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情娘 第十章

作者 : 安祖缇

冬日清晨,虽然溪水冷冽,可脏污的衣裳还是得洗。

无名溪旁,每天可见大婶们边刷衣边谈笑,只有一道纤薄的身影黯淡,与之格格不入。

周大婶们暗觑在一旁默默洗衣的秦湘湄一眼,围小了圈圈,压低嗓子咬耳朵。

“都一个多月了,那个男人还是没回来啊?”陈大婶问。

“没踪影呢!”周大婶摇头。

“还真是忘恩负义啊!就这样走了,只字片语也不留。”胡大婶长叹。

“可怜的是湘湄,她收留了那男人,乡里的人已经把她说得很难听了,现在男人又抛下她不告而别,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湘湄傻呀!就怕她做出了傻事。”陈大婶嘴上不说,其实也早轻视秦湘湄收了吃软饭的行径。

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屋檐下,不发生见不得人的事情才有鬼。

“什么傻事?”胡大婶好奇的问。

“就是……你们看,她又不舒服了!”陈大婶连忙要两位大婶快转过头去瞧,“我看她这几天老是肠胃不舒服,要吐不吐的,该不会是怀了见不得人的杂种吧?”

众人闻言转过头去,果然看见秦湘湄手捂着嘴,状似呕吐。

“你可别乱说!”周大婶轻斥,“女孩家的名节是很容易被毁的。”

“她还有名节吗?”陈大婶冷哼,“跟一个男人没名没分的纠缠一个月,早没名节了。”

两名大婶静默,一个辩驳的字也说不出口。

“我猜,湘湄说不定是男人跑了,心情不佳,没好好吃饭,才胃不舒服呕吐的。”胡大婶虽然也不齿秦湘湄的行径,但她较有口德,仍替秦湘湄找借口。

“你当我没生过孩子啊!”陈大婶重拍了胡大婶上臂一下,“那分明就是有喜!”

“好了好了,别说了。”周大婶提醒,“人要走了。”

三人立刻心虚的抬起头来,与已经洗好衣服要回去的秦湘湄点头道别。

秦湘湄的脸容有些许苍白,她心底很清楚这些大婶们是怎么说她的,乡里邻居又是怎么轻视她的。

她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表面如常的与她们打招呼,拿起沉甸甸的竹篮踏向回家的路。

最近不知怎么搞的,好容易累,胃里像有块大石头顶着,不舒服极了。

将竹篮放上桌子,她先坐上椅喘了口气,喝了杯冷掉的茶,想休息一下再至后院晾衣服。

这个时候,有人进来了,是赵家的长子,赵大山。

“赵大哥,有什么事吗?”他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进屋来了?

赵大山那双鼠眼滴溜溜转了转,忽然将身后的大门阖上。

“你想干嘛?”秦湘湄慌忙起身退后,一个不慎,踢倒了椅子。

“湘湄妹子啊!”赵大山满脸涎色走近,“这些时日来没男人疼爱你,一定很寂寞吧!”

“你不要胡说,快走!”秦湘湄惊慌的挥着袖子。

“干嘛装作冰清玉洁的模样呢!谁都知道你收留那男人干了啥好事,不就是因为空虚寂寞嘛!要男人帮你排解寂寞,我也是行的!”说完,赵大山两臂张开朝她扑了过去。

秦湘湄低头险险闪过。

“我不需要!”她急出了泪水,想冲往门口,却被赵大山自背后硬生生抱了个满怀。

“咱们一起乐一乐。”

咸猪嘴朝小嘴嘟去,秦湘湄慌慌别过头,才没让他得逞。

“放开我!”她用力挣扎,拚命哭喊,“来人啊!救命啊!放开我!”

“别再装了。”受不住她哭闹的赵大山一掌将她打倒在地,人欺压在她身上,试图月兑掉她的衣裳,“这天香山山脚下的住户哪个不知道你是个任人上的贱女人,我好心让你爽一爽,鬼叫什么!”

“放开我!”他的力气好大,她完全无法挣月兑。

“吵死了!”赵大山大手抓住她的衣领左右用力,撕裂了她的上衣。

粗布撕裂的声音让她愣住了。

若是非受他侮辱,她宁愿一死!

舌尖送入两排贝齿之间,她正要用力咬下时,外头突然传来周大婶的声音。

“湘湄?怎么了?我是不是听到你在尖叫?”周大婶用力拍门,“门没锁,我进去罗!”

压制在秦湘湄身上的压力突然离开。

“你不是那个……”

“滚开!”赵大山推开讶然的周大婶,狼狈的逃出。

“真是不懂礼貌,这么粗蛮。”周大婶火大的碎碎念,然而当她转过头去,眼前的景象让她骇了一跳。

“湘湄,你怎么了?”她连忙蹲下审视拉着破衣,低声哭泣的秦湘湄,“该不会……赵大山那王八蛋,竟敢对你乱来!”

周大婶嘴上骂归骂,却没有主动替秦湘湄讨公道的意思。

秦湘湄怕极了,手不住的颤抖,双唇早失去了血色。

“周大婶……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刚好来,我真……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唉……”周大婶叹气,“我说句老实话,这也是你咎由自取。”

她受欺负……是咎由自取?

“你若是不收留个男人在屋内乱来,会这样吗?”

“我们没有……”秦湘湄急辩的嗓没了下文。

他们没有乱来吗?

她为了替他冲喜而付出了自己,但或许看在他眼中,想法也是跟赵大山一样,这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白白送上门来的肥肉,不要白不要啊!

“你不用再否认了!”周大婶深深的望着她,“你怀孕了,对吧?”

秦湘湄愕然瞠眼。

她怀孕了?

“大婶们都怀过孩子,晓得怀孕是怎么回事,你这几天老是想吐,就是在害喜!你肚子里头已经怀了孩子了。”

秦湘湄纤细的躯体颤抖得更为厉害。

“你若是要继续在这住下去,我去找个大夫替你把孩子打掉吧!”

要打掉孩子?

打掉她唯一的孩子?

“不!”秦湘湄用力摇头,“不可以!不可以杀了他!”

那是她的骨血,怎么可以杀掉他!

“不杀了他,你就等着被杀!”周大婶没好气道:“你以为大家会容忍一个yin乱的女人住在隔壁当邻居吗?你未婚有孕,是天理不容的事,孩子的爹还不要你,就算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住下来,让你把孩子生了,这孩子注定要受尽歧视,把他生下来,对你或对他都没好处。”

她已经够好心特地来提点她了,今日要是陈大婶或其他邻人在场,绝对更为尖酸刻薄。

湘湄这孩子也是她看着她长大的,她清楚明白她的善良温柔,可怎知后来竟会走了岔子,与一个男人姘上了,连女人最重要的名节都不顾了:

真是胡涂!胡涂呀!

秦湘湄心底明白周大婶说的没错。

以往大家只是猜测,怀孕的事实等于证明她跟男人有染,任谁也饶不过她,更不可能善待她的孩子。

但是……

就算恨他,这也是她跟他的小孩,她舍不得打掉啊!

况且她已经只身一人那么久年岁,如今晓得将会有个小生命陪伴她的后半辈子,她不仅不怨小生命在她月复中种下,反而感激上天怜她孤单,给了她一个孩子陪伴。

这是上天的恩赐,她一定要留下他!

“没有第二条路吗?”秦湘湄颤声问。

“有!”周大婶望着她的目光充满着无药可救的指责,“离开这里,去一个谁也不认识你的地方。”

圆桌上,放置着布包,里头是她所有的细软家当。

对着镜,她将长发绾成髻,打扮成已婚妇女的模样。

“你走得越远越好,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以一个丈夫身故,怀有遗月复子的寡妇形象出现,去租个房子,和你的孩子好好过日子去吧!”周大婶如此建议。

她好感激周大婶,她明明也是不认同她的行为,却还是温柔的给予建议,希望她过得好。

她背起行囊,环顾空荡荡的屋内一圈。这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家,要离去时,难免有着不舍。

打开大门,寒风迎面而来,她连忙拉紧棉袄。

“孩子,我们走吧!到一个新地方生活。”她低头对着仍平坦的小肮道。

小脚迈出,踏出房子,这一路,她不曾回头。

“周大婶!周大婶!”门板被急剧拍打。

“来了来了。”叫魂啊!拍那么急!

正在睡午觉的周大婶打着呵欠,用力拉开大门。

“谁找我……是你?”周大婶瞪大眼。

“你怎么会……你不是……”太过惊愕的她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好。

“周大婶,你告诉我,湘湄去哪了?”杜若笙急问:“我刚去她屋子,里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经过两个月时间的努力,杜老夫人的态度终于软化。

这段期间,家里一会儿是道长开坛作法,一会儿是高僧掐指指点,一会是哪的算命大师铁口直断……

反正杜老夫人用尽心思,就是要将被“妖女”迷惑的孙子的心魂给拉回来。

但他的神智清明得要命,不管那些不知从哪找来的大师、道长在他身上洒符水,或是拿来不知从哪采来的莫名其妙的果实要他吃下,他都十分坚定的声明他非秦湘湄不娶。

一日,再也找不出方法让孙子“迷途知返”的杜老夫人无奈的问:“当真要娶那名老姑娘?”

“当真!”他的态度比玉石还要坚硬。

“好吧!”杜老夫人投降了,“先把人带回来给我看看,若真的不错,我就允了。”

他相信聪慧贤良的秦湘湄一定能掳获杜老夫人的心,故一大清早就策马前来天香山下,谁知秦家的屋子里竟然已是人去楼空!

“你不是抛下湘湄走了?”周大婶的眼瞪得比铜铃还大。

“我怎么可能抛下她走人!我是因为祖母急病,不得不赶回家,我有留讯息给她。”

“你没有!”

“我有!”

“你留在哪?”

“我写在门板上,只要她一回来,就可以看见。”

“但湘湄没看见啊!”

“没看见?怎么可能!”

“我怎么知道怎么不可能,反正湘湄就是没看见。她被你抛弃之后,在这里待不下去,就走了。”

湘湄不可能说谎,所以说谎的一定是这个男人!

把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始乱终弃,现在又怎了?良心发现想挽回?已经来不及了!

“她走去哪?”

“我不知道!”周大婶语气充满不耐,“但绝对不会在锦跃城!”

这是她唯一可以确定的。

天!他万万没想到他留的讯息,湘湄竟然没看见,难道是谁把它擦掉了?

“没事了吧?”这种狼心狗肺的家伙也不可能花时间去找湘湄,故她也懒得再搭理,“没事别吵我睡觉。”

用力甩上门,她怱尔记起,她有没有告诉他,湘湄怀孕一事?“他知不知道也不能怎样,搞不好知道她怀孕,人跑得更远!”没心没肝的家伙,可不会因为多了个孩子,五脏六腑就突然生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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