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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寒玉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开口，枣儿白净的脸上很平静，又静默了良久，才声音缓慢的说了起来。
“那时候少爷要成亲了，我们这些人难免的不安心，一般跟着少爷的丫鬟，新少夫人进门都不喜欢，有些事说不清楚，自己又带着陪嫁的丫鬟，我们就算是服侍的再好，跟新少夫人也没有她的丫鬟亲近……那时候，少爷还跟我们说，大少夫人……他很喜欢，而且大少夫人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叫我们不用担心。”
“我们都是从小服侍少爷的，少爷那么喜欢大少夫人，我们也都下了决心，大少夫人过来了，就好好服侍，争取在大少夫人身边能落定了脚……”
枣儿脸上还算平静，似乎那段不堪的遭遇叫她反而平静了，能直面那些曾经叫她气愤伤心痛苦的往事，现在的她，经历过那么多的波折，再说起来的时候，却不带什么强烈的自我感受，就那样平淡的说着。
“但是大少夫人并不是真的心热的人，成亲的头天晚上，我们……就看出来了。”
戴寒玉心里紧张了一下，是要说到正题了吗？
“成亲的头天晚上，少爷在外面吃酒，她的乳母齐氏就把我们这些大丫鬟叫到一堆，明言今后屋里的事，不叫我们插手了，也不能随便的进少爷和大少夫人的屋子。说是大少夫人还是有些不习惯，若是今后熟悉了，在慢慢的进屋子不迟。我们……那时候也没什么多嘴的余地，就都应下了。”
齐氏戴寒玉心中冷笑，她早就知道，这个齐氏要在中间上蹿下跳
“洞房晚上，我们就都没伺候，是大少夫人的那两个丫鬟伺候的，可是过了几天，我们就都慢慢知道了，少爷并没有……跟大少夫人同房，大少夫人说是身子不适……”
戴寒玉眉毛跳了跳，嘴巴动了动想问什么，但是还是没问出来。
“跟我一起的还有个丫鬟叫若儿，也是从小伺候少爷的，觉着这样实在不是个事，夫人那里也交待不了，就拉着我去找大少夫人，问问到底为什么不同房，大少夫人那时候还给我们几分脸面，就回说是她自己身子不利落……我们俩就信了。”
“她……为什么不和少爷同房？”戴寒玉实在忍不住了，问了句。
枣儿苦笑一声，道：“您听完了，就知道了。”
戴寒玉点点头，耐着性子听她说。
“大少爷那时候多喜欢大少夫人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是推说身子不适，不和他同房，大少爷也没说什么，在人面前，依然的是恩恩爱爱两夫妻的样子。”
“但是新婚燕尔的不同房，就算是她身边的丫鬟守口如瓶，可我们几个终归还是在那里呆的时间长，慢慢的也知道了，若儿是个性子比较烈的，就自己去找大少夫人规劝，也不知道是那句话惹恼了，大少夫人就开始清除我们这些人。若儿……第一个就被配给了一个下人。”
“今天一个明天一个的，慢慢的我们这几个被清走了不少，有几个临走的时候去找少爷，少爷还好言相劝，给了银子……不过那时候，大少夫人并没有下狠手，全都是按照规矩，配给下人小子。”
“慢慢的就留下了我和几个外房不相干的，我那时候……也不敢多说话，大少夫人大概觉着一下子都清了，实在说不过去，因此把我留下了。这就这样，一个月清理干净了，一个月跟少爷也没同房。”
戴寒玉点点头，那时候……真的是这样，自己重新回到他们家给蓝合璧减肥，已经是过了一个月了，可是看蓝汝曜还是很喜欢林翎的样子。
“少爷再怎么忠厚，新婚的妻子不和自己同房，他也受不了了，脸上渐渐的就露出沮丧，大少夫人为了什么他也不知道，那时候还悄悄问我……是不是大少夫人不愿意嫁给他……我那时候，说实话，被大少夫人整的有点怕，就说没事，女人的身子，有时候是不能同房的……”
“可是夫人却一直关注少爷，虽然少了我们通风报信，但是自己儿子脸色还是看的来的，于是将我叫去细问。我也不敢说没同房，只说是把我调到了外屋，我什么也不知道，夫人又找人查问，也不知怎么的，知道了一直没同房的事，再一问，原来少爷身边的全掉走了，夫人就把少夫人叫去不知道说了什么，只是当着她的面，亲自把我又调回屋里，叫我当天就伺候他们同房。”
戴寒玉心中微微有点……不舒服，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
“那晚上，大少夫人还是不叫我进屋……我那时候已经死了做通房的心了，也没非要进去，但是因为夫人的吩咐，就在外屋伺候……”
戴寒玉更不自然了，心中微微的不安，自己这样……没经过蓝汝曜的同意，就打听他的私密的事，算不算是侵犯隐私？他知道了……会不会伤心？这些事，他显然是不愿意叫自己知道的，无关面子不面子的事，而是他的尊严
她想到这里突然的开口：“枣儿你……先等等”枣儿有点吃惊的住了口，看着她站了起来，来回的走起来。
戴寒玉承认，内心深处她也很想知道……她想知道，蓝汝曜为什么娶了林翎之后，很快的就改变了态度，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她很犹豫……
想了很久，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对还是不对，但是，她只知道，自己要想坦然的接受蓝汝曜，就必须知道忍着心中的那种抱歉的感觉，她对枣儿道：“你说吧……”
枣儿点点头就继续说道：“那晚上，我在外屋……隔着帘子伺候，听见大少夫人跟少爷说了很久的话，什么要知理啦，要上床夫妻下床君子啦什么的，少爷就是低声的答应着，后来……大少夫人就一个劲叫少爷快着点，说这种事……拖久了叫yin……少爷是……还没有经过人事的，不知道怎么办好……慌慌张张的，我在外面听着……都不知道成没成……因为惦记着给夫人交差，也想着，少爷和大少夫人要是成了事，大少夫人说不准就能跟少爷恩爱缠绵了，少爷也能高兴点，就希望他们能真的成……所以就贴近了听，没想到，就听见……大少夫人声音很轻的在叫……叫别人的名字”
戴寒玉心猛地停了一下接着就剧烈的跳动起来头‘嗡嗡嗡’的响，紧张又不敢相信的看着她，感觉心马上就要跳出心脏了
她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心脏的部位，张大眼睛看着她。
枣儿早料到她会这样似地，苦笑了一下道：“那时候……我也觉着心都不跳了，吓得腿一软都坐地上了……”
“她……喊得谁的名字？”
“……世子……的名字，朱瑞”
戴寒玉心里一阵阵的往上犯恶心，几乎都要吐出来了冲上头顶的热血变成了怒火，一阵阵烧灼着她，心跳的像是擂鼓一样
枣儿也长出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停顿了半天，才接着道：“……我赶紧出去端热水，也出去透口气……等我在进屋的时候，少爷已经在隔壁厢房躺下了，背对着，我过去说给他擦擦身子，也不搭理我，再说了一句，就叫我滚……”
枣儿看到戴寒玉脸色煞白，不由得问了一声：“二少夫人……您没事吧？。”
戴寒玉怔楞了半响，才微微的摇摇头。
枣儿现在，已经是在自然而然的往下说：“自此，我就知道，少爷在厢房睡，少夫人在卧房睡。那时候，夫人老是盯着这边，大少夫人试探过我好几回，我都说绝没有跟上房透漏依然分房睡得事，大少夫人跟我说，她是要主动找少爷的……我还挺高兴，可是，真的没想到，大少夫人竟然……”
“竟然……什么？”戴寒玉不由自主的问。
“有一次，大少夫人回了一趟娘家，回来之后，就主动找我，说晚上想和少爷同房……我就赶紧的去跟少爷说，少爷那时候……很犹豫，我虽说是知道因为什么，但是也没法劝，就好言哄着，请少爷跟大少夫人好好处，少爷也是那样想着，就答应了。”
“但是那天大少夫人却不叫我伺候了，说是慧云、慧月谁的都行，我也就没打算伺候，可就是那么巧，少爷和大少夫人已经进房了，夫人那边派人来将慧云、慧月叫去问事，我只好又在外屋伺候。”
“大少夫人不知道外屋的是我，所以说什么也没有避讳，我听见，她在跟少爷说，叫少爷去找世子，在世子面前给一个什么人求情，那个人因为什么事下了狱，家人求到了大少夫人哥哥那边……少爷问给国舅爷许了什么，少夫人说没什么，就是因为和那个人熟识，人家求上门不好推却……少爷很勉强的答应了，大少夫人还教着少爷应该怎么说……”
戴寒玉想起来了那时候看赛龙舟，蓝汝曜跟世子求情，请世子去应天府给谁求情，那时候，就觉着蓝汝曜很不自然，果然是受了林翎的要求
“少爷这时候也看出来了，大少夫人……心里没他，有事相求了，才对他和缓颜色，少爷……心也冷了。”
“我知道了这样的事，也吓得不敢声张，慧云她俩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马上说，可是过了没几天，大少夫人还是知道了，那晚上是我在外面伺候，那时候……就不能留我了。”
戴寒玉心就像是烧焦了一般的难受强忍着这股烧灼的心情，她想了想问了句：“夫人呢？夫人不是已经知道这个事了？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我那时候也想到了，大少夫人再难留我，也曾想过去找夫人说说，但是，之前还有些事。夫人开始知道了大少夫人不和少爷同房，就曾经给了两个丫鬟过来，说是给大少夫人填的人手，可是没几天，大少夫人就诬赖她们偷东西，那个女乃娘齐氏说的有鼻子有眼，不但人赶走了，还弄得夫人很没有面子，也没法在安人到这边了。”
“这件事上，我瞧出来，夫人也不想跟大少夫人把关系弄得太紧张，叫少爷为难，而且看大少夫人娘家的面子，也不想跟她翻脸，我这个事就算是求到夫人面前，夫人不见得能给我做什么主，何况……”
枣儿说了这么久的话，有点累了，顿了顿才接着道：“何况，那时候我也已经死心了，确实不想在府里呆了，只想着……大少夫人能把我和若儿她们一样配出的算了，就算是我跟着个下人小子，也是我的命，我也能安安生生的过着辈子”
她的眼圈再次的红了：“所以那时候，既没有找夫人，也没有跟少爷说……少爷那时候完全被孤立了，什么事也不知道，难得能见着我们这些人，见着了就赶紧的笑着问问我们好不好……”她眼泪又快要下来了：“我们总是说，好着呢……少爷……”
说到这里，真的是忍不住，轻声哭泣了起来，戴寒玉觉着鼻子酸酸的，心里酸楚的也只想大哭一场枣儿很久都没说话，轻轻地抽泣着，戴寒玉边擦着眼睛边想着，蓝汝曜那时候是怎么样的情景
过了良久，枣儿平复了情绪，擦干眼泪，才继续说道：“我那时候就想着，大少夫人把我出配了算了，所以，什么人也没找。大少夫人也没等太长时间，就出手了。”
“之前她在大小姐身边安插了两个人，败露了之后就说是我的指使，我那时候还奢想着能得到大少夫人的重视，也就应承了下来。有一天，突然的她就带了人贩子来，说我在别人身边安眼线，坏她的名声，又说了些其他的罪名，当场就把我卖了……还嘱咐那个人，叫给远处的人贩子……”枣儿眼泪掉了下来，喃喃的说了句：“我知道的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