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是丝绸的旺季,君家的铺子客满盈门,绣坊连着赶了好几日,供不应求。
丝绸,成衣……但凡君家的铺子俱出现了短暂的缺货。
巧就巧在,外供的单子亦是补充不上。
派人一问,才知道有人高价收购货源,江南这带的商家大多出现了空仓。
普接的单眼看着就要交不了了,君之谦召集了所有人,研讨对策。
君毅凡连着忙了两日,终于有空坐下来和惜惜好好吃顿安生的晚饭。
“遇到难事了?”惜惜问。
君毅凡笑笑让她别担心,说他们已经有对策了。
提到许宁,君毅凡脸上有些许不自然,“我会找时间和她谈谈。”
惜惜无所谓的耸耸肩。
他想的太简单了,许宁恐怕没那么好打发。
许宁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她至今没有一点儿眉目。
如果说她喜欢君毅凡,想要名分,那么她上一次就不会那么轻易离去,再次回来也不可能绝口不提。
最重要的是,她感觉不到许宁的心。
感觉不到她有多喜欢君毅凡。
回府后,许宁一次也没在白桑院出现过。
她问了君毅凡,他至今未和许宁见过面。
从月姨口中得知丽娘身体的境况后,惜惜做事更用心了。
她把每天处理的事和经她手的每一件东西都登记造册,什么人办了哪件事,经了哪几个人之手,她都要知道。
她或许不比旁的人聪明多少,但她肯用功,而且她比丽娘更能吃苦,更能耐得住琐碎的纷纷扰扰。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
转眼就到了端午。
女眷们一齐向老夫人请安,男子则是请过安后由君毅凡和君建航领着去了莲湖。
参加龙舟大赛。
君家的旁系子孙无数,许多女眷,惜惜只在大婚那日见过一次,多数是叫不出名来的。
女人们聚在一起,说了会话,展示了各自所绣的香囊,惜惜代表嫡系分派了礼品和粽子等等应景的吃食玩意,就有人提议要去莲湖。
杭州人喜欢过端午,很大程度上和龙舟月兑不了干系。
寻常人家是赛不起龙舟的。
而富贵之家的龙舟为了显示其财力,往往奢华无比且勇猛异常。
几家攀比,常常给赛龙舟增添了不少的可看性。
所以每到端午这一日,百姓们就会聚到莲湖,看龙舟,吃粽子。
当地的豪绅会在莲湖开摊免费供应各种小食,君家便是年年如此。
她们到的时候,君家的儿郎已经整装待发,君毅凡立在前首,鼓舞士气。
龙舟赛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年未满十八之未婚配男子方可参加。
所以,端午,亦是许多闺阁女子春心萌动的好日子。
远远看见君毅凡的白衫飘动,惜惜会心一笑。
听到女眷群里的窃窃私语,大抵是哪家的公子长相俊俏,哪家的小哥看上去孔武有力云云。
她忍不住自嘲,可怜姐也未满十八,却已经跻身**之流……
君月嫣和君月莹在群花丛中并不出挑,惜惜却特地留意了二人的动向。
尤其是君月嫣,似乎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
君月嫣身段纤细,骨骼娇小柔婉,容貌虽然及不上丽娘,但是眉眼间依稀可见清婉秀气。
保不定再过几年,就能出落的更美。
只可惜她的性子太过木讷、羞怯,而且她不似其它女子,不喜出风头,总是躲在人群里,话又不多,所以经常被人忽略。
就比如方才,少女们结伴去给赛龙舟的少男们送五彩绳,君月嫣却缩在君月莹身后,低眉顺目。
惜惜坐在君家搭的棚子里,吃了口凉茶,悠闲的看龙舟。
女眷们偶有话多的,不时发出惊呼声。
尤其是南简勋带领的龙舟夺得最终的胜利时,欢呼声此起彼伏。
所以当南简勋亲自领着人抬着担子挨家挨户发彩头包的时候,棚子里的温度高的吓人。
让姑娘们的眼神给灼的。
“小表嫂,表哥输给我,你可别生气”南简勋的发丝微微凌乱,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他发完东西,并未离去,而是坐了下来,随意掏了块帕子出来,擦拭鬓际的汗水。
配上他那张讨喜的女圭女圭脸,那模样异常的勾魂。
听到细小的抽气声,惜惜忍俊不住,觑了他一眼,“你没满十八?”
高大*女乃捂着嘴咯咯的笑,纳兰湘亦是。
南简勋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干咳了两下,恨恨的道,“我三月生辰,表哥和表嫂好似还没送礼。”
惜惜莞尔,恼羞成怒了。
瞄到君家的棚里挤满了陌生的女子,于是她对南简勋说,“世子爷多的是红颜知己,还差我和相公那一份。”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有满脸通红的女子被推搡到南简勋跟前,踌躇地往他怀里塞了个香囊,捂着脸跑了。
紧跟着,女子们纷纷效仿。
不大会功夫,南简勋的怀里就多出了许多的精致玩意。
香囊,帕子,扇子,彩绳……
南简勋的面子挂不住了,尤其是惜惜和高大*女乃似是无心的一番对谈。
惜惜问,“嫂子,香囊上面绣莲花是何寓意?出淤泥而不染说的不是女子吗?”。
高大*女乃答,“非也,莲花者正人君子也。未婚女子绣莲花送给男子,意思是他是个正人君子,是她心仪之人。”
惜惜又问,“那艾草荷包是何意?男子用此味道,稍嫌秀气呢。”
高大*女乃答,“爱你在心口难开。”
“芙蓉包……”
“十全十美,亦是表达情意的。”
……
南简勋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刚想找个理由遁逃,看到角落里的君月嫣,瞳孔里浮上一层喜色。
他走到君月嫣身前,执起她的手,“月嫣,你好久不来,我娘念叨你好几次了。不如现下就跟我过去,我娘在画舫上。”
说完,不等君月嫣答话,他大声的向众人道别,半推半拉着君月嫣出了棚子。
龙舟赛后,是赏玩时间,湖面上随处可见精美的画舫。
惜惜领着女眷们上了画舫,还是没看到君毅凡。
“男子大抵是吃点小酒,行酒令,你看,台子都摆出来了。”君玲玉冷不丁冒了出来,附在惜惜的耳边道。
顺着她的目光,惜惜看到离他们不远的一艘画舫上,立着几个男子,果然有类似小酒桌的台子被摆了出来。
画舫上面插着一杆棋子,赫然是载着君家男丁的那一艘。
惜惜收回远眺的目光,将注意力放在君玲玉身上。
方才一到莲湖,君玲玉就失去了踪迹。
联系她满目的春风,咧得大大的嘴角,惜惜了然。
就不知是哪家的倒霉孩子。
“咦,那边的人在斗酒”
“那边在下棋。”
“那艘船上围了好多人,他们在做什么?”
姑娘们各个好奇的不得了,叽叽喳喳不停。
目测两艘画舫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太远后,惜惜想出了一个办法。
弓箭传信。
仿照经典的情节,她起头准备了许多刁钻的问题,找出了能使弓箭的女子,要其把纸条射到对面的画舫上。
被选出来的女子起先有些不好意思,推推搡搡才站到船头上,手一抖,堪堪射在对面画舫的一个木桩上。
欢呼声霎起。
对面的人明显吓了一跳,连退三步,方有人近前拔出了箭头,拿下了纸条。
“好方法”君建航笑的合不拢嘴,不知是哪个刁钻的丫头,想出这么一个招数。
把陈奕的魂都给吓没了,以为是刺客。
尹家的三少爷尹容烨差点没笑抽过去,指着段玉手里的纸条,死死地捂着肚子。
上面赫然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好好练,争取明年夺冠
尤其是最后一个冠字,一般人实难辨得出来。
“哪家的姑娘,写了一手好字”尹容烨煞有其事的嚷嚷。
几位赛了龙舟的少年愤愤夺了纸条过来,满脸的不赞同。
其中年纪最小的那个鄙夷极了,“我弟弟五岁,写的比这好了去了。”
陈奕回了神,拿出了纸条和弓箭,欲效仿。
尹容烨在旁边出主意,“写姑娘们喝彩不够热烈,弟兄们有力难出。”
段玉痞痞的摇着折扇,很快,陈奕就被围了起来,大家争着出主意。
君毅凡原本悠然立在船头赏风景,耐不住好奇挤到人群里。
见了那几个字,忍不住莞尔。
再看这头,姑娘们射了纸条,半天未见回音,忍不住满心忐忑。
“凡嫂嫂,哥哥们会不会置了气,不搭理咱们了。”
惜惜让其稍安勿躁。
话音方落,“嗖”的一声,就有一支羽箭射到了船头,落在地上。
立刻有人捡了起来,递给惜惜。
君玲玉离的最近,她大声的将纸条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穿红衣的那位姑娘,最是貌美芳名何许。”
“啊”姑娘们发出惊呼声,几位着红色裙衫的女子立时红霞满面。
其它的人羡慕的看着那几个红衣女子,暗暗在心里后悔不已,当初怎么就没想到穿的艳一点,也比较显眼不是。
惜惜好笑的摇头,“别上当,他们是故意的。”
拿红衣女子做幌子,实际上不过是想看她们起内讧罢了。
“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君玲珑小孩子心性,觉着好玩极了,凑到惜惜跟前。
君玲玉提了笔,被段甄一把抢了过去,“我来,我的主意好。”
她提笔写到,“佳人莫问出处,狗叫的那位哥哥身法不行,该练”
旁观的姑娘们发出喝彩声,有几个笑倒在地。
之前的姑娘早就收了怯意,英姿飒爽的将纸条射到对面。
一来一往,君家画舫的气氛被炒的热火朝天,吸引了其它的许多画舫。
纷纷驻足。
南简勋让人把船驶近,搭了跳板,跳到君家的画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