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锦生香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作者 : 楼笙笙

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将车开回蓝湾雅苑,宗恪一进房间,就开始收拾东西。

阮沅很明显听见了他的忙乱,她从楼上下来,惊愕地望着宗恪:“怎么了?你要去哪儿?”

“离开这儿。”宗恪简洁地说,“惹了点……麻烦。”

“离开这儿?!你要去哪儿呢?”

“回我自己那个家。”他头也不抬地说,“这儿不能住了。”

“……”

他说到这儿,抬头看了看阮沅,耐心道:“如果你没去处,可以继续留在这儿,房租什么的也算了。”

阮沅一惊,她慌忙跑过去,一把拉住宗恪:“你要去哪儿啊?!我也去!”

“你没必要跟着我。”宗恪皱眉道,“你不上班了?”

“可你……可你不会回来了,是吧?!”

宗恪想了想,只得承认:“说不准。”

“不行!”阮沅坚决地说,“我一定要跟着你!”

宗恪咧了咧嘴,他已经料到了这结果。

“你会付出代价的,阮小姐。”他停下手,直起身来,郑重望着阮沅,“那是个去了之后就再难回来的地方,你会后悔的。”

“我不管!”阮沅眼神坚定地盯着他,“你去哪儿,我也要去哪儿!”

“……”

“你要是逃了,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找你的!”阮沅像诅咒似的说,“要是你敢把我甩了,我保证你会惹上大麻烦!特大的麻烦!”

宗恪无奈,他想了片刻,点头道:“好吧,给你十分钟收拾东西,等会儿我们就得出发了。”

阮沅来不及说“好”,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回了二楼。

十分钟后,她背着一个旅行包下楼来,身上也换了出远门的打扮。

“这么快?!”宗恪惊愕地望着她!

“真正不舍的东西,并没有多少。”阮沅的神情很认真,“我搬来住,不也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么?”

宗恪摇摇头,他暂时不想对这种话做什么评价。

二十分钟之后,宗恪的车驶离了蓝湾雅苑,他庆幸实际的警方办案,没有影视剧里那么快捷准确。官僚主义和程序化给了他丰沛的时间逃走。

在路上,宗恪告诉阮沅,米娜死了。

“天哪!”她尖叫,如果不是在车上,阮沅肯定会从椅子上翻下去。

“相信我,我也很吃惊。”宗恪说。

“我……我看见你九点半接了个电话……”阮沅结结巴巴地说。

“就是那个电话,把我叫去她家。”宗恪沉着脸道,“可惜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是谁杀的她?!”

“就是那天晚上,给我一刀的那个男人。”宗恪表情阴冷,他冷笑道,“他想把这桩谋杀案栽赃给我,逼迫我离开这儿。”

阮沅抱着她的行李包,身上不住发抖!

俩人有一会儿没说话,宗恪闷声不响开着车,阮沅呆滞地盯着前方,那是墨黑墨黑的夜色,雪白灯光扫射出去,只有无尽的路途。

“宗恪,你很难过吧?。”她突然,轻声说。

“嗯。”宗恪的声音粗而短促,“我很少有这种束手无策的时候,他电话通知我的那一刻,米娜还活着。”

阮沅用手背擦了擦眼泪:“那天晚上我不该骂她的。”

“和你没关系,是那家伙找上了她、迷惑了她。米娜不够警惕,把死神带回家去了。”

宗恪无声地开着车,马上就到新年了,深夜被寒冬的冷雨淋湿的公路上,车已经不那么多了,车灯漠然向黑暗的前方无限延伸,阮沅在反射的玻璃窗上,仿佛看到了一些回忆。

那些床前的灯光,相互交替着,映照在雪白被单上的假想回忆……

“她死得很惨么?”阮沅颤颤巍巍地问。

“一刀毙命,没留多少血。”宗恪闷声道。

“你可真镇定……”

“因为我看过太多的死亡了。”

“你看过很多人死?!”

“很多很多,真的,多得我想吐。”宗恪的脸在黑暗中,线条硬得让人发寒,如钢铸一般。

阮沅不敢再出声,她瑟瑟抱着旅行包,车里很静,只能听见发动机的轻响。

“其实,我不知道这次带你回去算不算是个好选择。”宗恪突然说。

阮沅侧过脸来,惊讶地望着他:“怎么呢?”

“那不是你能够想象的世界。”宗恪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多了,“那儿,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是说……”

“到了,进去再说吧。”

车慢慢减速,阮沅这才回过神来。

车停下,阮沅下车,她瞠目结舌望着面前庞大的建筑!

那是香格里拉酒店,门童打开车门,宗恪将钥匙交给对方。

“快点。”他敦促阮沅,“时间不早了,宫里的人要睡了。”

宫里?……

阮沅跌跌撞撞从车里出来,抱着她的旅行包。

俩人通过巨大的旋转门进了酒店。

干净的大理石地板,开了暖气的中央空调,忙碌的行李生推着黄铜行李车穿梭其间,大堂一侧,坐着低声交谈着的客人,还有前台训练有素的服务小姐……

阮沅一脸困惑:“我们到这儿来干嘛?”

宗恪不管她,他走到前台:“小姐,我预定了一个房间。”

“喂!”阮沅一听有点慌,“你这是干嘛?!”

怎么搞的?来酒店开房间?!

“安静点好么?”宗恪皱眉,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转头向前台接待,“这是我的证件。”

对方接过证件,在电脑上查询了一下:“1406号房间,宗先生是么?”

阮沅在一旁听得头壳大,他这到底是要干嘛?!

难道躲进酒店就算万事大吉?!

阮沅正胡思乱想着,正好电梯来了,俩人走进去,里面没有别人。

“很好,如果旁边有人,我们只能等下一趟了。”

“为什么?”阮沅问。

宗恪看看她:“要是让别人看见那边的世界,岂不是得引起骚乱?”

阮沅指了指电梯上方:“可是这儿有监视器啊?我们到现在还不是被人看着?”

“那不要紧。”宗恪摇摇头,“秘密在电梯的外头。”

正说这话,电梯微微一颤,停住了。

“到了。”

阮沅瞥了一眼,的确是14楼。

然而,当电梯门打开时,她立即发觉不对劲!

没有光。

门外,黑暗一片,没有光,也没有声音。

阮沅打了个寒战!

这不对,酒店每一层都应该有灯光有保安的,为什么面前一团漆黑?!

宗恪却似乎习以为常,他拽了一下阮沅的胳膊:“走吧,到了。”

“这……这是哪儿呀?!”阮沅的声音都发抖了!

“两个世界的链接通道。”宗恪回答。

他的声音依然镇定,波澜不惊。

几乎是被他拖着拽着,阮沅勉强从电梯出来,脚踏出来的瞬间,她就感觉不对劲:外面没有地毯。

是硬硬的、冰冷的石板地。

电梯门,在他们身后无声锁闭。

最后一线光线消失。

没有绿色的安全指示,没有光,没有音乐,没有人声……连红色电梯楼层指示灯也不见了。

一团漆黑。

阮沅吓得嗓音变调,“我们在哪儿啊?”

“确切地说,在任何一边都不属于的地带。”宗恪说,“跟着我,不要乱跑,不然你就哪里都去不了了。”

阮沅被他说得更害怕了。

就在这种情况下,她依然能够感觉到周围状况:没走几步,原本脚下的石质地面,就变成了土地。

这是一大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但是阮沅感觉得到,自己的上方没有天花板,四周也没有墙壁,尽管全身浸在墨黑的黑暗之中,但她依然可以判断,她不是在一个封闭的空间。

有流动的空气,风吹在她的脸上,酒店大堂内那种人工调节的温暖气息完全消失了,风里除了冷还是冷,那种刺骨的寒冷,如此原始,没有一丝人的气息,只有很淡的土腥味儿。

……像个无垠的荒原。

她和宗恪,行走在一大片无垠荒野中!

黑暗中,有古怪的响动。

阮沅更怕了!

“什么声音啊……”

“是异界生物,别管它们,别注意就好了。”

“可是……”

“到了。”宗恪突然说。

俩人站住,她感觉宗恪抬起手,触碰了一下面前的东西。

“伸手,像我这样推一下。”

阮沅照做了。

原来,那是一扇门。

“咯吱……”

门被轻轻推开,洪水一样的光线涌进阮沅的眼睛,太刺目,她闭上双眼。

宗恪轻轻吁了口气:“到了。”

过了一会儿,阮沅睁开眼睛,惊魂未定地看看四周:“这是哪儿啊?”

“宫里。”宗恪简洁地回答,能看出此地对他而言,是绝对的熟门熟路。

他们刚刚踏进那扇门,原本如影随形的黑暗,在他们身后倏地消失无踪!

首先映入阮沅眼帘的,是汉白玉的石柱,上面雕刻着蟠龙。

空气出现了变化!

日光出现了!浓浓夜色不知何时褪去,日光清爽地洒在她的身上,很淡。

“这是晚上还是早上?”阮沅颤巍巍地问。

“你不认东西南北的?”宗恪诧异。

阮沅哆嗦道:“我……我找不着北了。”

“晚上。”宗恪利落地回答。

因为是落日,日光并不强烈。刚才的刺骨寒冷减退了许多,晚风凛冽,像是从广袤空间吹来的,但是味道里,夹裹着凄怆淡婉的植物芬芳。

她站在巨大宫殿的台阶上!

真的是宫殿里!

洁白宽广的台阶无限高远,像是要一直延伸到天际,落日很快就瞧不见了,只剩紫色和红色的晚霞,渲染着深蓝天空,巍峨的黑色殿堂,在台阶顶端无言矗立着,东西两侧,是有如大鹏翅膀般的侧殿阙楼。

“那是丹凤门。”宗恪轻声说,“看见了么?就是广场对面的朱门。放心,我们已经在宫里了。”

“天哪!这是……”

“我的帝国。”

阮沅屏住呼吸,眺望远方,原来台阶之下的,是几百米纵深的大广场。

“走吧,进去再说。”

……跟在宗恪身后,阮沅如同在梦中,他们步入正殿内,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这是清明殿,早朝的地方,现在一般没人来。”宗恪抬手看看手表,“侍卫的巡逻还得再过一刻钟才会过来。”

对阮沅而言,她从未独自一人来过这么空旷的地方,这就好像在冬日闭馆之后,偷偷钻入故宫,太大太空的场所,只会让人心慌。

“咱们去哪儿?”阮沅颤声问。

“当然是去后面的寝宫,得先找个地方安置你才行。”

阮沅不敢出声,任凭他带着自己往前走。

“嗯,看看能否找到一个人……”宗恪一笑,“好歹证实一下我的身份,对吧?。”

正说着,忽听对面传来脚步声。

“先躲起来吧,让我看看是谁来了。”宗恪拉过阮沅,闪身躲入垂下的巨大帷幔后。

他的语调很轻松,一点都不紧张。

“是谁?”一个苍老又有点尖锐的声音,“谁在那儿?”

天快黑了,殿内有些昏暗,但阮沅依然能感觉到,对面的人正快速往这边来。

“谁在那儿?!出来!”

躲在帷幔之后的阮沅,忽觉一阵罡风迎面冲来!

就好像带着千钧之力,要活生生把她劈成两爿!

宗恪快步从帷幔后走了出来,“凌铁,是我。”

那股怪力,顿时消失。

“……陛下?”

借着殿内暗淡的光线,阮沅能看见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看上去是个中年人,嗓音尖细,下巴没有胡须。

他脸颊上疤痕纵横,十分可怖。

“他是凌铁,”宗恪对阮沅说,“官职是内给事。通俗解释就是宫内总管。”

“陛下回来了么?”凌铁的目光移向阮沅,“这位是……”

“一个无关的人,呆会儿再和你解释。”

“你是皇帝?!”阮沅这才会意过来,“你真的是皇帝!”

宗恪苦笑:“恭喜你,答对了。”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总之现在说不清,而且天色也晚了,你也累了。不如睡一觉,明天再谈好么?”

宗恪说完,也不看她,他拍了一下手,上来两个太监打扮的男孩子。

“阮沅,跟着他们先去休息。”宗恪说,“晚饭我会让人送过去。放心好了,没人再来追查我们了。”

目送她远去,凌铁突然说:“陛下,这姑娘,真的只是个毫无关系的外人?”

“嗯,如你所言,多少有点关系。”宗恪的笑容敛去,“能想象么?皇后宁可毁掉丹珠,也不许我动她。”

“这么看来,这姑娘身份十分重要啊!”

宗恪点点头:“其实带她回来,也是为了彻底查清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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