把我当成小伙伴啊,人生很长,我们既然要作伴那么久,就想办法过得像朋友,不要像陌生人,你回到家,有个朋友在,会很开心,你回到家,有一个陌生人在,你不会不想回家?我不是要求宠爱,但我希望你见到我的时候,能觉得高兴。”

齐行乐愣了愣,内心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装多久,寂寞就有多久,朋友?他也渴望的,但是他没有。

他没有正常的社交,自然不会有正常的朋友,在朱富、朱贵他们几个人面前,他是主子,不是朋友,他也想要有人一起把酒问青天。

“我叫白苏芳,今年十八,是赤马候府的五小姐,圣上软封的文澜县主,喜欢吃甜,不善刺绣,喜欢看书,不会弹琴,我娘姓柳,现在是二房的平妻,我有个亲弟弟,正在准备考科举。”

“我喜欢吃肉,鱼虾最好,牛羊鸡猪也行,甘薯跟青菜在乡下吃太多,现在不吃了,我每天早上起来,早点是三荤三素,吃完就去祖母那里尽孝,回到自己的院子,我就会练练字,我不喜写字,但字太丑,得练,不然以后没办法写信,每天十张大楷万张小楷,八妹妹白俪常过来我这边,她刺绣很好,我们有时会一起做些简单的东西,嫁衣是我的亲外婆给我绣的,外婆说会绣个龙凤呈祥给我,府中的人虽然各有心思,但没有什么真正的坏人,包括我的嫡母,我觉得她只是比较笨。”

说完,白苏芳看着他,眼神热切。

齐行乐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感觉,又觉得这没必要,但内心隐隐又觉得有点新鲜,眼角瞥到人都离得远,于是清清嗓子,“我叫齐行乐,今年二十一,是敬王府的庶子,圣封的安定郡王,父亲是当朝敬王爷,亲生母亲是乔姨娘,有个同母妹妹若雨,喜欢骑马,喜欢射箭,还有,喜欢赚钱,我出门在外虽然说是游历,其实都是在做生意,我对吃的一般般,菜色不要太差就行了,王府人少,不过你以后还是小心点,除了我母亲乔姨娘跟妹妹若雨,谁都别太信得过。”

“知道了,谢郡王提醒。”

看,友谊的桥梁这不就搭起了吗?一来一回,有来有往,他可能自己都没注意到这点,他已经在提醒她,这是好现象。

乔姨娘住的院子叫做春凝院。

白苏芳心想,这名字不错,可以想见建园子时花的心力,只不过虽然叫做春凝,这大冬天的自然还是一片银装素裹。

守门嬷嬷见是郡王,其中一个很快进去通报。

人多了,齐行乐又变成奇怪的样子,嘴巴开开,眼神涣散,一路大叫大嚷——每看他装一次,白苏芳心里就替他难过一次。

直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在亲生母亲面前都得装,这姨娘看到幼时聪慧的儿子变成这样,该有多难受,而他看到母亲心疼的眼神,内心恐怕也不好过吧。

一个嬷嬷迎了上来,满脸堆笑,“老奴见过郡王,见过县主。”

齐行乐一边甩着梅花枝,边开口,“包嬷嬷,我要见我娘。”

“郡王快些进来,外面冷,县主也请移步。”

屋内烧有炭盆,比起外头温暖许多,两人解下披风,行乐便朝穿着紫色云雁袄的美妇走去,“娘,梅花送你。”

那中年美妇接过,大大的眼睛一弯,嘴角露出笑意,喜孜孜的说:“乐哥真孝顺,傅嬷嬷,把窗边那个花瓶里的剑兰拿掉,我要装我们乐哥儿摘的梅花。”

齐行乐嘴笑嘻嘻。

白苏芳知道,这便是姨娘,她未来的亲婆婆,于是大步向前,行了一个屈膝礼,“苏芳见过姨娘。”

“文澜县主千万别行礼。”乔姨娘连忙扶她起来,“应该是我跟文澜县主行礼才是。”

“您是长辈,两家婚约又已经定了,哪有长辈跟晚辈行礼的道理。”

“好孩子,过来,让我瞧瞧。”

白苏芳便任由乔姨娘拉到黑檀木桌边,姨娘的手真细,然后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出正雅院的大厅时太匆忙了,忘了把月兑掉的手套拿上,现在握着姨娘白女敕女敕的双手,这才想起,自己的手实在太粗了,连忙缩回来想藏。

乔姨娘却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能干活的姑娘才好。”

京城的小姐个个心高气傲,这乡下出身的姑娘性格朴实,才会好好对待乐哥儿。

这乐哥儿虽然是这样子,但还是有人想攀的,几乎都是想把庶女嫁过来生儿子,等儿子袭爵,再让他娶嫡兄的女儿,这样就多了一门皇家关系。

可是她不想这样。

她刚开始很天真,想说总会找到有姑娘真心待自己儿子的,就算门户低点也没关系,平民百姓也可以,却是没想到连个绣庄丫头都嫌他,从儿子十三四岁开始找,找到十七八岁,她终于放弃了,好吧,那就收几个丫头传宗接代,自己扶持着儿子等孙子长大便是,却没想到这回换乐哥儿不肯了,不是嫌这个臭脸,就是嫌那个不爱笑,嫌完后就转身出门,然后再回来又是两三个月之后。

到现在她已经不抱期望了,王爷说将来把余哥儿的一个庶子过继哥儿名下,这样就算有后,晚年有人照顾,死后有人祭拜,她想想,行吧,那就这样,不然怎么办呢,乐哥儿这么拗,他不肯收层,谁拿他有办法。

没想到柳暗花明,乐哥儿自己说想娶妻子了,打听了一下还是赤马候府的小姐,出身也算还行。

很快的,包嬷嬷便把那五小姐打听清楚了,她听了很满意,在乡下能当家的姑娘,在京城一定地可以,过过苦日子的人才会知道,情情爱爱那些算什么,吃饱穿暖最重要,当郡王妃,未来肯定都不用愁。

知道今天白二夫人要带着五小姐过府拜访,想求王妃让自己也去正雅院瞧睢未来媳妇,却又觉得不太好,敬王妃待对她已经够亲切,自己可不能这么不象话,郡王娶妻,那是王妃这个嫡母的喜事,她这个姨娘不该去凑那个热闹,没想到五小姐居然来了。

五小姐皮肤有点黑,大概是乡下晒的,一时还白不回来,这不要紧,反正过个半年一年的总会白回来,最重要的是眼神很明亮,气质沉稳,她一见就喜欢,乐哥儿真行,给自己挑了这个好媳妇。

于是姨娘拉了白苏芳到美人榻边坐下,细细问她平常喜欢做什么,喜欢吃什么,又问了不少牛南村的事情,百苏芳——回答。

姨娘看媳妇,那是越看越满意,这姑娘懂事又坚忍,太适合乐哥儿了,想送点什么给她,但自己的身分只是姨娘,对方已经是县主,怎么样都不合适,唉,真想送啊,她有几支内造的钗子,年轻姑娘戴起来肯定好看……

“娘,您喜不喜欢儿子的媳妇?”齐行乐嘴巴塞满包嬷嬷给他剥的橘子,一边问,“她是不是棒棒哒?”

“喜欢。”乔姨娘拿出手绢,替儿子擦了擦嘴角流下的橘子汁,“乐哥儿,以后可要好好听媳妇的话,天大地大,媳妇最大,你好好听媳妇的话,就是孝顺,知道吗?”

“儿子知道,娘,那您送点东西给她呗,我看他们家那个老妖婆对她没有很好,头上一支钗子怎么够,要插上五支这才好着。”

于是当天白苏芳回到王妃的正雅院,所有人都看到她头上多了四支钗子,每一支都很精巧,一问之下是安定郡王打开乔姨娘的抽斗给她插上的,于是就算是最注重礼仪规矩的唐嬷嬷也不好说什么了,跟安定郡王是说不通的,不如不说。

白苏芳不得不称替齐行乐真的厉害,他怎么看得出乔姨娘想送她东西的?她原本还担心乔姨娘会因为大失血肉痛,没想到透过铜镜反射,竟看到乔姨娘一脸慈母微笑,还指导儿子说:“第二格的抽斗还有,乐哥慢慢选,选好的。”

这一趟出门虽然坐马车坐得很累,但她放心了很多,王妃爱面子,爱装,以后肯定会演个好婆婆,姨娘就真的是真心喜欢她了,成了亲以后她去看她,今天没见到若雨,不过没关系,以后总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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