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醉天下 第一卷 第一百零七章 今宵贳酒与君倾

作者 : 絮语幽兰

画舫上,早已有小厮掀起卷帘,风弄影打横抱起云隐月,两人消失在卷帘之后,留下一紫一白两个背影以及所有的遐思。

风弄影在原位添了一层毛毯,将云隐月置于厚厚的毛毯之上。

可是,谁又曾体会过风弄影现在的心情,他不想就此放下,也不想轻易放下,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可是上苍的眷顾总是短暂的,多一刻,奢侈一刻,这样的奢侈,毕竟不长。怀中突然离去的身影,彷如心中猛然抽离了什么,风弄影患得患失,百般滋味难以描绘。

风弄影心不在焉地擦拭酒杯,置了一壶温酒,倒了一小杯的酒放在云隐月的面前,如今,清冷淡漠的人就在眼前,却有种恍若隔世犹在梦中的飘离之感,那般的梦幻却也真真实实,让风弄影受宠若惊。

云隐月不动声色地端起酒杯,略略一晃,而风弄影心中在细细描摹着谪仙无情,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仿佛要将他永远刻在心中,只是,为何总也看不够,看不透。画舫之内,无丝竹管弦之乐,一时陷入静谧,却不见丝毫的尴尬。

“竟是‘桃夭’佳酿。”云隐月眸中一闪,嘴角微动,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恢复了淡淡的表情,“没想到如此偏方,竟被弄影寻得。”

“那是我在游荡的时候,从一酿酒老翁手中连哄带骗取得的,还花了我一个月光杯,那可是我从父王的宝库里偷来的。”风弄影邪魅一笑,颇为得意,将偷骗的行为说得意气风华。

“弄影若称风流潇洒第三,无人敢居第二。”桃花香气散落唇齿之间,甘甜清爽,红艳的嘴唇,俊美的容颜,清泠的眼眸,不知是真实还是自己醉了,风弄影不觉心神一荡,手中的酒杯差点颠覆。

借饮酒之际,风弄影稳定心神,才问道:“为何我是风流潇洒第三,而不是第二,难道无情的心中还有谁是天下第一风流潇洒吗?。”

“风凌天吧。”云隐月像是肯定又像是自问。

风弄影顿时来了兴致,追问道:“是吗,我倒是想知道他是怎么个风流潇洒?难道他的行踪不定是假,躲到别处与云隐月风流快活是真”

听至此,云隐月凑在唇边的酒杯一滞,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连带着眼神也有些不知是哭还是笑:“弄影关心的事我不清楚,不过听闻风凌天的红fen知己似乎并不输于弄影。”

“难道风流潇洒只看红fen知己不成?”风弄影颇有意见,辩驳道,“就我这等风度翩翩的样貌,不至于输给风凌天吧”

“可惜我不曾见过风凌天,若是见过,当真想知道弄影的样貌能不能居于天下第一风流潇洒的位置。”云隐月谈笑之间,饮下温酒,一杯渐渐至底,她伸出纤细的手,待要握住酒壶,一只温热的手恰在此时覆盖上冰冷的手,温热冰冷相交刹那,云隐月抬眸看向风弄影,眼神淡然,似是不明所以,风弄影急忙收回手,心跳加速,眼神局促,仿似犯错的小孩,邪魅的俊脸之上,有种淡淡的红云,越发的魅惑众生。

“呵呵……”云隐月低笑出声,春风再度卷起垂挂的帘幕一角,几缕发丝轻柔的翩跹,白衣飘扬,衬着那抹清绝的笑颜,潋滟的清眸,那一刻,刹那永恒,定格在风弄影的一生。

每当回首往事之时,知道真相的风弄影会想,那一刻,真的不想理会朝夕是非不想管天下江山。那一刻,哪怕为她放弃一切,哪怕为她覆了天下,只要博得一笑,也心甘情愿吧。而此时,风弄影唯一的反应便是,覆了酒杯,洒了桃夭,目瞪口呆,傻傻痴望。

“可惜了桃夭。”云隐月取过一个新的酒杯,倒满,放在风弄影面前。敛了笑意的云隐月,依旧云淡风轻,视一切如无物。

“无情,对不起,今日我失约了。”今日也失神了,只要涉及到他,那个放荡不羁的风弄影再也不能随心所欲随心随性,那个收放自如的风弄影,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妨,我守约了。”清淡的眼眸没有任何的情感,仿似那个与她约定的人可有可无。端起酒杯,香气再度萦绕。

风弄影自嘲一笑,是自己一厢情愿,将与他的承诺视作珍宝,但,别人未必与自己一样。心,立刻凉了半截,他果然还是一样无情,那一笑,来得快去得快,即便白衣如雪的公子有片刻的柔化,只一个瞬间,一切便已化作过眼烟云。

“弄影不是也去过了,虽然没有共赏寺中桃花,但大师的茶,你我皆已品尝过。”放下酒杯,看了对面那个紫衣鲜艳的邪魅男子,云隐月不置可否地道。

不等风弄影去疑惑对面侃侃而谈之人从何得知,云隐月已然径自道:“弄影,扶我到外面坐坐。”

风弄影来至云隐月身边,一手揽住云隐月,云隐月待要起身时,只听风弄影道,“先别动。”

慵懒的声音响在耳畔,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风弄影渐渐伸手,从云隐月的发顶,拾起一瓣桃花。

云隐月一如既往稳坐,八风不动。

多情的春风再次掀起卷帘,两名绝美男子相互贴近,暧昧而又理所应当。

风弄影再度抱起云隐月,酒香、药香还带着兰花之香,竟是那般醉人,此刻但愿长醉不愿醒。轻盈的身体,带着丝凉意,红艳的双唇,无处不透着诱人的气息,努力克制着,只为不想万劫不复,永远失去。

风弄影命人在外也铺了厚厚的毛毯,两人就这样席地而坐。

胡畔青芜堤上柳,独坐画舫风满袖,好风如水,清景待人赏。

仰望空中盈满的月盘,云隐月背靠着风弄影,似感似叹地道:“我是否有幸,听弄影吹一曲箫。”

“《天沉月落》,如何?”风弄影仿佛早已想好一般,仿佛在心底预演过一般,月兑口而出。

云隐月身体一僵,眼眸一闪,片刻又为春风化去所有,只余清浅的一字:“好。”

《天沉月落》,是风凌天与云隐月的传奇,两人携手共谱词曲,留下了千古佳音,只是,为人们所不知道的是,这为人传诵的名曲的由来。想起那一次,便不觉好笑,只因她为了一坛酒,那个谁便陪着她胡闹,当真费了不少心思。

紫箫凑近唇边,箫音,隔绝了整个天地,往日历历在目,江湖徜徉,志气高昂,天际翱翔,月下花前,天高地广,绿水青山,履霜踏雪,海阔天高,皆是一起闯荡。

原来啊,那个谁,早已不再是简简单单可有可无的存在了,随随便便一个地方,都有他们走过的痕迹,不曾想几年之间,他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

以前,若身旁少了他,她该是寂寥的吧。只是现在,比起背叛,她不怕夜月独酌,寒夜独行,独自享受这份寂寥。

箫声空旷辽远,只是物是人非,能与她琴笛合奏的人已不在,那个雍雅绝伦行踪不定的男子,至今也看不透他的心思,生气时含笑间杀伐果断手段狠辣,温柔时予取予求慷慨大度。

无论以前是如何的气势磅礴,大江陶浪,轰轰烈烈,如今,唯余恬静,荣华过后,只余沧桑。

“弄影,有琴吗?。”悠远的箫声,独自吟唱,何等的凄凉,只身徘徊,对月空望,不若合奏一曲。

“有,我去取,只是未必趁手。”

“无妨。”

横琴于膝,竖箫于唇,白衣公子出尘,紫衣公子轩昂,湖中的画舫,渐渐多了,但是仿佛达成了某种约定,都未曾靠近湖中的画舫分寸,规矩地保持一个平衡的距离。

两人依旧背靠着背,弹琴之人仰首望月,**之人低首览月,却在同时,琴箫吟唱,湖面远离了喧嚷,唯余仙曲飘飘。

花神节那晚,但凡亲耳听得《天沉月落》之曲的人,无不回想起那两个传奇一般的人物,能奏得如此惟妙惟肖足可以假乱真的佳曲之人,无不让人误以为是风凌天和云隐月亲临。

“那是六公子之中的弄影公子和无情公子。”不知谁冒出了一句,惊醒了如痴如醉的众人。

“弄影公子是我们舞影国的世子,自然是翩翩贵公子。只是,没想到与世子一起的人竟然是无情公子,果然如传闻一般,恍如谪仙。”

“无情公子果真才华横溢,听他之曲,犹如身临其境,当年月落姑娘便是有此等境界,只是,无情公子多了些沧桑。”

看向画舫陶醉于夜色中的两名绝世男子,在惊采绝艳的同时未尝不扼腕叹息。

然而,远处一艘更为奢华的画舫里,一背负瑶琴的男子,微不可闻地叹了声:“可惜琴箫未能融合,此生莫非无缘得听真正的《天沉月落》。”

一曲终了,风弄影无力地垂下紫箫,眼眸透着黯然,唇边溢出一丝苦笑以及似有若无的一丝叹息:“无情,原来我依然不能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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